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姝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

脑子懵了几秒。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不太确定是不是梦。她大喊大叫,后来体力严重透支,晕过去应该是真的。

她心一沉,冷静下来, 细细思忖。

——昨晚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如果是在做梦,那她梦见跟顾惟??

颜姝找到手机,查看日历。

公司安排的休假日期, 正好差不多是她的经期。

经期前后内分泌失调梦见乱七八糟的梦很合理,不需要介怀。

颜姝给自己洗脑。

床单已经换过了,她昨晚穿过的衣服也全都被晾在阳台上。

她掀开被子,低头检查,她现在只穿了一条睡裙, 里面什么也没有。

——冷静不要慌!

她人在家里,说不定是伍岑干的。

颜姝给张晓尓打电话,嗓子哑得自己都愣了下。

她问:“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吗?”

张晓尓躺在酒店沙发上, 打了个哈欠, 声音慵懒困倦:“不是呀。昨晚我凌晨的飞机, 刘导说是顾惟送的你。你昨天怎么喝那么多?跟个二傻子似的冲满桌人笑, 我劝都劝不住。”

颜姝心里咯噔一声:“你说什么?”

张晓尓:“你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上一句。”

“刘导说是顾惟送的你。”

这话给了颜姝当头一棒。

她撩开长发, 深呼吸, 稳了稳心神,咽下几滴唾沫,郑重地宣布:“听着姐妹。我可能——出轨了。”

张晓尓:“……哦。”她不信。颜姝只爱伍岑,不可能出轨。

“我可能, 我可能把顾惟给睡了。当时他身上的味道跟伍岑一样,我认错了。”

颜姝的语气很平淡,这种冷静放在其他人身上正常,但颜姝不是。她越是害怕,就越是冷静到匪夷所思。一惊一乍的时候反而才是真正在开玩笑。

张晓尓的瞌睡虫全被吓跑了。

她沉默了很久,说话舌头都打结:“那怎、怎么办?你要跟伍岑坦白吗?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顾惟不说,或许没有人知道?要不你就……不行伍岑会查到的怎么办啊姝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颜姝说:“你冷静一点,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张晓尓:“你酒后乱——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要早知道这样我昨晚就把这通告推了!大不了赔钱!”

“顾惟也真是的,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啊?他是不是也喝醉了?不会啊他昨晚没喝酒!明知道你已婚还……他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我真是……我真——唉,难搞!”

等张晓尓宣泄完,颜姝叹了声气:“也是。这种事情搁一般人身上确实无法冷静。”

张晓尓快要气哭了:“就是啊!你说怎么办吧!”

“别急,让我想想。”

“你想什么想?以后你不许再喝酒了颜姝!我真是艹了。”

颜姝露出一个卑微的笑容:“不喝不喝,嫂子别生气。”

一声嫂子,张晓尓马上不发脾气了。

冷静下来,问:“那你后来又怎么确定是顾惟?”

颜姝表情紧绷。因为伍岑不会用那种姿势,更不会主动跟她做。从来都是她主动,永远都是她在上面,他不耐烦了才会把她摁住。她昨晚喝的烂醉,不可能精力那么充沛。而且仅存的记忆中,她是躺着的。

“我在下面。”

“我觉得这个理由不成立。”张晓尓拒绝相信,“也许你低估了你老公的学习能力。你马上去找顾惟,把事情搞搞清楚。”

“我也是这么想的。”

*

伍岑把车停在家门口,从后备箱取出买回来的食材。

他今天没去公司。昨晚他顾上了颜姝的嘴,没顾上她的双手。结束后,他满身的抓痕。

伍岑把买回来的布洛芬和消炎药放进医药箱里,脱了外套,卷起袖子,拿着食材进厨房。

颜姝听见楼下的声音,挂了电话,穿着拖鞋下楼。

她站在厨房门口,干咳了一嗓表示这儿有个人。

伍岑听见了,扭头看向她。

颜姝望见他一双浅眸浓得化不开的情愫,一时间难以分辨是喜还是忧。没人能看得透他。

伍岑见她不说话也不动,问:“饿了?”

颜姝缓过神来,低垂着脑袋,轻轻踢了踢门框:“嗯。”在伍岑面前,她会有很多改不掉的小女孩动作在不经意间流露。

小野猫突然变得乖顺。

伍岑低笑一声:“去换衣服姝姝。”

“哦。”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颜姝转身上楼。

*

吃饭的时候,颜姝频频瞥向伍岑。

伍岑捕捉到她的视线,问:“有话要跟我说?”

颜姝收回目光,搅动着碗里的粥,支支吾吾:“是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伍岑把他的手机放到她面前。

颜姝怔了怔,也把她的手机摆过去:“一样大。”

伍岑:“……”

颜姝说:“我发过誓,再理你就是小狗。”

伍岑:“为什么要发这种誓?”

颜姝:“我的意思是,我再理你,你就是小狗。”

伍岑看了她一眼:“嗯。”

瞧上去像是不介意当小狗的样子。

“那我理你了。”颜姝说:“昨晚我跟顾惟……”

“姝姝。”伍岑转头看向她,眼睛里分明酝酿着滔天怒火。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问她:“粥不合胃口?”明显强压着怒意。

颜姝心里有点委屈:“我是来坦白的。”

伍岑耐着性子:“好。”

被他一打岔,颜姝失去了坦白的勇气。闷声说:“可是你刚才凶我,把我凶的不敢说了。”

伍岑不想从她嘴里听见任何有关顾惟的事,包括她想坦白的。

“那就不说。”他若无其事地给她挑碗里的葱。

颜姝说:“我吃。不用挑了。”

伍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挽起袖子,给她剥虾。

颜姝说:“我自己会剥。”犯了错误,不敢再奴役他。

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她心虚。

颜姝把剥好的虾全部还给他:“你吃。”

安静八秒后。

伍岑突然踢开凳子,闷不吭声上楼去书房了。

颜姝看着被他一脚撂翻的凳子。四脚朝天的样子,像极了撒泼耍赖的她。

心虚得不行。

说不定伍岑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他不会发这么大火。

两分钟后。

伍岑下楼,看了她一眼,抓起她面前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然后放回到她面前,转身上楼。

像极了一阵风。

颜姝:???

是她大姨妈快要来了,他怎么还先暴躁上了?

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消息:【以后不要随便拉黑我。】

不和她说话,给她发微信?

颜姝一头雾水。想到那次发自拍,也就屏蔽过他一次而已。

——他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伍岑刚才好像看过他手机通讯录。颜姝点开,发现他给自己的号码备注的“哥哥”。

气势汹汹折回来拿她手机就为了改个备注?

伍岑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老公不好听吗?还非得改成哥哥!?

颜姝偏不如他的愿,又把备注改回“狗老公”。她的手机,她还不能做主了?嘁。

楼上。

伍岑已经完成了给季风的歌。

他把另一首发给王江,然后开始处理公司的邮件。清冷的面容紧绷着,眼底星星之火,一触即燃。

颜姝换了衣服,从伍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事情走到这一步不是她自愿的,但事已至此,缩头乌龟她当不了。

她打电话给顾惟,在律师楼门口等着。

律师楼里的前台看向门外。妙龄少女穿一袭长裙,宽松外套很随意地搭在纤细的手臂上。她靠在红色玛莎拉蒂车门前,红裙和豪车融为一体。

少女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墨镜下红唇诱人,身材是所有人女人都想拥有的,真正的32D水蛇腰。一双大长腿修长笔直,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太瘦。

媚到骨子里。

前台的妹子看颜姝时的眼神敌意满满。

这种目光颜姝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她看张元静,就是这眼神儿,甚至比这姑娘还要恶毒。这时候再见到这种目光,竟然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颜姝摘下墨镜,冲那姑娘抛去个媚眼,嘴角翘起,盈盈一笑。

对方被她这举动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居然被一个女人电到了!

太漂亮了,感觉连嫉妒都不配。

颜姝的美耀眼但不刺眼,男女通杀是事实。

律师楼的同事问:“顾律师,女朋友啊?”

顾惟笑笑,说:“高中同学。”

见到颜姝,顾惟似乎很意外。

颜姝冲他扬扬下巴:“上车。”

颜姝很久没有开过车,她一成年就拿到驾照买了车,真正上路可能加起来50公里都没有。

车子龟速滑行,跟散步差不多。

顾惟建议:“不如步行?”

“你是觉得太慢了吗?”颜姝一脚油门下去,引擎轰鸣,车子扬尘而去。

顾惟抓紧安全带,面色煞白,感觉有点脑缺氧。

颜姝:“太快了?”又是一脚刹车。

顾惟:“…………”

颜姝把车开到僻静的地方,转头问:“你强了我?”

顾惟还未缓过神来:“什么?”

颜姝换了一种方式,问:“还是,我强了你?”

顾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或许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没开口,静静等她把话说清楚。

颜姝观察着顾惟的表情,大胆猜测:“都不是?半推半就?你情我愿?”

这句顾惟听懂了。

他本来想解释,转念问了句:“如果是呢?”他很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颜姝沉默了。

半分钟后。

她打开包包,摸出支票:“开个价。”

顾惟笑了,露出两颗跟他这身正装气场严重不符的小虎牙。

颜姝:“你被我气笑了?”

“没有。”是她的表情太可爱,他没忍住。

“我不拿钱砸你,你会告诉我老公。我就完了。理解一下?”

顾惟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收了钱也有可能告诉你老公。”

“……”颜姝像被放了气的皮球,焉了。

顾惟没再逗她,说:“姝姝你可能搞错了。我不可能跟你发生关系,也不可能追求你。除非你离婚了。”

颜姝没听懂,一双明眸满是茫然。

顾惟划开手机,把头天晚上的视频拿给颜姝看。

颜姝看完,差点喜极而泣。

她松了口气:“我请你吃饭。”

“等等——”顾惟推开车门下车,“我来开。”

*

颜姝天黑之前回了家。

楼上录音室里灯亮着,她想起伍岑最近在帮季风写歌。

她敷完脸,玩了会儿手机,伍岑正好忙完回卧室。

“回来了。”他打破宁静。

颜姝“嗯”了一声。

她和顾惟之间是清白的。也就是说那晚是伍岑。

颜姝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伍岑在她清醒的时候不主动,就像是为了履行丈夫的义务,平平淡淡。反而她喝醉了,他激烈得像吃了药一样。

伍岑去洗澡,洗她换下来的衣服。

颜姝看着他走来走去,像沉默的影子。

她忍不住开口:“你好闷啊。”

过了几秒,伍岑问:“怎样才不闷?”

颜姝脱口而出:“顾惟那样就不……”对上伍岑冷冽的目光,她改口:“我的意思是,顾惟那种性格就很好。”

越描越黑。颜姝不敢说话了。

其实她不太理解伍岑对顾惟的敌意。他又不喜欢她,如果仅仅是因为哥哥管教早恋的妹妹,那现在呢?现在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吗?

舅舅说过,男人都不喜欢从自己女人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也不喜欢被拿来作对比,这是大忌。

她好像犯了大忌。

熄灯后。

伍岑捞她到怀里,低头亲她的脸颊。

耳畔呼吸绵长,颜姝猜到他想做什么,拒绝:“有点累。不想呀。”昨晚太激烈了,她还没缓过来。

伍岑眼底猩红,发了疯似地冲进去。颜姝哭起来他才陡然清醒。

他拭去她眼角的泪,抵着她问:“姝姝。你那天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颜姝咬着牙:“都是真的。”

伍岑:“喜欢我那句,也是真的?”

颜姝点头:“嗯……”

伍岑还想问她,是喜欢顾惟多一点,还是喜欢他多一点。

这种时刻,他不愿提其他男人。

颜姝过去喜欢看伍岑的理智一点一点消退,看冰山碰撞,融化,看冰川被她的炽热燃烧。

真的看到了,她又有点承受不住这种巨变。

伍岑很遵守承诺,学会了怎么取悦她,也找到了她的弱点。

半月不见,技艺精进。

她的声音像破碎的星空。

一开始还能忍。后来就再也抑制不住。

*

夜深人静,残月当空。

颜姝听见阳台上的声响。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孤独颀长的背影。

伍岑不会抽烟,被呛得咳嗽不止。

他掐灭烟头,把打火机和一整包烟丢进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伍岑的病情,第一次想亲姝姝那里做了铺垫。正文有至少3处提及爷爷带个他的影响,两个人第一次他的态度是姝姝想要就给,后面熬不住了去就医了。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哈。

都市偏日常流,节奏就是这样的,催我骂我除了让我一脸懵莫得任何作用。我为喜欢这个故事的宝贝们呈现出我心里想写的一个完整故事,期间不剧透不解释。想骂人的请用拼音,因为用字儿骂人JJ会删评,不是我删的哈。大家都消消气不要互相伤害,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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