辞职报告都是形式上的叙述,并没有详细的信息,上面写到辞职的理由只是说父母患上了一种病,已经不适合再做考古的工作,所以才辞职了。我实在想不明白,父母有什么病呢,至少我看不出来十多年前他们得了病,他们在离开前都很健康,并没有病痛的征兆。信宏看了后沉思了好一会儿,不过我问他想到了什么,他却摇头说什么都没想到。

我们又把文件夹里的其他文件看了一遍,里面都是记述了父母任职以来的工作记录,不过这么多记录里,惟独缺少了当年在非洲时的记录。除了在非洲的那份记录,其他的看上去都很正常,没有可疑的地方。就连在广西时的记录,他们也写得清清楚楚,虽然有些地方不方便叙述,但至少也一笔带过,总好过非洲的那份失落的记录。我们又仔细地看了其他的资料和书籍,发现有一个书架上的资料大多是和古时候的玄鸟崇拜有关。我心里猜想着,查老馆长这么做的暗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把这些留给了我们,是想让我们把遗失的记录补上吗?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查老馆长的遗物,缺失的非洲记录,整书架有关玄鸟崇拜的书籍,查老馆长是想用丢失的文件和这些书籍告诉我们,父母的事情和非洲的记录,玄鸟崇拜有关吗?

我和信宏用了整整一天才把这些书籍文件都运回了邹伯父的家里,如今这一群人就只剩下我和信宏两个人,老家的房子忽然空旷了很多。整整半年里,我们把隔壁省城的房子和琐碎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查老馆长的朋友也帮我们在父母工作过的博物馆里安排了临时工作,生活并不成问题。这段时间,我们还把查老馆长遗留的资料都看了两三遍,对于玄鸟崇拜的事情也了解了更多。我们还趁这段时间问了许多长辈,可是当年去非洲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有关资料更是销声匿迹,无从着手。

陈静这个丫头也通过关系留在了馆里帮忙,而且还顺利移民回国,和非洲那边的红崖族没了联系。我有问过她在广西找到的旗花拿去做了什么,她只是微微一笑,说去了一趟外蒙古,至于是什么事情她却一直不肯明说。我也询问过陈静关于在非洲的事情,不过她告诉我的关于那个红崖村子的事情,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很普通的事情,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那份关于非洲的工作报告给弄没了,他们到底要隐藏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里,我本想叫陈静和我一起去验DNA,想从科学上确认是不是兄妹关系,可是看她的脾气这样做又很不合适,所以拖了半年也没开口。我的背部虽然愈合了,可是没有再长出胎记,所以也没办法确认。我保留了一把妈妈用过的梳子,上面有她的头发,为了不惊动陈静,我决定偷偷地取下了她的一根头发,然后把她和妈妈的头发拿去了医院,做了DNA鉴定,结果证实了陈静真的是妈妈的女儿。我安心了许多,本以为会有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现在科学都证实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好在这一切我都是暗中进行的,陈静并不知道,要是我拉着她去做鉴定,结果却证实我们是兄妹,那我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她冠上疑心病重的名号。

半年终于在难熬的等待中过去了,这半年来,我们三个人过得很融洽,这个感觉就是我一直追寻了十多年的感觉——家的感觉。陈静虽然是个黄花闺女,可是她并不介意和两个男人住在一起,何况我是她哥哥,而且这半年来,我感觉到陈静和信宏逐渐走在一块儿了。在一个阳光刺眼的下午,我们终于接到了何凯教授的通知,一切准备就绪,大家将正式前往羌塘无人区。何凯教授在电话里告诉信宏,我们在拉萨等他们,然后在那里把路线和有关事情告诉我们。

一个晚上我们三个人都在各自准备自己的东西,谁也没空理会谁,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完毕后,我彷徨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回自己的父母,这次去羌塘是否有用,能否找到一些信息,这些全都是未知的答案。不过,查老馆长过世的时候,他故意把资料留给我们,那些资料与玄鸟崇拜有关,神秘文字也和玄鸟有关,而神秘文字竟然也存在于羌塘,那里与广西相隔甚远,其间的神秘联系,恐怕不到羌塘走一走是根本找不到答案的。

我起身松了松筋骨,看到其余的那两个人还在磨蹭着整理行李,我就翻弄着自己小时候的东西。小时候的玩具都在一个箱子里,很多玩具都还很新,因为父母失踪后我就再也没碰过那些玩具,因为每次看到这些玩具,我都很难过。玩具里有一个收音机,这是爸爸在我五岁时买给我的,当时已经算得上是奢侈物品了。我看到这个收音机,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最后一次使用它的场景。那是一天晚上,而从那晚上后,父母就失踪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时他们在房间里对话,我当时在房间外面玩弄收音机,当时还把一盒空白的录音带放进去录了东西,但这么多年来都没取出来过。我那时还小,记忆不怎么清楚,不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如果收音机录下了当年的对话呢?我想到这个地方,心里激动万分,没想到儿时的玩具居然就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因为过了十多年,而且录音机的质量不是很好,录音带里有很多噪音。我反复听了很多遍,都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个时候,陈静和信宏走了进来,我示意他们小声一点,然后继续听录音带,他们知晓了事情的原由,也静了下来跟着我仔细听录音带的内容。

我们三个人仔细听了很多遍都没听出父母的对话,大家都很是失望,陈静和信宏本想叫我放弃,可是我却舍不得这次难得发现的线索,说不定就是唯一的线索了。左右为难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每次有难题,很多人都会想起自己的老师,而我此时想起的是叶老师,虽然他已经过世。叶老师曾经是刑侦人员,他也跟我说过关于利用录音破获的案件,他还曾经介绍了刑侦鉴证中心的朋友给我认识,那位朋友十分亲切,说不定通过那位朋友能把录音带里的声音分辨出来。

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刚好记在了通讯本上,于是我马上联系了他,然后经过软磨硬泡,好话坏话都说尽,他才肯帮忙。我连夜赶到朋友那里,然后他把录音带带到了刑侦鉴证中心,很快他就把分离出来的声音送还给了我。经过那朋友的分析和清晰处理,父母的声音终于被过滤了出来。不过,因为当时的环境和录音机质量,那位朋友也只过滤出父母的一段对话:“我真的舍不得孩子,好不容易把他生下来,却又把他丢到这么远的地方。”“没办法,别多想了,我们明天就去羌塘,这是唯一能治好我们病的办法了。”

信宏他们在一旁听得一惊一乍,而我却陷入了更深的迷雾里。父母这段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妈妈说舍不得我,更舍不得把我丢在很远的地方,我不是在家里吗?她是说去的地方离这里太远,所以才说把我丢在很远的地方?爸爸的话更让我迷惑,他说去羌塘,而这个地方正是我们准备去的地方,真是太巧了,而那里又有那些神秘的文字。说不定,我们此行真能碰上失踪的父母,虽然我不一定能认出久别的他们。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难道现代科学无法医治,那身为科学工作者的他们又怎么会去追寻这么虚无的东西。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半点头绪,看来一切的答案还需要父母亲自告诉我,这才能真相大白。

“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拉萨,你是去过了,我们两个都没去过,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里的高原气候。”信宏说完就对陈静一笑。

“我当初去的时候,差点把半条命搭上,你们如果害怕,就别去了,反正都没你们的事情。”我劝阻道,毕竟羌塘无人区的情况很多都是未知的,万一把性命丢了,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怎么不是我的事情,你知道我找自己的爸妈找了多少年吗,好不容易找见了一个哥哥,怎么这个哥哥老把我是他妹妹的事情忘记了?”陈静抱怨道。

“好了好了,不和你们争了,老是两个单挑我一个,不公平,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得了。”我说完就赶他们出了我的房间,省得这两个人又唠叨个不停。

夜深人静,我又仔细听了录音带里的对话,“我真的舍不得孩子,好不容易把他生下来,却又把他丢到这么远的地方。”“没办法,别多想了,我们明天就去羌塘,这是唯一能治好病的办法了。”我又琢磨了妈妈的话,她说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却把孩子丢在了很远的地方,或许这个孩子指的不是我,不是“他”,而是“她”,指的是陈静!这么说来,有了父母的确认,陈静就真的是我的妹妹了。剩下的就只有爸爸的那句话让我彻夜难眠,他们都是不畏生死的人,去羌塘真的是为治病吗,到底他们得的又是什么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病有没有治好,他们现在还在不在羌塘无人区的某个角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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