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得到谁的帮助,会有这种想法就是懦弱的证明。这十八年来,我一直是抱着这种信念活过来的。

“唷,恭喜啊。你好像也抓到了三九二亚纪子,”一踏出医院,立即接到哥打来的祝贺电话,“这下你就是不折不扣的罪犯了,要多留心警察呀。”

“差不多该揭穿戏法了吧,哥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行动?你从哪里……看到的?”

我当然没有向哥报告,有关抓到三九二亚纪子的事。

“我可没有什么神明般的监视能力哟。”透过手机无法辨别出哥的声音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真困扰啊。“我的眼睛,是放在应该放的地方,嘴巴也是,脑袋也是。”

“不打算回答,是吗。”

“我要是说出来你会惊慌失措的,就和外星人一样。”

“喂,哥,我做错了吗?”

我仰望天空。前天的大雨仿佛被遗忘似的,晴朗无云,温热的风吹拂而过。

“突然切换成黑暗模式了吗?”哥似乎很吃惊,“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要快死掉了。嗯,真是想做什么就做的家伙,你要去自杀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愈奈姊,哪会去自杀。”

“还有吼叫的力气啊,”哥小声笑着,

“我不会死的。”

我一边朝停在森林深处的车子走去,一边肯定地说。

“我还以为你真的在烦恼。”

“是啊,你是不会死。不过,你的行为和自杀是一样的,我想你应该已经有自觉了吧。”

“我做了些什么?哥,你说明给我听啊。”

“你是不经别人说明就无法理解的笨蛋吗?”

“为什么我得被你指责?”

“指责?公彦,你被指责了吗?真是很有创意的玩笑啊。”

“喂,哥,这不是在开玩笑,”我发出仿彿精神遭受不当伤害时的声音,“我的确做了坏事,那样的行为或许很反常,抓狂的机率也很高。可是,像你那样一味责备我,实在太狡猾了。”

不知为何,我竟这么轻易对哥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及傲慢。这表示我的精神就是耗损到如此衰弱的境界吗,还是应该解释成——原来我还有这样的余力。

“狡猾的是你,”哥像是心理学家在剖析人类心智运作般说着长篇大论。“因为被对方伤害,所以我也要加以伤害对方,然而当被责骂自己行为不当时,却又认为对方太过狡猾,你所要传达的就是这样的事。你是小孩子吗?一味重视以牙还牙的精神是没有用的。”

“住口,你这么说太……”

“你想得太天真了。你做的可是件非常不得了的事,当然要觉悟会有和它相当的风险存在。这和战争一样是高风险高利润,结果你得到了什么?”

“啊啊,我知道啦,”我喃喃的说,来到车子旁。“好,好,风险、风险是吧。”

“喂,公彦。”

“什么?”

“其实不是这样吧?”看透人心般的口吻,“你真正烦恼的,应该不是这种无聊的主题吧。”

“你这是在模仿心理学家啊。”

我一笑置之便坐上了车。

“认真一点听,我可是认真地在说。”

“这还真稀奇。”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太仰赖主观意识去行动。”

“主观?”

“问你一个问题,你要立即回答。知道吗,立即回答喔。所谓的立即回答……”

“快问啊。”

“你为什么不是绑架侵犯佐奈的家伙们,而是绑架他们的女儿或孙女?”

“那、那是。”我无法马上回答。

“看吧,你答不出来。”

“不是的,我现在……才要回答,”这个回答怎么想都只有反效果,不过说完才发现已经太迟了。“所以,我、我是因为。”

“快说啊。”

“我现在要说了!”

“找不到说辞,就是什么都没想的证据。”

哥高声地发表宣言。应该说是,严肃地发表宣言。

“不,不是,我是有想法的。”

我发动引擎,左手拉起手煞车,然后紧握住方向盘。阳光显得好刺眼。

“那是幻想,你不过是相信自己有想法罢了。”

“不是!”

“未经思考就直接采取行动,而为了帮行动找理由,搞一些其实没必要这么做的事。就这样一直在重蹈覆辙,身陷泥沼。”

“说的好像窥视到别人脑海里……”

“是啊,我是窥视到啦,这可不是什么譬喻。”

“那还真厉害!”

我故意大叫,就这样加速冲进森林里吧!

“总之,你所做的行为,毫无意义、理由或是名义,只是凭着主观意识在行动。我觉得你还是认清这点,会对你比较好。”

“才不是呢。”

是啊,不是,绝对不是这样。

“你最近有梦到佐奈吗?”

哥突然转变语气。

“干嘛突然这样问?”

“我问你有没有梦到佐奈。我有梦到呢,毕竟佐奈的稀有度很高。”

“稀有度?”

“我指的是她是镜家兄弟姐妹中唯一正常的人这件事。”

“你说唯一,”我很在意这一句话,“我也很正常呢。”

“明明就不正常。”

“……”

“我喜欢佐奈。”哥突然说。

“……干嘛啊,突然冒出这一句。”

“别担心啦。”

“担心什么?”

“和那种喜欢的意义不大一样。情敌是哥哥这种老掉牙的戏码,连现在的少女漫画也不会画了呢。”

“说什、什么。”

我莫名地焦躁起来,难道被看穿了吗。咦?什么叫做被看穿了。

“不过她真是好女孩呢,”哥发出邪恶的声音,“不但长得美,更重要的是聪明。你身边没什么好女孩,再过个四年她就会在许可范围内的吧。”

“干嘛说这些。”

我无法理解哥在想些什么。

“你和佐奈,做过了吧?”

哥语带暧昧地说,仿彿视粉碎患者的精神为生存价值的心理学家。

憎恶、屈辱、羞耻以及焦躁。

“杀了你喔!”

“不可能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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