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讲 金枝玉叶 三、恪靖公主

清朝公主下嫁，必说满蒙联姻。清满蒙联姻近300年，嫁给蒙古王公的公主、格格达432人，所娶蒙古王公之女也有163人。（杜家骥《清朝满蒙联姻研究》）据统计，在下嫁蒙古的61位公主中，仅嫁给外藩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就有31位之多，约占其半。康熙帝8位有封号的公主中，有6位下嫁蒙古额驸。清朝82位公主，平均年龄23.1岁，其成人出嫁45人，平均年龄38.8岁。我介绍下嫁蒙古喀尔喀部的恪靖公主。

恪靖公主，康熙十八年（1679年）生，贵人郭络罗氏所出，自幼由姨妈、康熙帝宜妃抚养，为康熙帝20位女儿中的第六女，排行第四，称四公主，是清朝第一位远嫁喀尔喀蒙古（今外蒙古）的公主。康熙帝20女，平均寿龄16.75岁。成人下嫁者中，享年最高为四公主57岁，享年最小为十公主19岁，平均寿龄为37.75岁。成人下嫁者8人，其中下嫁内蒙古者4人、外蒙古者2人。皇六女（四公主）下嫁喀尔喀蒙古敦多布多尔济亲王对漠北蒙古的稳定，皇十女赠固伦纯慤公主下嫁喀尔喀蒙古策棱（又作凌、淩、麟）亲王对漠西蒙古的稳定，有着重大的历史作用。

选婿恪靖公主额驸是皇父康熙帝亲选，又经皇太后懿准的。时喀尔喀蒙古三部以土谢图汗部为首，内则哲布尊丹巴住锡库伦（乌兰巴托），外则邻接俄罗斯，“形势特要，号称雄剧”。（《清史稿·藩部四》卷五百二十一）因此，康熙帝非常重视与土谢图汗部的关系。康熙三十年（1691年）多伦诺尔（今多伦）会盟，封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之子噶勒丹多尔济为多罗郡王。察珲多尔济亲弟为哲布尊丹巴。以此次会盟为标志，喀尔喀蒙古正式列入清朝版图。次年噶勒丹多尔济卒，命其长子敦多布多尔济承袭扎萨克郡王。这一年，康熙帝见到了这位16岁的扎萨克郡王，并在心里定下时年13岁的四公主和这位郡王的婚事。

下嫁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十一月，19岁的恪靖公主在北京下嫁22岁的扎萨克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嫁妆中包括：哈达100条、周绸手帕30条、蜀锦手帕40条、白翠蓝布手帕80条、粉100盒、胭脂200帖、象牙梳10把、黄杨木梳75把、篦子20把、毛掸20把、牙刷20把、胭脂刷8把。其程序有初定、成婚、回门三个礼仪步骤。公主初定、成婚，设宴两次，均在保和殿，殿外鼓乐齐鸣，殿内王公齐集。成婚礼毕，公主及额驸在午门外行礼，婚后第九日回门谢恩。赐公主以珠宝、金银、器皿、袍服、绸缎、布匹及牲畜、粮庄等项。公主和额驸均岁支银米。

生女恪靖公主下嫁敦多布多尔济，时值隆冬，不宜北行，没有即赴漠北，待来春起行。然而，来春公主怀有身孕，难以成行。恪靖公主于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八月二十一日生下一女。宫里送来礼物，有洗三时用的浴盆，盆内有金元宝2颗、银元宝4颗。第七日开始升摇篮，送往装饰摇篮1个，各样绸缎小衣服、被褥等共600套，牛2头，羊20只，鹅20只，鸡40只。满月礼有各带两颗小珍珠的耳坠3对、小金镯1对、装饰手帕1条、缎袍褂2袭、靴袜各1双、绸缎20匹、里子布20匹、银200两。恪靖公主在孕期和产期都居住在京城。

远行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敦多布多尔济郡王晋升和硕亲王，并承袭土谢图汗位。公主随夫，回喀尔喀，前往大漠，势在必行。随行携带物资，照康熙帝谕旨，仅带随身用品，其余物品待来年送往。公主所用物件，除宫中所派官车外，由张家口商人出车八辆运送杂物，并带羊只准备在路上食用。往返估计需时100天。一切准备妥当后，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冬，恪靖公主与额驸北上喀尔喀蒙古地方。

返京恪靖公主于到达喀尔喀蒙古的第二年春，就踏上了返京的路途。内务府从康熙四十年（1701年）二月底，就开始筹办恪靖公主归途所需米面等物。所要带往的物品有猪、精米、麦面、小米、杂面、淀粉、炒面、芝麻、茶叶、咸菜、食盐、干果、蜂蜜、糖等，足够60日之用。恪靖公主于是年五月初八日入张家口，不久行抵京城。到京后，住下来。但下嫁蒙古公主长住京城，显然不合礼制。康熙命在北京和喀尔喀之间的归化城（呼和浩特）修建公主府。

建府康熙帝早在第二次亲征噶尔丹时，曾驻跸归化城，有诗为证。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康熙帝二征噶尔丹，作诗《驻跸归化城》，诗曰：“一片孤城古塞西，霜寒木落驻旌霓。恩施域外心无倦，威慑荒遐化欲齐。归戍健儿欣日暇，放闲战马就风嘶。五原旧是烽烟地，亭障安恬静鼓鼙。”建府经过选址、备料、兴工三个阶段。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经勘查选定府址，北依鞥（ēnɡ，当地音ēn）衮岭（今蜈蚣坝），左右两河环抱，南望归化城，民间誉其地为“二龙戏珠”。史称：“后枕青山，前临碧水，建筑与风景之佳为一方冠。”（《绥远通志稿》）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新城区通道北路。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初，康熙帝命内务府大臣等会同归化城都统扎拉克图等，就伐木、备料、工匠等事宜会议，所议结果是：伐木、烧砖、石灰、采石等工匠，及建房所用一应物件，都由当地解决，宫里派内务府官员前去指挥协调。四十四年（1705年）春开工建府，九月基本完工。

公主府总占地六百余亩，现存主体建筑占地近二十亩，府邸建筑布局为中轴对称，四进院落，前府后园，外为青砖磨面围墙。前有影壁，长24米，高4.3米，须弥座高1.15米，座上凸起四十八根立柱，喻蒙古四十八旗共扶清朝。府门3间、仪门3间。迎面是正堂“静宜堂”，前后出廊，悬康熙帝御笔“静宜堂”匾额。堂后为寝殿。殿后为罩房15间。最后为花园。另拨48375亩胭脂地（公主养赡）。公主府由皇家御赐督造，依朝廷工部大式营建。这座建于300多年前的恪靖公主府，其影壁、府门、仪门、静宜堂、寝殿、罩房、配殿及院落围墙等主要建筑，至今基本完好。恪靖公主府是全国唯一保存最为完整的公主府邸，现为呼和浩特市博物馆。

入府恪靖公主府竣工后，据蒙古卜卦，明年系戌年（狗年），忌迁，本年迁居之事，谨请皇父训示。康熙帝随即降旨：甚好。著迁。其在喀尔喀地方的人畜，仍留原处。随后钦天监择定并谕准于是年十一月初三日辰刻，宜于恪靖公主启程。

此次公主迁往府邸，计在途20日，拨给羊40只、牛3头，米面、果品、菜蔬等项，计其足敷运往。沏茶之奶，食用乳猪、鹅等项，由礼部派官备办。其沉重物件，寒冬不宜携带，来春再行带往。带往81人、车60辆、马100匹、大柜4对、小柜8对、皮箱50个等，沉重物品则于第二年春运往公主府。有大小箱柜，又有桌椅、围屏、蒙古包、帐房、床、鞍、瓷器等物，随往的还有34户人。第二次运送的物品及人口，共用240辆车，兵部还派官兵21名护送。这一年，公主27岁。

会亲从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到五十三年（1714年）的七年间，值康熙帝巡幸塞外，恪靖公主先后5次见到康熙帝。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康熙帝由避暑山庄西行，到今呼和浩特，看望公主与额驸。其行程，从北京到热河行宫七日程，从热河行宫到恪靖公主府八日程，马不停蹄，需十五日。恪靖公主偕额驸出迎康熙帝到公主府，驻跸两日，（《清圣祖实录》卷二百三十）畅叙父女久别之情。这是康熙帝唯一一次驾临恪靖公主府，父女在公主府见面。康熙帝此行，于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七月二十五、二十六日，驻跸皇六女（四公主）和硕恪靖公主第。八月初二日，驻跸皇三女和硕荣宪公主第。同日，到固伦淑慧公主墓前奠酒。公主为皇太极皇五女，孝庄太后所出，顺治帝之姐。九月二十四日，又驻跸和硕荣宪公主第。十月初四日，驻跸皇五女端静公主第。十月二十日，回宫。康熙帝还带来了皇太子允礽、皇长子允禔、皇十三子允祥、皇十五子允禑（ｗú，古同“祦”）、皇十六子允禄、皇十七子允礼和皇十八子允祄（xiè）等随驾，公主府充满了天伦之乐。

逝世雍正帝即位后，封和硕恪靖公主为固伦公主，赐以金册，原件现藏蒙古国乌兰巴托国家博物馆。封和硕额驸为固伦额驸。雍正三年（1725年）十一月，固伦恪靖公主单独来京请安，额驸则于十月、十二月两次来京。

雍正十三年（1735年）三月初九日，恪靖公主在其生活了30年的公主府去世，享年57岁。额驸时在多伦诺尔陪护其侧福晋所生之子二世哲布尊丹巴，雍正元年（1723年），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一世在北京圆寂，遂定和硕亲王敦多布多尔济幼子为转世灵童，雍正六年（1728年），五岁的二世哲布尊丹巴受戒，次年在库伦（今乌兰巴托）升活佛宝座。雍正十年（1732年），拨银十万两，在漠北建庆宁寺。得到恪靖公主去世噩耗，回抵公主府。奏请恪靖公主灵柩安放地点，并处理恪靖公主身后在归化城的人口、房屋、田产等，最后留恪靖公主所生之子根扎布多尔济及其所娶康熙帝第三子诚亲王允祉之女和硕格格仍住在公主府，于乾隆元年（1736年）五月二十一日，启程护送公主灵柩北行。后交由喀尔喀众人继续护送，到库伦地方肯特山土谢图汗家族墓地安葬。额驸敦多布多尔济于其故后第九年即乾隆八年（1743年）去世，68岁。

敦多布多尔济的卒年，《玉牒》和《清皇室四谱》均作“雍正八年闰四月卒”，本文取郭美兰研究员“乾隆八年（1743年）闰四月初五日去世”说。

皇家公主金枝玉叶，一直被人们所羡慕。现在独生子女多，流传一种说法：女儿要富贵养，把女儿当成金枝玉叶。其实公主既享受常人享受不到的富贵，也承受常人所不用承受的礼法约束。特别是在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一旦嫁为人妇，要面对反差巨大的生活环境和身份转换，很难享受到常人的天伦之乐，更要听任朝廷动荡的命运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