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西移,风淡雾生。

颜查散站在黑林之中,定定望着地道入口,双手插袖,双眉紧锁,忧心忡忡。

“颜大人请放心,我二弟的纵地术在江湖上无人能及,此去定能成功救出包大人一行。”卢方在上前宽慰道。

颜查散点头:“颜某自是相信韩二爷的本事,只是……这去了许久,眼看就要天明,为何还没有动静,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数?”

“来了!”话音未落,就见身后蒋平唰一下站起身,提声道。

果然,就听那地洞之内,传来沙沙响声,只见一只银钩铁爪突然冒出趴住洞口,紧接着,韩彰一探头,从地洞里窜了出来。

“快过来帮忙!”韩彰一边向洞口探手,一边喊道。

众人顿时大喜,急忙上前帮忙,齐心合力顺次将地道内的包大人、公孙先生、张龙、赵虎、房书安拉了出来。

“恩师、公孙先生、张龙、赵虎,你们都是没事,太好了……”颜查散看着出洞的几人,双眼泛红。

“展昭、金校尉和三弟、五弟呢?”卢方向洞口望去。

“就在后面。”韩彰回首道。

可回头一看,黑漆漆的洞口里一片安静,竟是没啥动静了。

“诶?怎么?”张龙、赵虎顿时急了,就要入洞寻找,就在此时,突然一截绳子从洞口甩了出来,随后冒出徐庆的大脑袋,“来来来,搭把手!帮俺把展昭和金校尉拉出来。”

“展护卫和金校尉?”颜查散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众人纷纷上前,拉住绳索,使劲一扯,然后——然后就拖出了趴得好似一个□□的人——可不正是金虔。

嗯?!

留在洞外的颜查散、卢方、蒋平、王朝、马汉几人同时一愣。

可再定眼一看,好家伙,几人更加傻眼。

金虔身下压着的,一身红衣面色苍白的,可不正是开封府御前四品护卫展昭?

二人就这般一个压在一个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地道里被拖了出来,就算知道其中定有缘由,但见到如此情形——尤其是见到最后跳出地道的白玉堂那棺材板一般的脸色,颜查散等人还是有些不淡定了。

“展护卫和金校尉这到底是……”一向沉稳的颜查散眼皮有些乱跳,看向包大人。

包大人眼皮蹦了蹦,正要说明,不料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豁然抬头观望。

只见三道人影从空中飘然落下,为首一人,一身暗紫长袍,白眉白发白须,面色阴沉犹如鬼魅;身后左侧一人,一身白袍,眉色斑斓,仙风道骨;后方右侧之人,凤眼眯眯,黑袍广袖,一缕银丝挂在额前。

竟是毒圣、医仙和一枝梅三人。

而刚刚喝出那一句的,可不正是怒气冲天的毒圣。

“这个臭小子干了什么?!”毒圣落地,直直分开呆愣的众人,来到展昭和金虔正前方,冷声喝问道。

一副某御前护卫定是做了什么不能启齿之事的酌定口吻,令众人面色一片斑斓,赤橙红绿皆走了一转。

颜查散等人,的确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无法回答。

而包大人、公孙先生、韩彰等人,想起之前某御前护卫的“惊人”之举,居然也觉得有些心虚。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人能回毒圣的质问。

最终,还是一直将脑袋埋在展昭胸前无颜抬头的金虔抗不住芒刺在背的火辣目光,停止装死行为,抬头道:

“二师父……大师父……”

面红耳赤,发髻散乱,一身狼藉,外加一只手还被展昭扣在掌中……

毒圣双眼阴火一跳,轰然发作:“你居然敢调戏……”

“冤枉啊!”金虔顿时痛哭流涕,“咱真的没有调戏展大人啊啊啊啊!”

一瞬死寂。

众人盯着毒圣那张黑锅底一般的脸,再看一眼金虔那张写满无辜的脸,纷纷垂首,个个面色涨红,肩膀乱抖,憋得大肠小肠都便秘了。

“噗!”跟在医仙身后的一枝梅没憋住,喷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一直处在看热闹状态的医仙抚掌大笑,顿令众人面色一松,也笑出声来。

而唯二没笑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面色青黑相间的毒圣,一个是面色晦暗的白玉堂。

山洞之中,包大人、颜查散、公孙先生、陷空四鼠、四大校尉、一枝梅外加一个房书安围坐一圈,正在讨论目前敌我形势分布。

“襄阳王发现恩师逃离之后,定会大怒,学生只怕他会投鼠忌器,提前起兵谋反。”颜查散推测道,“学生已将加急密函送往周边府郡,命其立即调派府郡驻军前来增援,围剿襄阳王。”

“如此甚好!”包大人点头道,“只是密函一送一达恐怕还需几日时间,这期间若是有变,我等势单力薄,恐怕无法成事。”

“蒋四爷!”公孙先生望向蒋平,“裴家庄准备如何?”

“不甚顺利。”蒋平摇头道,“麒麟门在江湖上重金收买江湖高手,似乎与裴家庄谋划同样之事,如今虽有不少江湖门派应英雄令所召聚集天下第一庄,但也有不少黑道势力集在麒麟门门下,已成对阵之势。”

“诶?麒麟门?门主明明被那个杀千刀的火使困在冲霄楼中,麒麟门怎么可能去江湖上招买高手?”房书安一脸不解问道。

“哎呀,这还不简单!”韩彰一脸不屑道,“谁当麒麟门门主还不就是襄阳王一句话的事儿,换一个不就成了。”

房书安的闪亮亮的大脑门顿时就黯淡了。

“襄阳王有襄阳九郡的守军,我方有周边府郡的援军;襄阳王有麒麟门的黑道高手,我方有裴家庄的江湖势力……”公孙先生慢慢捻须道,“如今,谁能抢得先机,谁就更有胜算,只是……”

儒雅师爷凤眼一抬,看向众人。

“辽国!”颜查散和蒋平同声道。

“没错,辽国如今动向不明,是最大的变数。”公孙先生皱眉道。

“江湖上可有辽国或者范小王爷的消息?”包大人问道。

卢方摇头:“天下第一庄派出的探子都说,那范小王爷一入辽境,便失了踪迹,如今是生死不明。”

众人不由一阵沉默。

“形势紧迫!卢岛主,速请天下第一庄众英雄即日启程,务必以最快速度抵达襄阳!”包大人神色一肃,命道。

“草民遵命。”卢方一抱拳,转身走出山洞。

“如今,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包大人轻吁一口气道。

“恩师不必太过担忧,想天道恢恢,法网不漏,那襄阳王所谋乃逆天而行,定不能成事!”颜查散宽慰道。

公孙先生也点头道:“如今我等已经尽全力筹划,是否成事,如今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好啦好啦,忙了好几天,又被五弟吓个半死,不若先好好歇息一晚再说。”韩彰长松一口气道。

“不对!”房书安突然一拍脑门,拔高嗓门叫了一声,“还有一件大事!”

众人目光唰得一下瞪向房书安。

“你个大脑袋鬼能有什么大事?”徐庆一拍房书安的脑袋。

“真是大事啊!”房书安瞪着一双绿豆眼叫道,“冲霄楼里盟书啊!你们忘了?!”

听到此处,众人不由暗翻白眼。

“如今这襄阳王谋反的罪名已经坐实,那盟书要与不要也没啥关系了!干脆我们就用霹雳雷火弹把那晦气的冲霄楼给炸了,一了百了!”韩彰呲牙道。

“不成、不成!”房书安跳脚道,“门主说了,必须要拿到那册盟书!”

“这是为何?”公孙先生眉头一皱,“莫不是那盟书之中还有什么紧要信息是我等不知晓的?”

“你们当然不知道,门主也是昨日才得到的消息。”房书安一脸神秘道,“那盟书里面,还有名册!”

“名册?”众人闻言一怔,“什么名册?!”

“是一份记载投靠襄阳王朝廷官员名单的名册。”房书安语不惊人死不休,“据说是襄阳王要在大事成功之后,还要根据名册上的人名论功行赏呢!”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失色。

“投靠襄阳王的官员名单……”包大人猛然起身,在山洞内踱步两圈,眉头紧锁望向众人,“此名单中的官员,皆怀不臣之心,犹如暗藏社稷中的毒瘤,不可不除!”

“恩师所言甚是!此等祸害国家的败类,必要一网打尽,否则,后患无穷!”颜查散也起身,竖眉道。

“可是,据智化所言,这盟书名谱乃是藏在冲霄楼中——”蒋平摸着小胡子,面色阴沉。

“没错、没错,门主跟我说过,就藏在冲霄楼顶楼!”房书安使劲儿点着大脑袋道。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也就是说,还要去闯一次冲霄楼?”韩彰瞪着几人,表情好似吃了一只苍蝇。

“简单,再挖一次地道呗!”徐庆倒是十分乐观。

“三弟……”卢方叹气,“冲霄楼的顶层,怎么能挖地道上去?”

“哈?那咋办?”徐庆挠了挠脑袋,“俺可没有那个能耐去闯什么邪门的冲霄楼!”

“世上能闯冲霄楼的高手寥寥无几……”蒋平顿了顿,忽然,双眼一亮,转目望向一人。

众人顺着蒋平的目光一望,不由皆显出惊喜之色。

被众人盯着的那人一个激灵,圆瞪凤眼,满面惊恐道:“在下只是个不入流的贼偷,可没有只身闯冲霄楼啊的本事啊!”

可不正是被医仙、毒圣带来的天下第一神偷一枝梅。

“阁下莫要谦虚,众所周知,一枝梅的名号在江湖上绝非浪得虚名。”蒋平笑道,“若说江湖上有谁能从冲霄楼中全身而退,恐怕非天下第一神偷莫属了。”

一枝梅一头黑线:“并非在下谦虚,而是这冲霄楼乃是那怪才温文建的,在下以前也走过他设的几个机关场,皆是精妙无限,奇巧惊人。最可怕的是,这温文最喜在机关中布置生死机关,若想单人通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生死机关?”颜查散问道,“这是何意?”

一枝梅长叹一口气道:“生死机关,不过是在下给起的名字,到底为何名,恐怕只有那温文自己知道。”

“别废话了,赶紧说说,啥叫生死机关?”韩彰脖子伸得老长追问。

一枝梅一脸苦闷,继续道:“生死机关说白了就是生机关和死机关。所谓死机关,就像我们平时常遇的那些奇巧机关之术,如暗箭滚板毒烟等等,而活机关,则是——”一枝梅吸了口气,神色凝重望向众人“人!”

“人?!”众人闻言不由一愣。

“没错!就是人!”一枝梅道抖着眼皮道,“或是美女以□□之,或是以油嘴滑舌之人骗你信任,或是武艺高强之人将你杀伐,或是幼童无害之人暗中下毒,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就像五弟和金校尉在冲霄楼中遇到的江春南?!”蒋平面色渐沉,凝声道。

“对对对,就是这种!”一枝梅连连点头,“若是遇到死机关还好,精通奇巧通晓八卦身负轻功或许能闯过去,但这活机关……你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会出什么招数,最是难测也最是危险!”

众人对视,皆感惊诧莫名。

一枝梅扫了一圈众人脸色,挠了挠脑袋,又道:“当然,美人计什么的这种在下倒是不怕,但若是遇到武艺高强的高手,或是用毒高手,在下肯定是招架不来!”

众人更是沉默。

“依在下所见,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在下和那边几位……”一枝梅顿了顿,目光移向山洞最内侧,长叹一口气,“只是如今看来,有些麻烦啊……”

同一时间,在距离包大人一众不远的山洞内侧,毒圣一脸阴森,正在对着自己的关门弟子大训特训:

“翅膀长硬了啊?!居然为了救一个臭小子跟着一个更不着调臭小子去闯什么冲霄楼?!还差点死了?!我鬼神毒圣的弟子居然因为两个臭小子差点死在这么个鬼地方,简直是、是……气死我了!”

“徒儿知错了,二师父息怒啊……”跪地缩脖的金虔一脸追悔莫及。

“前辈,是晚辈没有照顾好小金子……”一旁的白玉堂面色肃然告罪道,可刚说了半句,一根金针噌一下扎入自己后背穴道之上,霎时间,一股剧痛猝不及防走遍全身,顿令白玉堂闷哼出声。

“你这内伤乃是被阴冷内力所伤,必须以金针刺穴导出阴毒方可。”医仙坐在白玉堂身侧,慢条斯理捻着金针道。

“多谢医仙前辈——”白玉堂咬紧牙关才没嚎叫出声。

毒圣看了一眼白玉堂,冷哼一声,又瞪向金虔:“你一个女娃,居然如此大意,居然让这么多人看到你衣衫湿透的模样!这若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咱也没料到啊……”金虔垂着脑袋,十分委屈。

“毒圣前辈,此时真不怪小金子,事发突然……”白玉堂顶着一脑门冷汗再次企图为金虔打圆场。

“啪!”一大贴膏药糊在了白玉堂前胸之上,火辣辣的灼热触感立将白玉堂逼出一身热汗。

“要用这火膏贴覆住心脉,方能逼出寒气。”医仙垂眼,慢悠悠道。

“多谢……”白玉堂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挣扎道。

“还有!数次超时控制血蛊之虫,熬废心力,耗费精血,若是留了病根,那该如何是好?!”毒圣的一张脸都能刮下半斤冰渣子。

“这个……”金虔干笑。

“什么,小金子,你怎么没告诉我?!”白玉堂骤然惊呼。

“碰!”一只拳头狠狠锤在了白玉堂胸口的膏药上。

“没贴牢。”医仙收回手,搓了搓手掌。

白玉堂被锤的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那个……大师父……”金虔偷瞄一眼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白玉堂,犹豫开口道,“白五爷……其实……”

“什么?”医仙笑吟吟抬头,手腕一转,显出指尖夹着的数根金光灿灿的金针,“乖徒儿想说什么?”

“没有!大师父您继续!”金虔迅速垂头。

白五爷,不是咱不帮您,实在是大师父太可怕了啊!

毒圣看着金虔,目光渐渐移向金虔手腕上展昭的那只手,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道:“药老头,是不是该给这个臭小子疗伤了?”

“刚服了一粒护心丹,时间差不多了。”医仙轻笑点头。

不知为何,看着这二位德高望重前辈脸上的表情,金虔和白玉堂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那、那个,二位师父辛苦了,要不就让徒儿帮展大人疗伤,”金虔忙道,“而且属下的手腕还抽不出来……”

“徒儿这几日辛苦了,就让为师来吧。”医仙回头看了一眼金虔,拔出一根银针扎在展昭胳膊一处穴道上,展昭紧紧扣住金虔手腕的手顿时一松,就将金虔已经发麻的手腕脱了出来。

“怎么?信不过你大师父还是信不过我?”毒圣转头,一双阴森森的眼睛里透出毒蛇一般的幽芒。

金虔咽了口吐沫,瑟瑟退到一边:“徒儿自然是信得过二位师父的……二位师父辛苦了……哈哈……”

“小金子……”白玉堂在一旁急忙给金虔打眼色。

“啪!”医仙反手挥出一掌,又拍了一张火膏贴黏在了白玉堂肚皮上,疼得白玉堂“嗷”一声,蹭一下窜离医仙三尺之外,和金虔一般缩在了角落里。

“放心,我定会好好医治这个小子!”医仙朝二人慈眉善目笑道。

白、金二人同时打了个哆嗦,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加起来快两百岁的两个武林泰斗一个满脸慈祥笑意,一个冷目森森,齐齐坐在展昭身侧——

唰唰唰,扯掉了展昭的大红官袍扔出……

然后,一个抓起一把金针蹭蹭蹭扎在了展昭身上,一个从身侧的陶罐里掏出一把蠕动滴血的不知是什么物种一团塞到了展昭嘴里。

“哎呦咱的娘诶!”金虔惨不忍睹一闭眼。

白玉堂咽了咽口水,看了自己前胸肚皮上的两片大膏药,十分识相的穿上了衣服,系紧了衣带。

而在那边围观的包大人、颜查散等人,皆是不约而同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纷纷找借口溜出了山洞。

只有一枝梅懒得动弹,依然歪歪斜斜躺在山洞之内。

一时间,整座山洞就静了下来。

白玉堂系好衣带,定定坐了一会儿,桃花眼眸微微转动,移向身侧的细瘦身影,喉结动了数次,吐纳呼吸数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金子,之前,在藏宝库中,展昭与你……”

来了!

白耗子对咱这个情敌的试探!

金虔头皮一麻,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咱一定要将这个误会扼杀在摇篮里!

“白五爷!是您误会了!”金虔转目,直直看向白玉堂,一脸诚恳道。

“误会?”白玉堂定定盯着金虔,嘴角动了两下,想要扯出一个自嘲的笑脸,却失败了,“怎么可能误会,展昭分明是早已知道你是女子,而且,对你分明是……”

“误会啊、误会!”金虔骤然拔高嗓门,“展大人之前无意中知道咱是女子不假,但那个……咳,抱……咳,那个绝对是误会!”

说到这,金虔不由深吸一口气,摆出自认为最端正最诚挚最一本正经的表情:“想那时,展大人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所以气血上涌,视线不清,步伐不稳,阴差阳错之下才抱错人了啊!”

白玉堂眼皮一跳:“抱错人?”

“没错!就是抱错了!”金虔一双细眼瞪得好似两盏灯泡,“咱对展大人的心思最清楚不过了,展大人从始至终的心仪之人都是——”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压低声音,“白五爷你啊!”

一洞死寂。

给展昭疗伤的医仙和毒圣慢慢转头,望着白、金二人,一个目瞪口呆,一个瞠目结舌。

“咚!”靠在山壁闭目养神的一枝梅一个没坐稳,身体刺溜一滑,脑袋磕在地上了。

白玉堂一副好似被雷霹的表情,双目暴突死死瞪着金虔,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说什么?!”

“白五爷,您别装傻了!”金虔一拍白玉堂的肩膀,挑了挑眉毛,“你不也对展大人十分爱慕吗?”

“你胡说什么?!”白玉堂怒吼。

“五爷,您吼什么啊?”金虔掏了掏耳朵,“这可是您亲口告诉咱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喜欢……”白玉堂一张脸皮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好似舌头打了结。

“您忘了?”金虔眨眨眼,“咱搬到夫子院的那一晚,您喝醉了跑到咱的屋里来说什么对某人朝思暮想一往情深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啥啥的。”

金虔这么一提,白玉堂这么一想,还真想起来了,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胡说,五爷我那时说的明明是……”

“啊呀,这种细枝末节就不必计较了!”金虔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反正中心思想差不多嘛!”

“不是……”白玉堂企图反驳。

“啊!这么一说的话!”金虔突然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拍手掌道,“五爷酒后吐真言之时,展大人就藏在咱的屋梁上……”

白玉堂顿时僵住。

“原来如此!”金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后来展大人茶不思饭不想不对劲儿了好些日子,咱还以为展大人得了什么心思郁结的心理病,如今想来,分明是相思病嘛!”

白玉堂惊得已经不知该作如何表情。

“唉!咱真是笨啊!”金虔长叹一口气道,“这么多的线索,咱居然都没看见,最后还是颜大人点醒了咱,咱才反应过来,真是罪过罪过!”

“颜大人?颜大人又做了什么?”白玉堂拔高嗓门。

“颜大人告诉咱,展大人喜欢的人是白五爷啊!”金虔一脸无辜将某位钦差出卖的那叫一个彻底。

白玉堂口齿半张,一脸呆傻,许久,才蹦出几个字:“怎、怎么可能?”

“当然,颜大人说的还是十分隐晦的。”金虔十分理解点了点头,“颜大人说,展大人心仪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与展大人出生入死日久生情,五爷您听听,这不就是在说五爷您嘛!”

白玉堂桃眸圆绷,呆若木鸡,陷入诡异沉默状态良久,才抽着脸皮抖着嗓子道:“小金子,你莫不是傻的?”

“傻?”金虔抬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看着白玉堂,“白五爷,咱看您才是傻的吧!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您还死鸭子嘴硬死撑什么啊?”

“那颜查散说的人明明是——”白玉堂桃花眼暴突。

“展大人春风一笑的时候,您有没有心跳加速?”金虔突然来了一个反问句。

“呃……”白玉堂一噎,双眼漂移,面色渐渐发红。

金虔问出这句,本是为了敲醒白玉堂,可话一出口,自己却先是一怔。

等一下,好似……咱……也……

错觉!定是咱代入了白五爷的角色造成的错觉!

金虔定了定神,吸了口气,又追问一句:

“展大人受伤的时候,您有没有觉得心头剧痛?”

“我……”白玉堂紧抿薄唇,眉头发紧,面色渐渐发白。

而同时面色隐隐发白的,还有刚刚提问的某位校尉。

怎、怎么回事?这心里,好似不大对啊……

错觉!还是错觉!

金虔咬了咬牙,坚持望向白玉堂:“得知展大人在冲霄楼生死一线的时候,您是不是想,就算要拼自己一死,也要救展大人出来?”

白玉堂沉默,慢慢抚住心口。

额……这个……那个……

金虔抖着细眼,一脸古怪,也偷偷摸了摸胸口。

不、不是吧……

错觉!肯定是错觉……

金虔眼皮狂跳,拼最后一丝坚持,挣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还有,看见展大人……咳,抱错人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觉得……心里……”

白玉堂脸色一白,慢慢垂下眼睫,眸光悄然黯下。

最后一个字一出口,金虔就觉心头一阵狂跳,背后阵阵发凉,不禁慢慢咬紧嘴唇。

不、不会吧……

这个错觉未免真实的有些可怕吧……

“不对……”垂眼白玉堂慢慢抬眼,望向金虔,一双桃花眼眸中渐渐发亮,“不对!”

“啥?”略显神游天外的金虔猛然抬头。

“我看见小金子你笑的时候也会心跳加速!看见小金子受伤的时候也会心里发疼!我看见小金子你只身犯险之时,也想要拼死救出你!看到展昭抱住你时候,五爷我心里……”

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串惊天动地的话语的白玉堂突然一噎,僵住了。

没错,看见二人相拥之时,那心里的滋味,就如抹了黄莲浸了醋汁的刀尖戳入心窝——惊痛蚀骨,苦酸杂陈——

只是——

那痛、那苦……是为了谁?

桃花眼眸慌乱颤闪,冠玉脸孔涨红隐青,笑傲江湖的某耗子,竟是硬生生憋出一脑门汗珠子。

一片死寂之中……

医仙毒圣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表现出牙疼的表情。

一枝梅刚刚爬起身,扑通一下又倒了回去。

金虔被白玉堂一番话吓得魂飞魄散,整个都好似个木桩子一般傻在了那里。

咱刚刚听到了什么?

听起来好像……好像是白耗子对咱……

不不不!等一下!

冷静!冷静!

这也是错觉!就和咱刚刚的感觉是一样的!

肯定是白耗子一时未能明确心意造成了混乱。

没错,定是如此!

如此想着的金虔,使劲儿吞下一口口水,眨了一下眼皮,顿了顿,又眨了一下眼皮,呼吐出一口浊气,定定望向眼前的俊美青年:

“这有什么奇怪的?咱看见展大人笑的时候也会心跳加速,那是因为展大人长得好看啊;咱看见展大人受伤的时候,心痛如刀割,那是因为展大人一受伤,公孙先生就会找咱的麻烦扣咱的俸禄嘛;得知展大人会命丧冲霄楼的时候咱会铤而走险救人,那是因为咱知道,若是展大人有个万一,咱定会开封府的家伙们给活吞了啊!”

说到这,金虔长吁一口气,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所以,五爷您看啊,虽然反应一样,但是本质原因却是天差地别!白五爷您对展大人是情根深种的喜欢,咱对展大人是无限敬仰的崇拜,至于白五爷您对咱嘛——”

金虔艰难咽了咽口水,“八成是友情——或是将咱当成了弟弟……嗯——当成了妹妹,也就是亲情之类的!嗯,定是如此!”

面色青红的白玉堂慢慢抬头看向金虔,神情变幻几遍,最后变作一个哭笑不得:“小金子,你是傻的吗?”

说完,又摇了摇头,苦涩一笑:“我又何必说别人,想我白玉堂自诩风流一世,如今却、却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辨清……”

“五爷的心意就是喜欢展大人啊。”金虔吸了口气,坚定道。

白玉堂慢慢转目,看了一眼那边的红衣,又望了一眼面前的金虔,苦笑更甚:“也罢……也罢……”

说着,慢慢站起身形,走出了山洞,留个金虔一个飘渺无限的背影。

金虔定定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洞口,面容之上的镇定神色瞬间瓦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团成了一个蚕茧,双臂抱膝,头埋胸口,露出的一截脖子慢慢涌上绯红。

“都怪这只死耗子!都怪这只死耗子!咱若不是为了敲醒这只死耗子,又怎会、怎会……啊啊啊啊!什么对展大人是无限敬仰崇拜之情……屁啊!咱对展大人,居然、居然……”

两只手抱住脑袋,开始撕扯头发,口中喃喃自语:

“咱居然对如此正直的展大人起了不纯洁的心思……完蛋了!完蛋了!咱完蛋了!咱怎么会喜欢上展大人?咱怎么能喜欢展大人?咱如此作为,如何对得起展大人?如何对得起白五爷?!如何对得起包大人公孙先生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如何对的起汴京城的百姓,如何面对江东父老啊啊啊!”

金虔哀嚎声中,医仙毒圣面面相觑,同时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睡得安详的展昭,显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而一枝梅,正趴在地上,好似一只毛毛虫一般向洞外蠕动:

“娘子啊,为夫不应该偷懒,为夫应该听娘子的慧言,为夫应该去外面晒月亮,为夫不该听到这些……麻烦啊,太麻烦了……”

西斜日映晚霞色,满空云薄细鳞红。

展昭沉沉一觉醒来,只觉全身上下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慢慢坐起身,展昭闪目四望,只见自己是在一个空荡荡的山洞之内,身下铺着厚厚的稻草,身上盖着的是一件白衣,料子柔滑细腻,显然是某只小白鼠的风格。

“白五爷,咱刚刚给展大人号过脉,展大人应该马上就该醒了。”

一个熟悉的叽叽咋咋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也该醒了,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另一道清朗嗓音响起。

“放心,大师父说了,展大人这伤啊,多睡睡有好处。”

“那也睡得太久了——”

随着两道声音越来越近,但见两道人影在洞外一闪,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细眼细腰,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碗,身侧一人,雪衣无瑕,华美俊貌,正是金虔、白玉堂二人。

二人一进山洞,就看见面色大好坐起身的红衣青年,顿时大喜,急急奔了过来。

“展大人!”

“猫儿!”

展昭清澈黑眸定定望着二人,薄唇轻勾,笑意如春:“金虔,白兄。”

这一句,本是平淡无奇,可听在对面二人耳中,就好似魔咒一般,顿将二人臊了两个大红脸。

展昭一怔,略显不解:“怎么了?”

“没事!”白玉堂立即否认。

“什么事都没有!”金虔强调。

展昭眉头一蹙,立即神色一紧,道:“为何不见包大人、颜大人他们?”

“包大人他们在外面用晚膳呢!”金虔将手里的陶碗递给展昭,“展大人,先把这碗野鸡汤喝了,这可是颜大人特意给您熬的。”

展昭这才暗松一口气,接过陶碗,想了想又道:“展某适才醒来,觉得内伤已经大好,内功运行也已无碍,可是金校尉帮展某医治的?”

“是大师父和二师父……”金虔说了一半,额头不禁跳了跳,“二位师父为了医治展大人,可是使出了看家的本事——”

“的确是看家的本事。”白玉堂回想起展昭那全身被插满金针的刺猬造型和被塞在嘴里那些不知道是虫子还是什么的东西,眼皮也有些乱跳。

“原来是二位前辈救了展某,展某理应当面致谢。”展昭站起身,将身上的白衣递给白玉堂,“多谢白兄的衣服。”

“不、不用谢……”白玉堂一脸不自在偏过脑袋。

展昭一怔,不由看向金虔,一脸询问。

岂料金虔也是目光偏向一边,抓耳挠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昭愣了愣,略一回想,俊脸之上也渐漫红晕,神色发窘,静了片刻,才探手从怀里取出两件物品,轻咳一声道:

“白兄,金虔。”

“啊?”白、金二人同时回头,低头一看。

“捆龙索?!”

“咱的针袋?!”

展昭轻笑点头:“这是智化从铜网阵中取来的,彼时展某以为……此二物是你二人的遗物,因此贴身保管,如今你二人安然无恙,自是该物归原主。”

“猫儿……”白玉堂低头接过捆龙索,修长手指慢慢摩挲金索片刻,才抬头看向展昭,微微笑道,“害你担心了。”

展昭看向白玉堂,轻笑摇头:“白兄还活着,展某幸甚。”

金虔抬眼看着面前对视二人半晌,垂下细眼,伸出两根手指默默从展昭手中抽走针袋,闷声道:“是属下累展大人操心了。”

“你二人都还活着,展某已然感激上苍。”展昭看向金虔,又是一笑。

金虔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白玉堂静静看着二人,桃花眸中波光微微闪动,忽然,长睫一动,豁然一笑,道:

“如今猫儿也恢复了,捆龙索也寻回,咱们三个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该向包大人他们请命去了!”

说着,雪色衣袂一闪,率先走出山洞。

“对对对,展大人,咱们还有要命在身!”金虔一见白玉堂离开,立即火烧火燎也要追出。

岂料展昭竟好似手上长了眼睛一般,忽然闪出,握住了金虔的手腕:“金虔。”

“诶?”金虔好似被烫了一般,险些没跳起来,细眼回望一眼,一脸慌乱。

展昭见到金虔如此表情,原本微微泛红的俊颜渐被落寞之色所染,慢慢放开金虔手腕,轻声道:“那时,展某见你死而复生,一时心中欣喜过望,乃至情难自禁,才……是展某唐突了,你莫要……莫要如此慌张。”

“啊!那、那个啊!”金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细眼乱飘,“属下知道,那时展大人走火入魔,所以一时、一时那个失控,不碍事的,属下明白、明白的!”

说完,就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一溜烟跑了出去。

展昭定定望着空无一人的洞口,又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掌,苦笑摇头:“果然还是不明白……”

待展昭走出山洞,立刻受到了众人各式各样的欢迎。

“展护卫!(展大人!)”

喜笑颜开迅速围上来拉手拍肩的是包大人、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卢方、徐庆直肠子一众。

“展护卫——”一脸意味深长笑意站在外围的是公孙先生、蒋平二位人精。

“金校尉端去的鸡汤可还好喝?”笑得十分猥琐是韩彰、房书安二人。

“可算醒了!”阴阳怪气的自然是毒圣。

“醒了就好。”笑得一脸慈祥乃是医仙。

“醒了啊……麻烦来了……”唉声叹气的是一脸萎靡的一枝梅。

最后站在金虔和白玉堂身旁,目光在展、白、金三人身上游走的,是一副苦相的颜查散。

总之,在各种道贺寒暄之后,众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商谈正事。

“裴少庄主已率众英雄启程,快马加鞭,明日可达襄阳境内。”蒋平率先汇报,“只是那麒麟门也已逼近襄阳城,不知与天下第一庄相比谁更先抵达。”

“周边府郡密报已到,想必增援兵力即日可达。”颜查散道,“但是襄阳城中兵马也有集结之相,怕是那襄阳王也得到了消息,准备提早起事。”

“辽国可有消息?”包大人问道。

蒋平和颜查散同时摇头:“江湖和官府皆无消息。”

包大人皱眉片刻,道:“等不了了!如今形势一触即发,我们必须在襄阳王起事之前先发制人。”

众人面色沉重,齐齐点了点头。

包大人面色黑沉,望了身侧公孙先生一眼,公孙先生颔首。

包大人眯眼,利眉一竖,黑面涌上凝重之色,起身提声道:

“八府巡按颜查散听命!”

“下官在!”颜查散起身抱拳。

“你与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即刻启程,与裴少庄主汇合,务必要牵制住麒麟门一众!”

“学生领命。”颜查散颔首。

“属下遵命!”四大校尉抱拳应下。

“卢岛主、韩二侠、徐三侠、蒋四侠!”包大人再唤四人。

“草民在!”四人同时起身。

“你四人与本府和公孙先生一道,即刻出行与州郡援军汇合。”

“草民领命。”陷空四鼠提声应命。

“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从六品校尉金虔,锦毛鼠白玉堂,一枝梅,房书安!”

“属下在!”展昭、金虔同时上前。

“草民在!”白玉堂、一枝梅、房书安齐齐抱拳。

包大人定定看着五人半晌,才沉声道:

“本府命你五人潜入冲霄楼,取盟书名谱!”

五人面色一凛:“属下(草民)领命!”

包大人点点头,面色微缓,一一扫过五人,声线渐凝:“万事小心,莫要冒进,切记万事以性命安危为重!”

五人神色一动,齐齐抱拳:“属下(草民)定不辱命!”

包大人点头,凛烈目光灼灼扫向众人:

“此战乃生死一役,大宋社稷,万里江山,皆看此役胜负,诸位英雄就此放手一搏,擒贼王,保河山,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平天下!”

“谨遵包大人之命!”众人齐齐抱拳,提声高呼。

磬音震耳,激荡胸怀,此正是:胆肝昭日月,大义薄云天,英魂洒血卫天下,惟愿天下安。

在一片斗志昂扬的人群之外,毒圣双手后背,医仙双手插袖,二人闲闲站在一边,画风十分不符。

“包大人。”突然,医仙上前一步,向包大人一抱拳。

“前辈有何话要说?”包大人一愣。

“我二人突然想去辽宋边境一游,不知包大人意下如何?”医仙笑吟吟道。

众人闻言立时大喜。

“若是二位前辈肯助我等一臂之力,包拯感激不尽!”包大人双手抱拳,弯腰作揖。

“大师父……二师父……”金虔感动的细眼婆娑。

“只不过是随便去走走,有甚稀奇?”毒圣冷哼一声。

听着毒圣一如既往口不对心的台词,众人不由露出笑意。

“乖徒儿,你过来。”医仙向金虔招了招手。

金虔急忙上前,摆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这个你拿着。”医仙递给金虔一个蓝色的瓷瓶。

“这是啥?”金虔问道。

“这里有一粒我和你二师父一同炼制的激蛊丹。”医仙叹了口气道,“那冲霄楼中机关重重,你的蛊虫虽可做探路之用,但却无法操纵超过一炷香时间,此丹服下后,可助你长时操控蛊虫,最多可达一日一夜。”

“多谢大师父!多谢二师父!”金虔顿时惊喜过望,忙作揖拜谢。

“别高兴的太早了!”毒圣一如既往的开始泼凉水,“此药服用之后,会留有遗症。”

此言一出,金虔倒还好,展昭和白玉堂顿时急了,同时惊问:“什么遗症?!”

“放心,并无性命之忧。”医仙看了展、白二人一眼,慢悠悠道,“服用此丹后,徒儿你血中控蛊药性会被尽数激发,控蛊功力和时间皆会大大增强,但与此相对,待丹药药效一过,血中蛊毒便会散去,徒儿你便会失去控制血蛊之术。”

“也就是说,以后咱的血不能控制虫子了?”金虔愣愣回道。

医仙点了点头。

“如此厉害的本事,若是丢了,岂不可惜了?”房书安挠着脑袋道。

“是啊,金校尉,那些蚯蚓用来指引纵地术方向可不是一般的好用啊!”韩彰也一脸可惜道。

众人也皆露出惋惜之色。

再看金虔,一双细眼渐渐绷大,忽然咧嘴一笑,喜道:“太好了!”

嗯?

众人同时一怔。

“这什么鬼技能咱早就不想要了!又要放血,又要吐口水,又疼又没形象!失去了更好!”金虔几乎要击掌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纷纷笑出声来。

“哈哈哈,金校尉果然是心胸宽广,非常人所及啊!”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境,实属不易。”

“真是可惜了,以后就见不到金校尉操控蛊虫的英姿了。”

一片赞扬中,展昭望着金虔的黑眸晶亮如星,白玉堂看着金虔的桃眸中波光闪动,看得一旁的一枝梅是心惊肉跳,瞅得一边的颜查散是暗暗抹汗。

金虔在众人称赞声中,干笑挠了挠脑袋,心中暗道:

丫的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懂个屁!

咱一个黄花大闺女,虽然被大师父和二师父的药搞得脉象失衡,性别暂失,可说不准哪天药效失灵,那女性亲戚大姨妈就会突然来访……

瓦擦,到时候流血七天不止就已经够糟心的了……

若是流出的血还能召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

那这日子可就没法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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