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抱了我纵速疾驰,令我很是担心他酒后驾驶会不会出什么交通事故,譬如摔进坑里或是撞到树上什么的。奔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他最后向上一跃身,而后停下来立住脚步,身体微微地上下起伏,就像是踩在船上的甲板上一般。

大盗握住我的腰将我轻轻放下来,脚底忽然传来一片温热,我这才想起自己和他都还赤着脚,才要避开,却听得他在耳后低笑道:“踩着我的脚,莫要乱动。”

因腰被他钳制着,只好依他之言轻轻踏下去,这样的脚心脚背贴在一处,他灼热的体温由下至上瞬间传遍我的全身,直令我禁不住触电般一震,脸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腿儿一软就想往下出溜。

大盗轻声笑着,一只手由身后伸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盖住我本就闭着的眼睛,将唇凑至我耳畔低声道:“月儿想不想看大海?”

“嗯。”我轻轻点头。

“大海就在这里了,”大盗笑着将手移开,“睁开眼看看罢。”

慢慢地睁开眼睛,当眼前情景映入眼帘时,不及反应的我先是惊得全身瘫软,反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衫,当一再确信他揽着我腰的安全带牌胳膊确实结实可靠之后,我这才摒着呼吸战战兢兢地强迫自己望向眼前的这一片景物。

……但见我与他此时正高高地立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之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竹子,放眼望去,那碧绿的竹叶连成一片直铺向天际,就如深秋的海般波澜壮阔,风儿吹过时带起千万层叶浪,一波一波推动着翻涌着由天边层层递来,夹着清新的竹香扑面而至,仿佛被溅了一身的浪花般满是舒爽快意!

大盗提着一口气,将我们两人的重量寄托在脚下的竹梢上,竹梢随着风上下起伏,我们便也会跟着一起起伏,直如就踩在浪尖上,随着翻涌着的波涛邀游于碧落沧海之间。

我被这壮阔唯美的景观震撼得失了神,不觉间竟忘记了自己的恐高症,轻轻松开大盗的衣襟,任由这满是竹叶香的“海风”吹起自己的长发,吹开薄薄的裙摆,吹散一腔较之这广袤天地显得那般微不足道的浅浅心事,与万物合一,受自然洗礼,看海阔天空。

大盗静静地在我身后亦未作声,想是也在欣赏这人间绝景。不觉间夕阳沉至竹海与天相接之处,金红的光铺满了叶上梢间,风吹浪涌,仿佛翻滚着层层的金箔,到处都闪烁着跳跃的光斑,一时间令我无法收回心神,只疑是自己落入了仙境。

许久许久,直到夕阳彻底沉下去,只留了一道绚烂的晚霞在“海”面上,我才被耳际大盗轻轻的低语唤回了神智,他的唇贴上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吹入我的耳孔,道:“喜欢么,我的小月儿?”

我转回头去看他,他的脸与我仅隔寸许,漆黑的眸子正深深地望住我,我于是点头,轻声道:“谢谢你带我来看这海,若此生未得一见,当真是最大的遗憾。”

大盗轻笑:“若此生不带你来见这一次,我亦会遗憾终身。”

望着他如磁石般的眸子,一时间我竟似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术难以动弹分毫。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对视着,眼看……眼看就要擦出不良男女激情四射的火花,我硬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摁住了险些荡漾起来的春心,飞快地转回头去,低声道:“这风……有些凉了。”

大盗一声未吭地依旧来了个公主抱,带着我由高高的竹梢上跃下,又是一路超速行驶,很快便回到了篝火边。将我放下之后他异常乖巧地举了他那根穿着半拉鸡肉的树枝子坐到了我的对面,双腿儿一盘扎头吃了起来。

我早已填饱了肚子,又不好意思盯着他看,只得抱了双膝埋首其间,合眼假寐。过了那么一会儿,忽听得大盗的声音响在身旁,笑着说道:“傻妞儿,头这样扎着不闷么?”并且在我的脑瓜上轻轻曲指一弹。

唔……闷倒是不闷,就是有点喘不上气来(废话!)……我由膝上抬起头,见天色已经擦黑,东天里一颗极亮的星星早早地便缀了上去,透凉的夜风由枫林内吹过来,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了?”大盗笑着坐得离我近了些,一根胳膊搭在膝盖上,头枕在肘弯处偏了脸看我,“靠火堆近些罢。”

我“嗯”了一声,往火堆前蹭了蹭身体,却听他笑道:“错了,是这个火堆。”

我脑袋上顶着个问号转头看他,却见他伸开双臂,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这个,很暖和的。”

于是脑袋上又顶着个省略号转回头来,装作刚刚是自己幻听,依旧往正版火堆旁又凑了凑,顺便随手拔了两把草扔进去以助长火势。

说到冷暖的问题……眼看已入夜,难不成今晚我还真得跟这个家伙一样在草地上露营?先不说草地上到了夜晚水气会加重对人体有害了,单是那些与气候做最后抗争的草稗子草蚊子就能把我给生吞了。

于是忍不住自嘲地一笑,难怪之前大盗要好奇我一个人要如何过日子了,这与天地合一、无拘无束的日子想像着是那般的美好,可若身临其境便会发现,美好的东西往往只是假象,是人们弃糟粕取精华后的产物,现实总是残酷甚至残忍的,正如大盗所说:最完美最安全的地方只在自己的心里。

仅仅是一个如何在野外过夜的问题就已经足以让我明白自己不可能过大盗那样的生活了,没有其他人的世界是相对安全的,可这安全的世界都不能令我容易地生存下去,更何况是那充满了尔虞我诈、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对我来说都十分陌生的古代社会呢?

在这个如果不会绣花织布生火做饭的古代,像我这样的女人除了到别人家当个粗使丫头或是投身青楼之外,似乎没有其它的生路。畅游江湖,那只是心中勾勒的一个理想境界而已,在精神与物质二者中,我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的,因为我要生存,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所以理想便只能是理想,退而求其次,嫁个殷实的人家、过上小康的生活这愿望便跳上了头把交椅――最终这才是我能在古代生存的最好办法,什么坚持目标贯彻始终,那是对有能力的人而言,像我这样一没特长二没魄力三没雄心四没壮志的“四没新人”,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靠自己小小的力量去争取最大限度的自由与最好程度的归宿了。

心中一时思绪万千,怔怔地盯着火堆发呆,忽觉身上一暖,回过神儿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大盗长臂一舒,整个儿地揽入了怀中。

我慌忙去推他,却被他握住手摁在他的胸前,揽着我腰身的那条胳膊用力收紧,令我一时动弹不得。感觉到自己手掌心下他有力的心跳声,我着实被吓到了,僵在他的怀中睁大眼睛望着他。

“山里的夜晚像冬天,”他垂眼看着我笑,“这篝火不顶事,你这小身子若强撑到明早只怕会冻坏……此刻你的家人想必已经通知了官府四处寻你,若是出山找住处恐将被人发现,因此要委屈小月儿你在我怀里凑合一宿了。”

见他虽然笑着,却并无调戏之意,且这山里的气温的确降得厉害,我身上薄薄的秋衫已经无法抵御那穿林而来的冷风,篝火虽旺也只挡得了前却挡不了后,于是咬咬牙,心道反正又不是没被这只流氓兔抱过,只要咱一身正气就不怕他小鬼儿吹灯(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厚下脸皮来彻底拿他当被窝用了。

我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而他也果真没有对我毛手毛脚,只是拥着我,身体不断地散发着令人感到安全与舒泰的热量,我猜他大概是在运功为我供热,这可比烧炉子生炭盆来得环保节约多了,真是居家旅行、郊游露宿之必备良人……

嗯……夜凉如水,连草丛里的虫儿们都已沉沉睡去没了动静,只有天上那轮明月挥洒下它充满奇幻色彩的银晖,依旧在装饰着这不怎么真实的夜晚。

一觉醒来,晨光铺遍全身,满谷的鸟唱虫鸣,薄薄的乳白色的轻雾在林间飘荡,躲着初升的秋阳。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身上盖了大盗的外衣。人呢?哗啦哗啦地水声传来,抬眼望去,河边蹲了个光着膀子的彪悍青年,裤腿也挽得高高,赤着脚,翘着性感的臀部在洗脸。

唔……洗脸么……就是说如果此时我冲过去,就可以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我心怀叵测地起身,亦光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慢慢向他走过去,还没走至跟前,便听他头也不回地笑道:“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嗯……实话说,睡得并不好。尽管被他拥在暖炉般的怀里感受不到秋夜的凉意,可是一旦睡去却是纷乱的梦境连连,梦见岳明皎眉头深锁苍老了许多,喃喃地念着“灵歌,你到底在何处?”……

梦见田幽宇暴怒万分,扯了弓箭对准我,说我辜负了他,我说我不爱他,他却又说让我将灵歌还给他,混乱之间一箭射来,却不曾射中我,而是穿透了我身边大盗的心脏,鲜血飞溅模糊了我的视线,大盗慢慢倒入尘埃,唇角是一抹苍凉的笑,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小月儿……”

……梦见季燕然深深地望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伸出手来盖住了我的眼睛,在耳边低声地问:你快乐么?你幸福么?你是谁呢?你的真心呢?你的本意呢?……我心痛如绞,睁开眼,却又看到了岳清音……他背对着我,身形孤冷,一动不动。我叫他,他不应,我追他,他却始终在我的前方不远处难以迄及。我问他是否在怪我占了他妹妹的身体,他忽然转过身来一下子到了面前,冰凉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冷冷的唇吐着冷冷的字,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成为灵歌……

就在我回想昨晚梦境、走了一下神儿的功夫,大盗已经站起来,回过身向着我走过来,脸上也已戴好了那张□□,上半身阳光色健康的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儿,肌肉线条分明,体内似是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每一次呼吸使身体产生的律动都令人……脸红心跳。

虽然我很想再多欣赏几眼这人体艺术……但出于我那虚伪的矜持,我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身准备往回走,忽然脖际一凉,一滴水落在了上面,我抬头看天,惹来身后一声笑:“去洗脸,小脏妞!”这家伙调皮地甩着手上的水,我抬起袖子挡住脸。

洗罢,对着清亮的河水重新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头发,幸好以前曾观察过绿水怎样替我梳古代的发式,私底下也悄悄练过几回,正是为了防止自己独立生活时连头发都不会梳。

“饿了么?”大盗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望着河水里我的影子笑。

我也望着他的影子,见他已经穿上了衣服,不禁有点遗憾(这色女狼……),点点头道:“昨天的野果子很好吃,不如这次让我去摘些来罢。”

虽说过米虫生活是我的梦想,但那也是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之下,而像现在这样真实且平凡的环境,自主自立反而更符合我的个性。大盗这厮虽然很全能,但我并不想处处都依仗着他,尤其……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现代女子与古代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更希望在男人的面前做到平等且有尊严。

大盗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捏捏我的脸蛋儿,笑道:“真是个要强的小妞儿!不过那野果子不大好摘,在高高的树上,不如我同你一起摘,可好?”

我点头答应,只要他不把我当娇娇小姐看,怎么摘倒是无所谓。我回身走到昨晚的火堆旁,火早已熄了,旁边放着大盗和我的鞋子,一双大大的,一双小小的,也不知是被我俩中的谁不小心踢到了,四只鞋子乱做一堆,一只大的压着一只小的,另一只小的踩着另一只大的,看上去分外调皮分外暧昧,我望着春情勃发的鞋子们忍不住好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厮混成这个样子……简直让我这个当主人的都替它们脸红!

“偷笑什么?”大盗跟过来,看到这两对行为不检点的鞋子也笑起来,蹲下身拈起我的一只绣了百合花的可爱小鞋,托在掌心上仔细观察了一阵儿,笑道:“女人的脚可以穿到这样小的鞋子里,真真是不可思议……”说着,目光不由往我的裙下飘来。

我立时警觉,乍着全身的汗毛退后几步,将自己赤着的脚藏在裙内,不动声色地道:“大盗哥哥把鞋子给我罢,我有些饿了。”

大盗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伸手把鞋子递给我,我才要去接,忽然被他一把握住手腕,略一用力便将我整个儿地拽到了他的怀中牢牢箍住,低头在我耳边笑道:“我帮你穿。”

“这……不劳大盗哥哥亲自动手,小月儿可以自己来……”我的脸腾地红了,这可太羞人了!要知道、要知道我的脚可是浑身上下最为敏感的地方呀……这坏男人!这playboy!这流氓兔!他他他,他终于现了原形了!这披着狼皮的……狼!

我已不能再装淡定了,四肢乱动拼命挣扎,无奈这家伙是超级大力男,我这点儿小力气简直就是屎壳郎撼山……呃?……压根儿不能撼动他分毫。只觉得自己的左脚被他灼热的大手严严地包住,一股热流直透脚心,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我全身一下子就软了,满面通红地瘫在他的怀里。

这可恶的家伙根本不急着帮我穿上鞋,只是握了我的脚丫子偏头望着我坏笑,道:“好可爱的小脚丫,真想咬一口!”

这――这是什么恶趣味啊?!怕他真的说到做到,我情急之下佯作急火攻心,白眼儿一翻晕在他的肩上。

听得他笑道:“这样便吓晕了么?也好,正可以让我一亲香泽……”说着便偏过头来,鼻息重重地拂在我的脸上。

没奈何,我睁开眼,道了声“大盗哥哥莫开玩笑了”,惹来他一阵促狭的笑,我则趁机把脚从他手中抽出来,一把夺过鞋子不管三七十二几地打算先穿上再说,才一上脚便觉得别扭,定睛一看,竟然把右脚的鞋子穿到左脚上了!又连忙脱了换脚,身旁的大盗早笑得倒在了草地上,分明能看到他眼角迸出的一朵泪花。

笑吧笑吧,棒了个槌的!姑娘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装作什么糗事也没有发生过,我抻抻裙摆,拢拢发丝,不去看他的脸,低声道:“可以出发了罢?”

“可以……”大盗笑犹未尽地坐起身,穿上自己的鞋,而后跳将起来拍拍衣衫,探下身来望住我低笑道:“和小月儿在一起很是让人开心。”

少来吧,有人可以欺负,你当然开心!我要是也能天天欺负你我也开心。

大盗笑着转身在前带路,顺着河滩向上游走。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舒爽,很快便将我方才受到虐待的心理阴影驱散了个无影无踪。

行至一片古树林前,高高的树冠遮天蔽日,枝干上缠满了婴儿臂粗细的藤蔓,树下则铺了厚厚的落叶。我才要迈脚入内,被大盗长臂一伸拦住,笑道:“你可知这林子里的落叶有多厚么?”

我摇摇头,看着他。

“厚到足可埋起一头熊。”大盗笑,“你若一落足只怕立刻便会陷个没顶,到时便不是小月儿,而成了小叶子了。”

嘁,我又不是某人写的什么我的穿越时光里的女猪脚,什么小叶子大叶子的,你就说该怎么办就是了!

大盗道:“昨天吃到的果子在这片古树林的尽头,小月儿你是在这里等着我采了果子回来呢,还是由我背着你一起过去?”

既然事先已经说了要由我来摘果子,总不好半途而废,虽然我确实害怕掉入这厚叶堆里化做树肥,但已到了这里少不得要咬牙硬撑了。于是说道:“那就有劳大盗哥哥背小月儿一起过去了。”

大盗似是早料到我会做此答复,不假思索地背身蹲下,而我也轻车熟路地趴到他的背上――也好,累一累他,就当是报方才欺负我之仇了。

但见他纵身跃起,突然抓住树上缠着的藤条,像人猿泰山似地从这棵树悠到了那棵树,紧接着在空中换手又抓住另一根藤条,就这么一路背着我荡了过去。

我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地箍住这坏家伙的脖子,闭上眼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听得他笑着的声音清晰地钻入耳孔:“喂,小野花,是谁说过不愿守着院墙大的一片天过一辈子的?闭着眼是看不见院外的天空的!”

这……话虽如此……好、好罢,能骑着个男人在树林间飞奔的机会只怕以后不会再有了,若不睁眼看一看此情此景,说不定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呢……

我咬着牙慢慢睁开眼,身形过快引起的强劲气流一时间令我无法看清眼前的情形,当我终于适应了这样的速度,不禁彻底瞠在了大盗的背上。

不知何时他已带着我荡到了这片藤树林的边缘,边缘这一排树的脚下竟是万丈深渊,然而我们并不能看到深渊之下的景物,因为在这渊内充溢着浓浓的似云似雾的水气团,在脚下翻涌着奔腾着,经由清晨尚未升上中天的阳光一照,竟呈现出千万道或大或小缤纷瑰丽的彩虹来!

我已完全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这情景美好得简直不像是真实存在着。大盗背着我在彩虹间飞荡,那一刹我竟有种宁与他于此时“不如归去”之心。就这么带我走罢,无论去哪里,哪怕再也回不来,哪怕再也没有明天,哪怕下一秒就粉身碎骨……

“喜欢么?”大盗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我说不出话来,只将下巴置于他的肩上,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同他在一起,我竟不再害怕高处,不再害怕速度,所有我所怕的都被他化为了尘世中最美丽的风景、最动人的享受。

也许……也许他同我在一起时也才会有这种挖掘世间最美好事物的神奇力量罢……会吗?

或者,或者只有渴望有个温暖的家的人才对这可以令自己孤独的心感到些许宁静的美好更为敏感?譬如我,譬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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