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巴布连科公爵再次来到中国公使馆,除了感谢上次的帮助,还热情邀请陆云起他们去公爵的别墅参加周末的聚会。

圣彼得堡的四月是个美好的季节,漫长的严冬终于过去,封冻了近半年的涅瓦河又重新泛起了波光,街上忙碌的人渐渐多起来。

公爵的别墅就在圣彼得堡郊外的森林中,木质结构的白色法式小洋楼,算不上特别豪华,但内部装饰温馨浪漫。公爵本人比较崇尚法国文化,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用法语与客人交谈,他说他年轻时代就是在法国度过的,巴黎就是他的第二故乡,包括他的太太也是在法国认识的。

陆云起没有看见他的太太和其他家人,便有些好奇。

胡惟德告诉他:“公爵夫人已去世多年,儿子在法国读书。”

“哦!”陆云起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在圣彼得堡有种奇怪的现象,贵族们似乎不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过着与普通老百姓毫无瓜葛的日子。他们在一起总是说着法语或英语,谈论的都是巴黎和伦敦的时尚和趣闻,就像今天到场的客人,如果将他们扔到巴黎或伦敦,没人能从他们身上发觉俄国的痕迹。

陆云起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他喜欢每到一个国家都能感受到当地的风土人情。周旋于各位客人之中,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不知不觉到了深夜,他便在别墅住了下来。

这样的夜晚让他想起在英格兰乡下的日子。也许是当年的记忆太深,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月光照在天台上,让四周的环境有了一种神秘感。远处传来了狼的嗥叫,悲凉沧桑,让人似有所触。

听说春天的狼特别具有攻击性,因为此时的狼要哺育后代。

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一声巨响惊醒,是枪击的声音。他赶紧翻身起床冲出房间。不少客人也惊醒了,在茫然中惊慌地尖叫。黑暗中,一个身影在走廊里奔跑着,不是人的身影,而是一只野兽,愤怒的公爵举着猎枪紧跟而至。野兽跃上窗台,子弹正好打在窗沿上。公爵跑到窗台前时,野兽已跑了。明亮的月色下看见了一只如同闪电般飞奔的米金色毛发的母狼,瞬间蹿进了树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远处传来的一阵阵狼嗥。

仆人点亮了客厅的灯,惊恐的客人们也聚集在了客厅里小声议论。精疲力竭的公爵则坐在沙发上低声抽泣,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向大家道歉,然后独自回了房间。

天亮后,客人们纷纷告别回城。路上一位客人讲叙了发生在公爵家的往事。

公爵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但妻子在生下儿子后不久便得伤寒去世,但为了他挚爱的儿女,他没有再婚。他的女儿薇拉,聪明伶俐,是公爵的掌上明珠。薇拉十四岁生日那天傍晚,带着几位好朋友来别墅庆祝,没想到在路上失踪了。圣彼得堡的夏天是没有晚上的,因为靠近北极,晚上也如同黄昏或清晨,就像《白夜》里描叙的那样,所以一开始公爵也没放在心上,何况还有一帮好朋友与她随行。夜深了,薇拉一行还没有来,他们才着急了,发动许多人去寻找。警察在路上发现狼群活动的足迹,顺着狼的足迹,在密林深处找到了血迹。他们开始了大规模地搜寻,历时近半个月,终于找齐了与薇拉同行的五位朋友的残骸,但是薇拉的遗体一直没找到,也许她早已被狼撕碎了。

愤怒的公爵将儿子送到了瑞典的外公家,并发动了对狼群的猎杀。圣彼得堡周边的狼群也因此销声匿迹了很多年。但是近年狼又活跃起来,可活跃到闯入公爵的别墅内则是首次,有人认为这是狼群对公爵的报复。当然,这只是对这次意外的猜测。

但陆云起不那么想,虽然狼袭击人没什么奇怪的,可狼为什么老与巴布连科公爵过意不去?职业习惯让他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巴布连科公爵的身份和背景一直都是他感兴趣的,陆云起在马赛港上船后不久就遇见了巴布连科公爵,从外表和气质上判断他不是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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