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后,那是个大雾弥漫的星期天,库斯特尔身背一个“盛满了食物”的棕色帆布袋,来到了维斯巴诺夫。正当他站在候车室被车站的繁忙景象弄得不知所措时,他瞧见业已成为维也纳市民的阿道夫向他走来。“他身穿高级黑大衣,头戴黑帽,手中拿着那根象牙柄手杖。看上去,他真是风度翩翩。”

阿道夫见朋友前来,高兴极了,连忙亲吻朋友的面颊。两人各执口袋一耳,消失在沸腾的闹市中。那时天色已黑,但弧光灯将车站广场照得“如同白昼。”

他们跨进威武雄壮的斯通帕加斯29号的宽敞的大门,走过一个小小的院落,来到了一座较破旧的楼前。他们艰苦地沿着黑暗的楼梯走上二楼。房内,到处是画稿。阿道夫在桌上铺好一张报纸,将自己仅有的食物——牛奶、香肠和面包——放在桌上。库比席克将这些食品推在一旁,像魔术师似的从帆布口袋里将烤肉、刚烤好的面包、奶酪、果酱、咖啡等一件一件取出来。“是呀”,据说阿道夫曾喊过,“这才叫有母亲哪!”

吃完饭后,希特勒坚持要带已经疲倦不堪的朋友出去逛市容。“不看看马戏场,库比席克你怎么能睡得着呢?”首先,阿道夫带他参观了辉煌的“歌剧院”——“我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另一个行星,印象真是深刻,简直使我倾倒”——然后去了雅致的圣·斯特藩塔楼。之后,阿道夫又坚持让他见识见识“特别的东西”——小巧玲珑的圣·玛丽亚·格斯特拉德教堂。但是,由于雾色迷茫,库比席克看不见多少东西,巴不得早点回去,但一直到深夜过后他们才回到家。库比席克连忙爬进房东老太太给他收拾好的地铺。

因为房间太小,住不下两个人和放一架大钢琴,善于言辞的阿道夫说服了查克雷斯太太,将她的大屋换给他们。他们同意增加一倍的租金,即每月20克朗。没想到钢琴占地太大,而踱步又是阿道夫之必需,所以,室内的家具便又重新安排了一番,给阿道夫腾出了三步长的空地。

不到两天,库斯特尔便在音乐学院登记上了,还通过了入学考试。“我没想到我的朋友这样聪明”,希特勒简短地评论说。对此后几星期内库比席克所取得的进步他也不感兴趣。

一天,库斯特尔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学来访,他竟大闹了一通。她走后,希特勒一边踱步,一边大放厥词,说:“女人求学,那是胡闹。”库比席克觉得,“阿道夫神经错乱。因为一点点小事,竟大发雷霆。”无论库比席克做什么,总不合希特勒的口味。“使我们很难在一起生活……他与世不合,在挣扎。在他看来,处处都存在不义、仇恨和敌对情绪。”

其实,希特勒自己的落第才是根本的原因。一天,他突然大声痛斥美术学院。这样,他仇世的原因便昭然若揭了。

“……都是些头脑硬化的老顽固,官僚!都是些不通情达理的蠢货!整个学院都该炸掉!”他脸色铁青,双眼(“有些凶恶”)放射着仇恨的光芒。后来,他终于泄露了真情,原来他被赶出来了,落选了。“现在怎么办?”库比席克关心地问。希特勒在桌旁坐下,开始看书。“没有关系”,他平静地回答说。

尽管他侈谈有决心取得成功,他仍不得不依靠罗勒教授的帮助。几次,他手中提着皮包,前往这位名扬四海的舞台设计师的画室,却没有胆量去敲门。最后,他把介绍信撕得粉碎,“省得日后再受它的引诱”。他这一举动,可能是怕自己的作品不够水准所致,也可能是内心之失败感使然,或者完全是因为罗勒名望过高而不敢去求见。

在希特勒离开林嗣后约一星期,梅洛福先生得到津贴办公室的通知,得知保拉和阿道夫·希特勒每人每年将得到300克朗,一直领到年满24岁。津贴办公室授权梅洛福先生全权处理每年应领的600克朗,而他则决定每月分给每个孤儿25个克朗。

这笔定期款子(相当于现时的6块美元),毫无疑问,给希特勒带来了新的希望。但是,假定遗产中的650个克朗仍大部归他所有,生活仍是相当艰苦的。他的同室后来说,希特勒常常挨饿。“一连5天,他都靠牛奶、面包和黄油度日。”

库比席克从不知道希特勒究竟有多少钱。他猜想,“希特勒一定为钱少而暗暗含辱。有时候,他一生气便高声怒喊‘真是牛马不如的生活!’”

希特勒一星期要去伯格戏院或歌剧院几次,所需费用都是靠省吃俭用得来的——例如,裤子是放在席子底下“熨”的。

希特勒也不愿与女孩子们坐在一起,因为“她们所追求的不外乎是打情骂俏”。在不准女人进去的舞场里,他花两克朗的高价,硬要库比席克与他同行。较长的歌剧,他们是从未看完便离场的,因为他们必须于晚上9时45分离开,赶在斯通帕加斯9号关门前到家,否则就要给看门人小费。回房后,希特勒便强迫库比席克将未看完的部分用钢琴弹出来给他听。

瓦格纳的作品希特勒是百听不厌的。即使古斯特尔要去看威尔弟(1813—1901,意大利歌剧作曲家——译注)作品的首轮演出,希特勒也要拉他去皇家剧院看瓦格纳作品的第二轮演出。瓦格纳的音乐使他心旷神怡,“使他遁进他所需要的神秘世界,以忍受他那狂乱的天性所带来的紧张。“阿道夫最喜欢的《罗安格林》,他们就在一起看了10次。”诗歌会”(14—16世纪时在德国主要城市兴起,其成员多为劳工阶层——译注)也同样使他入迷,他常常援引第二幕里的几行诗:

我仍不能成功。

感觉到了,但我不能明了,

不能留住,亦不能忘怀,

若执之,又不能衡量。

有几次,库比席克诱他去看了威尔第的歌剧,但希特勒只赞同“阿伊达”。他对虚假的舞台效果大加反对。“如果没有刀,这些意大利人该怎么办?”一天,他听见街头手风琴手在演奏《贵妇与庶民》,便喊道:“那就是你的威尔第!你想想,罗安格林的故事能用手风琴演奏吗?”

多少个夜晚,两个年轻人都一起参加音乐会——因为库比席克是音乐学院的,他能搞到免费票。阿道夫居然也开始“嗜好交响乐”,这使库比席克感到惊奇。希特勒特别喜欢浪漫主义作曲家——韦伯、舒伯特、门德尔松和舒曼。他所喜欢的作曲家还有布鲁克纳、贝多芬和格里格——他们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常常使他感动。

缺乏金钱,这并未使他们的维也纳的光辉变得暗淡。那时正是歌剧和音乐的黄金时代。古斯塔夫·马勒刚退出皇家剧院,并加盟纽约市的“大都市乐团”,但留下了许多辉煌之作,其中许多是罗勒设计的。尤其著名的是他们合作的作品《黎恩济》以及《戒指》的第一、二部分。新任导演费力克斯·文加纳,由于删去了马勒的某部作品里的某些情节,招来了某些愤怒。但他仍在完成他的前任未完成的《戒指》,由罗勒重新进行舞台设计。顺便提一句,两位导演都是犹太人。在维也纳文学艺术界有成就的人物中,许多都是犹太人,例如,雨果、冯·霍夫曼斯达尔、阿瑟·施尼茨勒、理查德·比尔·霍夫曼,以及赫尔曼·巴尔都是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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