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兮做了个梦。

朦胧中,像是高三那年的秋天。九月底的南城,一如今天的上海,空中绵绵密密地飘了一天的小雨。

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教学楼大门新刷了漆,充斥满楼道的铁锈味,还有新印复习资料的油墨味道。

高一高二的学生尚不知魔鬼高三为何物,在操场开校运动会,各种激昂声音交杂,如一锅沸腾的水,在脚下蒸腾。惹人烦躁。

操场被占用,高三的体育课被强行改成了自习课。

怀兮在的不是什么尖子班,良莠混杂,这是她刚开始不到一个月的高三生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正打着瞌睡,身后那套常空的桌椅,蓦地传来“吱呀——”一声。

尖锐地,割破了一教室的下午盹儿和昏昏欲睡的气氛。

同时,巩眉公式化的笑声从门外由远及近地飘来,满教室登时都清醒过来,纸张哗啦啦地翻动着紧张的情绪。

巩眉与门外的教导主任聊了几句,然后进来。

目光直朝着打瞌睡的怀兮。

怀兮立马一个激灵坐起,拿出数学试卷要装学习。一个紧张,手里的笔,骨碌碌地沿着桌面滚落在地,摔到椅子后不知什么地方去。

她匆匆低头,又要去捡笔。

刚看到位置在哪里,正要伸手,视线内落入一只手。

干净的,骨节分明的。

男生的手。

他手背白皙,淡青色的血管,随窗外淅淅雨打梧桐,几近不可闻的声响,仿佛同一个节律跃动着。

她一抬头,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

弧度狭长淡漠的单眼皮,瞳仁黢黑。

干净利落的寸头,应该是新理的,毛刺儿一样的棱角;左眉眉峰一道隐隐疤痕,看起来是有些凶戾的断眉。

受过伤的样子。

可他目光散漫,看向她时,几分不经心的慵懒。

是笑唇。莫名的勾人。

陌生的男生。

怀兮与他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心脏就是一抖。接着,巩眉就扬声喊了她的名字:“怀兮——”

很严厉。

每每巩眉喊她名字,班上几乎所有同学都会对她投来目光。那时也不例外。

平时大多数人或许只是关注她这个“班主任的女儿”是否会挨骂,想看她笑话的意思,那时,更多人却在看她身后的座位。

他比她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怀兮还没想明白他是谁,不自觉地就跟着他站了起来。一抬头,发现他比她想象中要高很多,很多。

他垂了垂眼,看着她。

递给她笔。

满脸的漫不经心,目光倦冷。

“——怀兮,你盯着新同学看什么呢。”巩眉不客气地训斥她。

班上哄堂一笑。

怀兮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羞恼地坐了回去。埋头假装写卷子。

同桌还戳一戳她:“怀兮,你看人家看得眼睛都直了——哎,是不是比追你的那个隔壁班班草好看多了?”

前座同学也转过来边打量她身后的人,边悄悄地说:“他是高四的学长,来复读的。”

“啊?为什么复读?”

“差点把人打死了吧——”

“哇怀兮,你也敢盯着他看——”

议论纷纷。

“别议论了,”怀兮心烦地打断,扬了扬下巴,指讲台上的巩眉,压低声音,“我妈还在上面站着呢。”

一群人悻悻而散。

她那句声音不大,却被身后人听见了。

直到巩眉提醒他自我介绍,他开始用徐徐低缓的嗓音说出自己名字,目光好像还时不时地会落回她的身上。

或许是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太深刻。

以至于一向几乎不跟同班同学说话的他,在课堂上打盹儿走神被老师突然提问,单人单座的他,第一次同她说话就是直呼她姓名。

他问她,老师讲到了哪里。

不知怎么,那个普通的下午,好像变得不再普通了。

他直呼而出的她的名字,好像也不再普通地成为吸引同学注意力的笑柄。

为他指出的那道题,好像也不再普通。

那时他们第一次说话。

前一天下午,她还因为被所谓隔壁班的班草追求,加之上个月的七夕节给她塞了礼物还宣传得沸沸扬扬,被一群女孩子不知多少次堵在了女厕所。

爬出窗后,满心怒意的她,在一众嘲笑声中,正好遇到了刚从教室出来的他。

不等他反应,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踮起脚,一手勾住他脖颈,吻住了他的唇。

她惶惶又胆怯地望进他冷淡的眼,嘴唇触到他的时,有种窒息迷乱的冰凉。大脑仿佛绽开了一朵带毒刺的花。

表情却如同抱着即将赴死。

她只得闭上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那时她还没摘牙套,她紧张用力到钢丝勾破了她的嘴唇。

一股血腥味。

她只知道大家都说他因为打架被勒令禁止参加高考,不予毕业,他只能留级一年到她的班上。

全年级听过他的事的人,都很害怕他。

都说他很混蛋。

都说他不好惹。

于是如她所想,那些起哄的笑声,没多久,就渐渐消散了。

第二天他就同她说话了。

好像只是一个不经意,后来去想,或许是蓄谋已久。

因为第一眼见到他,不仅是她不自觉地看了她很久。

明明他也是。

那些年,他轰轰烈烈地路过她的青春。

她本该平淡无奇的青春,好像也变得不再普通了。

不再普通了。

脱离如火如荼的高中,大学就变得相当平淡。

这种平淡被横亘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冲淡了不少。

她与他在一个偌大的城市的两端,每次见面需要坐很久很久的地铁,那时怀礼还在港城读医科大,偶尔闲下来会开车送她过去。

多数情况下是他们之间靠这趟地铁奔向对方,交换着奔向一个城市的另一端。

大二那年的冬天,她参加学校游泳社得了重感冒——参加社团的事没有告诉他。

不是不说,而是忘了说。

那些年明明在一个城市,却生生成了异地恋。

这种“异地”的感受不仅仅是距离上,学校上,城区规划上的概念。

还有生活圈子。

对她和他而言都很陌生的城市。

他认识的人她不熟悉。

有次他手机没电了,他们学校周围发生恶性的无差别伤人案,她着急找不到他,辗转多方,通过同城的同学,去打听有没有认识的在他学校的人,问到与他同系的同学,花了很大功夫,终于联系到他。

得知他在理科实验室待了一整天都没有出学校,他自己都不知道附近发生了什么。

他忘记报平安给她,那天晚上他从实验室出来就匆匆来了港西。

她也是那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么没安全感,抱着他哭了很久。

她以前高三被校园暴力欺负得最狠的时候,八岁那年父母离婚的时候,爸爸带着哥哥一走了之一声招呼没对她打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哭过。

她的圈子与他也没有交集。

别人只知道她的男朋友在港东的港城大学,但对他不甚了解。有次社团的一个朋友回来跟她开玩笑。

怀兮你男朋友好穷啊,我去港东找我女朋友玩儿,看到他在帮烧烤店搬啤酒呢,我叫他过来喝酒他也不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哎你何苦呢找个这么穷的男朋友,我见过你爸你哥,当牙医的挺有钱的吧?怎么第一次喊你男朋友来喝个酒……

话没说完,怀兮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她浑身发抖,她说,你懂什么。

他们什么也不懂。

她八岁时父母离婚,爸爸带着哥哥去了港城,不告而别。

没有人告诉她父母离婚,所谓的怕伤害到她,换来的是一次次无底线的隐瞒和欺骗。

最开始妈妈,舅舅,周围很多人都告诉她,爸爸只是出差了,带哥哥去外地看爷爷。

于是她还做着等妈妈的学校放暑假一家四口去旅游的美梦,直到有一天发现爸爸和哥哥都好久好久不回来了,妈妈才告诉她,他们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被齐齐整整地一分为二了。

所以她讨厌被欺瞒。

十分憎恶。无比讨厌。

他们也什么都不懂。

程宴北八岁时爸爸酒精肝去世,没两年,他妈妈跟别的不知哪里的男人给他生了个妹妹,然后将妹妹与他同时扔给了奶奶,卷走家里所有存款一走了之去了港城。

奶奶从那之后靠吃低保和做一些薄利辛苦的针线生意供他读书。

所以他从来不喝酒,厌酒如仇。

所以他一开始填志愿,不愿与她一起去港城。

所以他咬着牙,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兼职供自己上学,供妹妹读书,供奶奶生活,坚持了那么久,近乎一年半,就是咬着牙,咬着牙,一个字也不告诉她。

甚至他们出去的大部分花销,还是他在出。

她在他面前永远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从不懂他的艰难。

他永远给她最好的,生日节日什么从没落下过,尽可能去满足她那些,根本不需要,根本无需维持,他只要说一声,她就彻彻底底放弃的虚荣心。

她说,他们什么都不懂。

其实她也不懂。

从那时起,她就看不懂他了。

更迭了数个梦,怀兮忍着手背酸胀,朦胧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苍白的天花板,混着丝丝缕缕,仅能被她捕捉到一点点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近乎失去了嗅觉的鼻腔。

一个护士过来替她换吊瓶。

刚才一大瓶下去,好像用了一个多小时。

她就这么靠在程宴北怀里睡了一个多小时。

生病了没力气,她又嫌椅子靠背坚硬,可医院病房满了,只能在输液室输液,他便坐过来,伸出手臂,让她靠着他。

一开始她想离他稍微远一些。

但好像是人实在没力气,还是因为往事涌上心头,那些从他出现在她的摄影棚前,上了他的车以来,不断从心口,从记忆中涌现而出的依赖感占据了理智。

她就这么靠了上去。

期间电话响了两次没接。

有蒋燃的。

有怀礼的。

还有黎佳音的。

都没接。

他的电话也响过,他也没接。

两个人好像就这么默契地心照不宣,默契地在此无声相拥,默契地,谁也不对彼此没有对方的过去,没有对方的当下通风报信。

小护士好像全然把程宴北当成了她的男朋友,嘱咐了几句,跟他看着她的手别乱动,不然手背要鼓包了。

程宴北也不辩解,低低“嗯”了声,听着护士的嘱咐,就将她的手放入他掌心。

十指相扣住,保证她纤细单薄的手背是一个平面。

他五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怀兮自然地偎着他,也没看他,察觉到他的力道握紧了她的手,几次握紧着,她鼻息微动,无声地笑了笑:“你干什么。”

鼻子不通气,如此像是嗤笑,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什么。

她浑身没劲儿,没力气挣开他。

嗓音也沙哑。

程宴北没说话。

忽然地,靠近了她一下。

怀兮下意识往一边躲一躲,这才抬头。

他的胸膛朝着她,一条手臂拥稳了她,往上抻了抻身子,等她靠稳在靠背,伸手为她调整吊瓶的位置。

怀兮想抬头,他半垂眸,笑着睨她一眼。

“不许看。”

“……”

搞什么。

程宴北说完又坐回去,拥了拥她。他的左手握住她右手。她右手手背已微微泛起了青紫一块儿的颜色。

让她就这么靠着他。他一时也有些困顿,长腿疏懒地抻开。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晚上八点。

赛车场那边应该快结束了。

他正暗自思量,MC总部那边发来一条消息。

他今天临时也有一些事物要跟那边协商处理。

滑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打着字回应对方,怀兮不安分地在他怀中动了几下。像只慵懒的猫儿似的。

靠在他怀中,抬眼。

他低睨她一眼,笑:“怎么了,一直看我。”

她不说话,就这么靠在他的怀中,抬眸看着他。

视线灼灼的。

眉眼清澈,眼底一颗泪痣,勾人又漂亮。

她盯着他半天,他却没有多不自在。

微微俯身靠近了她,稍偏了下头。如此近若咫尺,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方两三寸的位置。

呼吸交绕着。

程宴北垂着眼,睨着她饱满潋滟的双唇,眼底泛起笑意来:

“干什么盯着我啊,嗯?”

怀兮睫毛下意识一颤,他声线沉沉的,几乎从她鼻尖儿拂过,她的心也跟着打颤。

却没说话。

空气却仿佛静默在此刻。

以为他要吻上来,可却没有。迟迟没有。

他停在了一个十分克制的距离,容彼此的心脏空虚地擂动着。

她不再看他了,稍稍地垂眸,片刻后,静静地问。

“如果当初我们没分手。”

“……”

她倏然又抬眸,对上他笑意凝在眸底的眼睛。

“你现在会快乐一些,还是难过一些。”

程宴北一怔,半弯的唇角渐渐僵硬。

“你今天不去比赛,真的没事吗,”怀兮看着他,嗓音沙哑的说,像是要咳嗽,或是尽力尽力地压着心口的感觉,“如果我们当初不分手……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吧。”

他不说话,她却已替他下了结论。

“应该不会比现在好受,对吗。”

“……”

说罢,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挣开他的手。

她的手机一直在身上外套的口袋里嗡嗡震动。下面的外套还是黎佳音的。

上面压着一层他的。

手机贴着他的那一侧,两层外套阻挡,她在打吊针的手很不方便,一开始是想自己来,没半秒就放弃,无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程宴北深深提气,仿佛从刚才的神绪中抽神出来。

轻轻说了声“别动”。

帮她拿了出来。

一通来电。

不出意料来自蒋燃。

他眉心轻拢。

怀兮立马将手机拿了过去。

她左手第一次扎针没扎好,直接给扎肿了。她是右撇子,这么滑手机很不方便。

没拿稳,“啪——”的一下。

又掉到地上去。

她这下彻底不方便了。

程宴北淡淡瞥了眼她手机,就移开了视线,往座椅靠了靠。

没想帮忙似的。

之前的几个都没接,接起了肯定又可能要撒谎回应蒋燃。怀兮本来不接也行的,但看他一副倦漠神情,她又想接了。

仿佛回到那些年,无休无止地与他赌气。

和好。

赌气。

和好。

赌气。

赌气赌气。

再赌气。

没了下文。

思绪一怔,她鼻子有些酸,任手机嗡嗡作响着,她也捡不起来。

仿佛又在赌气。

可很快,就被他一个俯身,捡了起来。

她愣然地跟着他一低头一抬头,见他眉心紧拧着,滑开之前,还淡淡瞥了她一眼,说了句:

“少说两句。”

“……”

他低低一笑,笑得颇有几分苦涩——不知是否是被她的那些话所影响或是触动。

“我吃醋。”

他说。

怀兮愣了愣。接了过来。

“……喂。”

她嗓音嘶哑,很艰难地,很艰难地,才出了一声。

电话通了。她的心却不在这通电话上。

边想着,他一向这么直截了当,从来都是吃醋就说这么磊落的个性——甚至现在。甚至在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他这个前男友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自己吃醋这样自大傲慢的话。

可为什么,那些年,他们之间,会那么别扭。

他为什么又非瞒着她不可呢。

“喂?”蒋燃那边也一声。听着情绪不佳。

怀兮这才仿佛被叫醒了。

她生病了思绪跟不上,又愣愣地“喂”了一声。

程宴北不动声色地皱紧了眉。

眉头深锁。

另一边,蒋燃没跑完剩下的三圈就从赛道下来了。他边脱着赛车服上衣,和头盔一齐塞给一边的人。

迫不及待地又打给了怀兮。

刚中场休息,他看到怀兮新发的朋友圈。

照片上她在输液,手背都青紫了一片。惹人心疼。

还开玩笑说,她这种感冒了能扛一阵是一阵的人,都不记得上次输液是什么时候了。

他以为她只是寻常的伤寒,吃点药应该就没事,没想到居然去输液了。刚休息时看到,就火急火燎地打了几通电话,她都没接。

又被赛事组那边催着上赛道。

今天程宴北不在,据说是临时去了MC总部那边处理事务了。

他一骑绝尘。

还剩最后四圈,他跑了一圈就下来了,一路上除了觉得赢得无趣,却总心头惴惴的。

担心她。

此时在蒋燃胸腔的,好像除了以往的猜忌与嫉妒,终于有另一种好像被他忽略了很久,也被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占了上风。

直到听到怀兮那么沙哑,像是砂纸碾着朱砂从他心口滑过的声音,要把他的心磨碎了一样。

他终于好像能意识到,原来他与她之间,他对她,还有在乎。

而意识到这种在乎——尤其意识到这种在乎是后知后觉的,更令他抓狂烦躁,近乎致命。

因为或许有个人。

有个已经从她的世界淡出许久的人。

比他先一步在意到了。

趁人之危抢占先机,比他更在意。

哪怕是一种抱着玩玩儿态度的伪装。

“怎么声音都哑了,”蒋燃又心疼又无奈,“不是让你买药吃了吗。”

他这样的语气,好像是在责备自己。

人已经赶紧奔出了赛车场,往停车坪那边去开自己的车。一路快步如飞。

“啊,我那个……”怀兮轻轻咳嗽两声,看了一边的程宴北一眼,他又将她打着针的右手捏回了手心。

跟刚才一样十指相扣着,放平她手背。

怕她跑针了鼓包。

她却挣扎开他。

好像是心虚。

或者什么。

眼神闪躲着,不再看他,而是跟蒋燃对话,有些虚弱地笑笑:“我明天还要工作,今天临时加班,有点严重了……”

程宴北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眸光倏然落寞下来。

“我就来打个吊针,马上结束了。”

怀兮语速极快,匆匆地说。

仿佛怕蒋燃下一句就是:“程宴北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蒋燃坐在自己车上,手扶着方向盘。

一瞬的缄默。

她继续喋喋不休。

蓦地想起了黎佳音说“你不会是因为差点跟前男友发生点什么,所以忙不迭地想弥补给现男友吧。”

她不敢再去想。

倏然一抬头,发现吊瓶是歪的。

程宴北刚刚调整过。

歪了。

是想让点滴流淌地缓慢一些吗。

她微微睁了眼,看着他。

他也同时看向她。

眼底满是。

深沉的,不甘心。

她心头微动。

喉咙生疼,唇却由不得自己,机械且迅速地动着。

“你应该也训练完了吧?今天有没有很辛……”

“怀兮。”蒋燃温声地打断了她的话。

“——嗯?”

“对不起。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很失败,”蒋燃扶着方向盘,整理着思绪,力图将一段话说的完整,嗫嚅着,“我总是在怀疑,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我不该这样的……为什么你病成这样了,我都没想到。

“我不管你跟谁在一起,我现在,真的,真的很担心你,”他强调着,“我是你男朋友,是我没做好……不管怎么样,怀兮,我是你男朋友。是我一直没做好自己的事。”

“……”

“你们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怕玩咖动真心,各个都是高段位

抱歉大家,最近状态和心情都特别不好。所以鸽了两天。真的很抱歉。

我怕带着糟糕情绪影响到文,这两天就没敢动笔。

实在不好意思,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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