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龙克及时闪开,并从后面拉住像火车一样冲进来的叽叽太太,遭殃的就决不仅仅是门了,办公室的墙也非被撞出个窟窿不可。

顺便说一句,一身蓝色衣裙的叽叽太太就是冲进来的“蓝色恶魔”。

这会儿,这位胖墩墩的中年太太正拉着亨哧惊恐地尖叫呢:“谋杀!有人要谋杀我!龙克警长快救我!”

“叽叽太太,我在这儿呢。”龙克不得不提醒道。

叽叽太太揉揉眼睛,这才发现认错了人,赶紧重新瞄准目标扑了过去,同时泪如雨下地喊道:“快救救我,龙克!有人要谋杀我!”

龙克赶紧把自己的衣袖抢救回来,因为叽叽太太正想往上面擦鼻涕呢。警长无奈地说:“放心吧,如果真有人要谋杀您,我一定会把他抓住的!”

龙克并非不相信叽叽太太,只不过这位寡居的胖太太大概是生活太寂寞了,每个月总要跑到警察局去报上几回案,其中光谋杀案就报过十几回了,可她至今依然活得很好。大家都认为叽叽太太一定是侦探故事看多了,她总能把地上的一滴鼻血想象成一起可怕的凶案。

因此,龙克断定这次恐怕又是虚惊一场。

巴托上前安慰叽叽太太:“谁要谋害您啊?”

“谁?还能有谁?”叽叽太太“嘶”的一声将鼻涕全都收回到鼻腔,转身坐在一把椅子上,气哼哼地说,“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哈帅!”

“哈帅?”

巴托一愣。他知道哈帅,这是一个二十多岁、身材消瘦的年轻人,父母和双胞胎哥哥哈丑很早以前就得病去世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寄宿在大腊肠市的姑姑家。叽叽太太受托照看他家在小镇上的老宅。

“可是,哈帅不是一直都住在大腊肠市吗?怎么能谋杀您呢?”巴托不解地问。

“住在大腊肠市?”叽叽太太尖叫起来,“他三天前就回来啦!”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也不能怪你们,哈帅这小子也太鬼鬼祟祟了!回来三天了,他谁也不见,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不让我把他回来的消息告诉别人。那样子,就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对了,你们一定知道哈帅家的老宅吧,就是那座三层小楼,哈帅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就是在楼里病死的。大家都说那小楼不太平,明明是座空楼,却有人在夜里亲眼看见楼上有人影在走动,听到有哗哗的流水声。龙克、巴托、亨哧,你们说,哈帅整天躲在那座阴森古怪、鬼气冲天的小楼里,能有什么好事?不瞒你们说,我老早就看出哈帅不是个好东西了。要不是他姑姑每月给我钱,我才不帮忙照顾他家房子呢……”

龙克赶紧帮着叽叽太太言归正传——他向来佩服叽叽太太的演讲口才,知道单就哈帅少年时的话题她就能聊上三天三夜。

“您刚才不是说有人要谋杀您吗?”

“别急别急,我就要说到了!”叽叽太太激动得满脸通红。她示意龙克给她倒杯巧克力咕咚茶,又让巴托给她拿个靠垫,顺便指挥亨哧给她捶捶肩膀,这才喘了口气,说道:“你们知道,我家离哈帅家并不远。我只管帮忙照看房子,就算哈帅回来了,我也不管做饭——谁知道人家爱吃什么啊!可是刷锅刷碗的事儿却归我——唉,谁让拿了人家的钱呢。前天下午,我不太舒服,晚饭后也就没去哈帅家刷碗。后来我觉得好些了,就打算去把哈帅家的厨房收拾干净——反正我有他家钥匙,晚一点儿去也不要紧。

“那时候大约是九点多钟吧,我来到哈帅家的三楼。顺便说一句,哈帅家的老宅年头儿太久了,一楼太潮,二楼太暗,也就三楼还能住人,所以厨房也就从一楼搬到了三楼。

“我爬上三楼,没看见一点儿光亮,估计哈帅早就睡了。四周静极了,静得都能听到一种奇怪的沙沙声,就像是幽灵们在黑暗中磨牙。没办法,谁要是这么晚还待在哈帅家死过人的老宅里,也会觉得四周鬼影憧憧的。我真想赶紧回家去,可又一想,既然来了,就别白走一趟,还是赶紧把碗都刷了吧。这样想着,我就轻轻推开了厨房的门。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黑影儿!一个黑影儿正站在从窗户照进来的那一小团儿月光里,在水池边刷锅呢!

“还好,我认出那黑影儿是哈帅,他的那件花格子睡衣太好认了。可是,这也太怪了,哈帅从不自己刷锅啊——他跟我说过,他最不喜欢刷锅刷碗了。所以,我一下就起了疑:都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还起来刷锅?还不开灯?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我心里立刻就毛了,试探地叫了声:‘哈帅?’可是你们猜怎么着?那黑影儿一听到我的声音,就突然一转身,从开着的窗户翻下去了!

“这下儿我可吓坏了,足足傻站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然后赶紧趴在窗台上向外看。可是天啊,明亮亮的月亮照得外面跟白天似的,窗户下面什么都没有,哈帅不见了!我真怀疑是我的眼睛看花了,就使劲地揉了揉,可窗户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又摸了摸汤锅,里面还有清水呢,肯定是新刷的,我绝对没看错!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哈帅为什么一听到我叫他就翻到窗外去了呢?难道是他中了恶魔的咒语?或者是被什么鬼魂附身啦?

“这么一想我就更害怕了,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可是才一转身,就看见厨房门口的那片黑暗里,有双亮闪闪的眼睛正盯着我呢!

“这时候,灯突然亮了。原来站在门口的正是哈帅,这会儿他穿的正是那件花格子睡衣。哈帅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突然问:‘这么晚,你来干什么?’我说来刷碗。他看了看洗碗池。我这才发现里面的碗居然一个也没刷。

“哈帅让我刷完碗赶紧回家。这时候,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问他:‘刚才是你在刷汤锅吗?’哈帅回过头,他居然笑了,笑得又难听又恐怖,让人一个劲儿打冷战。他说:‘我为什么要刷汤锅?这简直是笑话。’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问了。

“回到家后,我把这件事翻来覆去足足想了一天一晚,越想越觉得里面有问题。哈帅为什么要那么晚去刷汤锅?为什么要偷偷地刷?为什么只刷汤锅不刷碗?为什么一看到我就翻下窗户去?为什么还不敢承认?……我的脑子里堆满了问题,简直都快被这件事弄晕了!

“不过,我可不是个笨蛋,联想到哈帅这两天的奇怪表现,我终于想出了原因,那就是:哈帅是个杀人犯!他一定是在大腊肠市杀了人,怕被警察抓才逃回小镇的。他刚回来的那天晚上,我还看见他头上有一个崭新的伤口呢。对,他一定是认为我已经看出他是杀人犯了,所以就想用毒药毒死我!因为我想起来了,那天中午他还请我吃排骨呢,就是用那只汤锅炖出来的,说实话,还真香,我还真没少吃呢。我当时就奇怪,哈帅怎么会好心请我吃排骨呢,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汤锅里下了毒啊!怪不得之后我就一直不舒服呢。那天晚上我没来刷汤锅,哈帅以为我是看出问题来了,要保留罪证,所以他才要在晚上亲自去刷汤锅,毁尸灭迹!见到我以后他又做贼心虚,赶紧从窗户翻了下去,然后又偷偷爬上楼,装作没事打消我的戒心,以后再暗中找机会对我下黑手!天啊,我招谁惹谁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叽叽太太又放声大哭起来,顺手把巴托的两个衣袖全擦湿了。

办公室里的三位警察都沉默了。

巴托吓得牙齿咯咯直响,亨哧大概是因为刚经历过蓝魔事件,也显得心事重重。只有龙克,仍在那儿不紧不慢地向嘴里塞着巧克力豆——他实在看不出叽叽太太有哪点儿像是中毒的样子。

“您能确定那个刷锅的黑影儿就是哈帅吗?”警长怀疑地问。

叽叽太太十分委屈,同时也气愤得直想在龙克的狼头面具上啃上两口——如果能啃得动的话。“龙克,我知道你信不过我的眼神儿,可是,就算我没看清哈帅的脸,那么大一件格子睡衣我总能看清楚吧?如果刷锅的不是哈帅,大晚上的,谁又会穿着睡衣跑到哈帅家来帮他刷锅?”

龙克不得不承认,这是叽叽太太刚刚说过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好吧,叽叽太太,您先回去吧,我们会调查这件事的,一两天后给您答复。”

“先回去?一两天后?!”叽叽太太的嗓门一声比一声更加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大有不把警察局震塌了不罢休的架势,“这是谋杀案!我现在有生命危险,你们应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保护我!还有,要是你们慢慢悠悠用一两天的时间来调查这案子,我也许早就不在人间了!”

龙克不得不耐心解释,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这确实不能称为谋杀案,而且,就目前情况看,也确实没有二十四小时保护的必要。

叽叽太太更生气了,胖墩墩的身体活像一个皮球那样在房间里蹦个不停。她吵吵闹闹不住地念叨着,难道她的证据还不够多吗?难道非得见到她的尸体才能重视这个案子吗?难道……吗?

害得龙克不得不答应她加紧调查,这才把叽叽太太劝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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