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兀朮探知宋军分三路而来,分付军中以铁骑十万余,分为两隅,夹道排下阵势。张俊军马出凤岐,遥见金兵征尘骤起,鼓声不息,金兵一齐摆开。宋阵中王德曰:“贼右阵坚完,某当先击之,主帅提兵继进。”俊许之。王德一骑马麾部下渡河,首犯其锋。金阵中一酋乃金环荼奴,披甲跃马而出,手执三棱简来迎。与王德交锋数合,王德诈败,勒骑沿岸而走。金环荼奴不舍,放马追赶。王德约其将近,按住金枪,引弓一发,金环荼奴应弦而倒,余众溃散。张俊见王德赢了金将,驱动众军,乘胜大呼驰击。杨沂中诸军鼓噪从之,三军莫不死战,无不一以当十。兀朮靠阵不住,自引轻骑邀敌,正遇杨沂中,两马相交,战二十余合,胜败未分。龙虎大王以拐子马两翼而进,势不可当,将宋军围绕犹铁桶相似,四下矢如雨注,人马不能得出。王德率众鏖战不已。沂中溃围冲突,扬令军中曰:“虏恃弓弩,吾有以屈之。”使万人持长斧,如墙而进,矢不能及。

又令随砍其拐子马之脚。朵军并力战之,虏遂大败。

王德与沂中正寻兀朮擒之,兀朮领本部人马且战且走,王德急追之。忽湖口船如箭发,一彪人马来到,为首二将,李成、赵云也。正见兀朮被宋军追赶,二骑率所部跑上岸来,大叫曰:“元帅可走上船,吾敌住来将。”兀朮拍马刺斜而走。李成、赵云奋怒,举兵器直取王德。王德勒骑挺枪交还。三匹马正战间,王德手起枪到,刺死李成于马下。赵云见折了李成,不敢恋战,匹马望东岸而走。杨沂中继至,与王德曰:“前去尽路,兀朮必难复出,可乘胜逐之。”王德曰:“然。”复引兵追赶。

是时兀朮不敢上船,恐宋军绝岸追之,止与部下数万骑迤南僻路走去。见后面征尘遮日,宋军追来,兀朮与众将只顾夺路而走。正行间,东山角上金鼓齐鸣,坡后风卷出一面绣旗,大书数字乃宋太尉刘锜之号。兀朮望见,大惊曰:“此顺昌旗帜也。”虏贼胆落,各抛戈弃甲,慌乱逃窜,自相蹂踏,死者不可胜计。刘锜一骑飞来,宋军继之,势不可当,将兀朮困在垓心。龙虎大王曰:“若不奋力,元帅如何得出。”挥动胡众,舍死近前,杀入阵中,救出兀朮。忽向南一彪人马来到,乃韩常也。乘势冲开一处,向南且战且走。又遇赵云领败残兵随至,刘锜方引众追袭。兀朮令韩常与赵云后殿。刘锜近前挥刀来战韩常、赵云,三匹马混战一处。金队中一将落马,乃赵云也,正战中,被刘锜一刀斩死。韩常无心恋战,急走与兀朮退保紫金山。刘锜见虏兵去远,亦不追,勒骑敛众,回与杨沂中、王德、张俊兵合一处。王德曰:“今贼兵丧败,可乘胜逐北,以取庐州。”刘锜然之,会田师中、张子盖并力逐北。果是兀朮不暇为谋,遂复了庐州。是役兀朮失将士九百人,金人死者以万计。宋军夺得器械辎重,犹如山积。王德、刘锜之功居多。

兀朮提败众至店步,谍报庐州被宋人取了,兀朮深愤恨,与龙虎大王等曰:“宋将屡困吾众,今却又取去庐州,使吾无驻立之所,不若协力整戈复战,以雪其恨。”龙虎大王止之曰:“不可。刘锜变诈百出,金人屡败,已挫锐气,若复迎敌,先自畏怯。兵法云:畏敌者亡。况宋兵势重,徒丧兵马,恐无益也。不如撤退延鄜,约撒离桀出濠州。待他得了濠州,我众南侵,可以安止。仍遣人诣南朝,着令秦桧催还边上宋军。候有动静,元帅亲兵复来未晚也。”兀朮从其言,遂引众退入延、鄜。一面约撒离桀出攻濠州,复差人带书,往南朝见秦桧,不在话下。

却说秦桧正在府中发放公文,忽得兀朮遣人送来密书,即分付来人回去,私地遣司农李若虚,将以前诏书催回刘锜等军马,各领还本镇。李若虚赍诏去讫。张竣杨沂中、刘锜奉诏,商议班师。或有言乘金人势穷,宜整兵以图恢复。刘锜曰:“君命不可抗违也。纵成功,亦得不恭罪,莫若奉诏班师,再作计议。”王德曰:“恐天时、人事不可再得。那时使金人立得脚定,宋人任有十数万军马,亦不能到此地步。”张俊不从。

委官守镇庐州,即日奉诏班师,大小三军一齐起行。正是马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回。

大军行绕数里,忽谍报金人撒离桀从刘家寨,出攻濠州甚急,张俊曰:“金人攻濠州,公等宜复兵救。”沂中曰:“既金人侵寇吾地,安得不救?即日须行,勿致延慢。”俊因下令军中速趋濠州而行。抵黄连埠,距濠州只争六十里,哨马回报金人已攻陷濠南城矣。俊大惊,召诸将计议。沂中曰:“金人新得濠城,乘彼人心未安,我等协力一战以挫其刃。”锜曰:“不可。本来救濠,今濠已失,进无所依。不若退师据险,徐为后图。”诸将皆然之。即与张竣沂中分三军,鼎足立为营垒。越二日,探军报敌兵已退去,城中大开诸门并无动静。俊曰:“可令大军入城。”刘锜曰:“狡虏得城遽退,必有谋也。

宜严兵备之。”俊不听,曰:“孺子何怯乎?“且欲自以为功,不令锜往,而遣沂中与王德率神勇步骑六万,直趋濠州。沂中与王德引兵至城下,列阵未完,望见城中火烟并起,鼓声雷动,金人伏骑万余,分两翼而出。金骁将李铁牛从南门杀来,沂中恰慌,顾谓德曰:“中敌人算也。足下如何抵之?“德曰:“吾小将,安敢议事,令在主帅出矣。”言未毕,铁牛一骑马径奔王德,王德提枪交还。正与金将鏖战间,虏骑两下箭如雨点,宋军大乱。沂中见势不利,以策麾军曰:“可速退走。”南军遂溃,漫无纪律,自相践踏,落坑填壑者无数。王德死战不得脱。正在危急间,正南一彪军马杀来。旗帜乃韩世忠也,乘势冲入,救出王德。撒离桀与宋降将戚方,引铁骑分路追之。宋兵大败,沂中等遂退入滁州。撒离桀部下乘胜追袭,胡骑漫山塞野而进。

比及刘锜人马到藕塘,方在军中会食,忽张俊引轻骑遽至,见锜曰:“杨宣抚兵安在?“俊曰:“已失利,退还滁州矣。”锜谓俊曰:“毋用惊恐。请以步卒御之,敌人自不敢近,宣抚试观焉。”刘锜麾下皆曰:“两大帅人马已渡淮去矣。我军何苦独战?决难支持,请宣抚可速行。”锜折之曰:“昔守顺昌孤城,旁无赤子之助,吾提兵不满二万,犹足取胜,今得地利,又有锐兵,何敌不能抵耶!”遂下令军中,以所部设三覆阵以待之。俄而谍报曰:“金人退去,不来追矣。”俊正疑间,见沂中、世忠、王德军马皆至,俊心始安。次日,体探金人消息,果撤濠州而去。乃班师还镇,张俊归建康,刘锜归太平,沂中归临安。游骑报入鄂州,岳飞知金人复陷濠州,叹曰:“使诏命迟下数日,不容虏贼如是猖獗也。”即唤过其子岳云,谓之曰:“尔且训练兵马,准备器械,吾当躬诣行在,有机密事奏知。”岳云领命去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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