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念不认为那是单纯的情侣兜风。

这样看来,非得找出荣一郎的情侣蝶丸不可。据说是柳桥的艺妓,必需设法接近她,向她打听打听。当然她一定会警戒,但从她的态度以及谈吐,总能捕捉一些什么吧!

知念决定回东京,启子的行踪也令他挂虑。

回到帐房看时间表,上行快车一小时后抵达沼津,但三岛站不停车。因此,只得从长冈搭计程车,直接去沼津。

很快就到了沼津,知念不喜欢在车站呆候,决定到千本松原消磨时间。

进入松林,在砂地上面漫步。这里是游览地,有全家大小一块来的游客。走到岸边,可惜天空阴霾,无法看清富士山。海岸线缓缓弯曲,远处突出的地方是清水至三保松原一带。

沿着松林,处处点缀着小屋,那是在这附近捕鱼,晒鱼干的业者。

知念遥望着清水的方向,心中想念着已故的安川。那是伪装脚踏车自杀的谋杀案。记得那时看过现场后,刚巧有一团游客举着旗子经过,他们是要到三保松原参观的游客。

他往左边眺望,来这里以前曾去过的长冈至前面的海岸线,都在朦胧印象中。土肥和松崎一带的港湾应该都在这一海岸上。但与这附近平缓的海岸不同,伊豆的见海岸凹凸不平,断崖极多。松崎和土肥都是新开辟的渔港。

说到土肥,来这里以前,报纸刊出流木的消息,当地人为争夺这些木材而大打出手。报纸是以略带幽默的语调描述这件事。本来知念是预备到土肥去,若不是由于计程车司机说了那些话,也就不会到船原,投宿船原温泉旅馆。要是那样,就不知道相田荣一郎所发生的意外。人什么时候会遇见什么事,是无法预料的,这些都是偶然的巧遇。

抵达横滨站傍六点左右,立刻叫计程车到原町田。知念在心中盼望启子已经回来。

到了上回来过的公寓,管理员──也是上回那位妇人出来。看到她的表情,知念就知道启子没有回来,他感到很失望。果然,那妇人说:

“小野小姐还没有回来。”

“哦!”知念失望地问:“从那天离开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也都没有消息?”

“是的。房租已经付过,我倒不担心,只是她的东西还在房间里,我真怕遗失了。”

“是的。”

“她到底几时才要回来?还在静冈吗?”

“我也不知道。”知念无法回答。

启子究竟在什么地方?本来以为她是和安川一起在静冈,但显然不是。安川已经像谜一样自杀死了。如果说启子厌倦了安川而离开他,那就应该回到这公寓才对。

既然没有回来??????知念往车站走着,一面抬头仰望黑暗的天空。他摇摇头,驱逐不祥的想像。他不愿认为田村把启子藏起来,但田村颇狡猾,他似乎也喜欢启子。安川的“自杀”既然与田村有关联,把启子诱离静冈逃走的可能性亦不能说没有。

假使这想像是正确的,那么,田村逃匿的地方可能是须原那里。因为除了须原,田村没有可供他倚靠的人。

不过,田村对于须原已经没有用处。而须原除了赚钱以外,不相信他肯帮助别人。何况是像田村这样无聊的人,须原怎么会理睬他?

知念对启子还有一个疑问,但不管什么问题,都与须原有关,必需先调查他才能知道。首先就是相田荣一郎在船原温泉那场奇怪的急病──也许是自杀未遂 也说不定,它的真相也非查出不可。

知念 离开家许多天,今天才回来,这天晚上梦见了启子。

第二天,知念立刻打电话给柳桥艺妓管理所。

“蝶丸?她是属于哪一家艺妓馆?”

对方的答覆证明他不认识蝶丸。

“不知道,只听说是从柳桥出来的。”知念说。

但他也无法确定蝶丸是否真的从柳桥出来的艺妓。对方又查了片刻,最后说:

“柳桥的艺妓没有叫做蝶丸的。”

“哦,那么,也许是别的地方。东京除了你们这里,还有哪些地方?”

“那太多了,赤坂、新桥、葭町,还有稍远的神乐坂、九段等等。”

知念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是因为有一些事,必需找到这为蝶丸小姐。对了,大约两天前,有四、五个艺妓一起到伊豆的长冈、船原温泉一带去,你知道她们的名字吗?请她们出去的客人是相田先生。”

“不知道。”对方的答覆已稍微显出不耐烦。

“请等一下。我是在船原温泉和那些小姐们认识的,可惜没有请教她们的芳名,我很想跟她们见面,请你帮忙,替我问问艺妓馆好吗?”

知念请求说。对方只得说,好吧,半小时后再打电话来。

知念在银座一带随便逛逛,消磨了半小时。

“查到了。”管理所的人说。“到船原温泉去的那些艺妓是花村艺妓馆的人。”

“谢谢。那么,她们叫甚么名字?”

对方说出了一串艺伎的花名。

不过,知念想知道的,只是那天晚上在河边时,话最多的那位年轻艺伎。由于她太健谈,才被另一位姊妹淘拉衣袖阻止。

毕竟是搞这行生意的人,知念稍加形容,对方就回答:

“大概是叫做文弥的女孩。”

知念抄下花村艺妓馆的电话号码才挂断电话。然后她假装客人的派头,打电话到花村,指名要文弥指听。

“文弥到柳月去了。”艺妓馆的人说。

于是,知念又把电话打到“柳月”。

“哪位找她?”

帐房一个女人的声音问。知念认为自己的名字恐怕力量不够,所以先报出某家著名公司的名称,然后附加川村的姓氏。川村是很普遍的姓氏,对方必不会怀疑。

这方法成功了。

“啊,你就是那位先生?”

叫做文弥的艺妓说着,发出笑声,显然她听懂了知念的话中之意。

“在这里讲话不方便,这样好了,你明天打电话到我的公寓来。”

她肯说出公寓的电话号码,可见她对相田的事兴趣浓厚。

文弥的公寓是在霞町尽头,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打电话时,她指定六本木一家咖啡店,在那里碰面。

下午一点左右,文弥身着简单的洋装来到,脸上也只是薄施脂粉而已,看不出是艺妓。

当她过来坐在知念面前时,知念反而认不出来。

“那天晚上真对不起。”文弥以老练的笑容轻轻点头说。

“那里,突然把你叫出来,抱歉得很。”

叫了咖啡后,知念一面拿着茶匙搅拌,一面说:

“我几乎认不出来,和在船原温泉遇见的时候,印象完全不同。”

“一定的,女人穿洋装与穿和服给人的印象是不一样的。况且那时候是晚上,感觉更不一样。”文弥活泼地说。

“现在看起来和那天晚上同样漂亮。”

“说说你找我的事吧。”

“我是想请教你,那天和你们在一起的相田先生的事,他后来怎样了?”

“唔。”文弥叼着香烟,蹙着眉头。“从那天以来,一直没有消息。我只听说,好像回到东京了,所以也许在哪一家医院吧?我也想去探病。但一直没有对方的消息,要是特地到医院去打听,人家会觉得奇怪。”

“不过,那时候跟粗田先生在一起的那位……叫做蝶丸小姐吧?她大概会给你们消息的。”

“我以前并不认识蝶丸,那一次是第一次见面。”

“哦?那她不是柳桥的艺妓罗?”

“不是。”

说到这里,文弥忽然发现知念的意图。

“原来你想找蝶丸?”

“老实说,是的。”

“啊,为什么?你不至于是看上了她吧?”

“开玩笑,说真的,这是有原因的。”

“哦?”

“以前相田先生的亲戚就要我调查蝶丸的事,碰巧那天晚上在船原温泉同住一家旅馆,我正高兴机会来了,没想到却发生那件事,所以又失去了机会。后来我才想起,也许你们认识她。”

“不认识。”文弥摇摇头。“我们在长冈温泉和新桥的艺妓交班以前,她就跟相田先生在一起。她本人没有说,但我们看得出,她不是属于赤坂和新桥的艺妓。我们认为打听人家的事不礼貌,所以什么也没问她。”

难怪长冈的旅馆女服务生说,柳桥的艺妓对蝶丸特别客气。

“还有……这话只是在这里说的,我们对她的印象不太好。”

“为什么?”

“她可能因为自己是相田先生的相好,觉得很了不起,不大跟我们在一起。当然吃晚饭的时候都在一块,但一直跟在相田先生旁边。她对我们冷冷淡淡,经常躲在相田先生房里。”

“既然这样,相田先生何必请你们出去?六日晚上,据说相田先生也是只带蝶丸一个人去丰川五谷庙兜风,把其他的人抛下不管……”

“就是啊!那是我们和新桥那些人交班的头一天,所以我们都很生气。既然那样形影不离,干嘛找我们来当电灯泡?”

“那么,相田先生呢?他怎么样?”

“他倒比较细心,白天陪我们散步、玩牌。不过,他与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蝶丸也不出来。”

“不喜欢交际吧?”

“反正是个不容易亲近的人。相田先生大概也知道,他抱歉地对我们说:她有些怪癖,你们不要介意。”

“原来如此,所以我在船原遇见你们的时候,只有你们三个柳桥组的在院子内。”

“是的,吃过晚饭后,相田先生会和我们哄闹一会儿,然后就一直和蝶丸单独在房里。我们都觉得很扫兴。”

知念端起咖啡来喝。

这个蝶丸到底是什么地方的艺妓?相田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她?这两个问题问过文弥,但她也不知道。

“在长冈和你们交班的那些艺妓,感想和你们一样吗?”

“是的,她们也和我们一样。通常应该是这女的要反过来巴结我们才对,所以新桥那些人骂她不识相。”文弥轻轻笑着说。

“六日晚上,相田先生和蝶丸从丰川五谷庙回来时,有没有带礼物回来送你们?”

“怎么会?本来我还以为会带五谷神像回来给我们呢!我这样告诉相田先生,他就说:对不起,管庙的事务所已经关门了,不要生气。”

知念在听着文弥说话之间,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有个要求,不晓得你肯不肯接受?”知念态度郑重地说。

“什么样的要求?”

“请你到医院去探相田先生的病。”

“哦,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他照顾过我们,我很乐意去探病。可是,你知道哪一家医院吗?”

“目前不知道。但要是由你来问,一定可以问出来。”

“到哪儿去问?”

“问相田先生的父亲。”

“哦,静冈的骏远相互银行社长吧?”

“是的,叫做相田荣造。我想电话不可能直接拨给社长,但问秘书也可以,对方反而不会警戒。”

“有什么值得警戒的事吗?”

“一件麻烦事潜伏在其中,所以若我问的话,绝对不会告诉我。这只是我想像的,相田先生可能是化名住院。”

“你在电话中说,你是XX公司的川村,这不是真的吧?你到底是谁?私家侦探吗?”

“不是。老实告诉你,我叫做知念,是个平凡的证券公司职员。相田先生的事,有许多疑问,详细情形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不是坏人,这一点请你放心。”

“我只是到医院去探病就可以了?”

“是的,除此之外,我不会再要求别的。”

“好,可以,这样我也等于尽了人情。”

“那么,请你立刻打电话到静冈,最好说出你的姓名,就说你是被相田先生请到船原温泉去的柳桥的艺妓,好让对方安心。”

“好吧!”

“哦,还有,相田先生到丰川五谷庙去兜风那天,就是六日下午三点左右,有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来找他,你知道吗?”

“对,好像有这么一位客人来过,但我没有遇见,不大清楚。蝶丸一定知道,因为她一直跟相田先生在一起。”

他们两人离开咖啡店,搭计程车到青山电信局。文弥说,要是电话不快点打通就糟了,因为她的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练舞的时间到了。

“不会的,静冈是直拨。”

咖啡店讨厌客人打长途电话,所以才特地到电信局去。

“喂喂!”

文弥要求接社长秘书的电话,接着,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当知念走到她旁边时只听她说:“哦哦,是的,骏河台的票田医院。”

知念立刻写下来。

“因为时常受到照顾,所以要去探病,谢谢你。”

文弥挂了电话后,用手指轻轻抚着自己的面颊说:

“觉得怪怪的,好紧张。”

“谢谢你。不过,文弥小姐,我另外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呢?”

“你今天能不能牺牲一天,不要去练舞?”

“你是说,要我立刻到医院去?”

“是的,实在非常对不起。”

“糟糕,不去练舞,师傅会骂的……好吧,算了,请一天假。”

“对不起。”

“就这样走吧,买一些水果带去就行了。不要装扮反而好,免得引人注目。”

从这里搭计程车到神田花不了多少时间,在车中知念提出最重要的事。

“关于蝶丸的事……”

“怎么?又是她的事?”

“是的,这女人大约几岁?”

“嗯,好像二十三、四岁,或者稍微大一点。”

“脸型是不是这样……”

知念描述启子的容貌。这是从前几天就潜存于他心中的疑念。文弥听后不表示同意。

“好像不是。她不大让我们正面看到她,但据我的感觉,不是这样。不过,那时候她梳日本式头发,所以也许和平时的印象不同。”

蝶丸不是启子,这一点使知念安心。

神田已到,从车内看见医院时,两人就下车进入咖啡店。

“我在这家咖啡店等你。”知念说。

“好。”

“你只要到票田医院去给相田先生探病就可以,但我更希望你能不露痕迹地探听蝶丸的消息,我想她不至于在病房里面。”

“可以,看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就行了吧?”

“对……还有,请你观察病房里面有哪些人,你请相田先生给你介绍一下就知道了,他的病况应该不很严重。”

“我知道,只有这些?”

“不,还有。你从医院出来时,也许会有人跟踪你。”

“跟踪?那多讨厌。”文弥露出不安的表情。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危险的。走出来以后,你就假装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回去。要是没有发现行迹可疑的人,就可以放心。如果觉得有人跟踪你,你就进入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我,我会告诉你一个地点,在那儿碰面。”

知念把印着这家咖啡店电话号码的火柴盒交给她。

文弥将火柴盒收入皮包,走出咖啡店。知念目送她的背影越过马路,在一家水果店买了一袋水果。

到文弥回来以前,可能需要等候四十分钟。不管她是直接回到这里,或是打电话来,这段时间总是非消磨过去不可。知念看见桌子旁边的篮内插放一些报纸和杂志,他从其中抽出报纸,随便翻阅,打发时间。

从今天的日报到昨天的晚报,慢慢在前翻,翻到前天的晚报时,看到社会版的角落一则小小的标题:

〈伊豆海岸尸体漂浮〉

看了下面短短数行的报导后,知念觉得彷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四月九日上午九时许,在静冈县田方郡户田町北方三公里的海边,发现一具溺尸,男性,年龄约二十五、六岁,外型似工人。死亡已五、六十小时。从其身上的工作服口袋发现国电上班用车票,判明死者为东京都新宿区四谷XX地产公司职员田村拾吉。”

知念睁大眼睛反覆看了三遍,觉得眼前的铅字模模糊糊的,几乎看不清楚。

田村死了──据这项报导,只是溺死,不知道是自杀或他杀。但从感觉上说,田村不会自杀,如果是意外死亡,一定是谋杀。报纸上没有刊出哪一处警察单位在调查,可见已做为自杀处理。“工人的工作服”这一点令人费解,田村一向爱漂亮,难道说他到静冈去做工人?不可能。

不久前安川“自杀”,地点是清水巿的码头。他们两人都是在海中溺死,而且都是在骏河湾。一个是在骏河湾西边,一个在东边。

知念在脑中回想伊豆半岛的形势,户田是从修善寺直线往西的沿海,与土肥海岸连接。当然长冈和户田之间也有通路。

知念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这张报纸是两天前的,他在船原的时候没有看当地报纸,所以今天才知道消息。如果从九日推算,减去死后至被发现之间的五、六十小时,很可能死亡的日期正是相田荣一郎在长冈温泉的时候。换句话说,荣一郎和蝶丸到丰川五谷庙那夜,与田村舍吉的死有密切的关系。

知念不由得呻吟起来。

这事以前也想过,就是相田荣一郎在长冈让柳桥的艺妓来交换,这样做似乎另有目的。当然艺妓方面也有她们本身的原因,比方不能离开东京太久,以及荣一郎要公平地招待艺妓们游览,因而才在半途交换另外一批人。

然而,其中可能有什么阴谋。

无论如何,田村的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田村背弃了知念,与福荣银行妥协,跟随安川到静冈去。他负责联络安川和启子。

不知不觉间四十分钟过去了,文弥尚未回来,知念一面思索着田村的事,一面留意进来的客人。

探病时间大约十分钟或二十分钟就够了,所以文弥该回来了才对。难道说,她真的听从知念的话,回头去查看是否被人跟踪?而且果然有行迹可疑的人,为了甩掉那人而费了些时间?

知念正在焦虑不安的时候,柜台的电话铃响。接电话的女孩子听了一会儿,眼睛往知念那边看,知念站起来。

“这里有没有一位知念先生?”

知念一把抢过了电话。

“喂喂,是我。”

“知念先生吗?”文弥的声音问。

“对,怎样?”

既然打电话来,证明有人跟踪她。

“我已去过医院了,相田先生的情况很好。”

“哦,那太好了。”

“走出医院后,我照你的话四下留意了一下,觉得有点奇怪,所以转入另外一条路,进入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你。”

“哦……好,那我告诉你见面的地点。”

“喂喂。”文弥不等知念说出地点就抢先说:“我在相田先生的病房遇见蝶丸。”

“什么?遇见蝶丸?”

“是的。不过……”

文弥说到遇见蝶丸时,听筒传来低微的吱──一声,然后“不过……”说到一半,电话突然断了,只有嗡嗡声刺激着知念的耳朵。

知念仍不死心地握着听筒,当然听不见文弥的声音。知念挂了电话,又呆立了五、六秒钟,铃声没有响。

“结帐!”知念叫着。

“帐单在桌上。”

知念急步走回桌子,拿起帐单,付了钱,夺门而去。

──文弥的电话是被人挂断的。

文弥说她是从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说到后来那一声“吱”,可能是电话亭的门推开的声音。然后这个侵入者伸手切断了电话。知念想像有人伸手切断电话的情形。

知念紧张地寻找公用电话亭。

在距离医院不远处有一条小路,那边有个无人的公用电话亭。知念认为大概就是这里。

知念走到公用电话亭对面的鱼店去询问。

“好像有人进去过,但我没有留意看是怎样的人。”鱼店的人不耐烦地说。

“唔,不知道。”鱼店隔壁的糕饼店回答。

每一个人的答覆都一样,打电话的地点错了吗?

知念寻找第二个公用电话,但附近已经没有第二处公用电话亭。好不容易再度找到另一处,已经是在电车路。

文弥说她是在小路打电话,所以看来是刚才那一处没错。

文弥一定是受到谁的袭击,这个人一直跟踪她,看见她在打电话,便闯入电话亭,把电话切断。

这个人当然是发现文弥的态度有异的人。

文弥在电话中说“蝶丸在病房”,可惜她正要说到蝶丸的事时,电话就断了。被人切断的。

知念很不放心文弥。大白天,总不至于使用暴力,所以她大概是被人带走的。从她没有嚷叫看来〈如果有嚷叫,附近的鱼店糕饼店想必已发现〉,进入电话亭的人,显然是文弥认识的。

到底是谁?不至于是启子吧?

不过,奇怪的是其后文弥没有再打电话来。她当然知道知念多么焦急地在咖啡店等候她,既然没有打来,可见是把她带走的人不让她打电话。

知念想,干脆到相田荣一郎的病房去看看吧,就以在船原温泉旅馆碰巧听说他生病,所以来探病做藉口。

不过,如果被问起,怎么知道医院的名称时,怎么办?须原或他的爪牙必定在相田荣一郎的病房,所以知念这个时候到病房去是危险的。

反正今晚文弥一定会到餐馆去,打电话问一下她所属的艺妓馆花村,就知道是哪一家餐馆。当时的情况必须查询清楚,万一文弥受到危害,知念该负责任。

知念想起田村的死,马上拨电话到田村原先服务的地产公司。

“麻烦你叫田村君。”知念试探地说。

“田村已经死了。”对方回答。毕竟真的是亡故了。

“什么?死了?几时死的?”知念故意惊讶地问。

“九日被发现溺死于伊豆的海中,你是哪位?”

“我是田村的朋友,想不到他已经死了。自杀的吗?”

“不,好像不是自杀,可能是不小心跌入海中溺死的。田村君已经辞职,不是本公司的职员。我们只知道这些,其他的都不知道。这也是因为从他的尸体搜出本公司名称的身分证明,警察来通知,我们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如果是自杀,你们想得出原因吗?”

“想不出来,因为他说他找到了银行的差事,高高兴兴辞职的。”

知念挂断了电话,这一番问答对于寻找田村的死因毫无帮助。

知念度过了四个钟头如坐针毡的时间,终于挨到了七点,他便迫不及待地拨通花村艺妓馆的电话。

“喂喂,请问文弥小姐在不在?”

“文弥吗?你是谁?”对方慢条斯理的问。

“我姓知念。”知念回答。他认为以现在的情形,说出真实姓名比较好。

对方反覆问了好几次,知念焦急得不得了。不过,由于对方的语调悠闲冷静,所以知念稍觉安心。

“文弥上班去了。”

“什么?她来过了?”知念惊讶地问。

“是的,她每晚六点都得到这里来一下。”对方的口吻,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么,请告诉我,她在哪一家餐馆上班?”知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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