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夏天了。

这是一个年轻人像老鼠炮一样四处乱窜、追求异性、毫无意义地在彼此四周绕转的季节。我离开了为数不多的朋友圈,渐渐地一脚踩进年长有深度的女性们的丛林中。但丁说过,这就是一个人在人生中途误入阴暗的森林当中,可是我闯入的却是一个到处长满了色彩鲜艳的花朵和果实的热带雨林。在这座雨林里,就算没下雨,树下丛生的杂草也随时都保持湿润,只要一转动视线,就可以发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稀有生物。

泉川夫妻就是属于这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物种。虽然只跟他们接触过一次,但是之所以让我记忆如此鲜明,或许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到外地出差。

某个周末的傍晚,我站在位于汤河原车站前面的环状交叉路上。一个写有旅馆名称的小型巴士慢慢地停在我面前,车子在山路中开了约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旅馆。午后四点的夏日,天色亮得像白昼。泉川夫妻一定是贵客吧?穿着和服的老板娘在玄关迎接两手空空的我到来。

“客人在等您呢!请跟我来。”

她带头走在主屋的走廊上,腰带上绽放着许多红色的小花,仔仔细细地刺着一根一根长长的雄蕊,大概是合欢花吧!?和服的腰带系在腰上,反而强化了臀部的分量。当时的我开始对许多年轻男性不在意的事情产生兴趣,譬如四十岁到六十岁女性肉体的美丽细部。

弯过几个弯,穿过繁茂的树木,来到穿廊上。灰色的海像盘子一样飘浮在山与山之间的交界处。老板娘在离馆的格子门前面出声道。

“泉川先生,客人到了。打扰。”

那是一间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一边的房间铺着地毯,还有一间日式的客厅。桌子后坐着一个超过六十岁的瘦小男子,有着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身上穿着橘色的衬衫,都已经是夏天了,却还系着一条蝉形的宽领带,好像刻意要遮盖住颈部的皮肤一样。

男人的右手边坐着一个三十初头的大块头女性,身上穿着蓝底向日葵花的无袖夏衫,领口处的广大胸部隐约可见深深的乳沟。

而在这个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人类,而是那座放在男人旁边的轮椅。上面没有坐人,椅子上有一块薄薄的、中央凹陷的蔺草坐垫。

我一走进室内,夫人就站了起来。泉川先生仍然坐着,指了指正面的椅子。

“请坐。你是森中吗?果然跟照片上的人一样。这位可以吗?纪子?”

夫人看也不看我,点点头。泉川先生的声音有张力,而且清澈,让我想起NHK的新闻,“我身体不好,没办法跟我妻子圆房。癌症和结核病的治疗方法进步得那么快,糖尿病却永远也没得治。”

我尽量不让自己把意识转移到桌子底下。我相信他患了跟某个歌手一样的疾病,造成血液循环不良而截肢了。泉川先生说道。

“所以我偶尔会请御堂小姐帮我介绍年轻人。如果我留在现场录影,你不会介意吧?”

“是的,我听说了。”

“是吗?那么我们就马上开始吧!我老婆已经洗过澡了,你也先去冲个澡吧!”

这时泉川夫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浴室在这边,请跟我来。”

我望着她肌肉均匀的背部,跟在后面走着。

要洗澡就得先离开离馆才行。这家旅馆似乎备有每座离馆专用的露天浴室,房间和浴室用盖有屋顶的穿廊连结着。在走廊上走了几公尺之后,夫人停下来,回头看着我。夫人背对着遥远的伊豆海,眼中泛着泪光。

“对不起请你来做这种事。可是,我家先生已经活不久了,医生说他只剩下一年半的生命。我希望能做一些让他高兴的事情,他说什么我就照做……”

之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我顿了一下说。

“真遗憾。”

虽然如此,但是我除了做男妓的工作之外,没办法为她多做些什么。夫人把手交叉在胸前,很难启齿似的说。

“……有件事情想求你。”

我默默地点点头。

“我先生好像很喜欢看我被施暴。我虽然不喜欢疼痛感,不过能不能请你做出残酷地侵犯我的样子?尽可能地夸张一点。”

我的心情变得很沉重。我不喜欢强暴,也不喜欢玩强暴的游戏,因为对方拒绝的言词会冷却我的热情。可是,也实在没办法拒绝一个即将辞世的病人的请求。

“我明白了,我会尽我全力配合。”

我没有时间慢慢地泡露天澡,更没有时间悠闲地眺望远处的青山。我稍微清洗一下性器官,冲掉汗水之后,就换上浴衣回到离馆。刚刚的房间有一个盖着宽广屋顶的走廊。在十个塌塌米宽的房间中央的深红色毛毯上,已经铺好了棉被。房间三方朝着四周的山峦洞开着,夫人正襟危坐在薄毛毯上。

三架录影机围着棉被似的安装妥当。枕头边有一架,棉被的右边也有一架,脚边还有另外一架。录影机底下的三脚架就像拍电影一样摆得低低的。泉川先生坐在轮椅上,在他脚边的三脚架旁等着。我打开玻璃门走到走廊上,他点点头递给我一副太阳眼镜。

“请戴上这个。”

我摇摇头。我不在乎脸孔被拍到。

“不,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如果你的长相看得太清楚,以后我重新观看影片时会变成一种痛苦。”

泉川先生说道,夫人带着温润的眼神抬头看着丈夫。我环视着伊豆那线条和缓的群山及进远的海面,这里也有无数的蝉鸣声,我又进入了那个时空背景当中,那个让我全身颤抖。将世界化为一种声音的生命时间当中。

我戴上黑框的雷朋眼镜,脱掉浴衣。

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短裤,我坐到挺着背端坐着的纪子小姐的后面,在她耳边低语着。

“我可以撕破您这件衣服和内衣裤吗?”

我轻轻地用舌尖舔着她的耳廓,夫人红着颈子点点头。我把手从衣服前襟伸进去,一把抓住她那丰满的乳房,让她对着泉川先生敞开穿着白色长袜的双腿。浅茶色的短裤上晕出一块船形的色渍。

“已经湿成这样了。您的夫人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我一边吻着一边往颈子下方滑动,在衣领的中央轻轻地一咬,留下微微的吻痕。一把抓住衣领的一角,使劲地往两侧一拉,深蓝色的夏衣一口气被我扯开到肚脐附近。布料的撕裂声和纪子小姐的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我隔着内衣,恣意地抚摸着她罩杯底下的乳房。我又揉又搓的,将乳头抓向泉川先生的方向。我相信让夫人穿着深色衣领的衣服、等着我施暴的人一定是他。对这个丈夫而言,妻子丰满的乳房一定具有特别的意义,我不急不徐地从中央慢慢地让纪子小姐放松。渐渐地乳房越来越柔软,就像泡了热水的气球一样,几乎要被本身的重量涨破了。

接着我撕裂的是长筒袜。

我让夫人的脸孔和我们相结合的部分不停地转换位置,好让泉川先生可以随时看得清清楚楚。当我们开始做爱时,纪子小姐的身上就只缠卷着被撕扯得像破布一般的布块,她的内衣裤和长筒袜已经无法扮演它们原本的角色了。乳房和性器都裸露在夏日傍晚的金色阳光中,我将她的内衣裤褪到一边,把我的阴茎推了进去。纪子小姐一直不停地尖叫和哭泣,然而我相信没有一个人听不出,在她的叫声当中还隐含有甜美的呻吟。

我抓住夫人哭泣着的脸,朝向她的丈夫,同时加快腰部的动作。热流集中到阴茎前端了,最后的那一瞬间即将到来。

“老公……老公……”

纪子小姐像说梦话以地反复叫着,她看的人不是骑在背上的我,而只是出神地凝视着泉川先生。

“我该射在哪里?”

泉川先生回答我的问题。

“射在臀部。你就射在破掉的长筒袜上面。纪子,很舒服吗?”

夫人紧紧地闭上眼睛,泪水落在睫毛上,她用力地点点头。我将阴茎拔出来,纪子小姐便将臀部抬得高高的,以便丈夫能看得一清二楚。我按照泉川先生的指示,断断续续地射精在那透明的长筒袜上。

那么强烈的快感,但制造出来的液体却少到让我感到惊讶。

我回到露天浴室,这一次可是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次澡。穿好衣服,前往离馆,打算去和客人打声招呼,看到泉川夫人站在轮椅上的丈夫的膝盖前,她仍然裹着被我撕裂的衣服,抱住先生的颈子,深情地吻着。覆盖在他那无法自由行动的腿上的护膝,因为我刚刚射出的精液而闪着光。

我站在走廊上对着室内说道。

“对不起,我被交代要立刻离开,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泉川先生松开夫人的嘴唇,坐在轮椅上回过头来说。

“辛苦你了,森中先生,谢谢你让我拍到了好画面。我会多给御堂小姐一些特别的奖金。”

他的眼中并没有泪水,但是却好像有光芒在闪动。那种温柔的光芒让我不禁倒吸了一日气。

“……谢谢您。”

我走向穿廊,回到旅馆的主屋。玄关处已经摆好了我的鞋子,刚刚载我来的小巴士也已经停在外边了。当我和老板娘的目光相遇时,她露出浅浅的笑意,看来她也知道泉川夫妻的秘密。

过了下午六点,再度站在汤河原车站。我在离馆里顶多也只停留了一个半钟头吧?我坐在月台的长椅上看书,等着快车到来。虽然看了一些文章,可是上面的内容却始终没办法进到我的脑袋里。

我思索着刚刚那对泉川夫妻的关系。他们是以和第三者——男妓做爱为媒介来加深彼此之间的紧绊吧?不管是生老病死,人类的欲望似乎是永无止尽的。

我坐在无人的月台上,任蝉鸣声撼动着我的耳膜。四十年后,当找到了泉川先生那种年纪的时候,我的欲望会变成什么样的形态呢?实在很难想象,但是又觉得和蝉鸣声的永续存在相较之下,人类的四十年似乎就像一瞬间那么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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