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香子来自东北的Y县,出生于一个不太富裕的农家。由于农村人口骤减,由香子家的经济状况也很吃紧,无法供给她念高中。

这时候,出现了一名同样来自Y县的企业家,愿意雇用由香子在家帮佣,让她得以在高中夜间部继续念书。

为她介绍这份工作的,是她的国中校长,而企业家说起来就是同乡的成功人士。

由香子提着一口皮箱上东京,住进那位企业家的家。这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

虽说是企业家,由香子并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位于世田谷区的豪宅里,只有七十几岁的主人和年约三十岁的年轻妻子,还有一名司机。

主人一出门会有好几天不回家,而年轻妻子的身体不好,时病时起。

司机住在附有车库的离房,除了用餐之外,极少出现在主屋,是个沉默寡言、让人猜不透的男人。家里几乎没有客人。

这个家有一股神秘、令人不舒服的气氛,撇开这些不说,他们对下人还不错,由香子也觉得“大概都是这样吧”,便继续住了下来。

然而几天前,主人难得交代由香子:

“星期六晚上有客人要过来吃饭,不好意思,请你向学校请假,在家里帮忙。”

于是,一如主人所言,昨天从傍晚起,就有好几组客人接二连三搭车前来,喝酒、吃饭、品尝点心等等,由香子忙得不可开交。

晚餐从下午五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事情发生在餐会结束之际。

在女主人的吩咐下,由香子将虹吸式咖啡煮好后放在推车上,推至客厅。

来客的司机原本聚集在客厅外,这时候都被请进客厅。

送完咖啡,由香子拉上纸门后,正在整理走廊上凌乱的室内拖鞋,却听到这样的对话——

“还是得确保是健康的。”

“话是这么说,又不能随便找。再怎么样,都要抽血,而且抽一次就完了。”

“还是得灭口吧。”

“既然这样,只能叫年轻人去办了。”

“万一泄露出去呢?会让我们信用扫地。”

“那种女人就算杀了也没关系啊,她们身体都很差,血脏透了,不能让‘大人’喝。”

由于对话内容实在太离奇,不经意听到的由香子吓坏了。这时候,里面的人可能想确认由香子是不是离开了,门口附近有一名司机拉开纸门,于是发现了她。

男子大声怒吼,抓住了由香子,把她拖进客厅。

现场的访客与男主人共有六个老人,与各自的司机面朝内坐成一圈,将由香子团团围住。

“刚才的对话你听到了吧!”

男主人以可怕的表情质问由香子。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

男主人神情痛苦地环视客人。

“怎么处理?这女孩是我从家乡带出来的,在这里帮佣……”

其他人彼此互望,其中一人问由香子:

“你在东京有没有亲人?”

由香子摇摇头。

“你几岁?”另一个老人问道。

“十七岁。”由香子回答。

“看起来很健康啊!”

其中一个老人突然伸手,猛力抓住由香子的脚踝。由香子尖叫,但没有人阻止。抓住她脚踝的老人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盯着留在由香子脚踝上的指印。

“血压好像也很高。这样的身体里充满了大量新鲜的好血。”

客人的视线纷纷集中在男主人身上。

“没办法,就用这女孩好了。”男主人叹口气说道。

“这样‘大人’也会满意吧。”

其他老人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候,男主人的妻子在纸门后面说话了。由于由香子一直没出来,她担心由香子得罪了客人,便过来看一下情况。由香子趁机甩开老人,跑向走廊对面的院子,从木门冲出屋外。

一阵吆喝,老人们的手下紧追而来。由香子拼命狂奔,跑进附近的京王线车站,她身上没有半毛钱,不过还有学生定期票,便搭车来到新宿。

之所以到新宿,是因为想待在人多的地方。正当她在热闹的地下街彷徨无助时,再度遭逢那群追捕她的男人。老人料到由香子会跑到新宿,于是派司机过来捜寻。

正当由香子不知往哪里逃时,凑巧撞见了一大群横行霸道的太妹。这群平常避之唯恐不及的人,这时候变成了她求助的对象。由香子异常恐惧的模样,引起了大姐头康子的注意。

康子向那些男人挑衅,刻意引人注目,赶走他们,然后把由香子带进了一家咖啡店,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康子小姐说,就算我报警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事,所以要拜托可靠的人,然后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由香子以这句话做总结。看她一夜之间立刻振作起来,可见得个性坚强。

“那么,你睡了一觉精神就好多了?”

看来老爸也有同感,一边忍着呵欠一边问道。

“是的。平白无故地在这里借住一晚,实在很不好意思。所以我打扫、洗衣服,准备早饭等两位回来。那个……钱是康子小姐先借我的。”

我和凉介老爸对望一眼,老爸干咳了一声。

“买菜钱我会还康子。那,怎么样?精神好多了以后,会不会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是一场梦?”

由香子用力摇头。

“不可能!那是真的,我没骗人,也没有做梦。我真的差点被吸血。”

“的确,就算你去报警,也没有人会相信你。”我说道。

“是的。可是,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由香子眼里突然落下大颗泪珠,然后抽噎了起来,接着“哇——”地放声大哭。

“好好好,别这么难过。”

老爸连忙安慰道。同为高中生的我说这种话可能有失厚道,不过她就是那种纯情派。万一哪天和这种女孩上床,肯定高中一毕业就被逼婚。康子确实看准了我们父子俩很安全。

只是,要说她是委托人,也得考虑她付不付得出调査费。假如她说的是实话,就算替她摆脱了那群嗜血老头,也未必收得到分文酬劳。

老爸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又困又棘手,我看老爸才想哭吧。

“那,你待的那户人家主人叫什么名字?”

我问抽噎的由香子。

“叫野野村……亮三。”

老爸喉咙里立刻发出怪异的咕噜声,既像咕噜声又像呜咽。

“老爸,认识?”

“什么认不认识,那可是关东联合组织退休的大头目。”

哇塞!说到关东联合,那可是警视厅钦点的广域暴力组织。

“听说他已经完全返出组织,没想到只带着老婆和司机生活……”

“那个返休的大头目怎么会想喝生血?”

“大概是当作回春药吧。”

有这种凡事只会联想到那方面的老爸,做儿子的真命苦。

“如果这个野野村亮三就是那个大头目,这孩子的麻烦就大了。”

老爸的表情变得正经无比,看来睡意暂时飞走了。

“这么说,聚会的那些老头子都是黑道银发族了?”

“这就不知道了。如果是,他们出门带的人也太少了。”

“怎么办?”

“万一野野村真要灭口,我们就不得安宁了。”

老爸双手交抱胸前,这么说道。

“拿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去找国家公权力商量,人家恐怕也不理吧。”

“还是我们自己调査?”

“那就晚上吧。”

我说着便起身。眼皮重得要命,脑筋不管用,就算听到与关东联合有关,也没有真实的恐惧感。

“我先去睡了。要是睡着时血被抽干,我也就认了。”

“隆啊。”

“干嘛?”

“你一觉醒来就天黑啰。”

“这我知道啊!”

“所谓的吸血鬼,可是在晚上特别有活力的生物喔。”

“那晚餐就吃大蒜牛排吧!听说吸血鬼讨厌大蒜。”

我打呵欠说道,困得要死。老爸严正宣告:

“很不巧,昨天麻将打输了,大蒜牛排就免了,改吃饺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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