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他和塚本由美子一起,走访了青叶丘初中,也见到了相关人士,但他仍然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后来又陆续见了几个以前3A班的学生,不过,竟没有人认识他。而且,那些人对青叶丘初中,普遍表现出一种极端的抗拒反应,这让他十分吃惊。

泷泽美智代说菊村弥生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通过在菊村弥生家附近的杂货店打听得知,现在她正在专心治病,定期要去医院检查。

仍然住在松井町的另一个学生——丹泽清彦则不在家,所以他们没有见到他,他们回到东京两天以后,查到了他的电话号码,于是尝试着在某日上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他。

丹泽说他就职于一家电力公司,平常经常外出铺设电线。他的口音比较重,有些地方很难听明白。不过,通过交谈感觉,他还是个很亲切的人。

他把事情的原委,简单说了一遍,丹泽考虑了会儿,说:“不过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鹫尾先生如果不认识你的话,估计我见到你也不认识啊。”丹泽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我收到同学会通知的话,也许会去,不过那个班,真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啊!”

“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是啊,班里发生过见不得人的凌虐事件。”

奥村清志和泷泽美智代的抗拒,恐怕也是源自这件事。

“混蛋,凌虐事件不是哪个学校都有吗?”

“说的也是,但是,那个班里的凌虐事件很特别,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事,用个比较装腔作势的词来形容,就是‘言论管制’吧。你没在那个班里待过的话,很难理解那种恐怖。只要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马上会受到打击。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枪打出头鸟,”虽然失忆了,不过这种俗语,他还是能脱口而出的。

“对……就是这个。所以,大家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当时就好像太平洋战争时期,全国上下一片恐悚的那种感觉,我上了高中才体会到。啊!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多么美好。我都激动得不行了。”

“有些人不太愿意说过去的那些事。”

“这很正常嘛!……同学会那种气氛,大家肯定也会受不了的。也许在旁人看来,我们非常不近人情,不过,少年时代的回忆,一直都保存在我们心里呢。就算是我,被别人问起过去的那些事,也会感到心里不舒服的。”

“丹泽先生,你还知道班里其他人的情况吗?比如现在在东京的人,或者现在仍有往来的人?”

“我想想,还有谁呢?”

听到丹泽语气犹疑,于是他给出一个提示:“比如,班级长之类的……”

“我知道秋叶拓磨考上了东京的大学,但他后来怎么样了,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副班级长辻村瞳女士的传闻。”

“辻村女士吗?”

“对,就是辻村瞳。她是个相当优秀的女人,听说在东京当编辑。不过,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继续工作,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然后,丹泽说了辻村瞳工作的出版社的名宇。他觉得从丹泽清彦这里,也问不出更多情报了,于是郑重地道谢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他把从丹泽清彦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来酒店看他的塚本由美子。

“我想去见见辻村瞳。”

“很好啊。”

“但是,要这次还是不行的话……”

“别瞎想了,现在就担心结果,就什么都做不成了。总之,先打个电话试试吧。”

塚本由美子看着面带愁容的他,鼓励他振作起来。然后,她自己拿起听简,在查号台查到了那个出坂社的电话。那家艺术出版社,算是个大型出版机构;从小说到实用类书籍,涉及范围十分广泛。

“不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放轻松一点,好不好?”

“我……还是不行啊!……”

看他仍然下不了决心打电话,塚本由美子嗶囔了一句“畜生,真拿你没办法”,就自己拨通了电话。

那边前台接起电话后,她说有急事要找辻村瞳。

“我不知道她是哪个部门的,请您帮我转接辻村瞳女士。”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立刻就被转到了辻村瞳所属的部门。

由美子用手按住听筒,对他眨了眨眼,诡秘地说道:“她可能很厉害呢。”

辻村瞳本人很快就接起了电话,由美子也严肃起来,开始向对方说明情况。因为之前跟好几个相关人士接触过了,开场白和中间的说明,由美子都说得非常流利。

由美子说那个失忆的男士,有可能是青叶丘初中的学生,问对方是否可以抽时间见个面。辻村瞳说晚上一般都有空,于是由美子当机立断,就定在当晚在对方公司见面。

“你看,掌握了要领,事情就很简单了……喂,懂了吗?”

塚本由美子挂断电话,冲他比出一个“OK”的手势。

“不愧是塚本由美子啊,我就没你这么利落。”他点头称赞道。

晚上七点,他们两人把小轿车,停在水道桥站附近的停车场之后,走到了那家艺术出版社。那是一栋五层建筑,外墙是浅茶色的。正门已经关闭了,旁边有个便门还开着,不时有员工出入。

由美子向门卫说明了来意,门卫打电话通报了一声,然后,就让两人在一楼接待大厅里等候。大厅里放着几组沙发,除了一组空着,剩下的都被人占据了。暖气开得很大,热得几乎让人窒息,他用手帕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

他们没有交谈,只是紧张地坐在那里,坐在旁边的编辑和印刷厂负责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拜托了,再延长几天吧”

“混蛋,已经不能再等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我的心砰砰砰地直跳呢!……”他摸着前胸说,由美子扑哧一声笑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副班级长啊。说不定她一眼就认出你,是那个谁谁谁了呢。”

“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稻垣君。”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性的呼唤声,吓得他们两人差点蹦起来。他们正聊着的内容,居然在现实中上演了,“稻垣君,是稻垣公夫君吧?”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格外兴奋和激动,他和由美子站起来,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女性一者见他们两人,就说:“哎呀,不好意思!……”她脸上兴奋的表情,就像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过程极富戏剧性,被他们两人看得一清二楚。也许,她就是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性情中人吧。

“真抱歉。我认错人了!……”

她向两人低头致歉,然后递出名片,名片上写着“《旅行》月刊编辑部主任”。她的名字没有变,就是说她还是单身吧?或者,她虽然结了婚,但在工作中还是使用本名?……当然,他们不会傻到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是辻村瞳,你就是塚本小姐吧?……请坐。”

辻村瞳留着一头短发,穿着灰格子休闲西服和白色短外套,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女编辑。

她有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鼻梁挺直,樱桃小嘴紧紧抿着。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不,即便现在,也保持着那份美丽;或者可以说她的美,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更加引人注目了。每个人看人的角度不同,她整体看来,像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眼角细微的鱼尾纹显示,她已是三十五岁的女人了,和二十六岁的由美子比起来,之间的年龄差距,一目了然。

辻村瞳摸着泪滴状的珍珠耳环,略微偏着头,仔细打量他们。

“百忙之中还能抽时间跟我们见面,十分感谢。贸然给您打电话,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就找上门来,实在抱歉。”由美子说道。

“没事,只有这个时间我还不算太忙……所以请不要介意啦!”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刚才一见到他,你就称呼他为稻垣公夫……对吧?”

在那份名单上,稻垣公夫这个名字,就排在秋叶拓磨之后。

“哎呀,你听到了呀?”辻村瞳冷静地说。

“稻垣公夫曾是青叶丘初中三年级的学生吧?”由美子紧盯着辻村瞳问道。

“是的,既然这你都查到了,那我撤谎也没用了。”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的确,稻垣公夫曾经是我的同学,但是……”

“他就是稻垣公夫吧?”

坐在沙发上的由美子,向前探出身子,她感觉他们这趟找寻自我之旅,就要接近终点了,因此,不禁流露出兴奋之情。

他们终于挖掘到了重要线索。

“我一直在想那位失忆的同学会是谁,刚才一看到你的背影,就突然想起稻垣公夫来了。”

“那我就是那个姓稻垣的人了吧?”他有些坐不住了。

辻村瞳示意他冷鮮一点:“请不要这么急于下结论,我没说你是稻垣公夫,只是觉得,你的背影和他很像而已。”

“那么,其实我不是那个人吗?”

“你不是,因为稻垣君已经死了。”

“死了?……”他睁大了眼睛暗叫着。

“嗯,他二十年前自杀了!……”

兴奋感从他体内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失望情绪,在逐渐地抬头。

“那我到底是谁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辻村瞳干脆地回答。

他从由美子那里,拿过那个装有班级名单和剪报的信封,递给了辻村瞳。

“请你看看这个!……”

辻村瞳对于“铃木宏阁下”这个收信人感到很疑惑,她打开信封,拿出里面装的东西。

“哎呀,这个是同学会的通知啊!……”她用十分怀念的口气说,“啊,时隔二十年的聚会啊。”

“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看晚报上的启示栏。我要不要也联系一下呢。”她把通知上的联络地址记在本子上,然后把这些东西还给了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请问,你想到什么了吗?……”他死缠烂打似的追问着,“什么都可以,你看到我有什么感觉吗?”

辻村瞳瞟了他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

“我真的不知道。也许看看那时候的照片,还能够了解到一些情况。总之,都过去二十年了……我没有能帮上忙,十分抱歉!……”她站起来,看了一覼手表,“我还约了人,先告辞了!……”

她低头鞠了一躬就朝楼梯走去,他冲她喊了一句:“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呢!……”

他也豁出去了,如果让辻村瞳就这样走掉的话,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还有什么事?”

“请问,你有班主任胁坂俊一郎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事到如今,除了班主任,再也没有可找的人了。

“胁坂老师好像住在荻洼附近,我以前听别人说起过。你查查电话簿,应该就能知道了。”

随后,她说了声“失礼了”,就快步离开了招待大厅。

辻村瞳走后,塚本由美子急说:“一开始她管你叫稻垣君来着,对吧?……我对这件事情很在意。”

“可那个稻垣公夫,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嘟囔着说。

“好像是这样的!……”

“那不就能肯定那个人不是我了吗?”

他们穿过便门,走出大楼,回到车上。

“你不觉得她有所隐瞒吗?”

“有吗?……”他吃惊地望着由美子。

“有啊,她说不定认出你来了呢。而且,她说还有急事什么的,也显得很不自然。”

听由美子这么一说,也并非全无可能。

“也许我们应该查查稻垣公夫的事情。”

“去问开酒铺的鹫尾力,可能更方便一些。”

“没错。然后,我们也要尽快去拜访,班主任胁坂俊一郎老师。”

“她不是说班主任住在获洼一带吗?我们真是舍近求远了呢!……”

他们返回阿佐谷,决定去南口商店街的一家意大利餐厅,一边吃饭,一边商量今后的行动。

店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年轻人,他们在二楼,找了一个可以俯瞰商店街的、靠窗户的座位坐下,迅速点好了菜。

“真奇怪啊!……”由美子对比着从鹫尾力那里,借来的毕业相册和同学会名单,满脸疑惑地发出感慨。

“什么东西奇怪呀?”

“我刚发现,毕业名单和同学会名单,稍微有些不一样。同学会名单里有稻垣公夫,但是毕业名单里却没有。”

“那是因为稻垣已经死了,所以毕业名单里没有他,也是很正常的吧。”

“啊,也对啊!……”由美子点了点头说,“但是,女学生那边,分明也少了一个人。”

根据同学会名单上的编号,全班一共是三十个人!但毕业名单上,只有二十八个人。同学会干事本来应该,寄来毕业名单,可能一时疏忽,把上课考勤名单,或其他什么名单寄来了。

“女学生少了谁?”

“少了长谷川美玲,毕业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

“嗯,稻垣公夫,再加上长谷川美玲吗?她会不会也死了呢?”

吃完饭,他们一回到酒店,就给鹫尾力打了电话。不巧的是,他出去送货了,不在店里。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杉并区的电话簿上,查找胁坂俊一郎的住址。

“你看,就是这个!……”塚本由美子惊喜地叫道。

胁坂俊一郎,杉并区获洼二丁目。

从毕业合影上看,这位老师面色苍白,显得有些神经质。说起来,他的身体线条也很纤细,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二十年过去了,那位老师现在,应该四十五到五十岁左右了吧?

由美子拨通了他家的电话,但只听到电话录音,一个女声说:“我是胁坂,我现在不在家,如果有事……”

由美子没有留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他们开车前往荻洼二丁目。这是一条很常见的住宅街,住户大概都是中产阶级以上。一栋栋二层独栋小楼之间,不时能够看到小型的高级公寓。

以前在青叶丘初中当老师的人,竟然能够住在这种地方,还真让人感到意外。不知道他的命运,到底发生了怎样的转折,才促使他来到东京。不……也许并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碰巧他的老家,就在东京而已。

车子在这条绿篱延绵不断的幽静住宅街中,缓慢前行,由美子不停地左顾右盼。

“就是这一带,你注意看门牌号。”

作为导航者的他,一直忙着对照地图和住宅标识。

“就是下一家,你看,就是那家。”

一栋崭新的二层住宅对面,有一户被疏于打理的篱笆包围着的平房,窄小背阴的院子显得很潮湿。

邻居家的水泥墙上,有一只黑猫正蜷缩成一团打盹儿。两人停下车,走到这户人家跟前,但那只猫连动都没动一下。

院子没有大门,于是,他们就直接进去了。地面没有铺石头,十分泥泞。

“家里好像没有人。”

“好像是的!……”他点了点头。

屋门上镶嵌着磨砂玻璃,似乎很容易就能潜入房中,不过,大概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户人家给人一种二十年前,乡下医院的感觉。褪色的茶色木制名牌上,“胁坂”两个宇已经模糊不清了。

屋门边有个蜂鸣式门铃,由美子按了一下,可以听到屋里响起叮咚叮咚的声音。

没人应答,由美子又试着拧了一下,沾满手印的黄铜门把手,锁着,拧不动。

“看来不行,我们回去吗?”

“我们去邻居家打听一下怎么样?”

“好吧。”

他们刚转过身,背后的门就开了,一个声音说:“你们找谁啊?”他们回过头,从门缝里看到一位五十来岁、戴眼镜的女性的面孔。

“我们以为家里没有人呢,实在对不起。请问,这里是胁坂老师家吧?”

由美子努力露出灿烂的笑容,弯腰鞠了一躬。

“啊……是的!”也许是出于戒备,女人只简单回答了一句,也没有把门再开得大一些。

“我们想拜访一下胁坂俊一郎老师。”

“俊一郎是我的丈夫,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听到胁坂妻子的话,他走上前来,缓缓地说:“其实我是胁坂老师教过的学生。”

“哎呀,是这样啊。”

她脸上的戒备神色,稍微消退了一些,她把门开大,看着这对年轻人的面孔,也许是觉得,他们并不像坏人,她说:“家里很乱,不介意的话,就请进屋坐坐吧。”

看到他们对视了一眼,有些踌躇的样子,她又说:“没关系,请进来吧,家里太冷清了。”她并非出于关心才这么说的。

“那我们就冒昧打扰了!”

一进门就是一间像旧时医院候诊室一样的西式房间,她让两人在一张表面有些磨损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阳台上摆着几盆无精打采的现赏植物,和一堆破烂。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开窗通风的缘故,屋里空气浑浊。

胁坂的妻子接过他们带来的点心盒子,向里屋走去,不一会儿工夫,她又用托盘端着茶杯回来了。把盛有绿茶的杯子,放在客人们面前后,她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她似乎是那种不讲究穿着的人,上身穿一件起了毛球的红色圆领毛衣,下面配一条过时的焦茶色长裙。

“你们是什么时候毕业的呀?”

“二十年前毕业的,最近要开同学会了,在通知上看到了老师的名宇,十分想念。”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辻村瞳女士告诉我们的。”

“辻村瞳是哪位?”

“同一年毕业的同学。”

“哦,是这样啊!……哈哈!”

对方好像听明白了。但到现在,她一直没怎么提胁坂俊一郎本人,于是,他忍不住开口了:“请问,胁坂老师在家吗?”

话一出口,对方立刻一脸诧异。

“看来你们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偷偷瞥了一眼由美子。由美子看起来也有些困惑,但她用眼神告诉他,先听听再说。

“老师他怎么了?”

“我丈夫早就去世了!……”那女人平淡地说。

他大吃一惊,差点儿把送到嘴边的茶杯扔到地上。

“对不起,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吃惊是正常的,他要是活着的话,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呢。”

“老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三年前去世的!……”

“但是,电话簿里,还清清楚楚地写着老师的名字呀。”

虽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心慌意乱,但他仍然没有忘记继续询问问题。

“家里只有我一个女人,总觉得心里不安,所以,我就没有特意去更改户主姓名。”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因为他把胁坂俊一郎当做最后的希望,所以,当期待落空的时候,失望的程度也可想而知。

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让由美子看不下去了,于是代替他接着发问:“那么,同学会的干事,不知道老师去世的消息吗?”

“我曾经告诉过,给我家里寄来贺年卡的人,但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就是那位干事。”

胁坂妻子的语气十分落寞。

“我丈夫是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去世的,肇事司机撞了人就跑了。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有很多残忍的人啊。到现在肇事者也没有抓到,我丈夫死得真冤枉啊!”

据她说,他们是在十八年前,胁坂的母亲去世后,从松井町搬到东京的。那时,东京的一所私立初中,正好缺一个老师,于是,他们就义无反顾地来东京了。

“我丈夫本来就是在获洼出生的,战争时期,他被疏敢到松井町那边,战争结束后,他回到了东京,然后又回去了,在那里的一所国立大学读书。他说他喜欢那里的空气。后来,他就在山里找了工作,我们也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那时,胁坂正好在青叶丘初中工作。

“关于青叶丘初中的事情,老师有没有说过什么呢?”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这个人不太愿意,在家里说学校的事,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好像很讨厌那个学校,那里发生过很多事,比如学生自杀什么的……对吧?”

“自杀?……”由美子兴奋得有些坐不住了,“那么,您对稻垣公夫这个名字,是否还有印象呢?”

“没有印象。我丈夫没有跟我说起过任何人,他喜欢一个人钻牛角尖,到最后都快神经衰弱了。所以,在东京的私立初中,找到工作的时候,我们简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毫不犹豫就来了。事实上,自从来了东京,他就变得开朗多了,要是没有那场事故的话……”

那个夫人神情阴郁,长叹一声,接着说:“就算他还活着,也不一定会出席同学会。当然,我这样说,很对不住你们了。”

看起来,胁坂的妻子确实不太了解,关于青叶丘初中的事情。他们两人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匆匆离开了胁坂家。

坐上车的两人,觉得无力感铺天盖地袭来。他们本以为抓住了最关键的线索,但胁坂的死讯,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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