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惊得不自觉地向后退。“他娘的没天理了。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什么邪性事都被胖爷我给碰上了!”三胖子一脸愤愤。

“一定是我们刚才得罪了黄大仙,这下子遭报应了。这、这都是报应啊……”栓子还是怀疑刚才那黄皮子是黄大仙变的。

“屁个黄大仙,他娘的那黄鼠狼子再出来,老子他妈一屁股坐死它,都是这畜生惹的祸……”三胖子大骂道。

“别,别乱说了。得罪了黄大仙是没有好下场的。现在就是黄大仙使的法术,不然的话,这大、大蛇怎么会跑到棺材里面的。”看到三胖子还在出言不逊,这栓子都快哭出来了。

我却是心中一突,想到了一个问题:是啊!这花斑大蟒究竟是怎样跑到棺材里面的?

有了这样的假设,后面也就只能够有两种推论了。第一种就是这条花斑大蟒是自己钻到棺材里面的,既而鸠占鹊巢,将棺椁主人的尸身吞掉,栖息在这朱红巨棺之中。只是我们来之前这朱红大棺密闭得严丝合缝,上面落满了尘埃和蜘蛛网,显然已经在攒棺中停放了不少的时间。依这花斑大蟒巨大的躯体根本不可能凭借自身进入棺椁之中,更遑论再把棺材盖严丝合缝地重新盖上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花斑大蟒当初只是一条小蛇,被人无意中连同人尸一起装入了棺椁之中,也不可能在没有食物来源的情况长到这么大。并且蛇类这种冷血动物的进食方式是吞食,一条小蛇又怎么可能吞食掉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呢。

如果这些推论都被排除的话,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这条大蟒有可能是被人为地塞入了棺材之中的。只是谁会费尽心思这么做呢?目的又是什么?

联想到之前朱红棺材摆放的位置正好在攒棺的天井下方,而且又有镇宅石门镇压,本身朱红棺材放置的格局以及自身结构就和其他的棺材迥异,一切都像是有人预先设定好的。借此推测,这朱红棺材和棺材内的花斑大蟒很有可能是义庄内某个风水阵法的一部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至于具体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那也只有当初将蛇放入棺材内的人才知道了。

所有人都退到了距离朱红棺材很远的位置上,等了半晌,前方却再也没有了动静。三胖子自己不敢走前看看,就怂恿着栓子过去,看看那大蟒蛇究竟死了没有。

“我、我不去。要去你、你自己去吧!”栓子早就被吓破胆子了,打死也不同意。

最后,三胖子没有办法,只得自己硬着头皮,抓着从攒棺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一把残破的椅子顶在前面,一步步以敢死队的悲壮氛围上前走去。

“砰!”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那原本都已经安静下来的朱红棺材又晃动了起来,棺材板咚咚咚的被撞得作响,似乎随时随刻那棺材里的花斑大蟒都会暴动起来伤人。

三胖子虽然胆大,此刻也被吓得心惊肉跳:“八爷,要不你去和那条小蛇理论理论,万事好商量嘛……别管是人还是蛇,大家毕竟都是生活在无产阶级的光辉下的嘛。要是一翻脸动手对大家谁都不好。”

所有人都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三胖子,我发现这小子的心态真和他的体型一样,不是一般的宽,到了现在还有闲心开玩笑。只是我现在的脸几乎都要皱成了一团,回头看了看一脸尴尬正在挠头的三胖子,又看看那天井下方不断摇晃的朱红棺材,颤着声音骂道。

“该……该死的,这……这他娘就是你丫口中的小……小蛇?我操,你怎么不自己上去和它谈谈?”我冷汗都下来了。

几人都向棺材中观望,顿时都倒吸了口冷气。

在我们的前方,天井下的朱红色大棺材再次晃动了起来,一个硕大的蛇头缓缓从棺材的边缘处探了出来,黄褐色的梭子形瞳孔熠熠生辉,冷酷地没有丝毫感情地望着我们这一行人。

“喀喀喀……”

蛇鳞与棺材板的摩擦声响起,那花斑大蟒慢慢地,从朱红色棺材内探出了身体。它狰狞的蛇头向外移动,露出了直径有常人大腿粗细的恐怖身子,长长的蛇躯探了出来,上面覆盖着色彩斑斓的冰凉鳞片,悄无声息地向着我们溜来。

我惊骇无比,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他……他娘的,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旁边的三胖子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呻吟。我们这才发现,刚刚那大蟒蜷缩在棺材内只能看到一堆缠绕的蛇身,我们还是错误地估计了它的长度。现在看来,这条蛇怎么也得有八九米长。

或许是被我们的动作惊了一下,那花斑大蟒突然停住了移动。硕大的蛇头高高昂起,长长的身体就这么停止在了半空中,一双黄褐色的冷酷梭子形眸子死死地盯住了我和三胖子,同时它张开了嘴,血红色分岔的蛇信一吐一吐的,尤为惊悚恐怖。

我和三胖子虽说平常胆大包天,但毕竟是城市里来的知青,寻常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尤其是那巨蛇的蛇口撑开,隐隐露出那白森森的蛇牙,更是让我们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后跟,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突然,那花斑大蟒长长的身躯从棺材内一下子蹿了出来,盘曲的身子猛地一弹,蛇口快如闪电地向我咬来,一股浓重的腥臭气息令人作呕。

“啊……”

那巨大的蛇头距离我的面部不到一尺了,吓得我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同时本能地把之前一直拿在手里的一块垫棺材的砖头给丢了出去,“砰”的一声闷响,正好砸在蟒蛇脑袋之上,擦掉了一大块鳞片,巨蛇顿时鲜血淋漓。

小梅、栓子等人也是一声惊呼,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临到关头还是三胖子反应及时,他大吼道:“我操,狗日的长虫送你一个板凳尝尝。”举起手中的那条破烂凳子,就朝着花斑大蟒蛇砸了过去。

花斑大蟒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食物”这么难对付,张开大嘴,尖嘶了一声,长长的身体在半空中灵巧地绕了一个半圈,惊险地绕过三胖子砸过来的那条破凳子。

“蓬。”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破凳子直接绕过了棺材砸在了攒棺后面的墙壁上,立刻散了架,木屑纷飞。

花斑大蟒本能地从我们这几个“怪模怪样”东西身上感到了危险,毕竟是冷血动物,智商不高,也不敢再着急进攻了。盘绕在朱红色棺材周边,慢吞吞地把身子盘成一个粗大的蛇阵。没有在第一时间继续发动攻击,只是鲜红分叉的蛇芯嘶嘶作响,严阵以待。

“咯咯咯咯。”

眼见着攒棺内人和蛇的对峙越来越紧张,我们几个人虽然强作镇定,但心中早已经是砰砰地打鼓,暗自思忖着对策。而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了一声类似于打喷嚏的声音。但是要尖锐得多,就好像被踩住脖子那种感觉。

一听到那古怪的声音传来,原本盘绕在朱红棺材上还跃跃欲试的花斑大蟒就像陡然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惊吓,一下子将头缩了回去,整个长长的身躯盘成一团,红色的蛇芯子吞吐不定,发出“嘶嘶”的声音。只是那叫声极其恐怖,跟婴儿叫似的,一声声不断,似乎充满着一种颤抖的极端惶恐的惊惧感觉,在这阴森寂静的攒棺中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众人大惊失色,就连三胖子的脸色也全都变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顾不上再管其他,忙问三胖子:“这是什么声音?你们之前检查房间有没有漏掉什么?”

只听到三胖子一边拿着煤油灯照明一边道:“不可能。刚才我们已经把整个攒棺里三层外三层找了个遍,就差挖地三尺了,怎么可能……”他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显然陡然在义庄中听到这么一阵阴瘆瘆的声音,还以为是攒棺里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即便是三胖子这样大大咧咧的主,也忍不住一阵胆战心惊。

三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在对面的黑暗中发出了一阵“咯咯咯”的古怪笑声。那声音虽然轻微,却充满了奸邪的意味,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心想不对啊,当时我们进入这攒棺之中时为了寻找出路,四个人已经仔仔细细地在房间中搜了一遍,四周除了棺材就是棺材,怎么会突然就冒出这么瘆人的笑声呢。这一直缠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在四下寻找间,前方突然亮起了两只绿油油的眼珠子,似乎是两盏鬼火。往那两只绿眼珠定睛一看,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两团绿色鬼火似的眸子印在我的眼中,仿佛带着一种妖邪气息,能够影响到人的心志。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了站在我身后的小梅,听得她哎呦一声,我的脑海中却像是打了个闷雷,立刻醒悟了过来,暗骂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这个时候还在疑神疑鬼,差点又叫这该死的扁毛畜生给唬住了。

再抬眼一看,果然就见从天井下方的朱红棺材的后方黑暗处鬼鬼祟祟地露出了一张毛茸茸的奸猾脸孔。毛色发黄,四肢短小,额部有一小撮白毛,两只眼睛滴溜溜的有奸诈狡邪之色,一看,竟然是刚才那只被我们跟丢了的黄皮子。

此刻这畜生正趴在棺材板的后面,贼头贼脑地看着我们,一脸奸诈诡滑的表情,令人望之就觉得不舒服。

这东西似乎对朱红棺材上盘绕的花斑大蟒没有丝毫面对天敌时的惧怕,施施然蹲在旁边,探出大半个瘦骨嶙峋的身子,我甚至能够看到这畜生紧贴在两旁肋骨的皮毛。反倒是那条近十米长的花斑大蟒突然没有了之前冷血动物的残忍凶悍,似乎极为恐慌地盘成了一团,差点将整个身子都缩进朱红棺材内。它恐惧的对象,似乎就是这一只小小的黄皮子。

三胖子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又是这畜生?装神弄鬼的老子剥了你的皮。”说罢他拿了煤油灯,就要上前去。

小梅见状连忙拉住他说:“胖哥你可别瞎整了。那条大蛇还在那儿盘着咧。”

我也在一旁拦住三胖子说:“梅子说得对,你小子先别去,那黄皮子来得确实是有些奇怪。先等等,看看还有什么危险。再说你丫不是最怕蛇的吗,怎么现在又那么大的火气?”

三胖子也是气急,就嚷了起来:“嘿,我说林二八,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拖拖拉拉的了。你要是怕了,就陪梅子在这里等,胖爷我单枪匹马独闯敌营。”

我说:“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死,你就这么冒冒然地过去了,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还不够给那大蛇一口吞的呢。你小子死了倒也不打紧,激起了这畜生的性子,咱们可都活不了了。”

三胖子倒也没什么害怕的,不过最终还是停了下来。这小子打小就胆大包天,小时候在军队大院里打架,就数这胖子下手最黑。为此他那个在15师当团长的老爹在没进牛棚前,可没少给他挨鞭子。

反倒是一旁的小梅被我这番话吓得不轻。女孩子本来对这些蛇啊虫啊之类的玩意有种天生的恐惧感,现在身处义庄面对着一条近十米长的巨蟒更是心惊肉跳,一下子就躲到了三胖子的身后边:“三胖哥,你可千万别去啊,也不看看这是啥子地方,想吓死人啊。”

我接着她说:“没事。梅子你放心,别看你胖子哥长得粗鲁,可最会怜香惜玉了。违反人民群众意愿的事情,他可不会轻易做的。三胖子你说对吧……”三胖子没有答话,只是咧着嘴干笑了几声。不过我估摸着这小子现在心里也有些犯憷,毕竟是面对一条接近十来米长的大蟒蛇,一般人可没胆量直接下黑手。现在顺坡下驴,这小子也落个硬充好汉。

就在我们心里都在犯嘀咕间,栓子从我们的身后伸出头来,惊呼一声:“哎呦我的妈呀,你们看那黄大仙在干什么。”听他这么一嚷,我和三胖子也是一惊,连忙朝朱红色棺材看去。

果然就看到那黄皮子探头探脑地从棺材板后面走了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只黄毛狐狸呢。只是黄鼠狼就是黄鼠狼,就算是骨骼奇异,但依然掩盖不住一脸的诡诈阴邪之色,看起来十分古怪。黄皮子将前腿搭在朱红色的棺材板上,后退一蹬,竟然就跃到了盘着身子的花斑大蟒的身上。

当黄皮子爬到蛇背上的一刹那,那条花斑大蟒长长的躯体一下子就瘫倒在棺材上,细细看来,大蛇浑身似乎都在发抖,这令我和三胖子对视一眼,都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

在黄皮子“咯咯”的两声阴笑之后,那条大蛇才蜷缩在棺材盖上勉强不再颤抖,只是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像是在乞求讨饶着什么。听得我们几个人都觉得胸口憋闷,似乎有一口气淤积在胸口处出不来,但是众人心惊于眼前诡异的景象,也不敢打草惊蛇,只得强自按下心中的恐慌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黄皮子依旧是一脸阴沉的吊诡笑容,它歪着脑袋盯着花斑大蟒看了一会,忽然“咯咯咯”地再次坏笑起来。但是那大蛇却是像受到了什么绝大的惊吓,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我们在一旁看得

是惊心动魄,不知道那花斑大蟒为什么会被这么一只小小的黄皮子给吓成这个样子,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大千世界光怪离奇的感觉来。这个时候三胖子站在原地,小声地对我说:“哎呀我说八爷,我记得黄皮子这东西最怕冷血动物的,怎么在这里完全相反,依我看这黄鼠狼确实是邪性得紧哪。”说完他用脚微微向左侧移动了半步,我知道他的意思,要我作好准备,以防可能出现的变故。

朱红棺材上盘成一团的花斑大蟒早就被吓得半死,瘫软在棺材板上,瞧都不瞧我们一眼,反倒是那只黄皮子不时转头对着我们阴阴地笑两声。

我哪敢分心和三胖子说话,只是密切注视着那黄皮子的动作,只要这畜生有什么不对劲,那我也只能够先发制人,掏出后背防身的匕首给它一下子了。

栓子在一旁说:“这黄大仙显神通了,它大概是……是想要帮我们把大蛇驱走吧……”这小子自幼在乡下长大,迷信思想极重,不过现在在这种时候,估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点不靠谱,所以也渐渐没了声音。

而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条花斑大蟒像是实在受不了黄皮子的压迫,终于暴怒而起了。

一阵长长的嘶鸣声传来,这条庞然大物盘曲着身子,对着已经跳到棺材盖一角的黄皮子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嘶”之声,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致命的袭击。只是那嘶吼声中,怎么听都像是色厉内荏,声音中充斥着极端的恐惧之情。

“吱吱!”

花斑大蟒的挣扎显然让黄皮子有些不耐烦起来,当下浑身的黄毛根根炸开,爪子一挥,一对绿色的眼珠子闪烁出森森的凶光来,尖锐的声音就像是两块生铁不断地摩擦,异常地刺耳!黄皮子的声音中仿佛有某种妖异的力量,就在它这一声尖叫下,那花斑大蟒长长的身躯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黄褐色的蛇瞳中,竟然也似涌上了一抹恐惧绝望之色。

黄皮子再次露出一脸阴瘆瘆的诡异怪笑,那双惨绿色的眼珠子盯着大蛇的瞳孔看了好一阵子,就“咯咯咯”地发出一声冷笑,跳下了朱红棺材,蹲在了一旁。那大蛇被黄皮子看了一阵,就像是失掉了魂魄一般,长长的身躯猛地一滑,竟然就这么顺势缠住了旁边的一口棺材。三胖子看着觉得奇怪,就在旁边轻声说道:“他奶奶的,这死蛇是不是被那黄皮子施了什么妖法,中了什么邪术,要不然缠住个棺材算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从来没见过这种邪性的事情,这下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道:“以前常听老人说过黄鼠狼这种东西最为邪性,能够蛊惑人心。这黄皮子是从这义庄里钻出来的,莫非也修了道行。鄂西山区穷山恶水,妖孽横行,山林里的猎户都把黄皮子叫做黄妖,这会咱们怕是遇上了黄妖了。想必这大蟒便是着了这畜生的道,受它的控制了。”

就在我和三胖子互相嘀咕间,黄皮子蹲在棺材旁边又阴沉地笑了几声。就这么点时间,花斑大蟒巨大的身体已经缠在了一口略小的棺材上。便像是和那口棺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它力量大得惊人,顿时陷入了僵局之中。只听见棺材的木板被巨蟒的身体绞杀得“咯嘣咯嘣”作响,而那黄皮子如同妖邪,一脸阴邪笑容地蹲在一旁看着花斑大蟒和棺材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随即只见那条花斑大蟒张着大口,就像是寻常吞食猎物一般,生生地将那口足有野猪腰身那般粗细的棺材前端吞入蛇口中。猛地一咽,便咽下了五分之一。我和三胖子等人看得是骇然无比,即便是栓子和小梅自幼生活在长江古渡口,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的怪事。这花斑大蟒竟然像是要把这口棺材吞入腹中。人常言“人心不足蛇吞象”,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蛇吞棺的。难道是这大蛇实在是饿得发昏了,错把这棺材当成了野猪了?

但是这种想法在我脑海匍一出现,便立刻被否决了。棺材内躺着的长达三丈多的斑斓大蛇,竟然就这么被一只黄皮子吓得吞棺而死,这种异事,别说是亲眼所见,便是现在我也看着觉得匪夷所思。

尤其是看这花斑大蟒刚才痛苦绝望的模样,此刻吞棺材的行为更像是身不由己,便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反抗能力。众人在一旁看得更是心惊肉跳,我的手心也开始冒冷汗了,料定这大蛇是中了什么离魂乱心之术。

常在深山老林中行走的猎户都知道,山里的狐狸、黄皮子、黑老猫、老狸子这些邪性的东西一旦活得年头久了,就成了精。有的还能够摄魂夺魄,蛊惑人心,就类似于现代人所讲的催眠术、读心术。那黄皮子想必也是通了道行的,才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使得这十来米的老蟒都着了道,才任由这黄皮子祸害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攒棺内一片死寂,我和三胖子几人就躲在不远处,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那只索性从棺材后钻出来的黄皮子,对我们的存在也根本毫不在意,只是盯着花斑大蟒吞棺的动作,一个劲地冷笑。

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这黄皮子之所以导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我们几个人看的,只是不知道这畜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而此刻那花斑大蟒已经将整口棺材都吞入了腹中,整个长长的蛇身都被撑成了正方形,瘫倒在地上,偶尔无力地甩动下尾巴尖,痛苦地瞪着两颗已经变得毫无生气的眼珠,奄奄一息。

眼瞅着这怪事是一件一件的,我只觉得手脚冰凉,紧张之余,就听到身旁三胖子惊叹道:“他奶奶的,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撑着了?”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给了这胖子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你吞吞试试!”

“嘿嘿,胖爷我可没有吃棺材板的兴趣,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真是想不到,这大蛇那么容易就被这黄皮子给收拾掉了。”

我没心思理会他的话,就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前方,示意这小子安静一些。

这时候就听到身后的栓子说:“哎呦这黄大仙、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我和三胖子都是心中一跳,转过头去。就这么一走神的工夫,那黄皮子已经爬到了花斑大蟒形成了道道条纹的惨白腹部上,老黄皮子就这么半蹲在上面,发出一阵“桀桀桀”的奸猾狡诈的诡笑。伸出前爪,自毛茸茸的肉垫中露出尖刀一般锋利的小爪子,在惨白的蛇腹部一划拉,就裁出了一道血口子,哧哧地往外冒着蛇血。那花斑大蟒受到剧痛,长长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一劫了,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了下颌里惨白的气管。两只黄褐色的蛇瞳越来越红,最后竟浸出一团血痕。

看着这一切,众人紧张得简直不能够呼吸,只觉得胸臆间憋闷难以舒解,恨不得当下大吼两声。尤其是看到在黄皮子利爪开膛破肚下痛苦颤抖的花斑大蟒,更是心中骇然,暗自寻思:“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寻常在城镇里虽说是生活较之乡下要优越些,但哪里见识过这等人情异事。这一幕‘蛇吞棺,鼠剥皮’的景象实在是匪夷所思,待日后回城后就算是给人家讲恐怕都没人会相信吧。”

我正在暗自思忖间,就听到一旁三胖子的一声惊呼。连忙定睛一看,就看到那边老黄皮子已经将那条花斑大蟒整个肚子划拉开了,裸露出之前被吞进去的棺材板子。腥臭的蛇血殷红了一地,那黄皮子却突然坐稳了身子,“桀桀桀”地发出一阵诡异的坏笑,同样不怀好意地朝我们看了过来。

这畜生虽然骨瘦嶙峋,却大得出奇,两只惨绿色的眼珠子一闪一闪地带着奸邪的色彩。只是一眼,就让我和三胖子等人头皮都快要炸开了,肌肉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攒棺内处处都透着妖诡气氛,那老黄皮子更是邪性得紧。我们几人刚才都见识到这畜生的狠辣阴邪,诡异狡诈,恨不得离这古怪的玩意儿越远越好。现在众人被这东西给盯上了,不由得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憷,暗地里叫起苦来:“我的个七舅老爷的,这可真是七月半进庙——撞到鬼身上去了。被这畜生给盯上了,难道也要学那花斑大蟒吞棺材?恐怕小命都快没有了。”

“桀桀桀。”

我们正在心里嘀咕,那老黄皮子却已经跃下蛇尸。这畜生嘴上还挂着殷红的血迹,不阴不阳地发出一阵阴邪的怪笑声,向我们慢慢地挪动而来。

眼看着这畜生离我们越来越近,被那形如妖邪的黄皮子看了一眼,我只觉得心神震荡,不能自已。顿时被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心知这畜生眼睛有古怪,怕这就是刚才阴死那大蛇的圆光催魂之术,连忙把脑袋转向一边。同时和三胖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作好动手的准备,决定等这畜生再靠近一些后就来一个左右夹击,快刀斩乱麻地毙掉它。谁知道这黄皮子眼看就要走到我和三胖子设定的攻击范围,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歪着脑袋看着我们,嘴里更是发出了一阵阴沉的怪笑声。像是识破了我们的意图,竟自不再前进了。

我暗道不好,莫非这畜生真是成了精了,连兵法上的要诀攻心为上都学会了?双方正在僵持间,忽地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们的背后响起:“咳咳,栓子这小子怎么带你们这群伢子跑到这里来了。”

我们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还以为是这攒棺中哪位死后诈尸了呢。连忙转过头去,就看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站在了我们身后。

这老人满头花白头发,看起来也就五六十岁,但显得很是苍老,拄着一个木头棍,牙齿都掉了几个,一脸褶皱的皮肤如同风干了的橘子皮,两只眼睛浑浊无神,瘸着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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