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戈培尔戒了烟。3天后,他喝得酩酊大醉。7日,他向他的新闻发布官保证,这是货真价实的入侵。同日中午,据前大使哈塞尔的日记记载,他向一群高级官员和工业家发表讲话说,“终有一天‘各大国’将同席而坐,‘互相握手’,并彼此明智地互问:“喏,这事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这番话使在座者大吃一惊,这里,戈培尔不过是转达他的主子的观点而已。到了10日,他又极力劝希特勒说,德国的希望在于“抗击入侵,流血在所不惜”。到那时,西方便会急于寻求谅解。

希特勒仍然坚信,诺曼底登陆系一把戏。因此,他未采取坚决的行动拔除这个桥头堡。另外,由于拒绝给战地指挥官们以自由行动权,他便将他们采取主动的最后一个机会也剥夺了。这次战役业已失败。至此,盟军显然已取得了在法国上空的绝对空中优势。希特勒尖酸刻薄地问几天前他曾夸奖过的戈林,他所吹嘘的空军是否真的已向西方按“一架对一架”的条件投入保险。

在绝望中,元首提前两天于6月12日开始用V-1火箭向伦敦发动攻击。然而,发射场的士兵仅发射了10枚飞弹,4枚立刻爆炸,2枚失踪,其余4枚只击毁了一座铁路桥。在这次惨败后,戈林提醒希特勒说,这是米尔契的事,与他无关。两天后,在第二次发射中,他们共发射了244枚火箭,把伦敦变成了一片火海。这一下,这位元帅又急急忙忙地声称是他的功劳。

所有这些,对诺曼底的局势均毫无影响。不到10天,盟军便有100万人和50万吨军用材料登陆。由于局势严重,希特勒急忙于6月17日乘车西行至苏瓦松北面的一个村庄。在这里,自D—日以来,他首次与伦斯德和隆美尔会面。“看上去,他脸色苍白,缺乏睡眠”,汉斯·斯派达尔将军回忆说,“神情紧张地玩弄着眼镜和夹在手指中间的几支有色铅笔。……之后,他大声地说,对盟军在诺曼底取得的成功他很不高兴。他试图让他的将领为此负责。”

承担反驳这个重任的是隆美尔,而不是伦斯德。他“坦率得无情地”指出,联军占有海、陆、空的压倒优势,与之作斗争,是毫无希望的。机会只有一个:放弃寸土必争的自杀性的政策,让德军立即撤退,将所有装甲部队重新整编,在敌海军的炮火射程外进行决战。希特勒向他的将领们保证,他的新火箭炮“能使英国人愿意和平”。这是使伦斯德和隆美尔心痛的话题。因为他们曾要求用这些火箭去轰击为这次入侵提供物资供应的英格兰南部各港口,但遭到希特勒拒绝,理由是,所有火箭必须集中用来轰击某个具有政治意义的目标。

然而,这两位陆军元帅却只批评了空军:连最低限度的空中支援都得不到,地面部队怎能打赢?希特勒的回答是,“成群结队的喷气战斗机”将会把英机和美机从空中扫除净尽。他未作解释的是,不顾米尔契的强烈反对,正在生产的喷气机,其实是歼击机和轰炸机的混种,对完成这两种任务的效能都不高。

自远而近的飞机嗡嗡声,迫使他们转入建造得非常巧妙的钢筋水泥地堡。地点的改变使隆美尔变得更加激动。他说,西方必然会粉碎诺曼底防线,并长驱直入德国本土。希特勒抿嘴听着,一声不吭。隆美尔进而预言,东线也将崩溃,帝国在政治上将受到孤立。因此,他紧急要求结束战争。“战争未来进程如何,这用不着你操心”,希特勒尖刻地说。“注意你自己被入侵的防线好了。”

休息时,他们进午餐。午餐只有一盘食物。在希特勒进餐前,两个站在他身后的党卫军先尝了一口饭菜。斯派达尔说,这是希特勒不信任军方的明证。会晤刚完,一枚飞往伦敦的V-1火箭,竟奇怪地掉转头来,落在地堡上爆炸了。希特勒未受伤,急忙返回上萨尔茨堡的隐避所。回来后,他非常生气地宣布:“隆美尔已被吓破了胆,成了个悲观主义者。

在目前情况下,只有乐观主义者才会有所作为。”

不到两天,他又收到了另一悲观主义者打来的令人失望的电话。伦斯德解释说,美军已突破了防线,正横跨科唐坦半岛向前推进。德军必须紧急地从瑟堡撤出,否则便有被切断的危险。“瑟堡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元首回答说。他接着又指示,守军须坚持至最后一分钟,若实在无法固守,为避免被俘,方可后撤。这是明智的。

他虽然作了妥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决心已有所减弱,——尽管从他的强大的盟友日本传来的消息令人沮丧。

在菲律宾海的一役中,日本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损失重巡洋’舰3艘,飞机475架。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希特勒仍面无惧色,表现得泰然自若,令其左右惊诧不已。说他对批评意见已置若罔闻,这也是不真实的,在6月23日晚举行的会议上,希特勒就芬兰投降俄国一事讥笑了芬兰。这使狄特尔将军大怒,以拳击桌。“我的元首,现在我必须像一个巴伐利亚人一样跟你说话!”他用方言喊道。他指责希特勒讲话不公平。使大家目瞪口呆的是,希特勒对狄特尔说,狄特尔是绝对正确的。他热情地与他告别,还对众人说:“先生们,我希望我的所有将领都像他那样。”

对海军上将邓尼茨从他被任命为海军部长的第一天起,希特勒就对他表示钦佩,情况与对狄特尔相类似。邓尼茨曾非常坦率而强硬地反对过希特勒的提案。打那以后,希特勒便对他彬彬有礼,满怀信任地倾听他的意见。在这个令人不安的时期,元首甚至听取了他最年轻的秘书的批评意见。一天,元首在察看空袭情况的照片时,特劳德尔·容格禁不住说,照片永远也反映不出现实中的真正痛苦。他应该走出去,那怕是一次,看看人们“如何在烧焦的椽木上烤手取暖,因为他们的一切财物都化为硝烟了”。希特勒一点也不生气。“情况我都知道。”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一切我都要加以改变。我已造了许多新飞机。用不了多久,这个梦魇全都会结束的!”

有一群人的意见他是坚决不听的。他们是在诺曼底的陆军指挥官。结果,诺曼底的局势变得不可救药。6月26日,瑟堡陷入美军之手。德军已无法再掌握主动了。究其原因,主要有两点:其一,希特勒总怕主要的入侵会发生在加莱;其二,“超极”机密截获的电报——常常是,在原电发出后不到几分钟,伦敦便读到了它们。由于德军此时打的完全是一场消极抵抗的消耗战,第三帝国正面临一场灾难。

在普拉达霍夫饭店的咖啡室里(就在贝格霍夫上方不远处),元首在向近百名军火工业的代表保证,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自由企业将予以保留。元首好像有点张惶和心神不定。在演讲就快结束时,元首向商人们保证,一旦和平得以恢复,他将再次向他们表示感激。但是,由于掌声稀稀拉拉,希特勒便以威胁结束其讲演:“战争若失败了,毫无疑问,德国的私营商业也就不能生存。”他带着讥笑的口吻说,若失败真的来临,他的听众也毋需为转向和平经济而操心。“到那时,大家所要考虑的是如何完成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转变,是他自己自行解决呢,还是让别人将他绞死,或者,是饿死呢还是在西伯利亚服苦役——这些都是作为个人将会碰到的一些问题。”

3天后,希特勒将伦斯德和隆美尔召至贝格霍夫。隆美尔建议,在塞纳河沿岸打一场后卫战,将法国南部的部队撤回,并沿塞纳河建立一条一直通向瑞士的战线。希特勒对此根本不予考虑。相反,他还很乐观,说要再次反攻。总撤退是不可能的,连对战线作些战术调整都不行。

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场战争会打赢的,因为他有奇迹般地新武器。这句独白,在伦斯德的参谋长听来,“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在承担了大胆顽强而又徒劳的抵抗义务后,两名陆军元帅离开了会场,心中老大不满。凯特尔也与他们一样垂头丧气,听天由命地向隆美尔承认,“我也知道没有办法了。”

不到两天,希特勒的反攻便遭到惨败。伦斯德于是警告凯特尔说,这可能是失败的征兆。“那我们该怎么办?”凯特尔问。“该怎么办?求和,你们这些笨蛋!”伦斯德大声喊道。

“你还有什么办法?”凯特尔向希特勒作了报告(其时,希特勒刚好在与古恩特·冯·克鲁格陆军元帅交谈)。希特勒凭一时冲动。命克鲁格负责西线,给伦斯德写了一封客气而妥贴的信,解除了他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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