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职开封府以来,金虔初次感觉睡得如此香甜畅快,暂且不论其它,就说此时身下这床铺褥,软韧皆佳,比起开封府集体宿舍的床铺强了不止千倍万倍。想不到这陈州虽地处偏远,府衙住宿条件却能属上流……

……陈州

府衙?

……安乐侯

密室!

额的娘啊!

金虔猛然惊醒,可眼帘刚启,又被硬生生惊出一头冷汗。

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金虔心头一凉,回忆半晌,只能勉强忆起曾见满眼血色——MY GOD!莫不是自己从高处摔下,不小心摔断几根视神经,顺便变成残障人士了吧?!

金虔顿时眼眶一阵酸楚:

老包啊老包,咱的医疗保险金、失业保险金、养老保险金和住房公积金,你一样也别想抵赖!啧啧,还有工伤保险金!定要一次索赔够本!

想到这,金虔赶忙伸手上下摸索,检查自己还有何处不幸工伤。可摸了半天,莫说骨折、断筋,就连个破皮都没有。倒是身下的这身被褥颇有些令人不解,柔韧温暖,质量上乘,手感颇佳,还缓缓上下起伏,难不成是附有自动按摩功能的新产品?

啊拉?!

大脑皮层如遭电击,金虔猛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被褥,根本就是某人身体被垫在自己身下。

至于这个“某人”……

金虔脸皮边抽边默默祷告:佛祖大哥、观音大姐,千万保佑这身下之人莫是某只颇有身价的猫儿,若是堂堂 “御猫”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把咱全部的保险金搭进去恐怕也不够啊!

只是……

忆起之前印象中的一片血红——貌似和某位护卫大人的官服颜色有些相似——啧啧,别猜了,这身下肉垫九成九是猫肉垫。

“……”

完蛋了!!这猫儿若是破了相,少了胳膊或是缺了腿,那开封府的一帮家伙还不把咱给剐了?!咱一个现代人稀有品种,就此捐躯古代,连个古董都没捞着,死不瞑目啊!

想到这,金虔心思一凛,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纵身蹦起身,往后退窜两步,蹲在一处,心中盘算道:哼哼,现在咱没躺在猫儿身上,就算猫儿受伤也赖不到咱头上,到时候咱一口咬定,就说是猫儿自己失足落入陷阱,看谁能奈我何?!

黑暗中,能听展昭的呼吸很重。

“展、展大人?”猫儿,你还健在否?

□□之声忽止,随之传来的是熟悉的清朗嗓音:“金捕快,你可还好?”

“属下一切无恙。”咱无所谓,只要猫儿你没破相就成……

“那就好。”

忽听“唰”的一声,金虔只觉眼前一亮,一个大红身影显于眼前。

只见展昭身形笔直,手执火折,站在不远处道:“金捕快既然无恙,那我等还是速速找出路离开此处。”

火光摇曳,映得展昭面孔忽明忽暗,深眸如墨,唇色如纸。

金虔这才暗松一口气,赶忙爬起身,点了点头。

两人借着火折微弱光亮,环视打量身处之地。

只见所处室内,地方空旷,四壁高耸,隐约能见到一盏油灯挂在墙壁之上。

展昭上前点燃油灯,密室之内顿时明亮不少。

再细细打量,就见这屋室,高不见顶,四壁耸立,抬首望去,黝黑一片,连是从何处掉落,都无法判断。

金虔顿时心头凉了半截,心道:啧啧,罢了,就算南侠展昭神功盖世,轻功无双,要想从此处脱身,恐怕也要装个火箭助推器才行。

再忆起之前自己所做种种,金虔顿时更感沮丧,心中又道:

此时落到此种境地,都怪自己一时贪念所致,啧啧,古人说什么来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咱一文钱都没捞到就翘辫子,太冤了吧……还连累上等猫儿一只……无颜啊!

想到此处,金虔不觉抬眼再看展昭,只见展昭也是剑眉紧蹙,薄唇紧抿,火光之下,更显脸色白如凝霜。

金虔此时才觉不妥,不由心头一惊,心道:啧啧,不对劲啊不对劲,这猫儿也是见惯大场面的角色,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啧!

莫不是这猫儿前被“非礼”、后当“肉垫”,此时又无法脱身,所以数怒并发,正盘算着一并算总账,把咱抽筋扒骨、挫骨扬灰?!

“……金捕快”

金虔正想到惨处,冷汗直冒,忽听展昭沉声一呼,顿时三魂七魄跑了大半,直觉脖筋一跳,抬眼应道:“属下在!”

可这一抬眼,顿时就让金虔余下几魂几魄也溜了干净。

只见展昭星眸沉黑,如暗邃夜昼,深不见底,竟好似能射入心思深处一般。

金虔神经霎时尽数崩断,立即语无伦次高声呼道:“展、展展展展大人,属、属下绝非贪图侯爷府财物,属下只、只是觉得密室之内另有机关,属、属下……属下对展大人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展大人息怒啊啊——”

“金捕快!”展昭猛然沉声打断金虔的滔滔话语,缓缓吸了一口气道:“展某只是想问,金捕快能否找到此间密室机关?”

“啊?”金虔声音顿时被卡去半截,眨巴眨巴眼皮,半晌才反应过来,猛点头道:“没、没问题,属下定当全力而为!”

说罢,立即一个扑身扑倒在地,耳贴地面,手指敲击,身形缓缓移动。

可敲了半晌,仍是毫无所获。金虔顿时有些心焦,额头隐隐冒汗,再看展昭,脸色更加难看,猛然看去,竟好似腊月飞雪,六月飞霜。

金虔心头大恐,更是心急如焚,可这一时半会之间,也是也是没了注意,只能趴在哪里干冒冷汗。

“……金捕快,”一直静不做声的展昭突然道,“不如试试他法。”

嗯?

这猫儿果然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温文儒雅、好脾气,如此盛怒之下,还有风度提醒咱这个罪魁祸首。

金虔顿时来了精神,心思一片清明,抬眼缓缓打量四周。

地面没机关……啧,还有墙面!

想到这,金虔赶忙起身,走到墙边,耳朵贴在墙面之上,边移边敲。四面墙壁,凹凸不平,好似处处有机关,可敲摸半天,并无不妥,直至敲到挂有油灯旁侧面墙,才有所收获。只觉墙壁之上有整齐缝隙,齐整通顶,正是暗门之迹。

但金虔摸索半晌,仍是无法将暗门开启。就在金虔几乎绝望之际,突然眼角瞥见墙面那盏油灯,猛然间,脑中灵光一现。

墙面没机关……哼哼,还有油灯!

几步来到油灯前方,金虔伸手抓住灯托,微微一扭,就听“喀”的一声,一阵石器摩擦闷响,只见一扇墙面缓缓侧移,竟又显出一道黑漆暗道。

金虔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角汗滴,回头弯腰作揖道:“展大人,这边请。”

“有劳金捕快。”

展昭微微颔首,手持火折迈步上前,笔直身形越过金虔,向暗道内走去。

金虔赶忙一溜小跑随在其后。

暗道内光线昏暗,路面潮湿阴滑,只靠眼前微弱火光,实在难行。

金虔跟在展昭身后,几次脚下打滑,险些跌倒。就连武功盖世的南侠展昭,脚下也有些不稳。

两人艰难步行一阵,眼前通道渐渐放宽,路面也没有之前那般湿滑,金虔正在庆幸,不料眼前突然一黑,火光熄灭,面前身形毫无预兆停住脚步,让紧随其后的金虔险些撞损脸面。

“……展大人?”

“莫要做声。”

嗯?!

金虔纳闷,只觉面前暗红笔直身形紧绷,手中巨阙缓缓上提,正是戒守临敌之备。

金虔心头一惊,立即展昭身侧靠了靠,屏住呼吸,竖起一对耳朵细细辨听。

暗道之内,漆沉黑暗,潮湿霉气缓缓涌动,不时伴有缕缕闷风吹拂发梢,其间竟隐约夹杂细细呜咽哭声,似断非断,似飘似荡,正是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金虔只觉浑身汗毛瞬间直立,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心道:听、听这意思,莫不是地底的冤魂也要出来凑个热闹不成?!

MY GOD,能不能改天?!让咱喘口气先?!

想到这,金虔不由有些愤慨,脸皮隐隐抽搐,正欲抱怨两句以解闷气,忽听面前展昭低声道:“金捕快,随展某前行。”

声音虽沉,却是沉而不抖,稳而不移,冷静既往。

金虔微微一愣,心中不禁感慨道:啧啧,瞅瞅人家展大人,果然是胆色过人,定力非比寻常,就冲猫儿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简直就可配送一副对联以褒其德行——上联是:明知前有“鬼”,下联是:偏向“鬼”屋行!再附一横批:不服不行!

就冲堂堂钦赐“御猫”这气势,咱今天也定能化险为夷,平安通关。

想到这,金虔便也壮起胆子,随在展昭身后向暗道深处走去。

顺声前行,越觉暗道宽敞,之前凄然抽泣之声越是明晰。不多时,就觉凄然哭泣之声犹在耳边,幽幽回荡。此时再一细听,才觉哭声惨酸,好似女子哭声,并非如之前那般令人毛骨悚然;且泣声层叠相重,细细密密,不似由一人发出,而是数人哭声合并而成。

金虔随展昭停住脚步,静静立在暗道之内,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待了片刻,愈发觉着事有蹊跷。

突然,眼前火光一亮,展昭点亮手中火折,抬起手臂四下照看。

只见在暗道偏侧又现出一间暗室,栅栏横挡暗门,形似牢狱,哭泣之声正是从此间暗牢传出。

火折一亮,哭声顿时哑然而止,不过片刻,又有几声压抑哭声断续传出。

展昭上前几步,用火折照亮暗室,和金虔一同上前打探。

这一看,展、金二人不由一惊。

只见在栅栏之后,暗室之内,隐约见到数名人影,从声音、身形判断,竟是一众女子。

“你等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展昭立于栏前问道。

那众女子本见到牢前有人,受惊不小,尽数缩在一处,埋声饮泣。此时一听展昭问话,饮泣之声顿停,片刻之间,竟无半丝声音。

半晌,才有一名女声幽幽传出:“你们是谁?是不是来杀我们的?”

“各位姑娘不必惊慌,我二人是开封府包大人手下的差官。”

“包大人——是包大人派人来救我们了!”

立即有几名女子奔到暗牢门前,手指紧紧抓住牢门木栏,惊呼道,“上苍保佑,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两位官老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们……”

金虔定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后退两步。

只见这几名女子,发髻披散,衣衫凌乱,双颊塌陷,面如菜色,双眼凹陷,目光呆直,猛一看去竟是七分像鬼、三分像人。

这、这小螃蟹是吸血鬼吗?怎么把情妇能包养成这副模样?

展昭身形微微一滞,将手中火折递给金虔,示意金虔后退几步,又对牢内女子道:“请稍退几步。”

待几名女子退进牢内深处,展昭这才缓缓抽出巨阙,剑光一闪,巨阙挥落,暗牢门前监栏尽数齐断,显出一面生门。

就听牢内一阵惊喜呼声,还夹杂阵阵啜泣之音。

“此地不易久留,尔等速速随在下离开此处。”

展昭巨阙回鞘,沉声对暗牢内一众女子道。

那些女子听言,赶忙纷纷从暗牢之中鱼贯而出,金虔站在旁侧暗暗计数,发现这暗牢之内竟被关了十余名女子之多。

展昭见被关女子已经尽数走出,便又转身对金虔命令道:“展某在前开路,各位姑娘随后,金捕快,还劳你在最后压阵。”

“……属下遵命。”金虔眼皮一抽,不情愿答道。

啧啧,南侠大人您武功盖世,身经百战,机警过人,在最前开路,就算有甚陷阱、暗箭之流,恐怕也伤不了猫儿你分毫。可让咱这半吊子压阵——若是这暗道之内有个万一意外状况,这末尾之人岂不成了炮灰……啧啧,这猫儿果然记恨的很哪!

展昭听到金虔应答,立即回身领路,手持火折继续向前走去。一众女子紧跟其后,压抑抽泣之声隐隐回荡,金虔最是无奈,只得跟在最后,借助零星火光勉强蹒跚而行。

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只是感觉空气中潮臭腥味逐渐淡去,渐有阵阵凉风流入暗道,再向前行,就觉脚下地面逐渐上行,好似爬行而上,不多时,便感到清新凉风阵阵吹拂。

忽然,就听前方队伍中有人惊呼出声,队伍之中顿时一阵嘈杂,众人皆是加快脚步,匆匆向前奔去。

金虔也是惊喜过望,紧随众人前奔。

眼前道路渐渐明晰,金虔就觉一阵清爽夜风拂面,眼前豁然开朗,定眼一看,面前灌树丛丛,草长过身,远处山幽林静,古木参天,抬眼一望,皓月当空,淡云逐月,正是:月随碧山转,但觉云林幽。

金虔呆愣原地半晌,使劲眨了眨双眼,这才反应过来,不由眼眶一阵湿润,再深吸一口气,更觉心情舒畅,心旷神怡,心里是说不出的舒坦:

感谢耶稣、感谢真主、感谢上帝、感谢佛祖以及叫不出名的满天神佛大人们,感谢你们对咱的支持,总算让咱脱离苦海,逃出升天!

再看那些被救出的一众女子,更是伏地跪拜,喜极而泣,几乎不知所云。

金虔感慨了一番,这才觉着有些不妥,心里纳闷:光顾着高兴了,怎么没看见猫儿?

想到这,金虔赶忙四下打量,回首一望,却瞥见大红身影正直直立在众人身后,见到金虔四处打量,才缓缓开口道:“金捕快不必担心,此处并无守备。”

金虔闻声一望,却是心头一惊。

之前只道是暗道之内光线昏暗、火光不定才导致展昭脸色难看至极。此时月光清明,明亮如灯,再看展昭,才觉大为不妥。

只见那展昭一双星眸,黑如沉墨,幽不见底,泛出冷冷森意,再看脸上,是面如盖霜,唇如覆雪,薄汗密覆俊颜。可大红身形却是笔直如松,稳如山岳。

金虔顿觉一种不详预感笼罩心头,总觉此时此景有些似曾相识。

“展、展大人……”金虔刚准备上前询问一二,不料却从身后传来一阵泣呼之声,顿时被吓了一跳。

“多谢两位官爷救命之恩!”

回首一望,只见那十几名女子齐刷刷跪在两人身前,躬身叩头,哭泣、呼喊之声不绝与耳。

金虔哪里敢受古人如此大礼,赶忙后退几步,靠到展昭身侧,以避风头。

就听展昭朗声道:“众位姑娘,你等是何人,又为何被人囚禁在暗道之内?”

此言一出,那些女子更是泣不成声,半晌才有几名女子痛哭答道:

“我们都是被安乐侯强抢来的。”

“本来我们都是被囚禁在‘软红堂’内,可前几日不知为何却被无故带入密道,囚禁至此。”

“要不是两位官爷前来搭救,恐怕我们到死也出不去……”

声未落,又是一阵凄凉哭泣。

展昭皱眉道:“各位姑娘不必担心,现在就随在下回陈州府衙,各位所受冤屈,自有包大人为众位姑娘做主。”

众女一听,自然乐意,赶忙叩首谢道:“多谢官爷……”

展昭微微颔首,又询问了两名熟悉陈州地形的女子,确定此处乃是陈州近郊,问明府衙方向,这才带领众人启程,直往陈州府衙。

只是在展昭前行至众人最前之时,顿时引起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只见展昭背后大红官服不知被何物撕裂,平整衣料竟呈条絮状,勉强挂在身后,若不是前面官服安好,缀住碎布,恐怕早已后背官服早已脱落。

金虔恍然,心道:难怪猫儿脸色如此难看,感情是因为自己衣物破损难为情啊。

再四下一瞄众女目瞪口呆的脸色,金虔心中又不由咋舌:啧啧,猫儿啊,你衣服破了也不早说,咱多少也可以脱件衣服帮你遮一遮,也不至于此时春光外泄,便宜了外人。

不过,幸好这猫儿官服下襟还算完好,否则就冲这帮女子如狼似虎的模样,还不把咱开封府的“镇府之猫”给生吞活剥了?

话又说回来,这猫儿的衣服是何时撕烂了?真是怪异的紧……

金虔边心中抱怨,边随众人前行,至于环绕心头的那股不详预感,却是直觉忽略。

待一行人回到陈州府城,已是月没星稀,东方欲明。

抵达到府衙街口,远远就见张龙、赵虎两大校尉好似无头的苍蝇、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府衙门口团团转。两人一见展昭一行,顿时喜出望外,急急奔了过来。

“展、展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张龙一脸惊喜,平时四处嚷嚷的大嗓门此时竟有些沙哑。

“展大人……您去哪了?我们回来……您还没回来,我们……我们……包大人……还有公孙先生都要急死了……包大人还说,若是您天明还不回来,大人就要亲自去安乐侯府要人……”赵虎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将一句话说了完整,边说还边用袖角抹眼角,再一看去,这堂堂六品校尉的眼珠却是红得有些怪异。

“展某累大人和众位兄弟担心了……”展昭微微拱手,清朗嗓音微微低沉,“展某这就进府向大人复命,劳烦两位兄弟领这几位姑娘入府,她们皆是重要人证。”

“属下遵命。”

张龙、赵虎赶忙拱手抱拳回道,然后立刻领一众女子和展昭一并走入府衙。

金虔随在最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心道:

喂喂喂,当咱是透明的还是空气的?!这猫儿不过是夜不归宿,瞧瞧这开封府上下牵肠挂肚的模样——想咱一个堂堂未来现代人,一晚上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如此高尚情操,却连顿早饭也不给准备?欺人太甚了吧!

“金捕快,请随展某一起向大人复命。”

展昭向前走了几步,见金虔并未跟上,不由回首命令道。

张龙、赵虎似乎此时才意识到金虔存在,赶忙道:“金捕快也安然无恙,太好了。”

金虔扯起脸皮向两边一拉,刚想谢两句意思意思,却突然听见张龙、赵虎一声惊呼:“展大人,您的背?!”

“不碍事。”展昭微微一笑,安然道。

“可是……”

“展某还要与金捕快一同向大人复命,几位姑娘就劳烦两位了。”

“……是。”张龙、赵虎对视一眼,默然点了点头。

金虔看着两大校尉沉黑脸色,心情突然好转,心道:

哼哼,这两大金刚定是在哀悼猫儿的“春色”被人窃了去——啧啧,有幸见到两大金刚同时脸黑,也算一大收获……

众人走进陈州府衙,张龙、赵虎领一众女子现行去片厅侯着,等包大人传唤;展昭、金虔二人则直接前入花厅,向包大人复命。

厅内四人,包大人坐在正中,公孙先生陪侧,王朝、马汉守在厅旁。四人一见展、金二人,立即眼中放光,喜色满面。

“展护卫!金捕快!”包大人几乎是挺身而起,满脸惊喜溢于言表。

“大人,属下复命迟了,还请大人降罪。”展昭微一抱拳,朗声道。

金虔也一旁抱拳施礼。

“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包大人缓缓舒了一口气,面容带笑,回身坐下,摆手道。

“展护卫,金捕快,你二人这一去杳无音信,可真是急煞众人了。”公孙先生也微微松了一口起,捻须道。

“展大人,您平安回来就好。”王朝、马汉更是激动万分。

“累众位担心了。”展昭赶忙又抱拳。

“无妨,无妨,只要你二人平安归来就好。”公孙先生点点头,喜然满面。

包大人上下打量二人片刻,才渐渐敛去脸上喜色,肃然道:“你二人此去侯爷府可有收获?”

展昭立即挺直身形,将侯爷府内的所见、所闻一一禀报。

包大人聆听完毕,不由剑眉紧蹙,凤目微眯,顿了顿问道:“展护卫,你所说的一众女子是否已在偏厅侯着?”

“正是。”

“好!”包大人凛声高喝道:“王朝、马汉,立即传众女入厅。”

“属下遵命!”

王朝、马汉抱拳领命,匆匆而去,不多时,就和张龙、赵虎一起带领一众女子进入花厅。

“民女见过包大人!”

众女一见包大人,皆是双目盈泪,扑通下跪,有几个还饮泣不止。

“此处并非公堂,都起来吧。”包大人见到众女凄惨模样,不由微微叹气,缓声道。

“谢大人。”众女这才纷纷起身而立。

包大人环视一圈,问道:“本府问你们,你们为何会在安乐侯府暗室之内?”

此语一出,刚刚停住哭泣的几名女子又开始抹眼泪,几乎难以回答。

半晌,才有一名女子缓缓步出,断断续续回道:

“回大人,我们皆是被安乐侯强抢进‘软红堂’、供安乐侯玩乐的。”

“那为何又会在安乐侯府?”

“回大人,我们也不知,只是前几日不知为何,安乐侯的人把我们全部强行带离‘软红堂’,后又囚禁在暗室之内。若、若不是这二位小官爷相救,恐怕我们、我们就要死在那里了……”

说罢,又是垂泪不已。

厅内众人听言,皆是暗暗摇头,心头是又酸又气。酸的是,如此妙龄女子,却受如此虐行,饱尝心酸;气的是,安乐侯仰仗皇亲身份为所欲为,所作所为真是天人共愤。

顿了顿,包大人又问道:“那软红堂内只有你们几人?”

一众女子听到此问,皆是不答,大多都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那名出列女子顿了顿,才道:“不止,那安乐侯强抢了不少女子供自己玩乐,几年下来恐怕有三百有余。”

“什么?!”

厅内众人一听,皆是大惊失色。

包大人几乎是拍案而起,横眉立目,怒气腾腾;

公孙先生脸色微变,皱眉不语;

四大校尉八拳紧攥,骨节咔咔作响;

展昭笔直脊背微微颤动,手中巨阙嗡鸣不已。

金虔脸皮隐抽,心道:这小螃蟹未免也太过夸张,想那皇帝也不过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扮扮手指算一算也不过近百,可他不过坐镇一方的侯爷,居然要养三百情妇,难不成想要和当朝天子拼个一二?

包大人顿了顿,又重新落座,缓下声音道:“安乐侯强抢如此众多女子,你又是如何得知?”

那名女子一听,却是躬身一跪,泣声道:“回大人,民女名为春莺,曾在‘软红堂’内负责管事,所以对女子数目略知一二。”

包大人微一皱眉:“那其它女子呢?”

“回大人,有的被折磨致死,有的不知所踪,其余在转入安乐侯府内之后,也被尽数转移离开。最后剩下的,就我们这十几人。”

一时间,花厅之内,寂静一片,众人皆是无语。

“张龙、赵虎,带她们下去,让她们好好休息,待明日升堂作证。”包大人沉吟半晌才沉眉命令道。

众女叩首,随两位校尉离去。一时间,花厅之内空旷不少,更是寂静一片。

最终,还是公孙先生打破沉默道:“展护卫、金捕快此次能搜得如此得力人证,的确功不可没。”

展昭听言却是撩袍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失职,未能将黄氏秋娘带回,还望大人责罚!”

金虔一见,顿时头冒冷汗,赶忙紧随跪下,抱拳不语,心道:咱居然忘了,此次虽然带回了数名人证,可老包的任务却是未曾完成,若是老包怪罪下来,岂不大事不妙!啧啧,这猫儿果然聪明,懂得先行请罪,来一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此一来,老包也不好重罚。

包大人见到下跪二人,赶忙道:“展护卫、金捕快,快快请起。”

金虔暗暗松了一口气,依言随展昭一同起身。

就见包大人微微摇头道:“你二人何罪之有?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公孙先生也接语道:“展护卫有所不知,王朝、马汉已在安乐侯府内寻到黄氏,只是黄氏已经无法上堂作证,若不是展护卫和金捕快带来的这几名证人,恐怕那安乐侯一案又要拖延数日。”

展昭、金虔听言皆是一愣。

“既然已经寻到黄氏,为何不能上堂作证?”展昭不明问道。

公孙先生轻叹一口气道:“那黄氏不知被喂了何种药物,已经变得神智不清,言语混乱,犹如疯人一般,如何上堂作证?”

“难道又是安乐侯?”

公孙先生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就见展昭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露,巨阙剑鞘被捏的咔咔直响。

金虔也是一脸凝重,心道:这小螃蟹果然心狠手辣,害人功夫堪称一绝,明明只需杀人灭口便可,可非要如此折磨人,这心里八成是有隐疾。

包大人见状,微微叹了口气道:“展护卫、你与金捕快劳碌整晚,想必已经疲惫万分,先行下去休息吧。”

金虔一听,顿时大喜,正要上前谢过,不料展昭身形更快,急迈前一步,提声道:“大人,张颂德一案人证、物证尚未齐全,属下愿……”

“展护卫!”包大人剑眉一立,沉声道:“难道连本府的命令也不听了?”

“属下……”

公孙先生一旁微微摇头,儒面之上漫上淡淡笑意道:“展护卫不必担心,大人已经命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前去搜证,难道展护卫还信不过这四人?”

“……属下并无此意。”

“既然无此意,还不下去休息?!”包大人身形一直,摆出官威威胁道。

金虔一旁暗暗好笑,眼看着堂堂御前四品护卫满脸不情愿躬身施礼,慢慢恭敬退向花厅门口。

此举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这举动若是别人做出,并无不妥,可若是由展昭做出,却是大大不妥。

要知这展昭出身江湖,豪气盖天,虽入公门辅佐包大人,但一身铮铮傲骨又岂是一身官服所能掩盖。平时展昭自是对包大人恭敬有礼,但也绝不会做出倒退出门的奴才行径。此时此举,不得不令人生疑。

就见包大人一个眼色,公孙先生立即提声道:“展护卫且慢。”

展昭身形明显一僵,抱拳道:“先生还有何吩咐?”

“展护卫可否转个身?”

“……”

“展护卫?”儒雅声音微微上提。

“……”展昭依然腰直如松,丝毫不为所动。

金虔一旁忍得辛苦,只觉大肠、小肠外加盲肠全都系成了蝴蝶结,却是死活不敢笑出声。

啧啧,这猫儿一定是觉着露背装太过惊世骇俗,所以才如此腼腆。

但见公孙先生微微摇头,缓缓上前,绕到展昭身后察看。这一看,顿时让这位开封府白面儒生脸色黑了大半,声音微沉道:“展护卫,随在下回屋一趟。”

“公孙先生,展某不过……”

“展护卫!”声音再次上提。

包大人也沉下脸道:“展护卫,你还是随公孙先生去一趟吧。”

“……属下遵命。”

展昭僵硬一抱拳,回身随公孙先生向厢房走去。

啧啧,看来是由于猫儿衣衫不整,有损开封府形象,公孙竹子要针对猫儿补一堂风化教育课了——唉,展大人,属下爱莫能助,您自求多福吧。

“金捕快!”

嗯?!

金虔顿时细目圆瞪,定定瞅着门口的公孙竹子。

“你也一起。”

金虔一张脸顿时皱成一肉馅包子。

不、不是吧,咱也有份?啧啧,早知道要接受公孙竹子的魔音穿耳,咱定会舍身成仁,就算被冷风吹死,也要尽脱衣物遮住展大人全身,以保展大人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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