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光浸霜冷,无风无音心怀寒。

八角大厅之内,众人定定望着对面二人,神情凝重沉肃。

一袭紫袍的黑妖狐,一双赤瞳,一身黑衣的杀士冰羽,满面凛寒。

“雨墨……”金虔细目闪闪,不觉上前一步。

“金虔!”展昭长臂一抬,将金虔拦住。

“我是冰羽,”冰羽冷冷扫了金虔一眼,寒声道:“金虔,你莫要再叫错了。”

“臭小子,你竟然还敢出现!”白玉堂头爆青筋,唰一下甩出捆龙索,狠狠荡在地面之上,立时扫出一道裂痕,“五爷我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今天你撞在五爷手上,定让你血溅五步!”

“你想杀我?”冰羽一双眸子犹如凝冰一般,“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便从袖口中抖出一道绿光,放在嘴边。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那正是用来控制十绝军的短萧!

“呜——”

刺耳啸声如同鬼哭魔嚎,霎时响彻大厅。

智化紫色衣袂微张,身形已凌空而起,手中紫电长剑犹如惊电一闪,瞬间冲向众人。

“金虔(小金子)离开!”展昭和白玉堂同声喝出,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犹如飞箭,直直迎射而出。

金虔足下生风,迅速撤退数步之外,一枝梅则是一把将还在发愣的房书安给拽出战圈波及范围。

再看战圈之中,三人已经混战一处。

红衣胜火,巨阙寒光灿闪如雷霆万钧,白衣如雪,金索旋飞似苍龙翱天,红白双影合璧成一,剑光索影交叠风涌,天地为之变色。

智化一袭紫衣犹如魅狐,在红衣雪影中穿梭如风,紫电剑更是犹如神助一般,剑光在空中划过一层薄薄的残影,渐渐形成一片凌紫雾气,如影随形般黏在展、白二人的身上。

适才将蓝骁挑于剑下的惊天动地的猫鼠合璧攻击,此时,竟像是被黑妖狐智化拖住了手脚,施展不得。

“糟了,看来展大人和白兄不忍对黑狐狸下杀手啊!”一枝梅抬眼一望,便看出了端倪。

“那咋办?”金虔满面焦急。

“去抓那个小子!”房书安高叫一声,指向冰羽所在方向。

可三人转头一看,顿时一惊,冰羽不知在何时,竟消失了。

“唰!”耳边厉风骤起,一道耀目光弦毫无预兆旋飞金虔眼前。

金虔脑中嗡一声,条件反射低头一个滑步,勉强避开。

月华光弦携着寒风贴着头皮扫过,割断数根发丝。

“起!”金虔头皮一麻,赫然大叫一声,手臂悬空一挥,地上迅速涌起一股蛊虫,直冲灭月弦击出方向。

岂料那钢丝光弦骤然飞速旋转,犹如旋扇一般,将喷涌而至蛊虫吸入炫光漩涡。

刹那间,所有蛊虫竟都被搅成了碎末。

一张半颜冰容冲破灭月弦光,携着蚀骨杀意向金虔袭来。

突然,一道黑影犹如鬼影瞬闪至金虔身前,黑色长鞭凌空击出,与灭月弦在半空缭乱交击,激出绚丽火花。

正是一枝梅险险拦住了雨墨。

“金校尉,怎、怎么办?”房书安手脚并用爬到金虔身侧,满脸惊恐看着两拨混战,颤声问道。

金虔退立一旁,一抹头上的汗珠,细眼在两边一扫,狠一眯细眼,猛力拔出腰间的短匕咬在口中,双手在刀刃上一抹,骤然跪地双掌狠拍地面,吐出刀刃,提声喝道:

“噗你个丫丫个呸的!小的们,拼了!”

手掌殷红血浆漫流渗入地面,换做无数蚁虫从地砖缝隙间涌出,不过眨眼之间,就凝结成一双黑色旋柱,飞速从地表旋腾而起。

细密汗珠从金虔额头渗出,一双细眼已经泛出血光,金虔狠咬牙关,猝然大喝一声:“走!”

两股黑密蛊虫旋柱飞空扭腾而起,化作两道黑蛇分头奔向双侧战圈。

“金校尉厉害——”房书安欢呼大叫从身后响起,可刚出口五个字,突然哑然而止。

金虔心头一跳,正要回头,不料眼前黑色刺光一闪,一道冷寒黑剑便横在自己喉前。

金虔瞳孔剧烈一缩,飞旋蛊虫旋蛇顿时失控,轰然塌落,四散而逃。

刺骨寒意顺着那喉前的黑细长剑渐渐渗入骨髓,金虔全身细胞都止不住开始颤抖。

一笔高瘦身形慢慢走到金虔身侧,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双戾眼阴光诡闪,嗜血般红唇开启,冷声毫无半丝情绪:“都住手。”

竟是火使王焱!

红衣白影滞停,展昭、白玉堂猝转回望,两张俊颜之上同时涌上骇惧之色。

“金虔!”

“小金子!”

智化飘然落地,收回紫电宝剑,束手而立,一脸冷漠。

另一边,一枝梅身形骤停,便被灭月弦甩出的炫光抽到一边,趴地狂吐鲜血。

冰羽冷冷收回光弦,向金虔身侧之人恭敬一抱拳:“火使大人。”

“做的不错。”王焱轻轻点了点头,冷冷扫了一眼身侧的金虔,“擒住金虔令其他几人就范,的确是个捷径。”

“多谢火使大人夸奖。”冰羽继续抱拳。

展昭手中青锋刃凛寒光,眸中血光炽亮慑人,全身真气聚涌翻滚,激荡如焰衣袂红滚若浪。

“王焱!”白玉堂桃眸崩裂,雪衣无风烈烈震荡,每一字都咬出血音,“你若是敢伤小金子一根毫毛,白五爷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王焱静默看了二人一眼,转目望向冰羽。

冰羽微一颔首,翻手取出短萧吹响诡音。

金虔心头剧震,定目一望,顿时全身惊僵。

只见眼前青紫剑光电跃星飞,顷刻间四剑连撩而出。

“噗!”四道血喷之音合成一道。

展、白二人同时闷哼一声,齐齐跪地,白玉堂手中捆龙索坠地,双手剧颤不止,两道血浆顺着双腕伤口横流不止……

展昭虽紧握巨阙,可一双腿却抖得如同筛糠,两股血红沿着官靴处的裂口流出。

不!!

脚下一软,金虔细瘦身形软软滑跪地面。

“为何不杀了他们?”王焱不悦嗓音在头顶响起。

“此二人乃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可否请火使大人将此二人交给属下发落?”冰羽声音传入耳畔。

“你若喜欢,就拿去。”王焱平声道,“主上大事在即,我还有要事在身,你留在此善后。”

“属下遵命。”静了片刻,冰羽声音又起,“这金虔是否也交给属下料理?”

“不用!”

金虔只觉一股劲力将自己提起,冷音彻骨字字侵入自己的骨髓:“主上要见此人。”

金虔细瘦身形不可抑制狂颤起来。

“为何?”冰羽嗓音略显急躁。

抓住金虔的手臂一顿,王焱略显不悦:“你问的太多了。”

“是……属下逾越了。”

金虔慢慢抬眼,看向垂首抱拳慢慢退到一边的冰羽,又转目望向双双负伤,几乎无法抬头的展昭和白玉堂,最后,将目光移向二人手脚伤口漫流而出的血浆之上,瞳孔中血色弥散,浓烈恨意犹如野火燎原一般灼烧每一寸神经。

王焱!王焱!!王焱!!!

你竟敢——竟敢!!

此仇不报非君子!咱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牙尖一咬,甜腥涌满口腔。

金虔狠狠眯眼,唇角一邪,低声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

厅内顿时一静。

“你笑什么?”拉住金虔的王焱一顿。

“咱笑你自诩是襄阳老贼的心腹,可居然连他为何要见我都不知。”金虔慢慢抬头,死死瞪向王焱。

细眼中赤光犹如鬼焰,炙烧灼人,看得王焱慢慢眯起双眼:“我没空听你胡言乱语。”

说着,一把揪起金虔的脖领子,就要将金虔拖走。

“因为金某知道你家主上的未来之命。”

一道凌厉嗓音从金虔嗓中传出。

王焱身形一滞。

“开封府的金虔金校尉,可通鬼通神,未卜先知,预知未来!难道你没听过?”

王焱慢慢低头,看向金虔的眸子里首次出现厌恶表情。

金虔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两排染血牙齿,残酷笑意森森渗人:“咱金虔在此预言,襄阳王赵爵,谋反之事败露,被剿杀军前,死无全尸,万劫不复,史书云:咎由自取,遗臭万年!”

“一派胡言!”王焱眼中怒光骤起,一手拽起金虔,挥掌如风向金虔天灵盖拍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金虔细眼中寒光一闪,一股腮帮子,赫然喷出一口染血吐沫,直袭王焱双眼。

王焱一惊,条件反射一侧脸。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几滴血沫喷在了王焱脸上。

“咱喷你一个生活不能自理!”金虔大叫,“小的们,都给咱上啊!”

话音一起,无数蛊虫犹如浪潮一般从地面喷涌而出,翻滚盖袭而来。

“找死!”一抹杀意闪过王焱双瞳,冰凉手指瞬发而出,直掐金虔咽喉,“你死了,蛊虫自然就退了。”

岂料就在这一瞬,忽然,一道人影骤然从王焱身后腾空而起:

“看俺的化石散!”

房书安厉喝之声随着一道白色烟尘顺风而至。

王焱神色一变,反身挥出一掌,却失了将金虔杀死的先机。

“砰!”房书安口喷鲜血直直飞出。

可那一股化石散却堪堪散在了王焱脸上,王焱只觉眼前一暗,视线霎时变作一片模糊。

“嗖!”无数光弦犹如月光爆碎,携着凛冽杀意瞬间席卷而上。

王焱面色一变,身形急速一退,那光弦顿时扑空,竟是直缠住了王焱的一只胳膊——锁住金虔脖颈的那只胳膊。

一道黑影犹如鬼魅呼啸而来,一阵风似的拂过王焱身侧,王焱手中的金虔便没了踪影。

下一刹,紫光电间倏忽而至,直刺王焱面门。

王焱大怒,听声辩位将手中细剑狠狠劈出。

一道浓墨剑光犹如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将那紫色剑光淹没。

“智化,退!”

金索化龙,腾闪而至,巨阙寒光,雷霆击出,一红一白两道电影,如烈焰燃雪,排山倒海而来。

王焱双瞳黯淡,瞳失焦距,豁然大吼一声,手中黑剑狠狠劈出,黑色剑光犹如鬼蜮魔火迸发,喷涌而出。

双方剑气在半空碰撞,发出刺耳鸣响,将整座大厅震得巍巍颤动。

忽然,一道华彩钢弦犹如一道温柔的月光,轻轻飘了过来,无声无息绕进两股奔流真气,好似一根细细的绣花针一般,钻入了王焱的檀中。

“噗!”王焱骤然喷出一口血浆,全身真气轰然散去。

展白二人剑气索风没了抵挡,立时大增,瞬时便将王焱撕扯得皮开肉绽,骨筋尽断。

无数道血浆飞溅而出,环绕王焱一袭黑衣骤然倒下。

展昭、白玉堂翩然落地,竟是手脚皆行动自如。

房书安从地上爬了起来,剧咳几声,也缓过了脸色。

一枝梅长吁一口气,收回长鞭,雨墨默默上前,扶起了一脸震惊的金虔。

“雨墨……”金虔一脸呆滞看着眼前的清美少年。

雨墨垂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细眼再转,看向直直走到自己身边的一红一白:“展大人……白五爷……你们没事……”

“没事。”展昭抬手揉了揉金虔的脑袋。

“皮外伤,放心。”白玉堂弹了一下金虔的脑门。

“怎、怎么……”金虔眨了几下眼皮,突然,脑中“叮”一声,猝然将目光移向了那边恢复了一身风骚范儿的黑妖狐。

“王焱,你败了。”

智化双手插袖,一步一步走上前,凤眼高挑,似笑非笑看着仰面躺倒在地的王焱道。

王焱定定看着天花板,一双瞳孔灰蒙蒙一片,口中鲜血慢慢溢出,脸上扯出一个阴森笑意:“冰羽,是你吧!我的命门,只有你和冰姬知道!”

“我是雨墨。”黑衣少年面无表情看着王焱,“杀士冰羽在冰姬姐姐死的时候就一起死了。”

“你还记得你姐姐?”王焱声音犹如幽鬼低吟,“冰姬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你却因为这些人,背叛我?!”

“喂喂,话可要说清楚啊,冰姬姑娘是江春南那个杀千刀的害死的!”金虔一脸不忿叫道。

“江春南?他算什么?”王焱冷笑一声,苍容透出彻骨恨意,“若不是冰姬被你们这些贼人迷惑了心智,又怎会心生反意,又怎会被主上撤去水使一职,又怎会落入江春南之手,又怎会葬身异乡?归根结底,都是你们害的!”

“这什么歪理啊?你不能拉不出屎怪茅坑……啊呸,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乱放狗屁咱踹你个生活不能自理!”金虔跳脚道。

“金虔。”雨墨声音在背后响起。

金虔回头,看向雨墨,一脸愤然:“雨墨,这家伙胡说,冰姬姑娘分明是心地善良才……”

“我知道。”雨墨看着金虔,轻轻一笑。

这一笑,就如昙花一现,绝美夺目,顿时众人都呆了。

只见雨墨上前,慢慢蹲下身,静静看着王焱,一张酷似冰姬的美颜上涌出怀念之色:“王大哥,你与我和姐姐一同长大,情同兄长姐弟,姐姐心中所想,你必知道的。”

王焱神色一动,竟是忍不住微微偏移目光。

“姐姐心善,并不喜这些阴谋杀戮之事,刚开始受任水使,乃是为报主上收养之恩,可到了后面,却是深陷其中,身不由己。”雨墨轻叹了一口气,“后来,姐姐遇到了包大人,遇到了展大人还有金虔,姐姐对于他们,就如……就如飞蛾扑火,明知不可去,却难以自控……”

说到这,雨墨脸上微微显出暖意:“那时姐姐给我的信中,写的皆是展大人和金虔的事儿,她说她遇到一个叫金虔的小捕快,年纪和我相仿,性情却是大相径庭,听到他的消息,就会想起我……她还说,南侠展昭心怀天下,正直不阿,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说到这,冰美少年微微摇头:“那时我便知,姐姐怕是对那位展大人生出了别样心思,只是,此场相思,定是无疾而终。”

“雨墨……”展昭眸光微动,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怪展大人。”雨墨看了一眼展昭,摇头道,“姐姐也不怪展大人,反而十分庆幸能遇到展大人和金虔。只是后来,姐姐知道了主上的全盘计划,愈发心灰意冷,便写信告诉我,若是……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就让去开封府去找金虔,保护金虔,帮助包大人,还有……”

雨墨回头,定定望着满身血污的王焱,声轻若雾:“替她看着你,莫要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只是……我回来的太迟了……”

“冰姬……”王焱面容隐隐颤动,慢慢垂下眼皮。

“王焱,你败了!”

智化上前一步,将刚刚台词又重复了一遍。

王焱慢慢启眼,冷笑一声:“智化,我不是败给你,我是败给了冰羽。”

“你分明是败给了在下!若不是在下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可能……”智化顿时就怒了。

“什么计划?”王焱冷笑数声,“不过是些苦肉计罢了,若非冰羽相助,你早就变成了十绝军!”

“你以为演一个十绝军容易吗?”智化凤眼倒吊,声线拔高,“一天到晚都要板着一张棺材脸也就罢了,还几天几夜不能阖眼,就为了能逼出一双红眼出来,搞不好以后还会留个迎风落泪的毛病呢!”

王焱撇头,冷哼一声。

众人纷纷沉默,面面相觑,皆觉得此时的剧情发展有些诡异。

智化看了众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降下几分声音,道:“火使大人虽然武功盖世,可惜,在襄阳王手下待久了,脑袋有些不大灵光啊,想必是无法理解我们这些惊世之才的无双妙计了。”

“惊世之才?”惊世之才之一的某校尉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咱们?”

“无双妙计?”房书安挠着光脑门,“啥啊?”

智化眼角一抽,恶狠狠看向众人:“诸位莫言谦虚了,若非你们与在下心意相通,怎会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

众人对视一眼,垂眼的垂眼,侧目的侧目。

金虔摸了摸鼻子,暗道:

啥心意相通?

反正咱从头到尾都没发觉有什么妙计。

咱那时就是见到展大人和白五爷被挑断了脚筋手筋,一时怒火冲心肾上腺分泌过度豁出去了想着就算弄不死这个货也要喷死他才阴差阳错触动了战斗剧情……

难道……其他人真觉出了什么?

想到这,金虔不由悄悄拽了拽身边的红白二人,“展大人和白五爷是何时知道这智化的计划的?”

“五爷我哪里知道什么狗屁计划!”白玉堂拉着一张臭脸,“还不是那时那黑狐狸在砍断五爷手筋的时候,砍的位置不对,所以五爷才起了疑心,之后嘛……自然就是见机行事了!”

“展某是在与智化对战之时,发觉他竟有意无意间颇为小心他的衣服,所以才心疑智化并未丧失心智。之后也是与白兄一样,发现智化在割断展某脚筋之时,分明错了一寸,再之后……”红衣护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见机行事。”

“在下是被那黑衣小子抽了一把,见那小子没有赶尽杀绝,所以打算先缓缓,然后见机行事来着……”一枝梅摸了摸鼻子。

“俺是知道自己武功不行,所以一看见火使就倒地装死,之后嘛,当然是见机行事啊!”房书安一脸得意。

一厅死寂。

喂喂,听这意思感情都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啊!

金虔一头黑线。

“原来如此,你所谓的无双妙计就是一句‘见机行事’啊。”王焱阴森森笑了起来。

智化身形略显僵硬,面色又青又红,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不,你是败给了天理昭昭,是败给了苍天大道!”

“是苍天保佑才对……”金虔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此漏洞百出的计划,能成功简直就是奇迹。”

“噗!”一枝梅喷笑出声。

展昭干咳,白玉堂憋笑。

“反正,你败了!”智化眯了眯凤眼,肃下神色,提声道,“将盟书名谱交出来,在下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全尸。”

王焱摇头,“就算我败了,你们也拿不到盟书名谱!”

“你说什么?”智化上前一步,凤眼中闪出幽冷之光。

“名谱就藏在这冲霄楼的最高一层,可是,没有钥匙,你们永远都打不开机关!永远!”王焱抬头,看着众人冷笑阵阵。

“钥匙在哪里?”白玉堂厉声喝道。

“没人知道钥匙在哪里!没人知道!”

王焱嘴角笑意愈发狰狞,口中血浆越涌越多,最后竟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看得众人面色一变。

“王大哥!”雨墨猛然诡上前,急声呼道。

“冰羽……”王焱无光眸子转向雨墨所在方向,声音越来越模糊,“我看到主上君临天下,我看到……冰姬……笑……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瞳孔一凝,气绝命断。

一厅死寂。

雨墨跪地垂首,双肩微颤。

众人面色沉肃,沉默不语。

“雨墨……”金虔上前按住了雨墨的消瘦肩膀。

雨墨身形微微一颤,用手臂在脸上抹了两下,抬眼望向金虔,吸了吸鼻子道,“金虔,我知道机关在何处。”

“什么?!在哪?!”众人顿时大喜。

雨墨点头,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用脚尖以一种诡异节奏叩击了几下地砖。

就听咔一声,地砖慢慢旁移,又显出一面几乎一模一样地砖出来。

只是这地砖之上,有一处圆形的凹槽,和上一层地面的机关卡槽十分相似。

“你小子总算有点用!”白玉堂看了雨墨一眼,上前小心翼翼将卡槽四周摸了一遍,“这个机关……应也是用铁板钥匙方能开启。”

“可是上一次的钥匙已经卡在机关里出不来啊。”房书安叫道。

“不,这卡槽内的花纹和上一次不同。”白玉堂收回手指道。

“所以开启此机关的钥匙是另有其它?”展昭问道。

白玉堂和一枝梅点了点头。

众人一阵沉默。

“小金子,你之前曾说你也有一枚类似的铁板?”白玉堂突然转头问道。

“是啊。”金虔连连点头,

“金校尉,你将那铁板的来历说说清楚。”展昭肃声道。

“是,展大人。”金虔抱拳,便将如何从百花公子藏尚方宝剑木匣中取得铁板,那铁板又如何辗转回到自己手中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百花公子?!”雨墨沉吟道,“原来如此,之前襄阳王一直严令要擒拿此人,难道是……因为百花公子盗走了这钥匙——”

“等一下,若是小金子你之前将铁板带在身上的话,那岂不是……”白玉堂忽然神色一变。

金虔哭丧着脸:“从铜网阵中逃出之后,就不见了……”

“不是吧!”房书安抱着脑袋大叫,“难道还要再去闯一次铜网阵?”

“不!”智化脸色难看的吓人,“金校尉和白兄身陷铜网阵之后,在下曾仔细寻过,并未看到相似的铁板。”

“莫不是被烧化了?”金虔哭相更重。

“这该如何是好?”展昭也一筹莫展。

“金兄。”一枝梅摸着下巴想了想,“那块铁板金兄可否给在下形容一下?”

“就和之前开启机关的铁板一样,只是上面的‘萬’字符是四个。”金虔边比划边道。

一枝梅露出一抹笑意:“原来如此,在下有办法。”

众人目光唰得一下都射向了一枝梅。

“你有什么……”白玉堂眼珠一转,一挑剑眉,“莫不是你打算做一个假的?”

“没错!”一枝梅嘿嘿笑道,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又脱下一只鞋,唰一下拉开鞋底,露出一整套的袖珍工具——刀钳搓剪一应俱全。

然后便撩袍坐在地上,开始对手中的铜板进行加工。

众人对视一眼,也坐在了一枝梅周围。

“梅兄……”金虔看着开始在铜板上又磨又搓的一枝梅,有些不确定道,“那铜牌看起来很像是你的……”

“就是在下的掌门令牌。”一枝梅不以为意道。

“啥?”众人顿时一惊。

“无妨啦,反正这掌门令牌就是用来开启那个不着调藏宝库的,没啥用。”一枝梅手下忙个不停,一会儿拿起铜板瞄一瞄,一会儿敲敲打打,一会儿又在上面刻字,一脸感慨道,“幸亏在下适才仔细看了看那片钥匙,否则还真做不出来。”

说着,一枝梅露出自信笑脸,将手里的铜板递给金虔:“金校尉,你看看。”

金虔接过一看,不由惊奇道:“果然一模一样啊!梅兄简直是神乎其技啊!”

“在下天下第一神偷,做个把假钥匙自然不在话下。”一枝梅一拍胸脯。

“只是……虽然看起来一样,不知道用起来……”金虔又将钥匙递给一枝梅,有些担忧道。

“试试就知道了。”白玉堂一挑眉,“反正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试一试再说。

“好!”一枝梅嘿嘿一笑,对众人道,“诸位,都让开些。”

众人纷纷离开大厅中央,看着一枝梅蹲下身,将钥匙嵌入地面卡槽之内。

就听“咔嚓”一声,那卡槽连同四周地面慢慢下陷,显出一个圆形的黑洞,紧接着,从黑洞之中缓缓升起一个雕龙刻凤飞白玉石台,玲珑剔透,莹莹润光。在玉石台的正上方,嵌着一笔碧绿翡翠悬架,悬架之上,端端正正摆着一个锦面卷轴。

众人顿时大喜过望,纷纷围上前,直直盯着那个卷轴。

“盟书名谱!”智化凤眼烁烁闪光。

“先别急。”白玉堂和一枝梅一脸谨慎,围着玉石台转了好几圈,才安下神色。

“应是没有机关。”一枝梅看了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点点头,慢慢伸手从玉盒中取出卷轴。

“咔!”一声微弱的机关响动之音,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小心!”白玉堂大喝一声,就地翻身一滚。

众人头皮一麻,立时纷纷效仿,叽里咕噜四滚而散。

一厅死寂。

可众人趴在地上等了半晌,也不见任何动静,不由头抬头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一皱眉,和一枝梅对了一个眼色,二人同时起身,来到石台之前。

就在此时,就听“咔哒”一声,只见那玉台之上白光一闪,一道刺目利光猝然向二人面门冲来。

白、梅二人大惊失色,同时闪身一避,险险避开,那利光直直射向墙壁,然后咔一声,插入石壁三寸有余。

众人不由暗暗后怕,抬眼一望,然后……

都僵住了。

只见一支□□直直插入墙壁,而在箭身之上,却挂着一张大红色的锦旗,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

“恭喜”

一片死寂。

纳尼?!

金虔顿时傻眼。

其余众人更是一脸崩溃,不知该摆如何表情。

“温文这个老不休,搞什么鬼啊?!”一枝梅怒吼。

岂料话音未落,就听屋顶传来咔哒哒响动之声。

众人悚然一惊,齐齐后退靠墙,数目圆瞪看着天花板。

只见那屋顶缓缓旋转,慢慢变作莲花瓣状,然后犹如暗夜幽莲一般,缓缓绽放,显出顶外无尽夜空。

未等众人从震惊中回神,就觉脚下一颤,地板缓缓升高,竟如之前的升天梯一般,将众人慢慢送至绽敞屋顶之上。

众人目瞪口呆,不由纷纷仰目环顾,这才发现,原来所有人竟身处一座望天天台之上。

深蓝夜空高旷无垠,天河犹如一匹银色锦缎,在浩瀚夜空中蜿蜒舒展而开,星光将苍茫林海镀上层层银波,随着夜风缓缓起伏,化成一浪又一浪的月色银海。

人间奇景,犹入幻境。

众人皆被这罕见的美景给惊呆了。

“这难道是……通关奖励?”金虔一脸惊艳喃喃道。

“通关奖励?”白玉堂桃花眼眸远望四周景象,轻笑一声,“小金子这形容倒是十分贴切。”

展昭看了身侧二人一眼,远目望星,俊颜显出温润笑意。

“不得不说,温文这个老家伙还真会选地方。”一枝梅双手插袖,一脸享受。

“了不起、了不起啊!”房书安四下观望,连连称奇。

智化环顾四周,凤眸中水光莹动,久久不语。

雨墨仰首凝视夜空良久,冰美容颜上划过一抹释然,轻声喃语道:“王大哥,不知你可曾想过,外面的天地就如这冲霄楼顶的景色一般,天大地大,任你遨游……”

随着雨墨的声音,众人静默不语,沉浸在这难得的美景之中。

“如今已大功告成取得盟书,只是,要如何离开此地?”首位回神正视现实问题的自然是秉公办事的御前护卫大人。

“是啊,这么高……”金虔探头看了一眼楼顶与地面的高度,不禁有些眼晕,咽了咽口水,“怎么下去?”

就好似要回答金虔的话一般,就听咔哒一声,从天台四周探出一圈竹筒,高高竖起,高冲向天。

众人一惊,瞬间退守露台中央,严阵以待。

就听“嗖嗖嗖”数声,那一圈竹筒之内突然同时爆出数道火光,直冲云霄,霎时间,无数绚烂璀璨的烟花在夜空竞相炸绽,流金溢彩,灿火银花,美不胜收。

耀目烟火之光闪烁不断,照在众人瞠目结舌的面孔之上。

“通关奖励还包括烟火庆祝……”

个屁啦!

金虔心头一跳,一股不详预感瞬间将自己笼罩,不禁转目一望,果然,众人皆与自己一般,适才的震惊在一瞬间皆变成黑脸。

“糟了!”雨大喝一声,“这烟火一出,襄阳城定知冲霄楼有异,到时大军袭来,就大事不妙了啊!”

“啊啊啊,在下就知道温文这老家伙没安好心!”一枝梅跳脚。

“快寻出路!”展昭高喝一声。

话音未落,白玉堂已经身如云飞,开始在四处找寻脱身之路。

众人立时回神,迅速开始帮忙。

一片混乱之中,唯有智化和房书安保持着看烟火的姿势,一动未动。

“门、门主……”房书安愣愣道,“不是老房我多想啊,我记得门主你和温文那老头似乎关系不错……”

智化未回话,仍旧保持着世外高人的姿势,只是面色阴沉的可怕。

“若是我老房没记错的话,门主你在温文筹建冲霄楼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玩笑话……”

智化眼角狠狠一抽。

“门主你说,如此冲霄高楼,若是能在楼顶放烟火,定是人间一大盛景……”房书安转目望向智化,两只豆豆眼皮都在狂抖不停。

智化一派丰姿高雅世外高人姿态瞬间崩塌,横眉呲牙怒喝惊天:“温文,你这个不着调的老家伙,我要被你害死了暗暗!”

炫焕烟火闪耀夜空,至美灿烂,好似能看到那位天下奇才在天空捻须微笑:

小狐狸,老夫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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