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4.20-30

盟国是用千机轰炸向元首祝寿的。但希特勒的信心似乎坚不可催。4月20日一整天,他都对前来祝寿的客人们说,他仍坚信俄国人将会败在柏林。下午,他在总理府花园内接见了一群“希特勒青年”,感谢他们在首都英勇奋战。之后,他便钻进地堡,接见海军上将卡尔·邓尼茨。邓尼茨觉得,希特勒像是负重不堪的老人。接着,元首又热情地问候了凯特尔。“在Atlentat期间你救了我,也是你把我弄出拉斯登堡的。我不会忘记你。你决策得对,行动得也对。”

凯特尔冲口说道,“谈判应立即进行,不然柏林会成为战场。”希特勒插嘴说:“凯特尔,我需要什么我心里清楚。我要打下去,不管是在柏林里边还是外边打。”与约德尔面对面磋商后,他便走了。文武官员们——包括鲍曼,里宾特洛甫和施佩尔在内——列队欢送他;他与众人一一握手,还说了一两句话。几乎人人都劝他趁现在道路仍然畅通,快去贝希特斯加登,但他坚决不去。他说,从此以后帝国将分成两个战区,北区由邓尼茨负责指挥。南区指挥合乎逻辑的人选是西线指挥艾伯特·凯塞林,但他又想让戈林担任——或许系政治上之权宜之计。他说,他会让上帝去作决择。他建议,各战区的参谋人员分成两半,选往南区的需于当晚南下贝希特斯加登。戈林问,是他自己南下呢,还是派他的参谋长科勒前往?”你自己去”,元首说。先前如此亲密的两位老同志,便客气地在冷漠中分别了。戈林立即动身前往卡林霍尔——在那里,他的管家已将衣服和艺术珍品装好了14辆车。

希特勒独自与爱娃和几个秘书进餐。她们再次劝他南下,他却说,这样一来,他便像西藏喇嘛转动空经轮一样。“我必须在柏林强行作决定——否则便灭亡?”午夜后,他把两位年轻较大的秘书找到他的私室内,叫她们在半小时左右内乘车与普卡梅尔海军上将和另外80人一起,前往上萨尔斯堡。(*南下的人们中有莫雷尔医生。他是被发配至南方的,发配的原因是,他建议给希特勒注射咖啡因,以解除他的疲劳。“你大概还会给我注射吗啡呢!”希特勒吼叫完后,当场令他脱下元首私人医生的制服。“你走!像从未见过我那样。”莫雷尔当场瘫倒在希特勒足下,被人架了出去,战后不久,他身心崩溃,死了。)这两个女人吃惊地瞪着大眼。他的解释是,跟他最久的是她俩。另外呢,沃尔夫小姐还有个老母要供养。“我会尽快与你们会合。”他说话声很小,想掩盖左手的颤抖又掩盖不住。他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施洛德小姐觉得,是从绝望的人口中叹出来的。一会儿,他打电话告诉她,柏林已被包围。她只能在拂晓时出发。几分钟后,他又来电话说,空袭警报一解除,飞机便立刻起飞。她听不太懂(因他说话时喉咙咯咯咯作响),便叫他重复说一次。他什么也没说。他向她的同事沃尔夫小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切都完了。”

当晚天色尚早时,向元首祝寿完毕后,希姆莱便离开了地堡,乘车在滂沱大雨中行进了几个小时,才见到“世界犹太人大会”的代表马苏尔。希姆莱说,他曾被授权解决犹太人问题,他最初的计划是要通过移民办法,人道地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连那些自称与犹太人友好的国家都拒绝接受他们。“通过战争”,希姆莱说,“我们接触了东方的犹太无产阶级大众。这便带来了新的问题,那就是,我们身后不能藏着这样一个敌人。”这些犹太人不但在援助游击队,还传染诸如斑疹伤寒等疾病。“为了刹住流行病”,他解释说,“我们不得不造了些焚尸场,以便焚毁大批死于这种病的人的尸体。现在呢,他们倒打一耙,对我们这种做法说三道四!”

“做过的许多事情是无法弥补的”,马苏尔说,“但是,我们如果要给我们人民的未来架起一座桥梁,那末,现在仍活在德国统治区内的犹太人就必须继续活下去。”希姆莱抗议说,他历来就主张将集中营移交给盟国。他不是将卑尔根贝尔申和布痕瓦尔德这样做了吗?但是,请看看他得到了什么报应吧:美国人伪造暴行照片,到处散发!当他让2700名犹太人前往瑞士时,外国报纸便宣称,他之此为系为自己开脱,以示与己无关。“我毋需自我开脱。我历来都是如此做了,我觉得这才能满足我的人民的需要。我会负完全责任。我肯定没有靠它发财。”

马苏尔出门后,希姆莱突然问,他的前任格斯坦是否能飞到艾森豪威尔的总部去,讨论立刻停止敌对行动的问题。

“请努力叫艾森豪威尔相信,人类的真正敌人是苏俄,只有我们德国人才打它。我会将胜利让给西方同盟国,他们只需给我们时间去打败俄国就行了。如果给我以装备,我还能这样做的。”

待马苏尔回来后,希姆莱说,为了表明他恪守信用,他会立即从腊文斯勃鲁克释放1000名犹太妇女。他规定,应为这些人抵达瑞典之事保密,还建议称她们为“波兰人”,不叫“犹太人。”拂晓,希姆莱告诉了马苏尔,乘车前往格哈特疗养院——伯纳多特伯爵在那里等候他。两人共进早餐。希姆莱虽然乘车劳顿,胃口却好像未受影响,虽然他不得不时时用指甲去轻敲他的门牙。伯纳多特提出,允许斯堪的纳维亚的被俘人员从丹麦转入瑞典。这个要求本来微不足道,却遭希姆莱的拒绝,这实无法解释。伯纳多特自动提出,把腊文勃鲁克的妇女全部交给瑞典红十字会走处理。之后,他便睡觉去了。当天下午,希姆莱将舒伦堡召至他的卧室,说,他感觉很不舒服。他们二人坐上小汽车,沿着拥挤不堪的公路爬行,回附近的司令部时,希姆莱说:“舒伦堡,我怕劫数已难逃。”

“这该给你勇气采取行动才是。”

希姆莱沉默不语。当舒伦堡批评将所有集中营都撤退的不现实的政策时,他像个挨骂的孩子,噘着嘴。“舒伦堡,你可别干这事,”他说,“因为没将布痕瓦尔德和贝尔根贝尔申全部撤完,希特勒已咆哮了好几天了。”

希姆莱向马苏尔保证,目前,一切撤退工作已告终止;地处朱可夫进军柏林途中的萨克森豪森,其犯人正被驱出兵营,冒雨上路出发;东面10英里外,朱可夫的炮火正在轰鸣。红十字会要求集中营主管将萨克森豪森移交给他们,但遭拒绝,理由是,希姆莱有令,待俄国人逼近时,除医院外,一切均需撤离。于是,近4万名腹中无食,病魔缠身,衣着褴褛的犯人,便排成两队,被驱出集中营。在滂沱大雨中,哨兵们驱赶着他们,朝西北方向走去。凡赶不上队伍的,一律被枪毙抛尸沟中。

“某个民族,他们的女人遭人强奸,男人们连架也不打,对这样一个民族,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当日晚些时候,戈培尔痛苦地向他的副官们承认,战争之败局已无可挽回了——不是因为希特勒之故,而是人民让他失败了。“所有的计划和国家社会主义的思想,对这样一个人民说来,”实在是太高尚了……他们活该承受即将降临在他们身上的命运。”他甚至连自己的副官也斥责一番,“还有你们——你们为什么要与我一道工作?现在,你们去割你们的小喉咙吧!不过,待我们下台时,让整个地球都发抖吧!”整天,戈培尔又是失望又是悔恨,一听到两名秘书骑自行车逃亡乡下,便抱怨道:“我现在问你们,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现在怎能保证正常的办公时间呢?”

东线谣言四起,说柏林的领导人已放弃了一切希望,说最高统帅部已逃至贝希特斯加登去了。在维斯杜拉河战线上,俄国人已打开了五六个突破口;红军的一支先头部队,离柏林和元首的地堡,只有20英里。至4月21日中午它已近在大炮射程之内了,在元首的地堡内已能隐约听到炮声。约德尔报告说,朱可夫的一个纵队正在包围曼特菲尔的那个军。为了阻击这个纵队,由党卫军将军菲力克斯·施埋因纳指挥的一支小型后备队,则在柏林北面25英里处布防。

希特勒一听,立时伸直了腰。与施科尔兹内和鲁德尔一样,施坦因纳是个有魔力的名字;2月间,朱可夫进军之所以受阻,就是由于他从波美拉尼亚湾拚命进攻之故。希特勒伏身看了一阵地图,抬起头来,双眼闪光。“反攻!”他激动地说,“由施坦因纳直插东南,切断失可夫的先头部队:以此大胆的一击,柏林便可保住,曼特菲尔也不致被围。”他亲自向施坦因纳下令,禁止他向西退却。“凡不无条件服从此令之军官,便将他逮捕,立即枪决。你,施坦因纳,要用你的脑袋保证这份命令得以执行。”施坦因纳从元首那里收到的无法执行的命令中,这份是最愚蠢的。他的装甲兵团只在名义上还存在。他不想在一项毫无希望的事业中让自己的部队作无谓的牺牲,所以,他只好作点表面功夫,来个阳奉阴违——对一个曾考虑要绑架元首的人说来,这个决定是很容易做的。

鲍曼也知道局势已无望。他给身在贝希特斯加登的妻子打电话,告诉她他在蒂罗尔给孩子们找到了一个“奇妙的藏身之地”。她应扮作寻找避难所的、流离失所的孩子们的监护人。为了使他们装得更像,他已在加米施的一家幼儿园里绑架了6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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