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查公子、潘公子被智空、智能留住了留香院内两个倌人,备下了素斋一席,请其饮酒叙谈,喜不胜言,心中甚感智空等知真识趣,同进后进密室之内,只见圆桌上已列杯盘,精雅异常。一红一两个倌人上前拜见,各叙寒温。查潘两个拿了珠串赠与智空,金豆则与智海,辞谢再三,方才收纳。遂是谦了一回,查三公子与红衣倌人并坐,推潘二公子与绿衣倌人并坐。智空、智海二人并坐在下面奉陪。

智空执了酒壶,斟满了一盃酒,送与潘公子。两个倌人亦然斟满一盃酒,乃自己亦斟得满满一盃,各自谦逊了一回,都饮了一盃酒。查公子先向并肩红衣倌人道:“我等承二位师太款留畅饮,只顾讲些闲话,到把第一件要紧话忘了,真是得意忘言。”智空答道:“查公子有何要言忘却,却补讲何妨?”查公子道:“非是别的,即是二位爱卿芳名未曾请教。适才智师太又未告及,敢祈言明。”智海微微含笑,答道:“公子等情生于爱,爱及反疏,真正情爱兼足,故而忘所欲言。”遂指着红衣者:“芳篆慧真女史,技擅绵驹,文通百氏,丹青棋赋,名究精工,目下名冠南中,慧称北里,公子也太不着意作了穿花蛱蝶,难道把奇葩之名忘去,岂或素未闻名乎!”查公子道:“智海师太所责之言,实同金玉,礼当敬铭五内。”又指着绿衣者:“芳名素琴女史,技称伯仲,莫办囗低,南中双艳,岂不一囗及欤?”潘公子道:“谨聆清徽,时篆胸怀。”慧真道:“你我今日雅聚禅房,诚为情缘天赐。非若偶然之事,休得拘拘于客套,反而无欢,徒觉添恨。只饮酒之处,须以快乐为赏心,洽情为正旨。列位以为如何?”潘公子道:“此言良是,我等虽是初次会面,不可以形骸而论。大家不拘于境,方可任意言谈,欢乐自生。”

智空道:“尼等于慧真大姊呢,素称知己,原不拘俗。唯两位贵公子在前,只得先告个罪,方可遵命。并且今日备此素斋,原因公子与慧真等恋恋不舍,男女相爱,故是尼见其情方敢屈留同席畅饮。如若拘拘若迂,殊失正旨之意了。”素琴答道:“现在春光明媚 ,好鸟亲人,如若只是一味饮酒乱谈,有何趣味。莫如共想一个妙法,以助觞政,也不枉小聚于斯处,安知将来不以我等传为佳话,目前又可快乐,即需请或则酒令,或则联句,或以编出新曲高唱,或以咏成诗词,俱为雅人雅事。”众人各称可。智空答道:“据我想来,六人情意浓洽,莫如共相联句,不限韵,以成雅兴,为首起句,先是饮酒一盃,再轮第二人,续成上一句乃联第三句,也饮一盃;第三位再续,只酒亦可多吃,又是均匀。如果谁人联出佳句,合席恭贺一盃,此举联句作诗,岂非佳妙之事?”素琴道:“只些联句,皆是风月之怀,你我又是年少相当,更加风月。合席照以风月为题,凡有联不可脱去风月,如苟句中无风字月字,令其罚酒三盃。”众人应道:“就是联句即以风月为题,便了。”

智空执了酒壶,各人满斟一盃,请各人同饮。饮毕之后,请查三公子先吟第一句起联,再从坐位挨次而联,方为平允。重新又与查公子斟了一盃,也是饮毕,即高声吟道:“今日春风花着又。”慧真也饮了一盃酒,联了上句去道:“此时皓月照红妆,风吹画阁人相偎。”潘公子饮了酒,吟道:“月映雕楼玉有光,风日清和诗兴好。”素琴亦饮酒吟道:“月明静夜咏声长,汉宫春色风舒帐。”智空自斟一盃,饮酒高吟道:“佛殿梵钟月印庄,闲扫纱窗风作帚。”智海也是自斟一杯,饮毕联了两句,道:“巧燃炉火月添光。”查三公子又饮一盃酒,联道:“百花放蕊风嘘馥,四座联词月助良。”潘公子遂阻道:“各人酒皆饮多了,天已将晚,我是不能多时耽搁,我只得先辞回去家中,恐堂上阿堂悬望。”智空答道:“既然令堂太太规矩甚严,却不可多停。”即将饭用毕,正要唤查三兄出庵,岂知多饮了数盃酒,不能支持,在坑上歪斜了身体,闭目无力。若那言语一句不可说出。潘公子对智空道:“敢烦师太的手好好将查兄身体伏侍,待其酒醒之后,再行设法使其回家内,省得查家老太太在家远望。”智空答道:“潘公子请便,查公子一时酒,不碍大事。”潘公子归意匆匆,即行走出归家。慧真的家内娘姨亦来庵中,催其姊妹归院。慧真依依不舍,两个眼情仍那查公子躺在坑上未醒,唤了数声,一毫不知。只得向智空耳边说了数句要紧的话,无非待其酒醒,务必请其到九曲里留香院中一聚,自有要言相求,万祈转达。智空应道:“慧真姊姊但请放心前去,我看查公子情深意存,注于你身上,不言可知,故而聊备素酌相候,岂你不知些个意思么?”慧真道:“我也深知贤妹心力皆到,岂要愚姊留心。”遂即辞出,上轿而归。

智空、智海二人送了两个女倌人出庵而去。智海也觉冷酒多饮了几杯,不能立住,遂即回转自己房中安睡,只剩智空一人,陪了查三公子,犹不醒来,望见俊俏面貌,白肤泛红,令人可爱,愈望愈喜,不知不觉情不自禁,也是睡倒在坑中间,与查三公子一头安睡,两只眼睛望着,伸手合抱紧紧的,无奈不觉。智空道:“人生在世,如此年少情重之人,与其效成鱼水,不知如何快乐。”查公子觉来不知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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