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延伸到几幢精心打理的独栋老年公寓前就到了头。每幢房子前面都有一座迷你的英式花园。这个时节还能看到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丛让珞恩激动不已。

想到自己家荒废的花园还带着孩子和狗狗横冲直撞留下的满目疮痍,珞恩就感到很内疚。大多数时候,她家的草坪看起来都像是有一支超级联赛的足球队在那儿练习过九个月一样,被踢得精光。前不久,她和汤姆决定要等查利再长大一些,就建造他们渴望已久的乡村别墅式的花园。而这可能要再等上一些年头。

“她叫什么名字,皮特?”她摁着门铃问。

“多琳·尼科尔斯。”

他还是气呼呼的,她真想提醒他成熟一点。

他们听到三道门栓拔出的声音,接着是插好安全链的声音。门开了一个15公分的缝,有一个虚弱的声音问道:“谁啊?”

“尼科尔斯太太,我是警督珞恩·辛普金斯,这是我的搭档刑侦警长皮特·蔡尔兹。能否让我们进来,问一些关于你姐姐的事?”珞恩边说边把她的证件从门缝里塞进去。老妇人把证件接过去,研究了一会,还了回来,才敞开门让他们进来。

“抱歉这儿很乱,亲爱的。我刚出院不久。到客厅里来吧。”老妇人全身的重量都靠拐杖支撑着,缓慢地一步步向客厅挪。他们跟在她身后,维克司牌薄荷润喉糖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们就像穿越了时空,棕色地毯上的漩涡花纹蜿蜒地伸向客厅。这样的地毯在七十年代早期大概风靡一时。珞恩心想这间屋子应该有很多年没粉刷过了。

客厅里的焦点是一个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风格的壁炉,砌了瓷砖,烧的很可能也是同一时代的早期煤气炉。老旧的丝绒沙发是夸张的红色花纹,与棕色的地毯格格不入,厚实的木制沙发扶手将它的历史追溯到三十年前甚至更早。

“要来点茶和烤饼吗?我才刚把它们从烤箱里拿出来。”老妇人问道,声音尖利。“即便我摔碎了屁股我也不会撇下我热爱的烘焙。”

珞恩婉言拒绝了,但皮特不放过任何一个把肚子撑得更圆的机会。老妇人缓慢地走向厨房,留下他们在客厅晃荡。

电视机顶上骄傲地立着一个相框。“这一定是那个女儿了。”珞恩拿起照片轻声说。

“她姐姐的照片一张也没看见。”皮特说。

老妇人回来了,瘦弱的臂弯颤颤巍巍地端着盘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皮特仗义地迎上去接过盘子,放在了其中一张沙发前的咖啡桌上。

“我给你也拿了个杯子,亲爱的,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她举起瓷壶,将橡木色的茶水分别倒进两个杯子里。

对珞恩来说,这诱惑果然很大。一杯上好的英式茶,火候恰到好处,由一把骨瓷茶壶倒入一只精致的骨瓷茶杯,这是她对天堂的想象。“我很愿意来一杯,尼科尔斯太太,谢谢。”

“叫我多琳。那么,你们说是关于我可怜的姐姐?你们找到她了?”老妇人一边将一套杯碟递给皮特,一边问。

她同时也递给他一小碟浇了一层厚厚黄油和草莓果酱的烤饼,皮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皮特端详着杯碟,好像那是从外太空来的,但还是一声不响地接了过来。

“还没有,她这样一声不吭地就失踪了,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珞恩问完,抿了一小口手里的茶。

多琳·尼科尔斯干瘪的双手紧张地揉搓着身上绣着花的围裙,说:“她经常离家去旅游,但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么长时间。如果她的旅途有延迟,她通常会联系我们中的某个人。”

“很抱歉我这么问,但是多琳,她有仇人吗?”

老妇人大笑起来:“贝琳达,仇人?你开玩笑吧。她在朋友圈里人缘很好,即便是四年前杰克去世,她的社交圈子也丝毫没有变窄。大部分女人在丧偶后会蜷缩在自己的壳里,但我的贝琳达不会。”说话间,她的眼里充满了悲伤。

珞恩想到多琳自己也是寡妇,对她顿生同情:“她丈夫从事什么工作?”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是一家石油公司的董事长,他的工作就是环游世界。但只要他一直给她钱,贝琳达对此毫不介意。她并没有因为丈夫从不在身边而烦恼,这也是他们的婚姻能一直维持下去的原因。他死于一次直升机的坠机事故。可怕的意外,他们起飞时正好遇到一场暴风雨,直升机上有个设备在大风里出了问题,飞机掉进了海里。那些可怜的人,他们毫无生还的机会,飞机上的四个人都死了。说真的,贝琳达一直被照顾得很好,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保险金?”

“没错,亲爱的。两百万英镑。所以她才有能力说走就走。”

“你因此感到烦恼吗,多琳?”

“不是你想的那种烦恼,亲爱的。尽管我还要等一年多,才能通过NHS做上髋骨移植手术。这让我很沮丧,但我并不嫉妒她拥有这笔财产。不,或许我妒忌的是她对生活的热情,妒忌她能随时去环游世界这件事。当然,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会时不时地互相嫉妒。哪怕是双胞胎,特别是像我们这样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我想情况会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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