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没想到妙法会来得这么快。

而且不平书院在芥子空间, 这竟然也能被找到!

虽说之前还安慰了自己没什么好尴尬的,但是一直面妙法, 乔晚全身紧绷,紧张无措地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修炼到了妙法这个地步的,身上自然而然会流出点儿威压,清正的佛光, 笼罩全身,几乎无处不在。

乔晚鼓起勇气一抬眼。

四目相接间, 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绀青色的眼。

和识海梦境里的佛如出一辙。

也是绀青色,威严的,目光幽深平静地吞吃着舌尖、舌根。

乔晚目光一闪, 心里漏了一拍,赶紧又低下了头。

于是, 继手之后, 眼睛也成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这些念头, 其实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 过了一秒, 乔晚口干舌燥地像往常那样,行了一礼,老老实实喊了声:“前辈。”

不平弟子们各个懵逼,都没弄明白,好端端地妙法尊者怎么来了?他们这书院也请不动妙法这尊大佛啊。

弟子太呆萌, 李判不高兴地皱眉, 朝着边儿上低声训斥了一句:“还不快去倒茶?”

被点名的青年, 正好就是孟温良,李判低声一喝,孟温良如梦初醒,再一看面前的佛者,脸有点儿红,赶紧转身去倒茶。

这个功夫,李判已经叙了主客位,请妙法坐了下来:“尊者,请。”

妙法也依言坐下。

鉴于自己头上毕竟还架着个山长的名号,乔晚也留了下来。

不过她比较特殊,是山长的同时,也是书院弟子,应酬打官腔这件事儿,还是交由李判来做。

乔晚握紧了手里的镰刀,平放在膝盖上,也跟着坐了下来。

李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佛者,缓缓低声道:“尊者今日光临鄙派,不知是有何要事?”

感觉有点儿热。

汗水不知不觉间,浸湿了脊背,后背那块儿的布料紧紧贴着脊背,乔晚握紧镰刀,低头四下看了一圈儿,听着上面两位前辈在打官腔。

虽然一颗心紧张得马上就能跳出嗓子眼,乔晚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正好和上面妙法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乔晚呼吸一顿,镰刀握得更紧了点儿,惊愕地想,在这儿之前,她怎么就没意识到,前……前前辈的目光这么有侵略性呢。

佛有怒目金刚,妙法的脸色一直以来都算不上太友善,目光也极尽威严,向来都饱含了点儿侵略之色。

不过乔晚还记得之前探入她识海的时候,威严深处,藏着温柔、悲悯和耐性。她一直都知道前辈是个温柔的好人,所以也下意识地忽略佛者身上的攻击性。

乔晚哆嗦了一下,压力突然更大了orz。

那厢,妙法和李判两个,经过简单的开场白,和寒暄之后,话题终于带到了乔晚身上。

“还有一事。”妙法淡淡道:“我有一事,想同乔晚相商。”

李判沉吟:“山长?”

来了!

李判扭头看了乔晚一眼。

乔晚一个激灵,挺直了腰,如同上课被老师点到了名一般,惶惶不安地站了起来。

“前辈。”

好烫。

目光落在脸上,乔晚忍不住哆嗦,还是挺直了点儿脊背,尽量不露出点儿异样。

李判目光在乔晚和妙法身上走了一圈儿,转向妙法,颌首示意。

目光再转向了门口,扒着门框,小心翼翼探着脑袋,推挤着的一干少年少女们,瞬间僵硬,纷纷抬头仰望星空。

他们怎么就没发现今天这太阳怎么这么亮呢。

李判恍若没看见,神色如常地又把目光转了回来,和面前这位大佛行了一礼:“请。”

妙法沉声回礼:“请。”

抬腿经过门口的时候,李判这才一个睨眼,把花式僵硬的不平弟子身影尽收眼底:“走了。”

走走走!

孟温良打了个个寒颤,忙不迭地抬脚跟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屋里。

总觉得山长和这位光明殿尊者之间气氛不大对啊,这是错觉吗?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乔晚突然觉得嘴里好像更干了,眼一瞥,瞥见茶壶里的茶基本已经见了底,赶紧走上前,拎起茶壶去泡茶。

走到一半,乔晚默默想起了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她是不是把前辈忘记了来着。

好像是的。

身后这股佛光威压不自觉好像更浓重了点儿,乔晚转身指着茶壶,结结巴巴道:“前前前辈,茶壶里没水了,我去倒点儿。”

说完,加快了脚步。

先跑。

眼看门口已经近在咫尺!乔晚面色一喜,刚跨过门槛。

砰——

一头撞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撞得乔晚一个后仰,手上一松,茶壶当啷啷往下滑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间之间,乔晚眼疾手快伸手想捞,但一道儿身影更快一步,稳稳地把茶壶接到了手上。

不平书院的茶壶,看上去也十分寒酸,粗瓷质的,不过这还是专门用来待客的一套茶具,虽然寒酸了点儿,至少擦得干干净净。

看了眼手上这茶壶,妙法顺手搁在了旁边儿的高凳上。

乔晚抬头,看向刚刚撞上她的东西。

门口泛过一阵金色的微光,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的。

乔晚愣愣地伸出手,一摸。

好烫。

这是结界!

再转头看向面前的妙法。

没有退路,出不去了。

屋里十分安静。

背后抵着滚烫的结界,乔晚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指了指被佛者放在了一边儿的茶壶,问:“前……前辈……真不喝茶吗?“

算算她和妙法认识的时间,估计也有十几年了吧。

乔晚思绪乱飞。

没想到前辈竟然有这么高,这么一看估计都快1米9了。

越紧张乔晚的思绪就越如同脱缰的野狗,一去不复返。

就在这时,佛者沉默了一瞬,终于开口了。

嗓音还是一样的提神醒脑,仿佛自带佛光和混响。

“我说过,”妙法深深拧眉:“会过来向你赔罪。”

乔晚挣扎着回答:“前前前辈……无须和我道歉。”

好像更热了。

乔晚往后倒退了一步,鼻尖儿也跟着渗出来了点儿汗。

少女咽了口唾沫,挠挠头,道:“晚辈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个。”

妙法敏锐地捕捉到了点儿其中的异样,沉声道:“不在意?”

“是。”乔晚硬着头皮点头,“前辈也知道的。毕竟大家都是修士,男女这方面,看得不是太重。”

修真界就是个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骡子使的地方,大家每天忙着打打杀杀还来不及。

就算是凡人王朝,那也相当于“礼乐崩坏”的时代,毕竟到处都有乱飞的剑光,在走路都担心会不会天降正义的情况下,这社会还能稳定到哪里去啊!

不是说“仓廪实而知礼节”吗,能不能顺顺利利的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了,谁会把心思放在这些繁琐的,没多大用处的封建规矩上。

乔晚:“我和前辈,一来一往,也算扯平。”

妙法尊者低喝:“你当真这么想?!”

乔晚:“是,晚辈并不介意,之前在识海里……”

在佛者冷厉的目光之下,乔晚心里突突直跳,越说声音越小,舔了一下唇角,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凳:“前辈能把那个拿给我吗?”

妙法尊者顺着乔晚目光一看,正是刚刚乔晚差点摔了的茶壶。

佛者皱眉,不言不语地运起一道儿佛光,递给了乔晚。

抱着茶壶,手里有个东西,乔晚安心了一点儿,稳定了心神,看了眼妙法,心知避无可避,还是打算好好和佛者说个明白。

虽然不是佛修,但大和尚们都爱折腾自己这一点儿几乎是世人皆知,没忍住多看了眼女人,就要折腾自己,不小心喝了口酒,就要折腾自己。

总不能真让妙法这么折腾自己吧,乔晚纠结地想,这事本来就是个乌龙,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躲是躲不掉了,乔晚深吸一口气道:“心魔本来就是修士修行过程中必经的障碍,识海梦境中的事,并非出自前辈本意。”

总之什么锅都往心魔头上甩就对了!

妙法:“你不介意?”

妙法厉声道:“你既然不介意,当初为何还因男女之情落泪。”

明显是不太相信。

裴春争。

当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黑历史被重提,乔晚羞愧地低下头,把怀里的茶壶搂得更紧了点儿:“前辈……不一样。”

佛者沉默了一瞬,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把面前这后辈逼得有点儿紧了。

这事本来错皆在他,与乔晚并无任何关系。

妙法冷冷开口,嗓音有点儿僵硬:“口是心非,我与他同为男人,并无分别。”

乔晚抬起头,终于明白过来。

妙法尊者,大概,可能是真的误会了她。以为她这是在故作无所谓,但她是真不介意啊!

如果想尽早解决这件事的话,她最好还是表示一下,稍微责罚一下妙法什么的。可……可她到底能罚妙法什么啊!想到这儿,乔晚一窘。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能对面前这位佛光凛然的前辈做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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