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破坏了。被破坏了。

痛苦支配身体的比重增加,已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承受,我倚着墙壁而坐。视力非常模糊,身体感官也变得暧昧不明,从重力获得解放?那就糟了,因为……那不就意味着死亡。

突然一阵猛烈的睡意袭来,从前兆变成了启动,蜡烛的火焰让人心情郁闷。可是我不能睡,祁答院唯香还在车子里面,也很在意三九二亚纪子的行踪,更重要的是,不知道破坏我的构想的人是谁就死去,未免太遗憾了。

我发现贴在窗户上的三夹板被割破了,我望着天空,看着徒有颜色却没有光芒的月亮。竟然能这样不厌其烦地看,我有这么愉快吗。

脚步声逼近。

仓促,却莫名规律的脚步声。

……是谁。

我死命爬到藤堂友美惠的尸体那,拔起刀子,血液四溅。脚步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来愈大声,坚定地朝这里接近。

那个脚步声在206号房前停止。

虽然不知道是谁……非杀掉不可。

我将睡意和剧痛赶到意识外面,手压着膝盖站起来。哈啊哈啊哈啊地大口喘息,视线比处在雾里还要混浊,地面像踩在云上般柔软,我知道血液在下降。我勉强踏出一步,靠意志力再走一步,凭着骨气再走一步,奇迹似的一步,总共四步。然后准备好刀子。

等那家伙开门的瞬间再把刀子扭转刺入他的腹部中间,这样就万事备妥了。做得到吗?做的到啦。

“哞——”门的另一头传来牛鸣声,“嗯我——”不对,不可能是牛。

门被打开。

居然是姊。

“有够凄惨的!”姊进入206号房,用力关上门。“大家都联合起来欺负我:心情真的很闷,像个忍耐大会哟。”然后活力十足地坐在床上。“哎呀,果然被刺了,我今天早上有看到公彦被刺的样子,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演变成预期外的状况,抱歉啦。”竟然还若无其事地伸起懒腰。“啊啊,真是的,明明可以看见别人的未来,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呢。不方便不方便!而且,希望看的范围可以再大一点,还有,能在想看的时候看。”

“喂,姊,”我努力发出声音,“你在这个地方,做、做什么啊。”

“这里好脏,应该是从垃圾袋里满出来的吧。也没做垃圾分类,发出奇怪的恶臭耶。你也好好弄嘛,味道都飘出来了,真是的。这对地球很严苛呢。”

“姊、姊。”

“你会死掉喔,我知道这件事。啊……那是尸体?”

说完,姊从床上走去看那个曾经是藤堂友美惠的东西。

呜哇,糟了。

我完全忘了那家伙的存在。

“啊,那,那是。”

我因为慌张的情绪及体力极限同时造访,当场倒了下来。鲜血和垃圾四散。

“不用隐瞒啦。你杀人的手法很差耶,人不用刺成这样也是会死的。哎呀呀,你流血了。”

“喂,回答我的问题,”我挺起上半身,捡回刀子。“你到底在干嘛?”

“啊,你有好东西嘛,”姊似乎完全进到自己的世界去了,一定没听到我的声音吧。“公彦,那个借我。”

“啊!”我高喊着,呐喊牵动到伤口,发出阵阵刺痛。“好痛。拜托,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啦。”

“什么?”

“姊为什么在这里?”

“那是我的台词,才想说难得找到好地方,竟然有先来的客人。”姊拉着飞出的弹簧玩,过一会儿玩腻了,便忍住呵欠慢慢地揉眼睛。“你啊,既然要做坏事,就要选在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地方。”

“胡言乱语。”

“笨蛋,这才是正确的观念。”

“喂,是姊搞的鬼吗?”

我重新拿好刀子。

“毁坏你的是你自己唷,”姊如此回答,接着横躺在床上。真是的,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哇啊,超难睡。”

“不是这样啦,我问的是,是姊放了藤堂友美惠和三九二亚纪子吗?”

“那是谁啊,”看起来不像在说谎。“我放过的只有冬子而已。”

“DongZi?”

这时,突然又听到脚步声。

而且这次是复数。

“啊啊,狗屎,”我发出混着恨意及混乱的声音,“这次又是谁啊,混蛋!”

“别用那么脏的用辞。”

“什么东西脏?”

“真是的……不打算让我休息吗?喂,公彦,那把刀借我。”

姊站起身,眼神有一瞬间飘向门口方向。

“干嘛?”

“你不想死吧?”

“可是,我不是会死吗。”

我对姊的预言深信不疑,所以早就放弃了。

“喂,希望你别因为反正都要死,就什么都放弃了。确实活到最后的最后,然后再死不就好了?”

真不像姊会说的话,我如此回答,将沾满血的刀子递过去。倒不是被那番话感动,只是对说出这种话的姊的行动感兴趣。

“啊,什么啊。这不是刀子,是菜刀嘛。”姊把沾在刀子上的血擦在床垫包布上。“……咦?哎呀,这是开孔菜刀呢。”

“咦?”

我心中的什么起了反应。

“公彦,你打算在这种地方煮菜啊?”

姊揶揄地说,把原以为是刀子的菜刀秀给我看。刀刃的中间有等间距的小洞,没错……这是那把开孔菜刀。

而且刀柄部份是黄色。

为什么藤堂友美惠会拿着这个?

“真难用呢。”

即使如此,姊还是转动着菜刀。

“唷,好利落,”我有点吃惊,姊竟然有这种特技。“干脆别画同人志,进入马戏团吧?”

“笨蛋,玛露琪在等我呢。快点,再多点几根蜡烛,一根不够,太暗对我们不利喔。”

“不利?”

“别光说话,动作快,”我被斥喝了一声。脚步声愈来愈大声,姊像义经一样飞快地从弹簧外露的床,移动到距离206号房门口最近的床,然后维持可以冲出的姿势蹲下。姊凝视着房门,背部一动也不动。

看样子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我一边和疼痛搏斗,爬到置物柜那里,点燃了四根蜡烛放在自己的周围。真是的……竟然叫伤者工作,真是无血无泪无蛋白质,体内八成只有粒线体(mitodria)吧。当我一边这样思考着姊体内的成分,准备伸手拿第五根蜡烛时,206号房的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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