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猛拍桌子,灰尘逐渐散去,脸像晨雾中凶狠的怪兽。

“一个月,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再找不出凶手,我就把这警察局拆了盖火葬场,把你们都烧了。”

“Yes,sir!”

警署摔门而去,房间里的警察们围在黄警官身边帮他出谋划策。

“请问辞职是直接撂枪走人吗?还是走程序?”

黄警官双臂旋转把周围人甩开,然后皱着眉头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长官,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呢?咱只要团结一心,一定没有过不去的坎,咱要努力,咱要奋斗!”

“黄sir,我们只在受害人的冰箱里发现了一桶女受害人的血,法医说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活不了了,但是我们至今都还没找到受害人的尸体,不是我们能力不行,是真的没有线索呀。”

黄警官捶捶手说:“看来,还得把白东请来。”此话一出,众人闻风色变落荒而逃,只有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女警官小玥拿着刚买回来的烤红薯不知所措。

黄警官走过去一把抢走红薯笑眯眯地对她说:“小玥呀,从警校毕业出来有一个月了吧,这边给你派一个超简单的任务好不好呀?请不要拒绝,你要努力,要奋斗。”

白东,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高中生,半年前,警察接到面馆老板报案,说有一个客人书包里用保鲜袋包着一只胳膊,这个客人就是白东。

当时白东向警察解释,胳膊是在河边偶然捡到的,之所以带在身上,是想把所有部位找齐再交给警察。

警察非常感动,随后就把他逮捕了。

白东在被关的半个月内,安静地在里面做作业。外面却忙得焦头烂额,最后警察终于找到了凶手,但是抓捕过程中,凶手失足坠落摔死了,所以剩下的尸体一直下落不明。

警察打算把白东放走,白东放出来后,他把一沓草稿纸递给了警察。

上面详细介绍了每块尸块的具体位置,甚至连死者小时候换牙期扔掉的牙齿都被记录在案。

警察看完后十分震惊,又把他关了一个月。

凶手没有把尸块运到其他地方,一直分散着藏匿在本市,而白东才刚刚转学过来,之前并没有来过本市,但是从他交给警方的草稿纸中来看,他对本市地形地貌了解得非常透彻,就像已经在本市生活了几百年似的。

后来警察们才知道,白东是来自十年前名噪一时的“精神病家族”。

白东父母之前就凭借着自己的特殊才能,帮助警察破过不少案件,后来,接触过白东父母的警官们接连无故丧命,于是白东父母被判谋杀,十年前被枪决。

于是,这个“精神病”家族一度成为盘旋在警方上空的梦魇。

他们被枪决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直到白东的出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精神病的世界。

小玥听完同事的介绍后,耸着肩,嘟着嘴一脸衰相地趴在桌子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脑袋里还在盘算着如何能悄悄地找到白东,但不让他记住自己。

这天,小玥身穿风衣,戴着墨镜口罩,在学校门口堵白东。

门卫握着防爆叉默默地和她对视了一小时不敢上前一步,生怕面前这个怪人的风衣里藏着一把枪。

小玥被盯烦了,就扯开口罩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门卫也笑了,扔掉防爆叉,掏出手机羞涩地走向小玥。

还没等门卫开口,小玥就掏出了警官证。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好在门卫及时举起手机自拍缓解了尴尬。

终于等到放学,但小玥站在校门口等到日落西山也没找到白东的身影。

小玥刚要转身回去,发现白东就站在她身后。

“你好小玥,我是白东。”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变态,你认错人了。”小玥本想通知一下就离开,没想到竟然被认出来了,一下子慌了神。

“走吧,吃肉去,我等你一天啦。”

“哦,好吧。”

快餐店里,白东对着一桌子东西大快朵颐,小玥依旧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白东瞄了她一眼说:“你可以继续蒙着脸不吃东西,但是你可以把嘴角糊掉的口红擦一下吗?影响我食欲。”

小玥摘掉口罩,拿出化妆镜,发现嘴角真的糊掉了,赶紧转过头去擦掉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不用这么怕我。”白东说。

“江户川柯南也是个普通的小学生呢,大家也怕他啊。”小玥无辜地说道。

白东摇了摇头笑着说:“现在警校真是什么傻白甜都招。”

“我可不是傻白甜,我一直凭实力。”小玥说完就伸手在书包里掏来掏去。

“你掏什么。”

“我可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证书我一直带在身边。”

白东挥挥手说:“不用了,我相信你是优秀的,但是,这次案件我可能帮不了你们。”

小玥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背起包:“那祝你学业进步,身体健康,再见……”

“求求你了,快杀了我吧。”

走到门口的小玥突然听到白东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刚才说什么?”小玥吃惊地望着白东。

“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让我快杀了你。”

“太好了。”说完,白东牵着小玥快速离开了餐馆,只留下了拿着菜刀一脸蒙相的快餐店老板。

白东把小玥带到自己卧室,关上了房门。

小玥发现他卧室四周都是摄像头和录音设备,大吃了一惊然后捂着眼睛喊道:“白东!制作并传播淫秽视频是违法的,我虽然有警察制服,但我是真警察,我会逮捕你的,你未成年也不行。”

白东喊道:“我才不弄那些东西呢!”

小玥:“直播也不行!”

白东没理小玥,打开电脑,小玥跟在白东后面依旧捂着眼睛。

白东点开文件夹里的视频,顿时,房间里充满了喘息声。

“欸,床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玥问道。

“废话,这是我的床,当然只有我,你不是捂着眼睛吗,干吗偷看?”

“我在收集证据。”

视频里的白东,像是在睡觉,但每隔一会儿,都会起床做一些诡异的动作,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感觉像是在无实物表演。

“我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就突然变成这样了。”白东继续说,“以前只是睡觉时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只要自己一发呆,嘴里就会不自觉地蹦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有时候,还会伴随一些肢体动作。”

小玥皱着眉头严肃地问:“医生怎么说?”

白东:“你才是神经病,我这不是病,是能力。”

小玥:“你不仅有精神病,而且还有中二病。”

白东:“后来我发现,我那些无意识的语言和动作,并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来自受害者!那些死者!”

小玥终于有了兴趣:“所以上一起碎尸案你就是靠这种能力破获的?那,这种能力是被受害者的魂魄附身?”

白东:“不是附身,这些诡异的动作,应该都是受害者经历过的事,只不过是在我身上回放了一遍罢了。我就是记录了这些回放,还原了案件发生的全过程,才破了案。”

小玥:“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受害人遇害前经历的事,比如一些动作、一些话,都被某种力量记录了下来,然后投影在了你身上。当你陷入无意识状态时,那些动作投影才会展现出来,所以你才会在睡觉时,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动作;而那些动作,可能是受害者在做饭,或者是在做瑜伽,或者正在和凶手对抗。但我有一点还是不明白呀,既然是受害者的动作投影,那被碎尸了,那些尸块又是怎么被你找到的,尸块也有动作吗?”

白东:“不,那件案子是巧合,凶手跳楼死了,所以,我接收到的是凶手的投影。”

小玥:“那这次冰箱血桶案,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受害者有什么投影?”

白东:“没有,这一个月来,只有刚才那么一句‘快杀了我吧。’就这么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小玥在电脑里看了一下录像,果然,这一个月白东睡眠质量特别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小玥默念了一下:“快杀了我吧。”然后喊道,“这句话太水了吧,为什么她不说‘求求你,某某某别杀我’这样直接就破案了呀!”

小玥又转头问道:“所以现在仅凭这一句话,破不了案吗?”

白东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当小玥要离开时,白东突然叫住了小玥。

白东激动地指着电脑屏幕问小玥:“你看出什么了吗?”

小玥眨巴着眼睛:“睡姿挺好的,你是不是在长个?”白东把这30天的录像都调了出来,画面排满了整个屏幕。

白东:“我之前每天早晨起床都会看前一天晚上的录像,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当30个录像放在一起看时,问题就大了,你看,30天了,睡姿竟然一模一样。”

小玥:“这能说明什么?”

白东:“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没有被投影,其实现在看来,我睡觉时,一直都在投影,只不过受害者当时活动不了。”

小玥:“女受害人被绑起来了?”

白东:“没错,而且那句‘快杀了我吧’听起来虚弱无比,应该是被折磨了很久了。”

小玥又看了一遍录像,大叫一声:“白东,你看,你的手。”

那是昨天的睡觉录像,天亮前,白东的手正在规律地敲击着床单,如果不认真看,没人会注意到。

小玥:“是摩斯电码,稍等,我翻译一下。”

不一会儿,小玥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金江大”。

白东:“怎么就三个字?”

小玥:“受害者还没敲完,你就醒了啊,后面应该是地名吧。”

白东立马脱掉衣服跳上床:“我继续睡,争取把剩下的密码敲完。”

小玥就在旁边看着,不一会儿白东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面露凶色,举着右手朝小玥冲去。

白东把小玥按在床上,左手掐着她的脖子,右手握着空气不断抵着小玥的脖子,小玥动弹不得,只能胡乱地踢腿。

这时,房门突然被踢开,进来一群警察,其中一人开枪射中了白东的肩膀。

白东清醒过来,震惊地看着满屋子的警察,然后捂着伤口用充满歉意的口吻对小玥说:“对不起,凶手又死了,我被凶手动作投影了。”

“我看你才是凶手吧。”警察把白东扣上手铐,带走了。

“犯罪嫌疑人喜欢引诱受害者进入卧室,然后进行杀害,通过贩卖摄录恐怖血腥视频获利。”黄警官笑嘻嘻地推给小玥一盘烤红薯,“这次钓鱼执法很成功呀,我们终于收集到了足够证据起诉白东了。”

小玥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呆呆地盯着黄警官:“可,可他帮我们破过碎尸案呀。”

黄警官笑着说:“你真是个傻白甜啊,那是因为他就是那件碎尸案的凶手啊,不然他怎么可能找齐所有尸块。什么死者动作投影,只不过是在意淫自己是个天才神探而已,和他爸妈一样,都是神经病,都该被枪决。”

透过监控,小玥看到关押室里的白东安静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警署也满意地拍了拍黄警官的肩膀,表示干得不错。

表彰大会,警署宣布黄sir升为副局长,台下一片欢呼,这个恐怖的杀人案件终于告破。

小玥作为大功臣被黄sir邀请上台讲话。

台下媒体纷纷问道:“小玥,听说你刚从警校毕业,作为一个新人执行这么有难度的任务,心里有压力吗?”

小玥面对台下的闪光灯有点紧张,手握着话筒不知道说什么,小玥只觉得两眼发白,嘴唇动了几下。

“我没输,我会替我爸妈报仇的。”

众人一脸蒙相。

随后一个警察表情严肃地跑上台对黄警官说了一个消息:“白东从关押室里消失了。”

表彰大会提前结束,黄警官派人全城搜索,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无所获。

小玥迷迷糊糊地回家,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视频消息。

打开视频,这好像是在白东家没放完的另一半录像,床上的白东依旧一动不动,手指不断敲击着床板。

翻译过来,发现是这样三个字:“儿,快逃。”

小玥看着字条吓了一跳,赶紧背了一串法律条文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坐在床上仔细分析了一下。

假设白东是被冤枉的,他真的有被动作投射的能力,而且刚才那个视

频也是他被动作投射的过程,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个受害者竟然懂得偷偷用敲床板的方式传达信息。说明她知道自己会死,而且死后,自己的动作会投影到白东身上,而且,这个受害者,是白东的母亲!

不可能,黄警官说白东父母十年前已经被枪决了。

小玥越想脑袋瓜越疼,白天表彰大会的时候,她面对着记者也无意识地说出的那句:“我没输,我会替我父母报仇的。”看起来似乎也像是动作投影。

听同事讲,白东在关押室消失了,而自己又说了关于父母的投影,莫非,那句话是白东的投影,所以,白东死了?

小玥作为一个警察,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决定弄清楚这些。她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床,然后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希望能有更多的投影过来作为线索。

小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看录像,发现果然有了非同寻常的举动。

“我是白东,小玥,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金江大桥底下有一个废弃的下水井,去那里找我们。”

这些都是小玥自己对着摄像头所讲的话,但眼神和语气,就是白东。

白东难道没死?还有,为什么是“我们”?除了他还有谁?

此时电话铃声响了,小玥接通电话,是黄警官打来的,他问小玥休息好了没,要不要回去上班,要不要去接她?

挂掉电话,小玥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竟然开来了四五辆警车,那些同事装备齐全朝楼梯跑去。这个阵势,看起来不像是接女同事上班,而是在抓捕犯人。

简单思考了一会儿,小玥还是从窗户爬出去,逃走来到了金江大桥。小玥在桥底下终于找到了那个下水井。里面是一个很简陋的地下室,白东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小玥马上扑了过去紧张地喊道:“白东,你还好吧?对,叫救护车。”小玥打开手机刚要打120,暗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制止了她。

是警署。

“实验成功了。”警署上下打量着小玥笑着说,“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制作出一个可以将受害者动作投影的超能力警察出来啊,以前那些都是走弯路啊。”

“什么意思,警署?”小玥皱着眉头看着他。

警署长吸一口烟继续说:“十年前,我们刑侦手段还不够完善,造成了很多冤假错案,一些血案也成了悬案。那个时候白东爸妈突然出现了,凭借着他们特殊的才能,帮我们破获了很多案子。那个时候我们就在想,他们的能力,能不能复制下来呢,于是我们就把他们‘留’了下来。

“后来我们发现,只有白东妈妈有这种能力,我们就只把他妈妈送到了实验室,但是他爸爸不肯啊,三番五次不听劝阻、起义、反抗,殴打警察,说是要救回他妻子。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处死了他。这十年来,我们一直把白东妈妈绑在实验室的床上,抽血研究,但是毫无进展。后来我们偶然发现了白东,奇怪的是,原先白东并没有这种能力,他来本市也是偶然,但来了之后,他突然就有了这种能力,而且能力比他妈妈还强。

“我们才知道,因为白东妈妈十年来一直被绑在实验室,只有一些手指能活动,意识模糊,成了半死不活的状态,没想到除了死亡,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下她能把自己的动作主动投影给白东,从而达到实时沟通的效果,而这种主动投影的副作用就是,从此以后白东也具备了这种受害者动作投影的能力。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们把白东也抓了过来,强迫他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投影你,结果果然成功了,以后你就是一个能还原犯罪过程的超能力警察了,开心吧?”

小玥蒙了。

白东妈妈的那个敲床板的动作投影原本是提醒白东离开这个城市,没想到到最后却害了白东。

小玥听完这么一大串,虽然没怎么听懂,但还是知道眼前这个领导是个坏人,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不知道他在十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这么扭曲,但现在自己已经沦落成了警署的一个棋子,可能不久以后,自己也会像白东一样,变成生产超能力警察的工具。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就是嘈杂的脚步声。

是黄警官。

他手里拿着小玥的手机,慢悠悠地递还给了她,然后很纠结地走到警署边上给他戴上了手铐。

黄警官又笑嘻嘻地递给小玥一个烤红薯:“这次钓鱼执法很成功呀,我们终于收集到了足够证据起诉警署了。”

说完这句话,黄警官艰难地走到了白东床边,深情地摸了一下他的脸,然后也晕倒在地。

十年前,黄警官还只是一个连制服都撑不起来的狱警,负责看守白东他爸爸,没想到黄警官刚结婚不久,就患上了脑瘤。那个年代医疗水平不强,医生告诉他只有三个月的命可以活,但他妻子刚刚怀孕,黄警官怕她受影响,没告诉她,就照常上班。但这一切都被白东爸爸看穿了,白东爸爸打算孤注一掷和黄警官做了一个交易。

白东爸爸虽然没有白东妈妈那种可以接受死者动作投影的能力,但他却可以把自己的灵魂注入别人的身体中。

白东爸爸借用黄警官身体的这几年,会完全扮演成黄警官,帮他照顾好妻女;自己报完仇后,会主动离开他的身体,由原来的黄警官掌控。

交易达成,于是那天,白东爸爸变成了一具尸体,黄警官变成了一个健康的狱警。

十年来,白东爸爸用黄警官的身份一直寻找妻儿的下落,和幕后元凶,有些时候就算找到了也不能相认,就是为了能在最后,把大boss揪出来。

医院里,黄警官醒了过来,但是见到小玥和同事却一脸陌生,像是不认识他们似的。

医生解释:“黄警官脑中的肿瘤已经成功摘除,但后遗症可能是有些失忆,等他慢慢恢复吧。”

这时一个女人满脸泪光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黄警官见到她满眼放光,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激动地说道:“你是我老婆,对了,咱女儿现在几岁了?”

小玥把白东拽了过来问黄警官:“他是这次案件最大的功臣,那你记得他吗?”

黄警官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小伙子挺帅的,你男朋友吗?”

“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谁是301房病人的家属,她人醒了。”小玥非常激动,戳了一下白东。

白东反应过来后,激动到语无伦次:“我我我,她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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