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日较一日热,五月份就该去行宫避暑,因为这段事务多,就迟了一个月才去。虞夏自然被带去了避暑行宫。

路上就花费了七天,虞夏坐不惯马车,但她又不敢有任何怨言。这几天刘肆不见到她,对她来说已经是好事了。

到了避暑的庄山行宫,虞夏当晚就困得早早去睡了。其他宫里也忙,太后、贵妃、淑妃、贤妃和德妃都来了,其他一些位分较高的妃嫔也都来了行宫。

庄山行宫是先帝在时修建的,依山傍水,夏季幽静沁凉,多年来皇帝一直在这边避暑。虞夏被安置在了历来皇后喜欢居住的烟岚阁,这处居于高地之上,可以看到远方秀丽美景,也是宫妃最眼馋的居所。

虞夏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她刚醒来时也觉得体弱,巧蕊伺候虞夏吃了点东西。

虞夏懒懒的,觉得浑身骨头都酥软无力,还想回去接着去睡。

巧蕊拦住了虞夏:“娘娘,您这几天总是躺着,身子骨越发弱了。庄山行宫风景秀丽,和皇宫大不相同,烟岚阁附近就有一处园林,也走不了几步路,您出去走走对身子也好。”

虞夏想了想,那就出去走走吧。

她换了一身衣服,倒也没有打扮得多华丽,穿了件浅色宫装,簪子也选了式样简单的颜色。

景国后妃的穿着都过于大胆,送到虞夏这边的衣物也都是这种风格,虞夏也找不到几件样式保守的。

下边的人不清楚虞夏是真的受宠还是假受宠,在不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只能给虞夏送最好的东西来,争取不把人给得罪了,所以,送给虞夏的衣物都是最时兴的样式。

既然在宫里时兴,又是夏装,难免就有些不同。

虞夏脖颈上再也不想戴任何项圈,那天看刘肆的表情,她脖子上戴个东西像是犯了大错。所以虞夏脖颈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戴。

玉颈修长,锁骨以下还露出一片,她生得冰肌玉骨,倒是惹人爱怜。

巧蕊看向虞夏,她不像怜烟那般巧舌如簧。觉得虞夏好看,也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来,只道:“主子稍微换一身衣服,气色就显得好了许多。”

虞夏倒不在意这个,现在是傍晚,别的宫应该在用膳,出去散步应该也碰不见什么人,既然不见人,穿着随意舒适一些就行了。

她并没有带太多人,身后只跟了两三个宫女,青石板瞧着就有点滑,巧蕊时时刻刻都扶着虞夏的手臂,生怕虞夏滑倒。

虽是傍晚,园林里一点都不燥热,空气也新鲜,虞夏走了一段路,心情也疏缓了许多:“我哪里有这么娇气,巧蕊,让我自己走就行。”

巧蕊只好松开了虞夏。

前面是一大片花丛,虞夏喜欢漂亮的花花草草,忍不住上前走去,前面是一大片芍药花,巧蕊道:“这处花开得好,娘娘您喜欢就摘几朵放在花瓶里。”

虞夏确实喜欢,她看中间一朵白芍药尤为娇艳,抬手本想去摘,中途又止住了:“罢了,明天等我醒来再看,它肯定就枯萎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好漂亮的花。”

虞夏回头,看到了一名锦衣华服的艳丽女子。

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眉目间带着几分张扬,看到虞夏回头,她扶着宫女的手过来了:“你们都摘些花回去,摆在屋子里也漂亮。”

虞夏和人不熟,只好转身离开了。

那名女子是欣嫔,父亲在边境做小官,算是将门出身,她也跋扈一些,虽然不敢顶撞高位妃嫔,但看到比她位分低的妃嫔,一定会想法子奚落一番。

看虞夏脸生,又长这么漂亮,欣嫔也猜出来虞夏就是凤仪宫里那位。

因为虞夏身份实在尴尬,虽然住凤仪宫,手里没有一点权力,皇帝还时常折磨,哪怕是欣嫔这样等级的后妃,也觉得她们比虞夏要强很多。

毕竟她们父亲都在朝中任职,又是景国人。

巧蕊也知道虞夏身份尴尬,她道:“主子,咱们回去吧。”

虞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朵芍药已经被欣嫔摘了下来。

她倒也没觉得可惜,花园里最漂亮的花总容易被人摘取,巧蕊等到远离欣嫔了,才轻声对虞夏道:“那是欣嫔,她素来争强好胜,和她住一处的都被她压一头,位分低的妃嫔都害怕她。”

虞夏点了点头,她能够看出来,欣嫔刚刚的处事方式不像小心谨慎的人。不过,欣嫔在后宫这般,以后怕是容易惹祸上身。

虞夏和欣嫔遇见这件事,本来没什么人知道,但欣嫔嘴巴大,回去之后,得意洋洋的向其他人炫耀:“本嫔在园林撞见了咱们的新皇后,皇后懦弱得像只兔子似的,她瞧上了一朵花,本嫔抬手给她摘了,她什么都不敢说,转身就走了。”

因为欣嫔素来欺软怕硬,上边的嫔妃看她这蠢样,只要不得罪到自己头上也就不做什么,下面的家世地位比不上欣嫔,就只能受气,所以她在后宫过得还很滋润,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没有被皇帝宠幸过。

过了两天,突然有掌事的太监带人过来,在虞夏住的烟岚阁外移栽了一大片芍药。

皇帝那边有什么大动静,后宫里都要议论一番,虞夏的住处多了一片芍药,也成后宫议论的事情了。

太后也听说了欣嫔这件事,欣嫔嘴巴大,太后眼线又多,什么事情都脱离不了太后的掌控。

听了这件事情,太后冷声道:“这个蠢货,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齐贵妃在下面坐着,她道:“陛下偏心皇后到了这份上,就因为欣嫔几句话,他在皇后住处种了那么一片芍药……”

太后揉了揉眉心,齐贵妃这么蠢,她实在不想再栽培,等回宫之后,她就打算让齐贵妃悄无声息的去了,再让齐贵妃的妹妹进来。

淑妃那边也听到了这个,虽然心里嫉妒,但她又清醒,笑了一声,淑妃道:“陛下是在捧杀皇后,就等着贵妃那边沉不住气下手,他再治贵妃的罪,可怜又愚蠢的欣嫔,要成为陛下的棋子了。”

当天晚上,欣嫔被赐了一条绣满芍药的白绫。

欣嫔因为一点小事而被处死,这也让一些低位妃嫔生出了畏惧感。

哪怕皇后没有实权,可能实质上并不受皇帝宠爱,也不是她们能够随意招惹的。

虞夏在后宫里没有任何势力,欣嫔之死,她一点都不知情,甚至连欣嫔大嘴巴说她懦弱的事情,她都不清楚。

烟岚阁外多了一片芍药,虞夏倒是注意到了,但她并没有将这一连串的事情进行联想。

直到她傍晚出去散步,回来沐浴更衣后要去床上睡觉。

她的寝宫倒是安安静静,只不过所有宫女各个屏息凝神,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虞夏管教宫女并不严,她性格柔和,宫里的气氛也很轻松。

虞夏就要爬上床睡觉,掀开床帐,虞夏还没有上去,便吓了一跳。

床上摆满了芍药花瓣,白的,黄的,粉的,红的,紫红的,甚至还有罕见的绿色芍药花瓣。

花瓣绵绵密密铺了厚厚一层,将藕荷色的被面完全覆盖住,虞夏犹豫着掀了被子一角,发觉里面还是厚厚一层花瓣。

不晓得弄了多少花,看这样子,上千朵是有的。

虞夏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她没有看花眼,确实是芍药花瓣,鼻端也弥漫着一股淡淡花香,床上铺满了这个,她怎么睡?

她想着出去问一下巧蕊,这时,珠帘清脆作响,脚步声传来了:“喜不喜欢?”

低沉阴冷的声音,虞夏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去。

刘肆穿着一身深青团龙纹锦绣衣袍,墨发以墨玉冠束起,他双眸狭长幽深,俊朗的面上并无一丝笑意,给人很深的压迫感。

虞夏吓得脸色苍白:“我……”

他每往前走一步,虞夏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刘肆捏住了她的下巴:“朕听人说,你喜欢这些。”

虞夏摇了摇头:“我……”

他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瓣:“欣嫔死了,让朕厌烦的人都要死。”

虞夏心中恐惧感更重,刘肆手上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听到这些,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了刘肆的衣袍:“我……我不想死。”

她也怕惹刘肆厌烦,虞夏还想回去见她的母妃。

刘肆低头含住了虞夏的唇瓣,将她推倒在这片芍药花海中。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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