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帝厄斯和克莉丝汀对坐在办公桌旁,像两只伏在动物尸体上的狼。他们厌倦了贫苦,厌倦了每个月为办公室开支、工资和那辆别克车辛苦奔波,对钱极度饥渴。终于,艾米琳的案子找上门来。一番商量后,他们决定要把维克多·哈罗告到倾家荡产。

一本本打开摞在一起的书籍,几本写满蓝色和黑色笔记的记事簿,或空的、或残留着咖啡的塑料杯,四下散落的钢笔、回形针、铅笔、橡皮擦和文件,十多张整齐叠放的艾米琳·兰赛姆那被刻了字的乳房照片——这些就是他们手头的工具。一场头脑风暴正在律师和助理之间展开。

克莉丝汀起身舒活筋骨,伸展着灰色羊毛衫下的健壮双臂。她身形匀称,乍看很有女人味。但这副肩膀说不定比男人的肩膀还有力。还有那强壮的胳膊、手臂、张开的双手、健硕的身躯和双腿,打起架来,男人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可在这副身板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她只求生活宁静、丈夫和女儿平安。她性格沉稳,很少发火,这正是萨帝厄斯当初决定聘用她的原因之一。早在一年半前,萨帝厄斯就知道,在喧嚣闹腾的律师工作中,克莉丝汀这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性格正是他所需要的。

萨帝厄斯喝了一大口咖啡,皱着眉头说:“太凉了。”克莉丝汀要去给他重新倒一杯,他拒绝了,“该我了。这回我帮你倒。”

这是星期二下午四点一刻,多云,他们正在复查所有材料,确保打造一份希卡姆郡巡回法院有史以来,关于疏忽罪以及伤害人身罪最完备、最无可争议的起诉书。

维克多·哈罗最好乖乖认罪。终于,起诉书拟定,俩人击掌相庆,开怀大笑。这次起诉定能扳倒维克多。一旦克莉丝汀把封面和传票做好,萨帝厄斯便能拿着全部文件到街对面书记员办公室归档,再送至奥尔迪曼警长,请求警方协助。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萨帝厄斯带着整理好的文件走出办公室。在一个红色文件夹里,有他已经签好姓名和日期的起诉书、封面和传票,只等巡回法院书记员签字盖章。十五分钟后,他就能提起诉讼。到中午,整个广场的人都会议论起这场官司;到了晚上,消息将传遍全郡。星期四中午,邮车会将希卡姆报社出版的报纸送到方圆三十英里内的每家每户。这个案件会占据头版,上面将有萨帝厄斯的专访,配着他坐在办公桌旁的照片。电话里,人人都会议论此事,谁曾听说过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一个女人乳房上的事呢。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受人尊敬的商人,是教堂执事,得过越战银星勋章,也是扶轮俱乐部和麋鹿俱乐部成员,更是奥尔比特海外退伍军人协会的纠察长,做这事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萨帝厄斯加快脚步,穿过亚当斯街,跳上法院门口的人行道,向西一百步,左转踏上法院楼梯,进入大厅。他深吸一口气,扭动了巡回法院书记员办公室的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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