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荡的湖面上,飘着几颗墨绿色的骷髅头,但却闪着红色的光芒,远远望去就如灯火一般。只听过深山野坟里有鬼火出现,从没听说水里也能冒出鬼火。骷髅头飘到了眼前,我感觉新鲜,伸手就想捞过来,可是信宏却挡住了我。

“亏你还是做考古的,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摸?”信宏训道。

“我还不是一时心急……”我正要解释,哪知道那骷髅飘着飘着,竟然飘成了粉末,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我和信宏谁都没想到骷髅这么不经飘,看来还是个伪劣产品,完全经不起大自然的考验。不过,我们总算见过了发红光的骸骨,看来当地人并没有吹嘘,的确有这回事。只是,这漫漫天池,怎么会凭空飘出几个骷髅头呢?莫非它们觉得呆在山上很烦闷,所以出来溜达溜达?

正疑惑间,天池边有几个东西窜了过来,我们定睛一看,是三只大狗,浑身毛茸茸得,极其可爱。这三只大狗一冲过来,就趴到了我身上,吓得我差点儿尿出来。他娘的,谁放狗放到这里来了,刚想破口大骂,后面就跑出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欧美模样的男人。这人长相还不错,我一看是外国人,便把粗话收了起来。在外国人面前,咱还得表现一下中国人的素质。可是,这天山上怎么会有外国人放狗的?

“你们好,我叫鲍尔。不好意思,它们很久没出来玩了,现在正兴奋呢。”没想到这个外国人的中文竟然比我们还好。

“没事。”信宏对这个鲍尔挺冷淡的,他一说完话,转身就想离开。

我没什么心情和外人交谈,客套了几句话,也准备跟着信宏离开,谁知道鲍尔却大叫起来。我心想,莫非天池里又冒出什么古怪的东西了吗?谁知道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三只大狗在水里咬住了几只大鱼。有一只大狗太过兴奋,一不小心那只被咬伤的鱼就从它的口中掉进了水里。那只鱼受了惊吓,一落入水里,就慌忙地游进了天池的深处。

天池的水冰凉清澈,浅浅的岸滩上有许多的鱼。它们是这里人工养殖的冷水型无鳞鱼。因为这里夏季常常有暴雨,所以渔民的一些鱼都跑了出来。

我觉得鲍尔这个人挺活泼开朗的,要不是有事在身,也会留下来侃侃而谈,为中外友谊做贡献。邹伯父的事情太过复杂,不知道如何着手,又哪有心情做外交呢。现在,天已经黑了,天池的水声,池边的树林,都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我又把头扭了回来,正想跟着信宏回到旅馆,顺便吃一顿。哪知道,我刚一回头就撞在了信宏的后背上。

“你怎么不走了?”我好奇地问道。

可是,当我把身子挪到前面的时候,同样也和信宏一样,一言不发地呆住了。

对面走来一个女人,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头发微卷,样子还挺养眼的。不过,这个女人的手上有一个骨链,那骨链在黑暗中,闪着一阵又一阵的红光。这种红光和那些装饰品并不一样,红光里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天色的关系,这个女人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在盯着她,她就这么自然地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

“信宏,她的骨链……会发红光!”我一激动就有点结巴。

信宏没说话,他悄悄跟了上去,我肚子正饿得发慌,但又不能让信宏一个人跟着那女人,实在没办法,只好也跟了上去。那个女人的骨链是由人的手指骨头,切成了一小段段的,然后串起来的。虽然光线暗淡,但我们做考古的,经常在昏暗的地穴里观察古物,而且为了保护古物,一般不会开放太强的照明器具,所以在黑暗里视力还是不错的。在考古里,也经常会遇到古尸,对人体构造也很熟悉。我有一种感觉,那个女人戴着的骨链,很可能是真人的手骨。

当然,我们可以拦住这女人,劈头就问她的骨链打哪儿来的,但是人家肯讲才怪。先跟着她看看情况,挑个合适的时机再问个明白。

这个女人背着一个登山包,径直地往天池的南面行去。这大黑天的,一个女性背着个包,不乖乖在屋子里睡觉,却往无人的山林里跑,莫非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担心是那种淫秽之事,于是想叫信宏停下,可是他却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兴许那女是邹伯父指给我们的线索。

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冰凉的山夜里行走着,但是走了没有多久,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回头一望,远处有几个黑点在动,莫非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刚想告诉信宏后面可能有人跟着,但他却先开了口:“这女的好像是往沙依林走的,你看,这里有铁丝网了。”

我们又没带手电,黑灯瞎火的,费了很大的劲才看清楚,生了锈的铁丝网上挂着一个黄色的牌子,上面又暗红色的墨水写了几个字:封山育林,禁止入内。因为年代久远,这些字迹都已经模糊成了一团,要不是我们有着猫头鹰的视力,肯定以为是某些人流的血。我看了禁不住发笑,封山育林哪用得上这阵仗,这不是摆明着林子里有见不得的东西吗?

刚才那女人已经爬了过去,她不像是文盲,就算是文盲,没看懂牌子上写的字,那也犯不着晚上跑到沙依林来溜达。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和信宏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但现在谁也不愿意回去拿手电什么的。我们早有打算进林子里考察一番,现在忽然跑出来一个怪女人,捡日不如撞日,不跟去看个究竟,恐怕一百年都没这机会了。

沙依林离铁丝网还有一段距离,越往里走,野草和野树就越密集和高大。我们顺着那个女人走过的痕迹往林子里走去,心里阵阵紧张。这里的味道和其他地方的不大一样,好像非常的沉闷,泥草味特别的重。

林子没什么特定的界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已经走近了沙依林中,这里的云杉、白桦高得似乎触及天星,一走进来我们进迷失了方向,一点光亮都没有了。恍惚间,我们看到林子里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动,简直像在集市一般。可是走近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连个屁都没有。

我一下子没了底,信宏又一言发,闷得太慌的我忍不住想开口,说还是出去吧,这里有点古怪。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扑上来一个庞然大物。

沙依林里伸手五指只见四指,现在有个东西忽然趴在了我的身后,吓了我一跳。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来,身后的这东西不大像人也不像鬼怪,怎么毛茸茸的。用手摸了摸,这不是一只狗吗?我还没说话,就又有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他一见我们,就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狗好像很喜欢你啊。”

这声音不就是鲍尔的吗,他这厮怎么也跑到沙依林来了?加上一个外人,我们跟踪别人就麻烦多了,何况跟踪这种技术活,信宏和我都还是准业余级别的。那个女人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信宏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跟来的?”

“不是我要跟来,是这三只狗追着你们啊。”鲍尔无辜地答道。

“我们又没骨头,跟着又什么用。”我笑道。

“那你们来这里干嘛,好像他们说这里不能来的。”鲍尔奇怪道。

“这……”我一时无语。

信宏不急着解释,也不想解释,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鲍尔觉得无趣,没继续询问,傻站在一旁,但也没说要离开。我正想找个借口把这个人赶走,鲍尔的三只大狗却一齐疯狂地叫喊起来,在幽深的沙依林显得非常的刺耳。

我们以为林子有什么野兽,所以大狗才会叫起来,但大狗却叫声里却不没有捕兽的兴奋,反而有一点惊慌。鲍尔也被吓了一跳,他赶忙安抚三只大狗,谁知道三只大狗发了疯似地想跑开,幸亏我们每人拉住了一只,这才阻止它们跑丢。

沙依林里,云杉、白桦密布,地上长满了灌木丛,一脚踏上去,枯叶几乎没过膝盖,泥土也粘乎乎。要是狗跑丢了,别说追赶了,就是走起来都费劲。鲍尔好像非常喜欢那三只大狗,他看到我们帮他拦住了大狗,张口就感谢我们。

我本想说要谢我的话,就宰一只狗来吃吧,但信宏却嘘了一声。我好奇地往大狗吼叫的方向望去,隐约间看到了很多人影在林子里晃动,他们都集中着走向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在当地人的眼里和禁地没什么区别,白天都不会有人进来,更别说晚上了。

“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林子里有宝藏,都来寻宝的?”我奇怪地唏嘘道。

“宝藏?真的?”鲍尔兴奋地说道。

“过去看看吧。”信宏倒不觉得害怕,只想看个究竟。

我想着那个女人都能走进林子里,毫不畏惧,我们几个大男人,再加上三只大狗,哪怕来了阎罗都不怕。沙依林的泥沼太厚了,我有几次差点摔倒,这些泥沼十分的古怪。虽说森林久无人进入,枯叶会变成黑泥,但这些泥未免厚得过分了些。莫非,这里落了上万上亿吨的叶子吗?

正遐想之际,我们已经来到了那群人走过去的地方,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要是因为林子里沉淀的气体而产生幻觉,倒没什么奇怪的,但我们三个人,甚至三只狗都看到到了林子里出现了很多人,幻觉怎么会如此的一致呢?难道,这就是信宏说的树妖,沙依林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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