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预祝歌——

婚礼请柬

彼得·戴斯·布兰登·温西

——已故丹佛第十五世公爵杰拉德·莫蒂默·布兰登·温西的次子,

哈丽雅特·黛博拉·范内

——已故赫特福德郡大帕格福德医学博士亨利·范内的独女

将于

十月八日

在牛津圣·克劳斯教堂

举行婚礼。

米拉贝尔——萨沃恩伯爵夫人和泰晤士

霍诺丽亚·卢卡斯达——丹佛公爵遗孀

我亲爱的霍诺丽亚:

彼得真的结婚了:我为半数的熟人预订了柳条冠;如果柳树只剩下光秃的枝条的话,我也同样会分发出去,至少可以用它们来抽打前胸。

一个坦诚的老女人对另一个坦诚的老女人应该无话不谈吧,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一个愤世嫉俗者应该可以找到感恩的理由,毕竟你亲爱的甜蜜的小魔鬼儿子与一位牛津布卢姆斯伯里的女学究联姻应该能为这个季节增添不少欢乐的气氛。我还没瞎到看不清彼得是怎样一个人,以他的情感,如果我能年轻半世纪的话,我也会嫁给他的,当然只是为了消遣。但是这个女孩有七情六欲吗?你说她全身心地爱着他,我可知道,她曾经和一个诗人传过绯闻。我的老天,诗人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给“上床”写首颂歌就不上床的玩意儿。彼得要的不仅仅是虔诚的崇拜者,愿意拉着他的手,背诵诗篇给他听;他有一个愚蠢而又可人的毛病,他总是一次只守护在一个女人身旁,也许这对于一段永久的关系来说,他会感觉不那么便利。如今,并没有多少婚姻可以被称做“永恒”的,但我无法想见彼得只是为了娱乐就出现在离婚法庭,毫无疑问,如果是被迫的,他也会把整件事情宣扬一番。(这让我想起我那白痴的曾外甥,休吉,他总是把事情搞得很糟。一开始他还表现得像个绅士,后来他带着一个雇来的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偷偷摸摸地潜到布来登。法官既不相信旅馆账单,也不相信打扫房间的女佣,这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也就是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好吧,亲爱的,我们应该看见我们应该看见的,你可以放心,我会尽量善待彼得的妻子,哪怕只是为了刁难海伦,她会不遗余力地让她的新妯娌心情不舒畅。自然,我才不会关心那些荒唐过时势力的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废话。和电影以及夜总会里的渣滓相比,一个乡村医生的女儿即使曾经和一个诗人有染,也算是一个可尊敬的奇迹了。如果这个年轻女人有脑子、有心肝的话,她应该做得很得体。你认为他们会要孩子吗?如果海伦知道他们有这个打算,肯定会气炸了肺,她还指望用彼得的钱供她去见圣·乔治呢。丹佛,我对他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万一圣·乔治在他的车里折断了脖子,他会更关心获得继承权。不管他们怎么做,总有人会义愤填膺,我猜他们会自得其乐的。

很抱歉我不能参加婚宴了——看来你很巧妙地骗过了媒体——最近我的哮喘病又严重了。尽管如此,谢天谢地,我还是长时间地保持了我的才能和幽默感。告诉彼得,让他从这次神秘的蜜月旅行回来后就马上带哈丽雅特来见我。相信我,亲爱的霍诺丽亚(尽管我的老舌头总是分泌毒液),我永远是你挚爱的

米拉贝尔·萨沃恩和泰晤士

琪珀里·詹姆士夫人

尊敬的楚佩·哈特夫人

……唉,亲爱的,做好准备,我要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彼得·温西结婚了。真的,真结婚了,和那个非同寻常的年轻女人,就是和那个布尔什维克主义者或者音乐家什么的搅在一起,然后把他杀掉或者怎么样的那个女人。具体怎么回事,我记不太清了,八百辈子以前的事儿了,这种怪事天天发生,不是吗?那些钱浪费得让人伤心,但是这也说明温西一家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知道,那个被禁闭在蒙特的小别墅里的家伙的行为真是太古怪了。彼得,不管怎样,也该四十五岁了吧。亲爱的,我总是觉得你那时候让他认识莫尼卡不明智。当然,你曾经那么努力地想促成他们,我也不好意思说。

达里拉·斯尼佩夫人

艾玛兰斯·斯尔维斯特一奎克小姐

温西和范内的联姻真是耸人听闻哪。这肯定是一项社会学实验,因为,你知道,亲爱的,他是世界上最冷漠的老道学。我真替那个女孩难过,当然除了金钱、头衔,还有所有的一切。但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弥补她跟一个戴着眼镜、喋喋不休的冰柱绑在一起带来的损失。太乏味了,我看长久不了。

海伦——丹佛公爵夫人

格鲁米芝夫人

我亲爱的马乔里:

谢谢你亲切的问询。星期二那天我确实疲惫不堪,不过,今天晚上休息得很好。对我们所有人来说,这段时间都是很难熬的。彼得,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非常讨厌。首先,他坚持在教堂结婚,通盘考虑之下,我认为还是在登记处办理比较适宜。我把一切托付给了汉诺威广场的圣·乔治,我会尽我所能把一切处理妥当,如果我必须这么做的话。但是我婆婆剥夺了我的权利,我仍然认为婚礼要在我建议的那天——也就是下星期三——举行。你就瞧着吧,这只是彼得的恶作剧之一。我强烈地感觉到被侮辱了,特别是我们不怕麻烦地对那个女孩表示礼貌,还邀请她吃晚饭。哼!上星期一晚上,我们在丹佛接到彼得打来的电话,他冷冰冰地说:“如果你真想看到我结婚的话,明天下午两点,请在圣·克劳斯教堂出现。”我气坏了——那么远的地方,我的礼服还没准备好呢。更气人的是,杰拉德那天邀请了十六个人和他一起射击,他像白痴一样地笑着说:“这对彼得有好处!”他坚持让我们一起去,把所有的客人都甩在那里不管。我怀疑杰拉德事先就知道了这一切,虽然他发誓说,他一无所知。不管怎样,杰里早就知道了,所以他留在了伦敦。我总是告诉杰里,对他来说,他的叔叔比他的父母意味着更多。虽然我不需要强调,我认为彼得不会给这个年纪的男孩带来什么好影响。杰拉德,很男人地说,彼得有权利决定他何时何地结婚。他从来不考虑这些古怪的行径会给他人造成怎样的尴尬和不安。

我们去牛津,找到了那个地方——一个隐蔽在小巷里的阴暗的小教堂,看起来阴森潮湿。那个新娘(仁慈地说,跟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是从一个女子大学里接来的。还好,彼得的礼服穿得很得体,我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开始真的以为他要穿着睡袍、戴着睡帽举行仪式呢。杰里做男傧相,我婆婆心情舒畅、喜笑颜开,好像做了什么聪明的事。他们还搜罗到保罗·德拉盖蒂叔叔,他走起路来关节吱嘎作响,可怜的老东西,衣服的扣眼儿里还别着一枝栀子花,尽量表现出很欢快的样子,那么大岁数,看起来真恶心。教堂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人——实际上没有一个是我们的朋友,有荒唐的克株普森那个老女人,有彼得从那些“案件”中认识的食客,还有几个警察。查尔斯和玛丽在最后的时刻出现了。查尔斯指给我看一个穿救世军制服的男人,他说那个人是个退役的盗贼。但是我几乎不相信,哪怕是彼得说的话。新娘被一些难以置信的女傧相们照顾着——都是牛津大学的教师。还有一个肤色灰暗的古怪女人把她交给新郎,那个人应该是学院的头头。我还是要心怀感激,哈丽雅特(我现在应该这么称呼她了)虽然身上背负着过去的历史,还是很得体的,她没穿白色丝缎礼服,也没拿橙色的捧花。但我还是忍不住认为一件朴素的衣服比金色的布料更适合她。我应该立刻跟她谈谈服装的问题,但是我怕这对她来说有难度。从来没见过任何人这么得意扬扬又不堪入目。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的权利。必须承认她这着棋走得很妙。彼得苍白得像张纸,我以为他要病倒了呢。很有可能,他意识到卷入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们用古老的、粗鄙的祈祷书形式举行了婚礼,新娘还口念“顺从”——这也许是他们幽默的方式,因为新娘看起来倔犟得像头骡子。小祈祷室里混乱地亲成了一团,然后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被打包装进了汽车(毫无疑问,这一切都要彼得付费)。回城的路上,当地报社的记者们紧紧地跟着我们。我们去我婆婆的小房子,所有的人都去了,包括那些警察和金盆洗手的盗贼。婚礼早餐(我承认味道确实不错)后,德拉盖蒂叔叔,在法语修辞的装饰下,发表了一番讲话。新人收到很多礼物,其中有些礼物很可笑。那个盗贼的礼物是一本充斥着平庸赞美诗和废话的厚书!新郎和新娘很快就消失了,我们等了很长时间,直到我婆婆微笑着走下楼来,宣布他们已经离开半个小时了,连个地址都没留下。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人知道。

整件事情让我们感到痛苦和荒唐。灾难性恋情的不光彩结局,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可怕的女人居然成了我妯娌的现实也没给我带来丝毫安慰。警察也糟糕透顶,但至少他是安静的,而且行为端正。彼得的妻子会让我们声名狼藉,早晚有一天,会爆出丑闻。然而,我们会尽量遮掩。除了你,这些话我真的不知道该跟谁说。

对你的同情我深表感激。

你诚挚的

海伦·丹佛

莫文·本特先生

本特老夫人

亲爱的母亲:

我在一个“地址不明”的乡下给您写信,希望这封信很快能到您手中。因为一个不值一提的事情,我只能点着蜡烛给您写信,希望您能原谅我潦草的笔迹。

母亲,今天早晨他们幸福地结合了,婚礼很美妙。我只是希望您能在老爷的邀请下出席,但是我跟他说,八十七岁的年纪,身体肯定会比较虚弱的。希望您的腿好些了。

就像我上封信中写到的,我们准备摆脱海伦夫人的干涉,我们做到了,一切都那么准确无误。新夫人,范内小姐,前一天去了牛津,老爷、圣·乔治少爷和我当天晚上赶到,途中在迈特逗留。老爷用绝对仁慈的口吻和我讲话,他暗示我,基于我服务了二十年,他相信我在这座新房子里也能生活得很自在。我告诉他,我希望自己是合适的人选,可以提供最满意的服务。恐怕我说得过分了,老爷被真诚地感动了,他说我不要这么傻。我冒昧地给他开了些镇静剂,我劝少爷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后来他睡着了。我不能用“周到体贴”这样的字眼形容圣·乔治少爷,他的某些玩笑和嘲弄是因为喝了太多香槟酒的缘故。

老爷早晨看起来很平静,这让我轻松了不少,毕竟花了我不少力气。很多微贱的朋友坐特殊的交通工具赶到这里,把他们安顿好不闹事,是我的职责。

亲爱的母亲,我们随便吃了点早餐,我要给大人们更衣,准备去教堂。我的绅士沉默得像只羔羊,没有制造一点麻烦,甚至没有一贯的玩笑话,可是圣·乔治少爷兴致高昂,我可有不少事要做呢。他连着五次假装丢了戒指,偏等我们要出发的时候,他故意放错了地方。老爷凭借一贯的侦探本领,马上就替他找到了,还自己担起责任。尽管有这些小麻烦,我们还是准时出现在圣坛,我得说,他们都让我感到骄傲。少爷英俊的外表真是无懈可击,在我印象中,没人比这个小绅士更标致了。

夫人也没让我们过多等待,她浑身金灿灿的,好看极了,手里还捧着一束菊花。她并不漂亮,但是很惹眼,我相信她的眼里只有老爷,没有其他男人。她由大学来的四位女士陪同,她们没穿女傧相的衣服,但是个个整洁雍容。整个仪式的过程中老爷都很严肃。

之后我们一起回到老夫人宅邸的招待会上。新夫人对客人的态度非常令人愉悦,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坦诚友好的。当然老爷一定会选择一个贵妇风度的女人为妻。我和她之间一定不会有任何不悦。

招待会结束后,我随新郎新娘从后门离开了,把报社记者关在小休息室里。现在,亲爱的母亲,我必须告诉你……

莉蒂希娅·马丁小姐——牛津什鲁斯伯里学院院长

琼·爱德华兹小姐——同一基金会科学讲师及导师

亲爱的泰迪:

我们参加了婚礼,这可是学院历史上的重要日子!利德盖特小姐、德·范恩小姐、小切尔派瑞克和我是女傧相,学监老爷把新娘交给新郎。不,我亲爱的,我们并没有穿得多么别出心裁。我个人以为,如果我们穿学院的礼服可能看起来更整齐,但是新娘认为,如果报纸的头条登出这样的新闻,“可怜的彼得”会非常苦恼的。于是,我们把最好的衣服都穿出来了,我还穿了新买的皮草。我们齐心合力把德·范恩小姐的头发盘起来、固定住。

丹佛一家都在。老夫人是个极可爱的人,看起来像个娇小的十八世纪的女侯爵。公爵夫人很难对付,怒气冲冲,像扑克牌一样僵硬。她总想用气势压倒学监

老爷,真滑稽。可是一点都没有改变,相反,倒是她在小礼拜室里被学监老爷搞得惊慌失措。她走向新郎,伸出手表示祝贺。他坚定地吻了她的手,接着说了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然后他亲吻了我们所有的人。(勇敢的男人!)利德盖特小姐也热情真心地予以回应。此后,男傧相(英俊的圣·乔治少爷)走进来,大家又开始互相拥抱,我们不得不再次把德·范恩小姐的头发固定好。新郎送给每个女傧相一只可爱的水晶瓶子,还有一套刻花玻璃器皿(雪利酒宴上用的,难得他如此费心!)学监得到一张二百五十英镑的奖学金支票,真的很大方啊。

哎呀,我都激动得忘了说新娘了。我从没想到哈丽雅特·范内能如此引入注目。在我的印象里,她还是那个笨手笨脚、头发蓬乱的一年级生,瘦骨嶙峋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昨天她就像从画框里走出来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肖像画。他们互相做出承诺的方式也棒极了,好像一切都与他人无关,其他人根本不存在似的。他是我见过的唯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的新郎。

回城的路上——哦!对了,温西勋爵坚决不听门德尔松回和罗恩格林。,我们被巴赫的音乐折磨死了。公爵被他乖戾的夫人搞得筋疲力尽,只好把她交给我来取悦了。他很英俊,却有着乡绅的愚蠢,如果不是去掉了臃肿、刮掉了胡子,来到了当代,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亨利八世。他有点忧虑地问我是否认为“那个女孩”对他的兄弟真心。我说我敢肯定是真的。他又掏心窝子地跟我说,他从来没搞懂彼得是怎样一个人,也从来没想到他会安定下来,他希望一切都顺利。在他思维的深处,我想潜藏着某种怀疑,他的兄弟彼得也许还有一点什么东西他自己也没弄明白,如果一个人不用去考虑事业问题,也许是好的东西。

老夫人家的招待会真有意思——头一次有婚礼提供这么充足的食物和饮品。没有达成愿望的就属那些报社记者了,他们闻风而来,挤挤插插在门前排成两个方阵,然后被关在小屋子里,他们被告知勋爵很快就会接见他们。最终“勋爵”确实来了,但不是温西勋爵,而是威尔沃特勋爵。这位英国外交部官员发表了一番重要讲话,对阿比西尼亚。的现状进行了条分缕析的陈述。对此,记者们不敢不听。他结束演讲的时候,我们的勋爵和夫人已经偷偷从后门溜走了,留给他们一屋子的结婚礼物和吃剩的蛋糕。老夫人和蔼地看着他们离开。他们很幸福地走掉了,没留下任何蜜月所在地的照片和信息。事实上,我只相信老夫人,只有她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就是这样。我衷心祝福他们。德·范恩小姐认为两个人都太聪明了。我告诉她别这么悲观。我知道很多笨得像猫头鹰一样的夫妻一点都不幸福。我们不能这么轻易地下结论,你说是吗?

你永远的

莉蒂希娅·马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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