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群豪被他杀得怕了,虽见池慕飞倒地不起,却仍不敢上前。

“抓……咳咳,抓住那个女孩儿,把图夺回来!”王窈喘息着说。他和池慕飞硬拼一记,虽然倚仗内力纯厚占了上风,可最后被池慕飞化指为剑所发的剑气所伤,一时内力无法提聚,勉强说完这句话,便不得不坐下闭目调息。

人影一闪,石川左卫门上前一把扣住了谢蔓儿的肩头,大笑道:“哈哈,抓住这小女孩儿的,不是纪伊的八神紫音,也不是武田的吾妻阴灯,更不是魃之幽虺!而是我——伊贺宗师,光荣而伟大的石川左卫门阁下!”话音未落,大喝声中,勃然的刀气裂空而至!石川左卫门大惊之下,果断缩手,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那刀气追着他直将地面劈开丈余,方才止住。

石川左卫门望着地面紧挨自己的裂缝,抹了一把冷汗,随即沾沾自喜起来:能躲过这可怕的一刀的,也只有我石川左卫门了!石川,你果然不愧是光荣而伟大的伊贺宗师,智慧而正确的扶桑上忍!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超卓的情怀激动起来。正在畅想,却听一个沉稳的声音道:“尔等何人?竟敢围杀我新安一脉!”

石川左卫门的遐想被人打断,心中不快,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大汉,巍然站在谢蔓儿身前,手持长刀,矗立如山。

“我们是徽王的部下,这女孩子身上有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必须取回来。阁下又是什么人,为何要阻拦我们?”紫音凝声问道。

“在下东关许渤川!”许渤川手中的天王刀斜指上方,凛然道,“这位姑娘是许某的世妹,你们想为难她,先问过我的天王刀吧!”

紫音冷笑道:“只凭阁下一个人,拦得住我们吗?”

“谁说只有他一个人?”东南有人高声道。接连不断的惊呼声中,宋氏三兄弟徐徐而来。每走一步,都有人被随手击倒、抛飞。三人都是内家高手,出手之际举重若轻,极为潇洒。

“你们来得倒是不慢。”许渤川哼了一声。

宋永乾冷笑道:“我们可没有许兄这般高明的轻功,做什么都快人一步。”许渤川虽听他话内有刺,可此刻情形危急,却也没再冷言冷语。

新安一脉,同气连枝。虽然新安各大世家彼此间明争暗斗不断,对抗外敌时却是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千百年天下间风雨飘摇,世家大族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新安一脉却始终屹立不倒,岂是无因?

“世妹。还记得我们吗?”宋永易来到谢蔓儿身边,和声问道。

“你们是宋家的三位哥哥!”谢蔓儿含泪道。

“别哭了。有我大哥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来,饿了吧?”宋永坤从怀里掏出一只鸡腿递了过来,被宋永易瞪了一眼后,才讪讪收起。

“宋大哥,他们把爹爹抓去,又打伤了池大哥……”谢蔓儿哭道。

“岂有此理!”宋永乾勃然大怒,冲入人群,一拳击出。他面前的大汉举盾一挡,巨响声中,盾破人飞,撞倒了身后数人!两名刀客绕到宋永乾身后,正要偷袭,脖子一紧,已被飞身而至的宋永坤将脖颈抓住,随手向外掷出!

宋氏兄弟之所以被称为“易乾坤”,便是因为这三人擅长合击,攻防默契,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些帮派人士虽然为数众多,却没什么好手,那醉道士被池慕飞击昏后,更是缺乏组织,在宋家兄弟联手下不堪一击。一时场中人影乱飞,哀号不断。

宋永乾正打得兴发,眼前人影一闪,多了一个高如竹竿、头戴斗笠的怪人。宋永乾无暇多想,随手一拳击出。那人并不躲闪,任他击在胸口。只听拳落处“砰”的一声,如中朽木!

宋永乾一惊,正欲变招,那人已五指箕张,向他抓来!墨绿的指甲利如锥钩,隐隐带着膻腥之气,显然蕴有巨毒。宋永乾心中一凛,后退一步,侧身飞腿,狠狠踢在那人腰间!

吾妻阴灯中了一脚,却浑若无事,桀桀怪笑:“花拳绣腿而已,也想撼动我的不坏木体?”连出数爪,宋永乾不敢硬接,只能一退再退。

宋永坤见兄长遇险。纵身而出,双掌全力拍向吾妻阴灯后背!吾妻阴灯毫不躲闪,后背一弓,硬生生受了他一掌。巨响声中,宋永坤只觉双腕剧痛,闷哼一声,向后疾退。

吾妻阴灯受了这一掌之力,虽毫发无损,双脚却陷地半尺,大怒之下,不及拔脚便仰身疾抓!宋永坤纵身疾避,仍被他一爪将胸前衣襟撕破,冷汗直冒。

宋永易微微摇头,飘然而起,凌空一掌,重重拍在吾妻阴灯的斗笠上!吾妻阴灯只觉头顶一震,心叫不好时,一股大力涌来,头昏眼花下,脚下又陷入地面半尺!原来头顶之处正是他这木体忍术的罩门所在,所以他才终日戴个斗笠,以备万一。谁知宋永易眼光极为高明,和池慕飞一样,上手便选择此处进行攻击。

宋永易双掌连发,每一掌都妙到颠毫地避开对方守势,拍在斗笠上。吾妻阴灯虽不断将力道传到脚下,身子却越陷越深,转眼间只余上半身在地面上。他正在焦急,却听旁边有人嘿嘿怪笑,颇有幸灾乐祸之意,正是石川左卫门。吾妻阴灯顿时大怒,心想:石川你这落井下石的贱犬,等我脱身,定要让你好看。

八神紫音虽想出手,无奈王劦正在疗伤,她一时不敢轻离,便忍不住向石川左卫门望去。石川左卫门见紫音有求助之意,不由暗暗得意,随即又想:这三个家伙看来似乎不大好惹,我石川左卫门身为伟大而智慧的伊贺宗师,地位尊崇,怎能轻易以身犯险?我们现在汉人的地方,自然要讲汉人的规矩。汉人有句古话说得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吾妻阴灯那厮已半截人土,怎么看都是一堵危得不能再危的危墙。想我石川左卫门阁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当下假装没看见紫音的目光,吹着口哨将头扭到一边。

紫音怒目而视,暗想:石川这个混蛋当真是八部众之耻。而这些汉人也尽是些乌合之众,没有一点用处。可惜八部众里最强的几人都不在,否则哪容对方如此猖狂?

“嗷——!”一声虎啸,自远方响起,震彻天地。八神紫音心中一惊。抬头望去。

一头斑斓猛虎懒懒步近,虎背上的青衣女子腰肢挺秀,面带盈盈笑意,虽身处敌阵,神态却从容至极。

有个黑衣大汉躲避稍慢,被那猛虎一扑,按在爪下。大汉见睒睒虎目越来越近,双眼一翻,竟吓得晕了过去。

“大黄,别调皮。”女子抚摸着虎颈道。猛虎昂首一声咆哮,群雄惊呼如潮,纷纷退开。

谢蔓儿抬头见了那女子,欢呼道:“寒姑姑!我在这里!”青衣女子望见她,面露喜色,伸手在虎额上轻拍,那虎咆哮一声,飞驰而来。

石川左卫门在一边见了,心中大喜,暗想:那三兄弟和那持刀汉子身体强壮,甚是污浊讨厌,我石川左卫门不屑和他们交手。这女子这般美丽纯洁,弱不胜风,待我将她拿下,也让紫音那女人看看我身为伊贺宗师的风采!想到这里。纵身而出,拦住那女子去路,大叫道:“呔!我是伊贺的石川左……”

腥风扑鼻,猛虎已冲到他面前,石川左卫门大惊之下,猛地跳起,伸手去抓那女子。那女子身子微侧,肩头探出的剑柄“砰”地撞在石川左卫门的鼻梁上。这位伊贺大宗师顿时鼻血长流,晕了过去。

青衣女子纵身而起,飘然落到谢蔓儿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抡了个圈子。笑道:“哎,蔓儿怎么又胖了?是不是又偷人家的糖果吃了?”

谢蔓儿摇了摇头,哭道:“寒姑姑,你怎么来了?快帮我杀了这些坏蛋,池大哥被他们害死啦!”

“别急。让我看看……”青衣女子俯身细查池慕飞的伤势,随即神色一松,“蔓儿放心,他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不过却要觅地疗伤,不能再拖了。”

“那我们快走。”谢蔓儿忙道。

“怎么?蔓儿心疼了?放心,耽误不了你的大哥哥!”女子轻轻刮了下谢蔓儿的琼鼻,又向许渤川笑道,“这位大哥也是新安子弟么?”她的笑容甚是爽朗。让人见之忘忧。

自这青衣女子出现,许渤川便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此刻沉声道:“在下许渤川,不知姑娘是……”

“小女子谢寒,是这孩子的姑姑。”女子宠溺地抚摸谢蔓儿的秀发。

许渤川目中奇光一闪:“原来姑娘便是祁门小谢,久仰大名。”

“久闻祁门雪剑胆琴心,巾帼之气冠绝三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话的人神情泰然,气度从容,正是宋永易。

宋永乾望着谢寒,心中暗想:原来她便是鼎鼎大名的祁门雪,谢氏宗正的女公子。新安都传她出身清贵。自幼便受封云骑尉,却并不自矜,交游广阔,而且剑术超群,是继方冰鉴之后又一个名震天下的女剑手。此女虽然称不上风华绝代,却英姿飒爽,举止洒脱,别有一番气度,却不知她学识如何?

“宋兄过奖了……”谢寒随口道,望了望四周喧嚷的人群,“几位世兄,这位池兄伤势甚重,此处不便说话,我们先突围再说。”

许渤川点了点头,背起池慕飞,手持长刀在前开路。谢寒和谢蔓儿骑虎紧随其后,宋氏三兄弟在后断路,一行人向外冲出。他们人数虽少,武功却高出这些江湖人士甚多,一路上势如破竹,转眼间便冲了出去。

八神紫音望着几人渐渐远去,心中焦虑。可吾妻阴灯还头昏眼花地埋在土中,石川左卫门尚未苏醒,而她自己又不敢抛下王劦贸然离开,便高声喝道:“谁能抢回那幅图,徽王有黄金万两相酬!”重赏之下,群雄高声呐喊,一窝蜂地追入林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忽然间一声厉啸,王劦已紧握双拳,挺身而起。紫音大喜道:“殿下,你的伤势……”

“无妨。”王劦皱眉道。“人呢?”

“已经逃走。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紫音拜倒,痛心地道。

“不要紧,”王窈望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冷笑道,“他们去的方向是盘门。他们还不知道,那个魔物正在吴门桥上等着他们。对于那些人来说。那将是一座黄泉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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