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在东交民巷的四合院中一个被日本兵牢牢把守的屋子里,一个日本军官目光凶狠地望着眼前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女子,手中紧紧地握着鞭子说道。

女子将身体瑟缩在墙角,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一般,低着头望着不远不近的地面,一言不发,她正是马长生的妻子苏红。

“你到底说不说?”那日本军官厉声说道,然后扬起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那鞭子发出“啪”的一声响,鞭子尖端在苏红的眼前一闪,她连忙缩了缩身子,向墙角的方向又靠了靠。

正在这时,邻近的一间屋子内传来了一声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啊”,紧接着一股难闻的烧焦的气味从隔壁的屋子里传出来。女子和那日本军官都是一愣,随后那日本军官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走到那女子身边低声说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会让你变得和他一样!”

说完,他拉起女人推开门,向隔壁的房间走去,打开隔壁的房门,那股难闻的烧焦味更加强烈了,那日本军官微微皱了皱眉,这味道让他觉得有点刺鼻。眼前这屋子简直就是一间刑房,各色刑具摆放在房间的一侧,中间的刑架上绑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满身是血,赤裸的上身除了无数的伤疤之外,还有数道新鲜的血痕,应该是皮鞭造成的。此时他的胸口正在冒烟,溢出来的白色脂肪从烙痕边缘流出最后凝结在烙痕周围,因为剧烈的疼痛他已经昏死了过去。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红的丈夫——马爷马长生。

本来马长生拜托佟虎暗中将苏红送往上海,可他却并不放心,于是第二天佟虎的马车过来接苏红的时候,马长生便一直在暗中保护。谁知因为子午的出卖,裕通当早已经在日本人的监视之中,当他们离开北平城不久,佟虎派出的人便遭遇了日本人的伏击。马长生见势不妙,立刻跳出来保护苏红,然而孤掌难鸣,最后佟虎派出的三个人都被日本人杀死,而苏红和马长生也被日本人生擒,暗中带到了这东交民巷的四合院中。

苏红见此情形,立刻拼命向马长生的方向冲去,那日本军官一把抓住苏红的头发,然后阴险地笑了笑说道:“还不说你是谁吗?”说着那日本军官抬起头,对那个正在行刑的日本军人使了个眼色,那日本军人立刻舀了一瓢冷水,向马长生泼了过去。

马长生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苏红,他立时像发疯一样地咆哮道:“你们这群日本畜生,有什么事冲我来,干吗为难一个哑巴?!”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行刑的日本士兵立刻一个嘴巴打在了马长生的脸上,马长生只觉得嘴里一疼,然后吐出一口血,血水中竟然有两颗牙。马长生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那日本狗,似乎想要啖其肉、剥其皮。

“快点说,你是什么人?”那日本军官指着苏红厉声吼道。

苏红皱着眉,眼中含着泪,抬起头望着那日本军官。那日本军官见苏红这般模样,立刻示意日本士兵对马长生用刑,接着那日本兵又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从火盆里取出来,在上面啐了一口唾沫,只听那烙铁上发出“刺刺”的声音。他笑着向马长生走过去,苏红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目圆瞪着看着马长生,这时马长生忽然喊道:“我要见潘颖轩!”

那日本兵忽然停住了动作,和那日本军官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应该听说过潘颖轩。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呵呵,难道你不知道吗?”说着那女子推开了门,“潘颖轩已经死了!”

“什么?”马长生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见这女子穿着一袭军装,她走到苏红的面前,弓下身,用右手食指轻轻勾起苏红的下巴,微笑地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不过,如果你自己说,这个男人会少受点罪!”说完她的手指轻轻从苏红的下巴滑出来。

“呵呵,你开什么玩笑,她是个哑巴,你竟然让她说话?”马长生冷笑着说道。

女子站起身向马长生的方向走来,她站在马长生身旁,用指甲轻轻地将马长生已经卷起的皮肤挑起来,然后猛然用力,马长生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脖子上的青筋迸出,他从未想过一个女人会如此狠毒。

“我日你姥姥!”马长生怒骂道,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那女子嘴角微微敛起,然后右手用力按在那日本兵举着烙铁的手上,只听“刺”的一声,马长生的胸口又开始冒起了烟,马长生“啊”的一声疼得背过气去。女子舀起一瓢水泼向马长生,马长生缓缓清醒过来,但是胸口依然剧烈地疼痛,女子又从火盆里拿出一根烧红的烙铁走向马长生,正欲烙下去。

这时苏红忽然开口说道:“止めろ!(住手!)”

闻言,女子淡淡一笑说道:“我说过,你如果能早点说话的话,他会好过一点!”

这句话不但女子听到了,马长生也听到了,他凝望着苏红,苏红挣脱了那日本军官的手,扑到马长生的身上,马长生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与他生活了三年却始终一句话没有说过的苏红,低声说道:“苏红,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日本人!”苏红用极不流利的汉语说道,“我叫东野惠子!”

“东野惠子!”马长生默念着,其实这些年师父潘颖轩一直在让马长生寻找的那群人正是那晚他在鸡毛客栈所杀的那几个日本人。潘颖轩越是急着寻找他们的下落,他越是能感觉到这女人的身份特殊,但是他实在太爱苏红了,所以一直对潘颖轩隐瞒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苏红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吧!”女子微微地笑着说道,“我估计潘颖轩也没有想到,这些年他一直要寻找的人,原来一直被他的好徒弟藏在家里,真是造化弄人啊!”

“呸!”马长生一口血水喷在女子的衣服上,女子冷笑了一声,然后伸手狠狠按在马长生的伤口上,马长生疼得直冒冷汗。东野惠子立刻挡在马长生面前,横眉冷对地怒视着眼前的女子。

“呵呵!”女子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惠子小姐,我们走吧!”

“你放了他,我就跟你走!”东野惠子用中文一字一句地说道。

女子瞥了一眼马长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个交易很公平!”然后示意那日本人将马长生从刑架上卸下来,马长生身体瘫软,正要倒下,东野惠子连忙上前架住马长生的身体。马长生缓缓睁开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正在这时那女子忽然掏出一把枪,对着马长生的头扣动了扳机,只听“啪”的一声,鲜血立刻从马长生的脑袋上流淌了下来,马长生望着东野惠子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身体悄然向后倒去。东野惠子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惊住了,她痴痴地站在原地,双手在空中抓着,却抓不住马长生倒下的身体。

女子将枪收起来,这时东野惠子才扑向马长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女子皱了皱眉,对身边的日本军官说道:“把惠子小姐看护好,如果她有三长两短,小心你们人头搬家!”说完推开门向外走去,这时东野惠子忽然暴起,向女人扑了过来,她一面哭一面说道:“どうして彼を殺して?(为什么要杀他?)”

女子没有回头,两个日本人已经将东野惠子制伏在地,女子自言自语地说道:“只有死人放出去我才能放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女子脱下那套已经被马长生吐上了血水的衣服,她站在镜子前面,对镜子中的自己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后她叫进来一个日本人,在那日本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日本人立刻跑了出去。

夜晚降临的南苑机场,女子和一个黑衣男人从轿车中走下来,接着两个日本人押着东野惠子从后面的轿车中钻了出来。站在飞机前面,女子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天惩已经完全被消灭,东野惠子也已经找到,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她带着一行人走上一架军用飞机,这飞机的目的地正是山西。

当那架飞机飞离了南苑机场之后,一个人钻进了轿车,这人正是子午,他一直尾随着女子的车来到南苑机场。子午驱车向家的方向驶去,将车停在门口,缓缓推开门,缓步走进房间。正在这时,一把枪顶在了子午的脑袋后面,子午愣住了,只听身后的人说道:“子午,我真没想到你会背叛我们!”

子午听出身后那人正是管修,他昂起头长出一口气说道:“管修,你杀了我吧!”

管修一愣,冷笑道:“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说罢,管修用枪管磕了磕子午的脑袋,示意他向里面走,子午会意地向里面走去。当子午走到屋子正中,管修低声说道:“告诉我,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

子午愣了愣,长出一口气说道:“她叫松阪云子!”

“松阪云子?”管修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皱了皱眉然后指着子午的头说道,“她是什么人?”

“她是关东军总部的人,在军方的地位极高,而且好像和我一样,很小就来到了中国,接受中国的教育,伺机配合关东军行动!”子午将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了管修。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松阪云子在幕后操纵的?”管修疑惑地说道。

“对,她比武田正纯的地位要高,直接管辖武田正纯。日本军方内部一直有一种传言,那就是潘颖轩根本不会为皇军所用,应该尽早铲除,而且军方对松井尚元的忠诚度也产生了怀疑,于是派武田正纯暗中处理掉松井尚元。但是松阪云子想要独自控制驱虫师计划,所以她很早就准备对武田下手了,因此她设了一个圈套,通过你除掉松井尚元,然后再假意和你做交易,引出你身后的天惩杀掉潘颖轩,一石二鸟,然后再利用假计划,骗你上钩,借你的手杀死武田正纯。”子午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管修不禁感叹道,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枪指着子午的脑袋说道,“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帮助松阪云子?”

“当你父母兄弟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你会怎么选择?”子午反问道。

“什么?你是说松阪云子知道你在暗中和我们合作,然后用你家人的生命要挟你就范?”管修问道。

子午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多日之前,我忽然被几个人带到了一个四合院中,接着我见到了松阪云子,她告诉我如果不和她合作的话,便会立刻杀死我在日本的家人!”

管修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她是怎么知道你在和我合作的呢?”

“她不但知道我和你暗中合作,甚至知道我在小世叔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很多细节甚至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我怀疑他们在小世叔身边安插了奸细。”其实子午一直对松阪云子能如此了解自己倍感惊讶,他也曾怀疑过,在脑海中将潘俊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但是谁也不像,因为很明显,松阪云子所说的那些事虽然确有其事,但是从她的描述来看,并不像亲眼所见,更像是听人说的。

管修想了想,忽然一个危险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立刻问道:“松阪云子长得什么模样?”

“二十多岁,个子很高,长发,瓜子脸,眼睛很大……”子午叙述得越详细,管修的身体颤抖得越剧烈,当子午讲完之后,管修放下枪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子午见管修放下枪,扭过头皱着眉望着管修说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感觉这些事情有些奇怪的原因了!”管修狠狠地握着拳头砸在桌子上,“我一直想不明白武田正纯为什么要在道头村不顾生死挟持松井尚元进入密室,之后引发爆炸,那爆炸极有可能让他丢了性命,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因为他进入密室不仅是为了杀死松井尚元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保护一个人,那就是段二娥!”

“段二娥!”子午不解地望着管修,他虽然也在潘俊身边,但是却从未见过段二娥。

“对,爆炸发生之后,我和武田都受了伤,松井尚元死了,只有段二娥下落不明!”管修接着说道,“现在想来,那个松阪云子应该就是段二娥。”

“段二娥从来没见过我,却应该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我和小世叔经历的那些事情,难怪我总觉得她所说的话像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子午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一切就都对上了,如果是段二娥的话,那么她知道你在暗中帮助我们也不足为奇。”管修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没想到抓了这么多年的鹰,最后却被老鹰啄了眼。”

“那你有什么打算?”子午问道。

“我必须立刻前往新疆,将北平发生的事情告诉潘俊小世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管修说着便站起身来。

“等等!”子午喊住管修,然后低声说道,“我想小世叔他们恐怕现在已经不在新疆了,据我所知,今天晚上松阪云子已经带着一个女人前往了

太原,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但是我想一定与驱虫师家族有关!”

“太原!”管修皱了皱眉,从北平到西安就算是最快的马也要几天几夜,那时候恐怕为时已晚。

子午似乎看出了管修的心思,轻声说道:“管修,今晚有一趟飞机要向太原运送一批物资,我可以帮你登上那趟飞机!”

管修扭过头凝望着子午,他长出一口气,目光恳切地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子午肯定地点了点头。

飞机在机场缓缓下落,松阪云子和那黑衣人一起走下飞机,此时早有几辆轿车和两队日本人等在了机场,二人下车后,几个日本兵押着东野惠子也从飞机上走了下来。松阪云子见东野惠子坐上车,这才和那黑衣人一起上了前面的轿车。车子并未进太原城,而是径直向太原东北方向的大路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是山西与陕西交界处的泽口镇。

“云子小姐,大功即将告成,可是看你的神情似乎并不开心啊!”黑衣人盯着松阪云子说道。

“哎,不知为什么,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里越是有些惴惴!”松阪云子望着外面的风景说道,“总怕遗漏了什么地方,最后前功尽弃!”

“放心吧,我们即刻安排用东野惠子交换水系时家的秘宝,一旦拿到解开秘宝的关键,我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黑衣人安慰着松阪云子道。

“希望如此吧!”松阪云子长出一口气说道。从太原到泽口镇路程虽然不算太远,但是因为道路崎岖难行,也要有一两天的行程。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此前松阪云子已经与亲王联系过了,他们两个商议在泽口镇进行交换,因为泽口镇地处在山西和陕西的交会处,山西是日本人的控制区,而陕西则是国民党的控制区。

当天晚上因为道路崎岖,他们便决定在临县暂住,第二天一早再继续行程。就在松阪云子准备睡觉的时候,一个日本兵忽然从外面奔了进来,将一份电报交给了松阪云子。松阪云子看着那份电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心想:燕鹰,你还真的没让我失望。

想到这里,松阪云子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躺在床上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而在此时,一架飞机正从西北飞来,缓缓降落在太原机场,接着两队排得整整齐齐的日本人围了上去,几个人被从飞机中押解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潘俊,跟在潘俊身后的是时淼淼,最后的那个人是欧阳烟雷。这三个人被日本人押进一辆卡车中,此时一个男孩从飞机中走出来,他就是欧阳燕鹰。

原来燕鹰早已经苏醒,只是当日他与段二娥有约,两个人约定一起拿到驱虫师家族的秘密。他们从秘道出来的那天晚上燕鹰趁没人注意,将一包药放进了汤里,当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燕鹰独自骑着马回到了日本人在新疆的秘密基地,引着日本人将这些人都抓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燕云下落不明。但是他已经等不及要见段二娥了,于是便带着几个人乘坐日本的军机来到了太原。

燕鹰坐在卡车前面,此时他已经得到了段二娥的指示,顺着段二娥所走的路一路跟了过去。谁知半夜却天降大雨,将路冲毁,他们也只得在路上暂时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与段二娥在泽口镇会合。

当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工兵已经将前面的路修好了,卡车在日本兵的保护下继续向前走,但是经过一晚上的暴雨,本来就不太好走的山路变得更加崎岖难行,燕鹰略微有些着急,一直催促着司机快点向前开。

而着急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已经于上午到达泽口镇的松阪云子。这泽口镇地处吕梁山西麓,临近黄河,不但地下富含丰富的煤炭资源,而且风景秀丽。但是此时松阪云子却无心欣赏眼前的风景,今晚就是她与亲王定下交换的日期,也是今晚她就要得到驱虫师家族的秘术了。想到这里,她心里除了紧张之外,那种忐忑更胜,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将交换的地点安排在这泽口镇有名的黑龙庙中。

这黑龙庙建于明朝,南临湫水河,背靠卧虎山,主要由山门、正殿和乐楼组成。建筑整体风格严谨合理,左右对称,雄伟壮观。仰观庙宇叠于险峻的石崖之上,雕梁画栋,古朴典雅;倚庙廊居高俯视,湫水河与黄河的交汇尽收眼底。庙中乐楼的音响效果极为奇特,不用扩音设备,万人看戏,声音清脆,乃至响彻数里。

松阪云子走在这黑龙庙中,不断有忙碌的日本军人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她要确保今晚的行动万无一失,因此她已经在黑龙庙中安排了上百个日本兵,这些人全部是她挑选出来的精英。她为了今天已经等了太久,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极为紧张,他便是一直跟在松阪云子身边的黑衣人。此刻他站在黑龙庙的最顶端,俯瞰之下,泽口镇的全貌尽收眼底。他很清楚亲王的人为何选择在这里交易,因为这里向南则可以顺水而下,向北则可以逃进深山,想必那亲王唯恐日本人会耍诈,因此早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不过,依照他对松阪云子的了解,这女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心狠手辣,而且思维缜密,她肯定不会让亲王的人逃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光在这庙宇之中,甚至在整个镇子里,松阪云子都布置了大量的日本兵,一旦松阪云子下令,这个镇子立刻便会成为一个战场。

正在这时,黑衣人耳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已经从那脚步声中辨识出来人正是松阪云子。松阪云子站在黑衣人旁边,望着前面的湫水河,淡淡地说道:“金先生,你这么帮我究竟想得到什么?”

“呵呵!”原来那一直跟在松阪云子左右的不是别人,正是道头村里与松阪云子扮演爷孙的金无意,“好像云子小姐从未问过我这个问题!”

“只是想听听!”松阪云子长出一口气,说道,“如果你不说就算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报仇!”金无意神态自若地说道。

“报仇?”松阪云子饶有兴趣地说道,“难道你和驱虫师家族有仇?”

“哎,金系家族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每一个金系君子只能收两个弟子,这两个弟子最后要进入金家的秘藏来决出谁最后继承金系驱虫师的君子!”金无意淡淡地说道。

“这个我知道,应该是纵横一关吧!”松阪云子淡淡地说道。

“没错,那一关正是纵横,其实当年在纵横关里,我本来已经可以顺利地出去了,但是却想救金无偿一命,谁知这一念之间,自己却坠了下去。后来金无偿成了金系驱虫师的君子,而我却被师父赶出师门,然后被金无偿可怜,令我去守道头村的金家秘藏!”

“哦,原来是这样!”松阪云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金先生,一旦我拿到驱虫师家族的秘密,我一定恳求天皇陛下帮你在北平城重建金系驱虫师!”

“呵呵,算了!”金无意淡淡地说道,“我只要能看到驱虫师家族覆灭就已经足够了!”说着金无意拱手对松阪云子说道,“云子小姐,我要走了!”

“走?”松阪云子疑惑地望着金无意说道,“什么时候?”

“现在!”金无意微笑着说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我想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好吧!”松阪云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面前的湫水河,金无意抬起头看了看松阪云子,其实他没有想到松阪云子能如此痛快地让他走。他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身向一旁的楼梯走去,当他的脚刚踏上楼梯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枪响,金无意停下了脚步,微微低下头,看到血液快速地从自己左面胸口溢出,瞬间将衣服染成了红色。他扶着楼梯摇晃了几下之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脑袋撞在地板上。

这时松阪云子才将手中的枪收起来,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松阪云子在这庙顶上的高台站到傍晚,此时距离她与亲王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但却始终没有看到亲王的人。让她更加忧虑的是不但亲王的人没有来,燕鹰的卡车也没有来,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难道是路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她有些焦急地在高台上踱着步子,心里那种不安越来越盛。

太阳渐渐落下山,天边飞起一道血红色的云彩,在那云彩中一辆卡车正缓缓向泽口镇而来,松阪云子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终于来了。

那辆卡车缓缓驶入黑龙庙,在黑龙庙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燕鹰立刻跳下车,接着几个日本人押解着潘俊、时淼淼和欧阳烟雷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便装的日本人迎了上来,引着燕鹰向黑龙庙中走去。虽然表面上看此刻的黑龙庙并无异常,但是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发现,在那些窗子后面时不时便会有一两个黑影闪过。燕鹰从山门进入正殿,一直走到三层乐楼的底下,此时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子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燕鹰一愣,眼前的女子正是段二娥,不过,这时的段二娥比之前显得更精神,眼神也更加锐利。

“燕鹰,你总算来了!”松阪云子笑着向燕鹰的方向走来,燕鹰一愣,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而松阪云子却上前一把抓住燕鹰说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燕鹰不可思议地圆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段二娥说道。

“呵呵,我是日本人!”松阪云子淡淡地说道,随后潘俊、时淼淼和欧阳烟雷都走了进来,此时潘俊和时淼淼脸上的表情几乎与燕鹰一模一样。

“怎么会是你?”潘俊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说道。

“潘俊哥哥,时姐姐!”松阪云子凑到潘俊和时淼淼身边笑着说道,“真没想到我们在安阳一别之后,会在这里见面!”

“段姑娘,哦,不!”潘俊皱着眉说道,“我应该叫你什么?”

“我叫松阪云子!”松阪云子扬扬自得地说道。

“这么说,你才是这一切的操纵者!”潘俊淡淡地说道。

“没错!”松阪云子得意地说道,“当年潘颖轩最早联系的人就是我的父亲松板秀,我十岁那年被父亲送到中国,开始接触驱虫师家族,之后开始在幕后操纵这一切。本来我想一直潜伏在你身边,可是我发现你实在太可怕了,我在你身边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你发现,所以……”

“所以你选择利用燕鹰对你的好感,挑拨燕鹰与时姑娘之间的关系,而后和燕鹰一起离开我们的视线。”潘俊娓娓地说道。

“你猜得没错!”松阪云子无所顾忌地说道。

“你骗了我!”燕鹰幽怨地望着松阪云子说道。只见松阪云子轻轻抓起燕鹰的手,说道:“我没有骗你啊!虽然没有告诉你我是日本人,但是我们两个马上就能得到驱虫师家族的秘密了。”

燕鹰轻轻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一个人忽然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在松阪云子耳边低语了几句,松阪云子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你是说他们早已经藏在了镇子里?”

“嗯!”那日本人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他们已经在门口了!”

“几个人?”松阪云子谨慎地问道。

“一共七个人!”那日本人在松阪云子耳边低声回答。

“好,让他们进来!”松阪云子淡淡地说道,然后向燕鹰和潘俊一行人看了看,“不好意思,我还有客人,你们先到一边休息一下!”

这时一个日本人走到燕鹰面前,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燕鹰叹了口气随着那个人向一旁的房间走去,而潘俊一行人也被日本兵押进了那个房间。

他们刚走,一个女人就带着六个人缓缓走了进来。松阪云子连忙迎了上去,笑着说道:“这不是金先生吗?”

“你是?”金素梅瞥了一眼松阪云子,皱了皱眉。

“松阪云子!”松阪云子笑着补充道,“今天和您进行交换的人!”

“哦?”金素梅上下打量着松阪云子,冷冷地说道,“惠子呢?”

松阪云子轻轻地拍了拍手,两个日本人将东野惠子从后面的屋子里押了出来,此时的东野惠子一脸哀容,神情恍惚,她痴痴地抬起头望着金素梅。金素梅掏出照片对照了一眼,这张照片是她从父亲的抽屉中找到的,只见眼前人与照片上的东野惠子虽然有些变化,但应该是同一个人。

“放了她!”金素梅放下照片冷冷地说道。

“金先生,您太不懂规矩了,现在你要的我给你找到了,那我要的东西呢?”松阪云子耸着肩说道。

“呵呵!”金素梅的嘴角微微上敛,她伸手指了指上面,松阪云子疑惑地顺着金素梅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乐楼一楼的房顶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一块铁板。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金素梅说着一把将东野惠子拉到身旁便要向外走,谁知松阪云子忽然说道:“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呵呵,那你要怎么办?”金素梅停住脚步冷冷地说道。

“我要当场验一验!”说着松阪云子轻轻拍了拍手,只见旁边房间的门打开了,燕鹰双手捧着一个盒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与金素梅四目相对。金素梅一愣,而燕鹰已经在里面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燕鹰,你怎么会在这里?”金素梅关切地问道,“你父亲和姐姐呢?”

燕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松阪云子身边,松阪云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打开那个盒子。当那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两枚钢针快速从内中弹出,松阪云子根本没想到燕鹰会对自己下手,身体下意识地向一旁一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躲过了一根毒针,而另外一根毒针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的左肩上。她一吃疼,却见燕鹰对着她微微笑了笑,然后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一张美丽而熟悉的脸出现在松阪云子面前。

“燕云?”松阪云子不可思议地说道。

原来潘俊和人草师早已经猜到燕鹰根本没有中毒,在地下城的时候人草师提醒潘俊一定要注意燕鹰。后来在人草师居所的外面,时淼淼对潘俊谈起燕鹰在密室中奄奄一息时对她说过的话,那时候潘俊便已经开始怀疑段二娥有问题了。但是如果想解决这所有的问题,只能将计就计。当燕鹰自以为下毒成功去找日本人的时候,潘俊和时淼淼已经将燕云父女救醒,告诉了他们实情。于是他们立刻行动,在半路上拦住燕鹰,将其留在新疆欧阳家的老宅派人看管,而燕云易容成燕鹰的模样,这对于擅长“千容百貌”的时淼淼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就这样他们上了日本人的飞机,被日本人带到了太原。

“是我,你也没想到吧!”燕云笑着说道。此时松阪云子忽然掏出腰间的配枪,冲着燕云的方向,刚要按下扳机,金素梅上前一把搂住燕云,与此同时,一根钢针从旁边的屋子内弹射出来,不偏不倚地打在松阪云子的手上,她手中的枪应声落在地上。

松阪云子不可思议地向屋子的方向望去,只见此时潘俊、时淼淼、欧阳烟雷、管修、子午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原来子午为了让管修相信自己,决定和管修一起来到太原,而他们搭乘的货机刚刚到达太原机场便正好遇到潘俊一行人。二人于是一直尾随在那辆卡车后面,趁着雨夜将看守潘俊他们的守卫全部制服,之后才从潘俊他们口中得知事情始末,而管修也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潘俊。最后他们决定由子午和管修假扮日本人,然后又从那些日本人中挑选了几个,时淼淼用水系驱虫师家族不传的秘术“蛊惑三军”暂时控制住那几个日本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松阪云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她冷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按下扳机,只听“啪”的一声,她事先安排好的日本人瞬间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

站在金素梅身后的几个汉子最先掏出枪,这些都是亲王养的死士,他们不但个个身体健硕,而且枪法精准。燕云和欧阳烟雷几乎同时掏出一根短笛,放在口中,只听一阵笛声传出,可能是因为这乐楼的缘故,声音传得非常远,只见地面开始震动起来,接着两只巨大的“蒙古死虫”从地下钻了出来,站在父女二人面前。而时淼淼也已经发动了三千尺,细弱游丝的三千尺碰到人则非死即伤。

“管修、子午,掩护我!”潘俊向房顶望去,只见那块铁板是被旁边的一根绳子吊上去的,他说完,子午和管修立刻点了点头,然后跟在潘俊身边掩护着他走到那绳子前面。潘俊将绳子解开,将铁板缓缓放下来,这时管修和子午两个人一左一右守在潘俊身旁,潘俊从怀里掏出两枚黑色的圆球,这是从那盒子中取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圆球放在铁板上,只见那铁板上凸出了密密麻麻的字,潘俊一面看着那些字,一面用心记录着。

此时那些藏在镇子中的人听到黑龙庙中的枪声,也全部赶了过来,人越来越多,跟随金素梅而来的几个死士已经死去了三个,而这边子午和管修两个人的子弹也要打光了,两个人都受了伤。那边欧阳父女二人虽然能勉强支撑,但是毕竟敌人太多,蒙古死虫也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而外面的日本人还在不断向里面涌来,这时潘俊已经将铁板上的字全部记录于心,他将那两个圆球拿起来,揣在怀里,扭过头对一旁的金素梅说道:“金先生,擒贼先擒王!”

金素梅一愣,然后目光移向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松阪云子,她立刻走上前去,将松阪云子拉起来,指着天空开了两枪,然后将枪口指向松阪云子说道:“全都停下……”

她这一声喊果然起到了效果,那些日本人见松阪云子被挟持,神情紧张地停了下来,而此时潘俊、时淼淼、管修、子午、欧阳父女、东野惠子还有那余下的三个死士全部向金素梅的方向靠拢,日本人里一层外一层地将这几个人围在垓心。

金素梅挟持着松阪云子缓步向黑龙庙门口走去,四周的几个人手中握着兵器,提防着日本人的突然袭击。片刻之后他们已经出了山门,此时他们才发现,山门外面的日本人已经架起了机关枪,正严阵以待。

“现在该怎么办?”金素梅在潘俊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去河边!”现在这种状况,想要全身而退实在太难,唯一能让大家保住性命的方式恐怕只有过河这条路。

从黑龙庙到湫水河边并不远,他们保护着垓心的金素梅,却被更多的日本人围在垓心,就这样缓缓地向河边的方向走去。忽然金素梅停住了脚步,她身体微微一颤,潘俊和时淼淼警觉地向金素梅的方向望去,原来不知何时松阪云子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刺入了金素梅的胸口。

金素梅颓然倾倒,燕云和欧阳烟雷两个人同时向前扶住了金素梅。

“妈!”

“素梅!”

两个人将金素梅紧紧地抱住,此时松阪云子大吼一声说道:“开枪!”

那些日本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毕竟松阪云子就在人群之中,松阪云子又喊道:“别管我,开枪!”只听她的话音刚落,时淼淼和管修、子午同时出手,时淼淼的三千尺瞬间抖出,径直向她的脖子而来,而子午和管修的枪口对准松阪云子的脑袋,用力按下了扳机。三千尺缠住松阪云子脖子的时候,两颗子弹已经从两个方向打穿了松阪云子的脑袋,而时淼淼手猛一用力,松阪云子的脑袋被三千尺齐刷刷地切了下来,远远地飞入了人群。

那些日本人愣了片刻,然后立刻开枪进攻。子午、时淼淼、管修和几个死士立刻开枪还击,此时欧阳烟雷抱起金素梅快速向前冲,燕云用短笛召唤出蒙古死虫,那蒙古死虫和此时的燕云一起疯狂地向日本人冲了过去。他们且战且退,忽然一个殿后的死士倒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日本人打成了筛子,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当三个死士都死掉之后,欧阳烟雷忽然脚上中枪,跌倒在地。他紧紧地抱着金素梅,时淼淼和潘俊想要去扶起欧阳烟雷,欧阳烟雷忽然长啸一声,口中含着短笛,接着一个巨大的蒙古死虫挡在了他的身后,他向燕云、潘俊喊道:“走……”

然后欧阳烟雷低下头望着怀里的金素梅说道:“素梅,我来陪你了!”话音刚落,随着那蒙古死虫倒在地上,他的后背中了无数枪,他抬起头望着燕云,嘴角中流出一丝鲜血,微微笑了笑,然后倒在了金素梅的身上。

燕云大叫一声便要向前冲,却被时淼淼紧紧地抓住,拉着燕云向河边的堤坝走去。因为昨天晚上的那场暴雨,这时的湫水河河水暴涨,一些细小的水流已经漫过了堤坝,流了下来。燕云一个不小心踩在水里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她的脚上中了两枪。时淼淼连忙扶起燕云,此时子午已经挡在了燕云的前面,只见子午对燕云笑了笑,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向下望了望,胸口已经渗出了血,子午颓然地跪在燕云面前,笑了笑,几颗子弹又打在子午的身上,他身体剧烈颤抖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子午……”管修、时淼淼、燕云、潘俊异口同声地喊道,可是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间,距离湫水河只有一步之遥了,那些日本人也紧追了上来。这时燕云忽然笑了笑,她扭过头目光柔和地对潘俊和时淼淼说道:“潘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都是时姑娘,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燕云你在说什么!”时淼淼拉着燕云说道。

“潘哥哥,如果你能找到我的尸体的话,就把摄生术种在我身上吧,我想一直陪在你们身边,好吗?”燕云说到这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燕云,不要胡说,我们一起好好活着!”潘俊说着已经退到了堤坝上,身后就是滚滚湫水河。

燕云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猛地挣脱了时淼淼和潘俊的胳膊,说道:“日本人杀了我的父母,我要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说着燕云将两根短笛含在口中,站在堤坝上面,用力地吹着口中的笛子,一瞬间地面裂开了,燕云的蒙古死虫从地下钻了出来。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啾啾”的声音,六七个黑影正向燕云的方向赶过来,忽然燕云的胸口中了一枪,她身体猛然一颤,然后又直起身。

这时潘俊挡在燕云的面前,燕云望着潘俊大喊道:“快走,你们快走!”说完燕云不由分说地将站在自己身后的时淼淼、东野惠子和管修推进了湫水河。

“潘哥哥,求你了,快点走!”燕云此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潘俊还要说什么,燕云忽然闪身到潘俊前面,为潘俊挡了一枪,然后身体用力向后将潘俊挤进水里。这时那六七个身影已经聚集到了燕云身边,亲昵地伸出舌头舔舐着燕云的脸,那些日本人也停止了射击,团团将燕云围在了垓心。燕云冷冷地笑了笑,在那皮猴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那些皮猴忽然抱起燕云跳入了湫水河。此时湫水河的河水湍急异常,一旦进入便会立刻被卷进去,正当那些日本人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他们看到堤坝开始从河内坍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堤坝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湍急的河水以摧枯拉朽之势扑面而来,站在前面的那些日本人全部被卷入了洪水之中。那裂口越来越大,河水全部从裂口冲出来,卷着泥沙,将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日本人湮没在了洪水中。

此时几个皮猴从水里钻出来,它们紧紧抱着燕云的尸体,向大山深处奔去……

坐在车里,管修将最后的故事讲完的时候,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流淌了出来,我和史宁坐在后座上,静静地听着,抬起头的时候史宁眼眶里也含着泪水。

“这就是全部!”管修坐在副驾驶座上轻声说道。

我将脸别向车窗,泪水顺着眼眶流淌下来,车子快速地行驶在北蒙到北京的高速公路上,群山从眼前快速地闪过,一股酸酸的东西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

按照爷爷的意思,我带着管修和史宁回到北蒙,将藏在地下室的那具尸体埋葬了,那是燕云的尸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将燕云埋葬在四十四凶冢里面,还有爷爷是如何找到燕云的尸体的,但是我知道爷爷遵守了承诺,让燕云陪着自己走完了一生。

管修告诉我们,当他们跳进湫水河之后,便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他只找到了时淼淼,却始终没有找到潘俊和东野惠子。而且管修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八路军潜伏在日本人里面的卧底,他带着时淼淼回到了部队,时淼淼后来成了军医。在后来的几十年中,时淼淼和管修一直在寻找潘俊的下落,其实他们都知道潘俊没有死,只是他不愿再出现了,因为这世上只有他知道驱虫师家族的最终秘密。

时淼淼和爷爷一样,两个人怀着对对方的爱,和对燕云的歉疚,终身没有找过伴侣,那份爱一直陪着他们走过了这些年。

后来我又问过管修爷爷几个一直不明白的问题,那就是当时冯万春在新疆的时候曾说要回北平,但是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进入了八卦密室?而且潘颖轩曾经在炮局监狱的密室交代马长生去办一件事,那件事究竟是什么?还有燕鹰最后怎么去了日本?可是管修微微地摇了摇头,也许这些问题的答案都随着那些人的消逝,而永远成了一个谜。

车子回到北京某军区附属医院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好,回到爷爷的病房后,却发现爷爷不在病床上,我们连忙询问了护士,那护士指了指住院部后面的草坪。

我们几个人顺着草坪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下,爷爷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一块毛毯,时淼淼蹲在轮椅一侧,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爷爷的双眼微闭,神态祥和,像是睡着了。是的,爷爷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硕大的蝴蝶。

2014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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