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饶是我条件反射地将头偏开,仍被田幽宇灼热的双唇触到了唇角,双手被他死死摁在头顶无法动弹,我只得像只毛毛虫似的扭动着身躯想要翻到旁边去,脑袋拼命偏开,惊慌失措地尖叫:“不要碰我!我要喊――唔!”

“人”字尚未出口,我的唇便被他追随而至的唇严严地覆住了,一时间我真是芳心尽碎无限悲怆啊!不管不顾地用腿去踢他坐在床边的身子,然而就像踢在了铁块上一般,把自己的腿震得生疼不说,更是没能动得他分毫。

但觉他滚烫的双唇像烙铁一般熨碾着我的唇,忽而唇缝微启,竟然一口咬住了我的下唇,剧痛传来使得我喉间一声痛呼,一缕湿滑的液体由唇上涌出来,被他双唇攫住我的唇狠狠吮去。

面对这天字第一号大疯子的疯狂举动我是既怕又恨,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有所察觉,终于移开了他肆虐的唇,慢慢直起上身,松开了钳制着我双手的手,带着一副得逞的表情冲着我坏笑。

我挣扎着坐起身,惊魂未定地瞪着他喘息不已。我简直……简直不敢相信……我、我的、我的古代初吻……竟然、竟然被眼前这个疯子给、给夺走了!――嗷嗷啊!苍天哪!大地哪!天理何在哪!于心何忍哪!光天化日哪!非礼美女哪!从今往后哪!吃饭不香哪!……

我呆滞地瞪大眼望着他,浑身仍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我的古代初吻……是想留给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这个野蛮霸道的疯男人就这么恶劣地夺走了呢……我不甘心!我真是不甘心啊……

疯男人勾起他那可恶的嘴唇冲着我笑,那上面竟然还沾着几丝我唇上的血,“好甜,”他伸出邪恶的舌尖将那血舔去,“怎样,丫头?现在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这――个――混――○!

哼,可惜你万料不到我根本不是满脑子封建守旧思想的古代人,虽然在现代人中我已算得是相当保守的了,但还不至于仅因丢了初吻就要将终身搭进去。

我颤巍巍地爬下床去,也不知是由于刚才惊吓过度了还是气愤过度了,腿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被坐在床边的疯男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胳膊撑住了身体。

我并不看他,稳住身形,甩甩胳膊想摆脱他的手,谁知他这手一经沾身就如同驴皮膏药般牢牢地粘在了上边。

“放开我……”我的声音也有些颤,因此并未达到预想的阴寒效果,反而像只可怜的小绵羊在对大灰狼乞怜。

“不放。”疯男人笑着,“一辈子都不放。”

……恶寒。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往外抽着胳膊,正抽得热火朝天,这该死的疯子竟然突然间松了手,我的身体便在惯性的作用下腾腾腾地向后猛退了几步,一屁股往地上坐去。

正当我闭上眼准备用自己娇俏可人儿的臀部迎接来自大地的强吻时,忽觉身后一软,整个人便跌进了一个怀抱,扭头看去,见那疯男人竟不知何时窜到了我的身后,一下子正被他抱个满怀。

“喂,这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他低下头,在我的耳边邪恶地笑。

我拼命挣扎着再次无比悲哀地进行着反抗,却发觉他抱着我腰身的双臂越收越紧,我的整个后背都贴在了他的胸前,他起伏着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毫不避讳地传达到我皮肤的神经末梢上。

我害怕起来,这,这个疯子,他,他不会是想……不,不要哇!谁来救救我哇!呜呜呜!

正在这危机时刻,忽听得有人敲门,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道:“小姐,岳管家求见。”

我就像捞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颤着声音道:“好……我马上出去……”

岳管家大人来得太是时候了!田大疯子果然慢慢放开了手,却又一把扳住我的下巴强令我转过身来与他对视,见他挑着薄唇笑道:“丫头,乖乖在家等着我的花轿上门罢!先提醒你――别给我想出什么离家逃婚之类的戏码来,否则,无论你身在何处,一旦被我逮到,我会当场让你成为我的妻!我田幽宇说一不二,你可要记住了。”

我的腿儿一软险些又往地上坐去――老天,看看我惹上了什么样的一个男人!这全都怪你,岳灵歌同学!好端端的你暗恋他做什么?!就冲他这副野蛮疯狂的德性,你若真嫁给他了只怕过不了两天便要被折磨死了!如今你倒好,眼儿一闭腿儿一蹬,快快活活的死去了,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我收拾,我非但没能收拾得了,现在反过来还在被他收拾!呜呜,我发誓,下一次我绝对不要魂穿,要穿就整个的穿,再也不要借尸还魂了!呜呜(你当这是玩游戏呢?还可以retry?)。

急于摆脱他,我没有吱声,转身匆匆开了房门逃了出去,并且飞快地将门关上,以免被岳管家撞见我同他在卧室里,若传出去我便真的只能嫁那疯子了。

顿了一顿,见田幽宇并未跟出来,想是他还算知道那么一丁丁的分寸,没有冲出来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心中方才暗暗松了口气。岳管家正在外间当屋立着等候,见我出来便上前沉声道:“小姐,老仆已按小姐的计划将职责分工重新安排下去了,不过……遇到了一些障碍,老仆想请小姐一个示下。”

我趁他半低了头回话,连忙理理散乱的发丝,努力收起脸上的惊慌之色,舔舔嘴唇的伤口,幸好唇色也是红的,被唾液一润应该不会太明显。而后慢慢坐到椅子上,用眼角余光瞟着卧室门,瞟了几眼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故作镇定地问向岳管家,道:“峰伯所指的障碍是什么?”

岳峰微微抬脸看了我一眼,道:“由于重新对下人们的职责进行了分配,一些干惯了原来活计的人不愿意改做别的活儿,因此老仆想来请示一下小姐,此种情况当如何处理?”

“唔,具体是谁不愿意换呢?很多人么?”出现这种情况早已在我意料之中,本来嘛,原来某些人挣着很多的工钱,干着轻松的活儿,现在工钱少了,再让他去干重活,自然是百般的不愿意。不过,工钱虽然少了,福利却多了呀,这个道理我已经给岳峰讲解过了,他应该知道怎么去劝服那些不愿意改变自己工作职责的人啊?!为什么还会有这方面的障碍呢?

似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岳峰不卑不亢地道:“回小姐,才刚分工完毕时确有一部分人不大愿意,老仆便将小姐所说的诸多‘福利’项一一讲与众人知晓,便也没了什么意见。唯独那在伙房做杂役的李迎海,无论怎样也不肯更换职责,言称宁可每月只拿一百文的工钱也不想离开伙房。是以老仆想请小姐的示下,当怎样处置李迎海?”

“您没有对他说这是少爷决定了的么?”我问。

“老仆对他说过了,”岳峰道,“然而李迎海说,就算是少爷亲自下令,他也不愿离开伙房,哪怕是用府规处置他。”

哟嗬,这个姓李的下人还真是够倔的,竟然一点都不给我面子,想要为难我么?果然是奴大欺主啊!

目光不禁又溜向卧室门,久久未见动静,莫非那田大疯子已经跃窗跑了?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房间较为安全。于是向岳峰道:“您且带我去见见那李迎海罢。”岳峰应了是,转身跨出门去,在前面引路。

直到离了我那院子有一段距离了我才渐渐放下心来,心中既窝火又郁闷,因怕被岳峰看出破绽来,只好勉强将心思落在了叫李迎海的那个家丁的身上。不禁问走在前面的岳峰道:“那李迎海入府几年了?”

岳峰回身答道:“五年了,原是三等仆。”

“从他一入府便被分到了伙房做杂役么?”我又问。

“是。”岳峰道。

“在伙房做杂役……都干些什么活儿呢?”我继续问。

岳峰答道:“大致除了炒菜煮饭,什么活儿都干。譬如打扫,洗菜择菜,刷灶台洗碗筷,劈柴烧火,应当说是府内诸多职责中较为辛苦的一职。”

“那么……新给他分配的是做什么?”我再问。

“打扫府院。”岳峰道。

“唔……那该是比在伙房做杂役要较为轻闲的活儿呢。”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忽然想起这动作是季大狗官惯常用的,忙忙地放下手来。

要说这个李迎海也当真怪得很,新安排的工作明明要较他以前的轻松很多,钱也没少挣,还可每月歇四天的假,就算他是个刁奴,也不至于为了为难我这个主子小姐就让自己受苦受累吧?!那他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一路琢磨一路跟着岳峰来至府内的伙房处,门正敞着,里面四五个厨子正烟熏火燎地忙着做午饭,另还有几个打下手的,有的拉风箱,有的添柴禾,个个忙得一头汗。由于伙房内烟火味太浓,人又忙乱,我便在门口站住了,岳峰走进去,至其中那个正拉风箱的家丁身后,沉声叫他:“李迎海,你随我出来。”

那李迎海抬起头来,见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相普通,倒不似个奸滑刁谗之人,当然咯,人不可貌相,那奸圣岳不群也不是天生一副缺德相貌的。

李迎海拍了拍身上灰尘,跟了岳峰走出房来,一见了我,连忙躬身行礼,道:“小姐好!”

我点点,含笑道:“不必多礼了,李迎海。我来此的目的只是想问一问你,为何不肯听从府上安排,改换职责呢?”

李迎海似是早有准备,恭声道:“回小姐的话,小的在伙房已经干了五年有余,诸事已是得心应手,不想再换成其它的活计,小的绝不是贪图薪饷,小的宁可每月只领一百文的工钱也只想在伙房继续做杂役,为主子们效力,还望小姐成全!”

我微微笑着,道:“原来你竟有这番肯为府上吃苦耐劳的忠心,实当嘉奖才是。峰伯,”岳峰上前应是,我笑道:“您一会儿且斟酌斟酌当奖励李迎海多少,告于我知。”说罢我又转向李迎海道:“念你平日辛苦有加,今日且放你半天的假,好好休息休息。现在就去罢。”

李迎海有些微愕,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的好说话,只怕事先打好的一篇作为对抗的腹稿全都作废了。见我抿着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忙跪下身道:“多谢小姐奖赏!”

我作个手势示意他起来,仍旧望着他,他本还有些犹豫,但见我的目光如此“真挚”,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施了礼后便离去了。见他走远,我便迈进伙房中,厨子们瞥见了我,忙忙地躬身行礼,我笑道:“不必多礼了,当心菜炒糊了。可快做好了么?”

厨子们答道:“立刻便好!”

我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而后便四下打量了一遍这伙房的内部。伙房大约是府中最混乱的地方,角落里是大大小小的缸盆罐钵,盛了各色的米面豆类的粮食,又有木头搭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蔬菜佐料等物,除此外还有盛油盐酱醋的容器,堆着大捆的柴禾,墙上挂着各种生肉熟肉,总而言之是相当的杂乱无章。

唯一干净的地方大约就是灶台了,用整齐的青砖砌得平平整整,油圬也被擦得很干净,不留任何肮脏的痕迹。幸亏如此,否则只怕当真会影响食欲呢。

大致看了一遍,更加想不透那李迎海为何宁可待在这满是油烟的环境中干着累死累活的工作也不愿到院子里吸着新鲜空气干那略微轻松的工作。

厨子们做完了饭,整整齐齐地立在灶台前垂首等着我发表讲话。由于屋里实在有些油烟呛人,我也不打算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道:“李迎海平日干活可认真么?”

几个厨子对视了一眼,纷纷答道:“回小姐的话,李迎海干活很是认真的。”

我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从你们这几人中选一个出来了。”

厨子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又是一阵对视,没敢吱声。

我淡淡地道:“由于府中仆役数量过多,内耗过大,今日起要对各处的仆役进行减员。首先便是要从你们伙房这里开始,我原想着那李迎海不大服从上头的命令,便只将他一人减去即可,然而为了公平起见,还需向你们几个打听一下他平日的干活态度,若他当真是个干活认真的人,倒也不必拘泥于他是否绝对的服从命令,只要肯干、肯为府中出力便是好的。因此,若不将他减去,便只能从你们几人当中选出一个人来顶替他的名额从府中离开了。――如此,你们几位且说说罢,要选谁顶替李迎海出府去呢?”

话音一落,厨子们便慌了神儿。要知道,古代的奴仆没有什么一年合同三年合同等等之说,一朝入府为奴,那便是终身为奴,除非主子不要他,将他赶出府去,否则只要他私自离开,主子便可报与官府将其捉拿回府,轻则府规伺候,重则甚至有牢狱之灾。而那些被主子赶出府去的奴仆,下场往往更为凄惨,因为别的富户豪门一旦得知这人是被赶出来的,一定是为人有问题,百分百不肯要的。而身背奴藉之人,在古代是连贫苦农民的地位都比不上的。

因此我这话一出口,几个厨子吓飞了自己油腻的魂儿,惶恐地对视了几眼,争抢着道:“回小姐……那,那李迎海……只不过是表面上认真罢了,其实他是个相当卑劣的人呢!……”

我暗暗一笑:人哪,利益面前见真性,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叹。

见这厨子们个个剖心挖肺地想要将李迎海扒个□□裸一览无余,我直觉地认为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不肯调换工作岗位之事,好像……竟埋了什么隐情。不由得浑身一抖,我那比猫还旺盛的好奇心蠢蠢欲动,转眼便将方才失了初吻的痛苦心情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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