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这个高架就能掉头。

蒋燃目视前方,深深呼吸一番,过渡着心头的不快,强压着耐性,问她:“程宴北他妹妹今天跟你在一起?”

问完后,才猛地想起。

今天怀兮po到朋友圈在迪士尼玩的照片里,同行的有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清纯干净,稚气未脱,有着干净狭长的单眼皮。与程宴北有几分相像。

他昨天听人说,程宴北的妹妹来上海了。

怀兮急得到处奔走,四面张望连连,寻醒醒的背影。她急火堆在心头,顾不上解释太多,匆匆道:“我们今天去的迪士尼,她早上出门就没带手机,刚说她去那边商场找卫生间,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了也没找到……我联系不到她,外滩人又这么多……”

一层人浪堆叠着一层人浪,随着她茫然的视线,朝四面八方汹涌过去。

找不到。

扑面而来,一瞬掠过,遍地堂皇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刚才……应该和她一起去的,”怀兮急得无措,又是担忧又是自责,“我忘了她没带手机,这么晚了,上海又这么大,她一个女孩子如果走丢了……”

怀兮不是脆弱的女孩子。蒋燃知道。

至少与他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他鲜少见到她脆弱的时刻。以至于前几天她感冒生病,他只下意识地嘱咐她吃药,休息,直到看到她发在朋友圈在打针的照片之前,他潜意识里都没往严重了去想。

这会儿听她急得不成样子,俨然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哭腔,还匆匆要挂电话找派出所报警,蒋燃心底挣扎一番,还是心软了。

下了高架,他直直前往她的目的地,边温声安抚她:“他妹妹应该读高中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至于真的走丢。可能就是到哪儿逛了逛。你别担心,我开车过来,我们一起去找,这样快一些。”

话音落下,怀兮却不说话了。

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都沉重了一些,紊乱着,应该是急到了极点,随着一阵阵短促的风声,她在街道之间奔走。

蒋燃能感受到她的焦急,此时也只能一再加快车速,甚至还抄了条近道前往。他安慰她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怀兮,别着急。我马上到了。”

“嗯……我在找了,”她轻喘着气,匆忙地回答,应得囫囵,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刚才说了什么。有些答非所言。

蒋燃顿了顿,又说:“你别急,现在给我发个定位,站那里别动。人很多,我怕我也找不到你了。”

“嗯,好……”

挂掉电话,蒋燃准备提速通过路口,前方却迅速地跳了红灯。

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如浪潮,席卷着他的耐性,横穿过马路。

手机又急促地响起。来自立夏。

他的耐心瞬时蒸腾无影。

蒋燃拧了下眉头,看一眼手机屏幕,暴躁地打了下喇叭,催促着前面过马路的行人,然后接起。

对面飘来懒散一声:“在哪?”

“外面。”

“和怀兮?”

“嗯。”

“好吧,”立夏笑了笑,没说什么,“那我不打扰你了。”

然后准备挂电话。

“等等——”没头没尾的一遭,蒋燃一头雾水,问,“什么事。”

“没什么事,”立夏说,“你昨晚手表落酒店了。他们给我打了电话,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取。”

蒋燃烦躁地按了下眉心,“今晚没空。”

“我知道,”立夏漫不经心地道,“所以我说,我去拿,有空带给你。”

蒋燃抬起头,看了下红灯剩余的数字,已跳到了个位,仿佛对他最后的警告与问责。

“再说吧。”他冷淡地说。

然后挂掉电话。

绿灯亮起的一刻,他同时踩了一脚油门,去找怀兮。

怀兮已从一个街口寻到另一个了,她给蒋燃发了定位,又朝四面八方张望着,想去各处看一看。但还是忍住了,等他过来。

她边还给程宴北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已快晚上十一点,不知他这会儿是不是还在训练,训练的话手机应该放在休息室的柜子里,应该有人没在训练吧,蒋燃他们车队今晚……

怀兮正想着,身后响起一声急促的喇叭声。

蒋燃的车就在不远。

她走上前去,还没上车,蒋燃便对她说:“我刚给我队友打了电话,他们有在赛车场的人。Hunter今天傍晚就在跟别的车队打友谊赛,应该快结束了。”

后半句话蒋燃没说。

他跟对方嘱咐的是,让程宴北收车立刻回电话给他。说是有急事。

他没说回给怀兮。

人在陌生的城市走丢毕竟不是什么小事,他心底万分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也不想程宴北与怀兮直接联系。

或许也不想让程宴北先给怀兮打电话,劈头盖脸地就先怪责到她的身上。万一那个小姑娘是自己跑丢的呢。

“好。”

怀兮上了车。

跟蒋燃说了下醒醒和她是在哪个地方分别的,又是去了哪个商场,两人又折返回到那一片,再一条条地街道寻过去。

怀兮边盯着他车上的导航,打开车窗户四处张望着,手里还捏着自己手机,屏幕时不时地亮一亮。

还在尝试打给程宴北。

他们果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蒋燃没说什么,按照她的指示一条街一条街地寻过去,人多的时候两人就下车,在人群内外奔走穿梭,喊醒醒的名字。

却还是找不到。

找不到。

怀兮简直急火攻心。

她几乎从外滩的一头连奔带走到了另一头。右脚踝的伤尚未痊愈,跑着跑着,都快没了知觉。

蒋燃跟在她身后,跑出了一身的汗。他还打电话给了左烨和几个在上海的朋友帮忙。

左烨是上海本地人,家就在外滩这边,对路线街道什么的熟稔于心。

他刚跟蒋燃吃了个晚饭,两人没分别多久,又被蒋燃拉出来找人,一开始还不愿意,然后听说是怀兮,就来了。

怀兮和左烨那一段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两人都豁达潇洒,没什么前任见面的尴尬,二话不说,见了面,怀兮立刻跟他描述了一下程醒醒今天的穿着——醒醒从南城来就穿了一身南城七中的校服,今天还是她借给小姑娘了一身衣服。

左烨听得挺认真,边还给自己几个本地的好友同时转达,不过听到是程宴北的妹妹,就挺同情地看了看蒋燃。

也没说什么,当即就去找人了。

人走丢了可不是小事儿。何况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没多久黎佳音匆匆结束酒局,也打车过来了,一伙人持续奔走寻找。

直至快晚上十二点,都没找到人。

怀兮累极了也急坏了,满脑子轰鸣,手脚四肢都仿佛不属于自己,完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报警吧。”

程宴北开车从赛车场奔出,蓝牙耳机里,任楠还安慰他“哥,你别着急,我们也帮忙去找了,就快到外滩了。派出所那边也已经备案出警了,你路上慢点开车,千万别着急。”

任楠他们几个接到蒋燃的电话,先一步去了外滩帮忙寻找。

程宴北和Hunter从早上开始一整个白天都在训练,傍晚又跟刚归国的友谊车队Firer打了一晚上的切磋赛,一下车就有人来跟他说醒醒走丢了。

对方让他回电话给蒋燃。蒋燃和怀兮在一起。

他扔在休息室柜子里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光是怀兮就给他打了四十几通。

他没回给任何一人,看了一眼就将手机扔到了副驾驶。

加快速度前往外滩。

凌晨十二点半。

几人找了一圈无果,派出所已经出警,还给周边几个街道的派出所下发了通知,集结警力一起寻找。

怀兮坐在派出所冰冷的椅子上,抬头看天花板。

满目都是白惨惨的光。

派出所一个面孔和善的民警给她递了杯水,说:“喝点吧。”

怀兮一开始毫无反应,隔了会儿,才机械地抬起手臂,动了动唇。

“谢谢。”

她的嗓音沙哑极了,仿佛砂纸磨过一般,嘴唇也发干。目光愣滞着,整个人死过一遍似的,眼中毫无生气。

民警于心不忍,安慰她道:

“别太担心了,我们这片治安挺好。应该不会有事的。”

怀兮心头惴惴的,并没听在耳里。

脚步声从一侧响起,蒋燃和任楠他们又从外面找了一圈儿回来,怀兮闻声立刻从凳子上站起。

一不留神,水都泼洒了。

温度不低,烫到了她的手。她一直皱着的眉头紧了紧,却顾不上自己,赶忙问蒋燃:“怎么样,找到了吗?”

蒋燃跑了一圈儿也累极了,栽到座椅上,说话都没了力气,只摇摇头。

没有。

怀兮又跌回了座椅。

半躬下身,双肘支在膝盖,缓缓地,僵硬地,抱住了头。

“都怪我……”

蒋燃也跟着倾了倾身,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将她向自己怀中揽了揽,安抚道:“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轻声地说。

好似也想说服自己。

陷入沉默。

任楠接了个电话过来,看了眼情绪低落的怀兮,犹豫此时该不该说别的事,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个,燃哥,之前咱们赛事组在静安路定的那家酒店,你跟我程哥都退房了,是吗?”

蒋燃点点头,“嗯,怎么了。”

“没事,”任楠匆匆地说,“就刚才打电话跟我确认,我问一下你。”

蒋燃沉吟一下,没再说什么。

任楠不好打扰他们,便出去抽烟了。

蒋燃一时陷入思绪。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深感疲惫。

怀兮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很是自责。

蒋燃将她朝自己这边揽过来。她浑身如虚脱,根本没什么力气,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中。

也没挣开。

他一下下地拍着她肩膀,不住地安抚着她。

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一周之前,然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上周的今天,你刚到上海。”

“嗯。”她闷声答。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要去酒店找我是不是?好像也是这么晚,我那天还在赛车场训练——哦对了,那晚你好像去机场送朋友,就没来?”

蒋燃笑了笑,心底不想追忆,却难免想起这根横在心里的刺,便顺着向下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任楠那天告诉我的房号是错的。”

怀兮肩膀僵了僵,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及此事。

“房卡也发错了,把我的房卡和程宴北的弄混了,你那天晚上如果去了,估计就走错房间了。”蒋燃不带情绪地笑笑。

明显地察觉到,她在他的怀中,身体一分一寸地僵硬了。

蒋燃深深提气,虽在笑,语气却是冰冷。

“你那天晚上,其实去了,对吗。”

“……”

“你们睡了吗?”

他最后问她。

牵扯到这个话题,这个横在他心头一般的一根刺,终于被顺手拔了出来。

终于问出了口。

怀兮慢慢地打直了脊背,抬起头,眸光动了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蒋燃看着她,笑意温和,一字一顿的,“你们睡过了吗?其实你那天晚上走错房间了,对吗?”

怀兮眉心皱紧了。

她是走错了。

那时程宴北还告诉她,那是他的房间。

可她今晚满心焦灼,都无暇去想顾虑那个房间究竟是谁的,他却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翻旧账吗?

醒醒还没找到,她强忍着满心急火与怒意,阖了阖眸。

“蒋燃,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然后倏地站起来,要去门口那边。

手腕儿却立刻被一个力道拉住了。

蒋燃仍坐在椅子上,捏住她手腕儿的力道,一点点地加重了。他抬眸瞧她,弧度温柔的桃花眼,如一湾不见底的深潭。寒意满布。

怀兮站在他身前,眉眼垂低了,也冷冷睨他。

谁也不退让。

他们之间数月来还算相处融洽。就是这短短一周的时间里,程宴北的出现,让蒋燃仿佛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人。

可在如此剑拔弩张的对视之间,他们都清晰地知道,没有谁是坚定的。

谁是清白的。

怀兮冷冷看他一眼,面色沉下,收回目光又要去甩他的手,他拉紧她的同时,又紧跟着,冷声地问了一句: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一切,对于你来说还是这么重要?”

“……”怀兮简直不可置信,眉心狠狠一皱,“你说什么?”

“不是吗?”

蒋燃苦笑,积压在心口多日的某个东西,仿佛打开了一个缺口,任由他肆意地宣泄,“他一出现,你就变得不像你了——你在面对左烨时,怎么没有过一分的不自在,来我面前撒谎‘你不认识他’?他妹妹来了你陪,丢了你找,昨天下午你撒谎说早就回去了,其实不是在等他妹妹过来赛车场找他,然后你们一起回去吗?”

怀兮整条胳膊仿佛僵住。

她想说,她昨天下午没有撒谎。

她是想早点离开赛车场回去休息的。

可是,却说不出口。

“算了,”蒋燃笑着叹了口气,放开了她的手腕,一只手掩住脸,只苦涩地笑,“什么时候你不逃避了,我也就能不逃避了吧。”

说着,他就站起来,先她一步,朝门外走去。

怀兮心里打了下鼓,望他的背影,想到他po到朋友圈的照片,他昨晚住在上海的某家高级酒店,桌面一瓶XO人头马的瓶身倒映不出任何。

却总觉得暗藏旖旎。

女人的直觉。

“那你昨晚去哪了?你不是搬到赛车场住了吗?”

她问他。

蒋燃脚步停了一停。

“不仅昨晚,还有那天晚上,你不是托谁带东西给立夏吗,”怀兮握了握拳,指甲陷入掌心,问他,“带的什么?为什么她有东西落在你那里?”

蒋燃缓缓回头,看了她小几秒。

彼此目光对视,暗怀汹涌。

各怀鬼胎。

他终是什么也没说,回头便走了。

房间是他让立夏帮忙开的,照片是他故意发的。

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做。

他喝醉了,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罢了。

蒋燃一路走,心中却一路酸涩。

是,她终于在意到他了。

但最可悲的是,终于。

程宴北赶到时,警力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一部分。

静谧了快一个小时的派出所,如同一只冰冷的匣子,终于被嘈杂的电话铃声和鼎沸人声所填满。

怀兮整个晚上,思绪与人都是虚脱的。她正愣滞着,还没从一众的嘈杂声中分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男人有着干净利落的寸头,侵略感颇足。他眉心紧蹙着,左眉一道隐隐疤痕,眼神阴沉着。

怀兮也同时站了起来,惶惶望他,面色苍白着。

唇动了动,下意识想道歉,一句“对不起”没说出口,肩背就横过一个力道,接着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怀抱。

他抱住了她。

他显然一路匆匆奔来,没穿外套,上半身只一件半截袖T恤,手臂还冰凉着,披拂夜色寒凉,冰得她手臂裸露的皮肤也跟着一凛。

他显然也怕极了,整个人也微微发抖着。几度说不出来话。

她没弄明白他的用意,推了推他胸膛,想挣扎一下出来,要跟他道歉,他却将她的脑袋按在他肩窝,抚她的发。

低声温柔地安抚着。

“没事了。没事了,怀兮。”

她推他的动作僵住。

“没事了,找到了,”他呼吸沉沉地拂在她额顶,从最开始的紊乱无条理,慢慢地,趋于平稳,“找到醒醒了。没事了,别怕。”

怀兮肩膀狠狠一抖,一整晚下来,一只无形地,紧紧扼住她脖子的手,终于松弛。

仿佛同时失去最后一丝力气,她双腿一软,几乎要跌坐在地,却被他及时地,紧紧地扶稳了。

“找到了?”

她哑着声音问他,声线和整个人,都还是发抖的。

手也冰凉。

“嗯,没事了。别害怕。”

他说着,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在温热的掌心。

替她一寸寸地熨热。

“对不起……”她埋在他肩窝,声音闷沉,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有一处潮湿浸透他衣领。

滚热到,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抚着她的发,叹着气。

“我也该对你说对不起。”

醒醒那会儿在百货商场上完了卫生间出来,徘徊到这一层角落的一家KTV的门口,玩了一天累极了,想在按摩椅上休息一会儿,谁知就睡着了。

这里几乎是监控的死角,很不起眼。

打扫楼层的保洁员今天偏偏临时有事提前下了班,没人打扫楼层,一直到商场关门,都没人发现她。

等她醒来,整座商场都黑了。

大门紧闭的。

值夜班的保安说,这个小姑娘胆子真是大,自己一路摸着黑从四层下到一层,借着外面广场微弱的光,去一层大门前按了报警铃。

直接传达到商场所在的这个购物广场的保安室。

可哪儿能不害怕。

女孩子都是心思敏感脆弱的生物。

即便她敢离家出走,一个人坐飞机跑来上海,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从商场出来也一滴眼泪都没流,见到程宴北时,登时就憋不住了,大哭起来,说商场多么黑,一个人多么的害怕。

她说她不想长大了,还想哥哥像小时候一样保护她。

她说她在KTV门口睡着,是想起以前妈妈把哥哥和她骗到港城,妈妈那时在KTV打工,说要给他们兄妹俩好生活,再也不走了,可还是把他们扔在了那么那么一个陌生的城市。

她说真的好害怕。

一觉醒来,商场全都黑了,一个人都没有。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醒醒哭了很久,程宴北和怀兮,黎佳音轮番地安慰,她的情绪才稍稍好了一些。

可孩子就是孩子,心气儿轻。哭一阵就累了,撒娇说要回家睡觉。

其他几人折腾一晚,却是了无困意。

于是黎佳音先打车带醒醒回去,准备安抚小姑娘洗个澡早点睡下。

程宴北开车载着怀兮,另行一路。

怀兮给他指着醒醒是在哪里和她走散的,她又去了哪些地方寻找。醒醒找到了,两人便左右拉扯了些别的话题。

有意无意地,主动地说起了他们的这些年的一些事。

好似在说,我们是在哪里把对方弄丢的。

我这些年,又去了哪些地方,经历过什么事,遇到过什么人。

经过一个夜市。

凌晨一点多,这里依然人来人往。

一路上,怀兮偶尔与他说一说话,随口几句,不亲近也不疏离;偶尔看一看窗外。

夜市尽头的路边,一个套圈儿游戏的小摊,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怀兮立刻说,想下去走走。

她回头对他提议时,眼睛亮亮的。

或许是那会儿哭过的缘故,加之今晚过于焦虑,她眼圈还泛着红,眉眼之间很是疲惫。

眼眸却是潋滟,天真的像个孩子。

要什么就有什么似的。

程宴北自然顺着她。他今天也累了一天,身心俱疲的。

他也没催她回去休息,自己也没想回去,便将车停在了一边。

和她一起下了车。

从前南城七中门口也有这么一处小广场。每到周五晚上,摊贩们会罗列开这些类似的小摊儿,布置游戏,学生们一下晚自习经过这边,都乐意逗留一二。

摊贩正要收摊,见来了客人,立刻要加倍收钱。怀兮有点儿脾气,说不玩了,转身要走,想回去睡觉了。

程宴北却笑了笑,没说什么,按摊贩开价付了钱。

将10个圈儿交到了她手中。

“真玩啊?”怀兮苦笑起来。

好像是在回应昨晚在黎佳音家门口,他对她说“那就玩吧”的话。

他们总是后知后觉。

却又不知不觉。

程宴北沉声笑了笑,将铁丝圈塞给了她。

然后,她的肩膀就被一个力道扳了过去。

她背过他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就被两只温热的手遮住了。

“玩吧,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

晚了不好意思

明天(4.4)是全国哀悼日,首先在这里向牺牲在抗疫前线的烈士,所有奋斗在抗疫一线的医护工作者致敬!

明天全国禁止所有娱乐活动,所以明天爆更一下,分几更不一定,看断章情况。

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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