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元八年

1、春季,正月三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监督院最高顾问官(左散骑常侍)褚无量逝世(享年七十五岁)。

正月八日,唐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三十六岁)命立法院最高顾问官(右散骑常侍)元行沖,继续整理藏书(褚无量奉命整理藏书,参考七一七年十二月)。

2、最高监督长(侍中)宋璟对明明有罪偏又申诉没有完的人十分厌恶,把他们全部移交给总监察署(御史台)法办,吩咐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李谨度说:“接受裁定,不再申诉的,释放。仍坚持申诉的,就一直羁押。”因此,引起很多人怨恨。正巧大旱成灾,民间传说,有旱魃出现(魃,音bá〔拔〕。《山海经·大荒北经》:“蚩尤攻击黄帝姬轩辕,请风伯雨师发动狂风暴雨。姬轩辕乃派仙女旱魃迎战,风停雨止,遂诛杀蚩尤。可是旱魃却无法再回天宫,只好留在地上,所住的地方,就没有雨。”但民间也有认为是僵尸变成的,形状恐怖,遇到发生冤狱,就出现人间)。于是,有一天,李隆基看戏,演员在戏台上扮作旱魃,有人问:“你怎么出来?”旱魃回答说:“是宰相命令。”又问:“怎么回事?”旱魃说:“含冤难申的三百余人,宰相把他们统统囚禁监狱,我这个旱魃就不得不出来。”李隆基留下深刻印象。

当时,宋璟和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苏颋建议严厉禁止恶钱流通(盗铸事,参考七一八年正月注)。因江淮—带(华东地区)恶钱尤其严重,宋璟命行政监察官(监察御史)萧隐之当特派员,负责收回恶钱。萧隐之雷厉风行,造成很大的骚扰,人民怨声载道。李隆基于是贬谪萧隐之。

正月二十八日,免除宋璟官职,改当开府仪同三司(文散官一级·从一品),苏颋改当国务院教育部长(礼部尚书)。另擢升首都长安特别市长(京兆尹)源乾曜当副监督长(黄门侍郎),并州(山西省太原市)政务秘书长(长史)张嘉贞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均兼二级实质宰相。钱禁遂告解除,恶钱再流入市场。

3、二月十五日,皇子李敏逝世,追封怀王,谥号哀王。

4、二月二十九日,李隆基诏令:帝国兵役制度,重要关键在各卫军征兵府,人民一旦成为战士,六十岁才能免役,应该缩短他们服役的年限,使人民轮流入伍。

5、夏季,四月二十四日,唐政府派使节前往乌长国(巴基斯坦赛杜城)、骨咄国(中亚库利亚布市)、俱位国(克什米尔吉尔吉特市西北代鲁城),对他们的国王分别册封。

上述三国都在大食帝国(阿拉伯帝国)之西(依现代的地理知识,三国均在大食之东),大食帝国打算引诱他们背叛唐帝国,他们拒绝,所以有这项褒奖。

6、五月九日,唐政府再设十道巡察特使(七一六年闰十二月撤销)。

7、五月十五日,擢升源乾曜当最高监督长(侍中)、张嘉贞当最高立法长(中书令)。

源乾曜上疏说:“权势之家的子弟,差不多都在京师(首都长安)当官,天下俊杰,遂被迫沉沦在地方州县。我的三个儿子也都在京师,请命二人出京。”李隆基批准,下诏赞扬源乾曜大公无私,命文武官员效法,于是被派往各州县的贵官子弟达一百余人。

张嘉贞精明干练,但性情刚愎急躁,自以为是。立法官(中书舍人)苗延嗣、吕太一,国务院文官部考核司副司长(考功员外郎)员嘉静、宫廷监察官(殿中侍御史)崔训,都是张嘉贞推荐引进,常在一起聚会,讨论政事,四个人也相当仗势揽权。世人评论说:“最高立法长(张嘉贞)有四俊:苗、吕、崔、员。”

8、六月,瀍水(流经洛阳城北)、穀水(流经洛阳城东)泛滥成灾,淹死将近二千人。

9、原属东突厥汗国(瀚海沙漠群)、后来归降唐帝国的仆固部落酋长(金微军区总司令)勺磨,和跌部落(内蒙古呼和浩特市附近)部众,散住在受降城附近(受降城有三,相距很远,此处可能指中受降城〔内蒙古包头市〕),朔方基地总司令(朔方大使)王晙上疏密报,指控他们暗中跟东突厥汗国勾结,打算里应外合,夺取朔方军基地(设宁夏灵武市),建议用武力镇压,李隆基批准。于是王晙在受降城摆下盛大酒席,邀请勺磨等各部落酋长饮宴,伏兵突起,把贵宾全部屠杀,然后出击扫荡,散住在河曲(河套)一带的降户几乎全被杀光。

散住在大同军(山西省朔州市东)、横野军(河北省蔚县)附近的拔曳固部落(即拔野古部落·原在蒙古国东部)、同罗部落(原在蒙古国乌兰巴托市北)等部众得到消息,大为惊慌恐惧。

秋季,并州(山西省太原市)政务秘书长(长史)、天兵战区司令长官(天兵节度大使)张说,只带二十个骑兵,“持节”前往各部落所在慰问安抚。天晚后,就住在他们帐幕里,副司令长官李宪(非宁王李宪〔李成器〕)认为胡虏情势难以预测,派人送急函劝阻。张说写回信给他,说:“我虽不是黄羊,但不怕吃我的肉;我虽不是野马,但不怕刺我的血;知识分子身陷险境,面对死亡,正是我尽忠报国之日。”拔曳固及同罗二部落,因此安定。

10、冬季,十月二日,李隆基前往长春宫(陕西省大荔县东)。

十月三日,前往下邽(陕西省渭南市北下吉镇)打猎。

11、李隆基严禁各亲王跟文武官员建立友谊。

宫廷膳食部副部长(光禄少卿)、驸马都尉(公主丈夫)裴虚己,跟岐王李范(李隆范·李隆基的老弟)常在一起饮酒,而且偶尔还讨论一些神秘预言。

十月九日,李隆基下令把裴虚己流放到新州(广东省新兴县),并强迫他跟公主妻子离婚(裴妻霍国公主是李隆基的姐妹)。万年(首都长安东半城)县政府防卫员(尉)刘庭琦、祭祀官(太祝·正九品上)张谔,很多次跟李范(李隆范)在一起饮酒取乐、吟诗作赋,李隆基把刘庭琦贬作雅州(四川省雅安市)户政官(司户),把张谔贬作山茌(山东省济南市西南)县政府主任秘书(丞);然而,对待李范仍跟平常一样。李隆基告诉左右侍从人员说:“我们兄弟之间感情和睦,没有一点裂缝,所有闲言闲语,都是一些攀龙附凤的马屁精硬制造出来的,我一辈子都不会为这种事责备兄弟。”

李隆基有一次患病,薛王李业(李隆业·李隆基的老弟)正妻的老弟、太子宫掌印官(内直郎·从六品下)韦宾跟宫廷总管(殿中监·从三品)皇甫恂私下谈到病情,被人告发,韦宾被乱棒打死,皇甫恂被贬作锦州(湖南省麻阳苗族自治县西南錦和镇)州长。李业夫妇惊惶恐惧,跪在李隆基面前,匍匐请罪,李隆基急忙走下台阶,拉住李业的手,发誓说:“我如果有猜忌兄弟的心,天地神灵降祸给我!”设宴欢饮,安慰王妃,命她恢复原位。

12、十一月七日,李隆基返京师(首都长安)。

13、十一月二十三日,东突厥汗国(瀚海沙漠群)攻击甘州(甘肃省张掖市)、凉州(甘肃省武威市)等州。击败河西战区(总部设凉州)司令官(节度使)杨敬述,劫掠契苾部落北去(二任帝李世民在位时,契苾部落归降,安置凉州,参考六四二年十月)。

最初,朔方兵团总司令官(朔方大总管)王晙(本年六月,王晙官衔是“朔方大使”,此时追叙,又是“朔方大总管”,不知是否有误,类此混淆不清的记载很多,当无法确认时,就照原文)上疏建议:西方征调拔悉密部落(蒙古国科布多盆地北部),东方征调奚部落(滦河上游)、契丹部落(辽河上游),定于本年秋季秘密会师,攻击设于稽落水(流经西伯利亚恰克图城南)的东突厥毗伽可汗(二十一任大可汗)阿史那默棘连的中央御帐。阿史那默棘连得到消息,大为恐惧,智囊暾欲谷说:“用不着害怕,拔悉密部落位于西方,跟奚部落、契丹部落相距遥远(两地航空距离二千三百千米,从如此遥远的两地发动夹击,恐怕是最笨的战略),无法呼应。而唐王朝本土的朔方兵团,也不可能远渡沙漠,到达此间;即令到达,我们只要把中央御帐向北先行迁徙三天,唐军粮食吃完,就会自己撤退。至于拔悉密部落,行动轻率,只看见利,却看不见害,得到王晙的指令,一定喜不自胜,先期抵达。王晙跟宰相张嘉贞,谁都不服谁,王晙奏请的事,张嘉贞定会从中刁难,难得中央同意,所以王晙绝对不敢出征。唐军不到,拔悉密部落单独前进,我们迎头痛击,把它消灭,轻而易举。”

拔悉密部落果然出动大军,进逼东突厥汗国的王庭;而朔方兵团、奚部落军、契丹部落军也果然都没有前来;拔悉密部落发现孤军深入,大为惊慌,立即撤退。阿史那默棘连就要攻击,暾欲谷说:“他们离家千里,势将拼死战斗,我们不可骤然冒犯,不如派军紧跟在他们背后。”在拔悉密部落军撤离到距北庭(新疆吉木萨尔县)二百里时,暾欲谷派出别动部队抄小道先行包围北庭,阻断拔悉密军退路,然后发动猛烈攻击,拔悉密军完全崩溃,残兵败将向北庭逃命,而北庭正被重重包围,拔悉密军不能进城,全部被东突厥俘虏。

暾欲谷班师,南下攻击赤亭(甘肃省山丹县),掠夺凉州所有的猪羊牛马。河西战区(总部凉州)司令官杨敬述,派别动部队将领卢公利、执行官(判官)元澄率军迎战。暾欲谷告诉他的部众说:“我们乘胜出击,杨敬述派兵抵抗,一定要干掉他!”卢公利等前进到删丹(甘肃省山丹县),跟暾欲谷相遇,河西兵团大败,卢公利、元澄逃脱一命。东突厥汗国声势震撼中外,拥有阿史那默啜(十九任大可汗)极盛时代所有部众(阿史那默啜时版图,参考六九八年九月)。

14、契丹部落大营指挥官(牙官)可突干骁勇善战,深得军心。契丹部落酋长(契丹王)李娑固畏惧猜忌,打算把他除掉。

本年,可突干率军攻击王庭(设内蒙古巴林右旗),李娑固战败,投奔营州(辽宁省朝阳市)。营州军区总司令(营州都督)许钦澹派安东都护(驻河北省卢龙县)薛泰率精锐战士五百人,会同奚部落酋长(奚王)李大酺,拥护李娑固,出兵讨伐,又战败;李娑固、李大酺被可突干诛杀,薛泰被生擒,营州震动,军民惶恐。许钦澹率军撤退到渝关(河北省抚宁县东榆关镇)。可突干另行拥护李娑固的堂弟李郁干当酋长;派使节到唐帝国说明原委,请求处分。唐朝皇帝李隆基下诏赦免可突干罪名,任命李郁干当松漠军区(总部设内蒙古巴林右旗)总司令(都督),李大酺的老弟李鲁苏当饶乐军区(总部设内蒙古宁城县西南)总司令。

唐·开元九年

1、春季,正月,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三十七岁)下令免除河西战区(总部设凉州〔甘肃省武威市〕)司令官(节度使)杨敬述所有官爵(处罚去年〔七二〇年〕删丹之败),而以平民身份摄理凉州军区总司令(检校凉州都督),仍兼各单位主管(指战区司令官〔节度使〕、后勤补给司令〔支度使〕、屯垦司令〔营田使〕)。

2、正月九日,改蒲州(山西省永济市)为河中府(行政单位的“府”,不同于军事单位的“府”〔如征兵府、折冲府〕;“河中应是“河中特别市”),定作中都,比照京兆府(首都长安特别市)、河南府(东都洛阳特别市)编制,设立中都特别市官职。

3、正月十九日,李隆基前往骊山温泉(陕西省临潼县东南)。

正月二十八日,回宫。

4、行政监察官(监察御史)宇文融上疏,认为天下户口有的逃亡、有的迁移,虚假不实的太多,建议清查。宇文融,是宇文弼的玄孙(宇文弼事,参考五七五年七月)。最高监督长(侍中)源乾曜一向喜爱他的才干,赞成此项建议。

二月八日,李隆基诏令有关单位:商讨如何安置逃亡户口问题,制定虚报户口处罚条例及施行细则,然后回奏。

5、二月九日,东突厥汗国(瀚海沙漠群)毗伽可汗(二十一任大可汗)阿史那默棘连再派使节到长安,请求和解。李隆基回信说:“从前,帝国跟你们和解,无论是汉人或蛮夷都享受平安之福,战斗部队也都获得休息(和解事,参考七一八年正月)。帝国购买突厥的猪羊牛马,突厥接受帝国的布匹绸缎,彼此照顾,生活富裕。可是数十年以来,一切改观,只因为阿史那默啜(十九任大可汗)无信无义,口头上一直友好,心里却一直叛离,像强盗一样,不断发动突袭,沿着边塞,抢劫掳掠,天怒人怨,终于受到诛杀(参考七一六年六月),祸福吉凶,如此灵验,都是可汗亲眼看到的事实。想不到你又踏上他的足迹,突击甘州(甘肃省张掖市)、凉州,接着又派使节前来请求和解。帝国的力量

像天一样覆盖大地,政府的包容像海一样无所不受,只看将来,从不追究过去。可汗真的诚心诚意,则共同维持和平;不然的话,不必麻烦使节空来空往。你们如果继续侵扰边境,帝国已有准备。请可汗三思。”

6、二月十日,李隆基下令:“各州县逃亡户口,一百天之内准予自首;或在所逃亡的地方另设户籍,或由政府用公文遣送返回故乡,完全依照当事人的意愿。超过一百天而不肯自首的,即行搜查逮捕,贬放边荒各州;不管是政府或私人,胆敢包庇的依法论罪。”任命宇文融当户口普查总监,清查逃亡户口及无照农田,破获很多诈骗不法案件。李隆基擢升他当国务院国防部军政司副司长(兵部员外郎)兼中央监察官(兼侍御史)。

宇文融又奏准:设置农业推广执行官(劝农判官)十人,摄理监察官(摄御史),分别前往各地。凡是新设籍的户口,免除六年捐税。可是执行官力求表现,互相比赛刻薄严厉,州县政府官员仰望风声,造成烦扰,农民深为痛苦。阳翟(河南省禹州市)县政府防卫员(尉·幾县正九品下)皇甫憬上疏陈诉实情;李隆基正信任宇文融,立即把皇甫憬贬作盈川(浙江省衢州市东北)县政府防卫员(尉·上县从九品上)。州县政府官员迎合上级旨意,为了表示工作认真努力,只求大量查获,甚至假报户数,把原住户当做逃亡户,于是,共查出无籍户口八十余万户跟相当数量的无照农田。

7、兰池州军区(羁縻军区·总部设宁夏灵武市)胡人(可能是突厥人)康待宾,引诱归降唐王朝的各部落,一同聚众起兵。

夏季,四月,攻陷六个胡州(六七九年,唐政府把归降的突厥部落,安置在河套鄂尔多斯高原,设鲁州、丽州、含州、塞州、依州、契州等六州,用汉人当州长,称六胡州。七〇二年,合并为匡州、长州二州。七〇七年,划为兰池军区,设军区总司令部〔都督府〕,但习惯上仍称“六胡州”),拥有战士七万人,南下逼向夏州(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唐政府命朔方兵团总司令官(朔方大总管)王晙、陇右战区(总部设鄯州〔青海省乐都县〕)司令官(节度使)郭知运共同讨伐。

8、四月二十二日,李隆基下令:“中央五品以上官员,地方州长以上官员,四个特别市高级主管官员(原文“四府”〔四特别市〕,但此时唐政府只设以下三特别市:京兆府〔首都长安〕、河南府〔东都洛阳〕、河中府〔中都·山西省永济市〕),每人必须向中央推荐一位堪任县长的人选,由中央察看他当县长时的考绩,对推荐人惩罚或奖赏。”

9、任命畜牧部长(太仆卿)王毛仲当朔方方面军防卫征剿总指挥官(朔方道防御讨击大使),会同朔方兵团总司令官(朔方大总管)王晙、天兵战区(总部并州)司令长官(天兵军节度大使)张说,共同讨伐康待宾。

10、六月三日,撤销中都河中特别市(中都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恢复旧制蒲州。

蒲州州长陆象先处理政务十分宽大,程序简单,官民犯罪时,大多数都训诫后释放。州政府记录员(录事·上州从九品下)向陆象先建议说:“州长不用刑罚,怎么能够展示权威!”陆象先说:“人同此心,你们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如果非用棍棒捶打,才能展示权威,我就先从你开头。”记录员(录事)满面羞惭,告退。陆象先曾对人说:“天下本来没有事,都是那些平庸的人硬搞出来事。只要能使源头清洁,使平庸的人不要乱出主意,何必担心社会没有秩序。”

11、秋季,七月四日,王晙大破康待宾的变民军,生擒康待宾,诛杀胡人变民一万五千人。

七月十六日,李隆基召集来自四方的蛮夷酋长,在京师(首都长安)西市腰斩康待宾。

最初,胡人变民集团暗中跟党项部落(陕西省北部)勾结;利用党项不备,乘势攻击银城(陕西省神木县南)、连谷(神木县北),夺取党项部落的粮仓。张说率步骑兵一万人,从合河关(山西省兴县西北裴家川口)发动攻击,击败胡人变民军,追到骆驼堰(神木县西北),党项部落迎击胡人变民军,胡人变民军遂霎时崩溃,向西逃进铁建山(即铁山·阴山山脉)。张说慰问安置党项部落,命他们恢复过去平常生活。征剿司令(讨击使)阿史那献(原来的西突厥二十一任大可汗),认为党项部落反复无常,建议一并诛杀,张说说:“圣王的军队,应该用来讨伐叛逆,安抚忠顺,怎么可以杀降!”因此上疏在党项游牧地区设置麟州(陕西省神木县),用以镇压安抚残余部众。

12、九月一日,日食。

13、康待宾聚众起兵时,李隆基下诏,命陇右战区(总部设鄯州)司令官(节度使)郭知运跟王晙会师讨伐。王晙上疏说:朔方基地(宁夏灵武市)兵力雄厚,请命郭知运班师。中央还没有批复,郭知运已率军抵达,因此跟王晙发生摩擦。王晙所招降的胡人,郭知运却对他们袭击,胡人认为被王晙出卖,于是再度叛变。远在京师的李隆基,认为王晙没有能力治理胡人。九月二日,贬谪王晙当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州长。

14、九月三日,梁公(文献公)姚崇(姚元崇)逝世(享年七十二岁),遗嘱说:“佛教追求的是清净和慈悲,而一些愚昧的人,却只知道抄写经卷,塑造佛像,祈求降福。从前,北齐帝国与北周帝国把天下一分为二,各据一方,北周帝国焚烧佛经,销毁佛像(参考五七四年五月),整军经武,发愤图强;而北齐帝国却到处兴建寺院塔庙,竖立佛像(参考五七五年二月),以至法律政治全盘废弛。一旦两国决战,北齐灭亡,北周兴起。近代以来,武家班和韦家班建造寺院,剃度僧尼,多到数也数不完的地步(参考六八八年十二月、七〇八年七月),却救不了她们家族终于被屠灭的厄运。你们不要追随那些终身不悟的愚夫愚妇,去烧香念经,祈求幽暗中的福气。道士看见和尚因做法事而财源滚滚,大发利市,因而效法他们,也去念经;更不可以把他们请到家里。我这个吩咐,子子孙孙,永远遵守。”

15、九月十九日,擢升并州政务秘书长(长史)张说当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兼一级实质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

16、冬季,十月,河西(总部凉州)陇右(总部鄯州)战区司令长官(河西陇右节度大使)郭知运逝世(享年五十五岁)。

郭知运跟同乡(郭知运是瓜州〔甘肃省安西县〕人)、太子宫右翼侍卫军副司令(右卫副率)王君㚟(音chuò〔辍〕),都因骁勇善战,精于骑马射箭,闻名西部,胡虏对他们十分忌惮,当时的人称他们“王郭”。现在,王君㚟以郭知运部属身份,接任河西陇右战区司令官(节度使),兼凉州军区(总部设甘肃省武威市)总司令(都督)。

17、十一月十三日,国立贵族大学校长(国子祭酒)元行沖向皇帝呈献《群书四录》(甲部录“经”、乙部录“史”、丙部录“子”、丁部录“集”),全书共四万八千一百六十九卷。

18、十一月二十七日,李隆基赦免天下。

19、十二月十三日,李隆基前往骊山温泉。

十二月二十日,回宫。

20、本年,凡亲王当军区总司令(都督)、州长(刺史)的,全部召回京师(首都长安。七一四年六月,有关单位奏请援例派出亲王)。

21、蒲津吊桥落成(在山西省永济市西,东西横跨黄河),用铁铸成铁牛,在两岸承担桥缆。

22、安州(湖北省安陆市)总秘书长(别驾)刘子玄逝世(享年六十一岁)。刘子玄,就是刘知幾。因“幾”跟皇帝李隆基的“基”同音,遂改用别名。

皇家图书院编撰官(著作郎·从五品上)吴兢撰写《则天实录》(武曌实录),记述宋璟反激张说,使张说挺身证明魏元忠无辜事(参考七〇三年九月)。张说参与整理国史时,看到那一段,知道是吴兢下笔(吴兢,参考七〇七年八月)。可是,却假装抱怨说:“刘子玄一点也不看情面!”吴兢站起身来回答说:“这是我写的记录,草稿还在那里,请不要冤枉死人!”在座的同僚,一个个面无人色。后来,张说暗中疏通,请吴兢修改几个字,吴兢始终拒绝,说:“如果听你的吩咐,这本史书就不诚实,对后人就没有公信力。”

柏杨曰:

我们向吴兢致敬,抗拒一个宰相的压力,需要异于常人的胆量和见识,从同僚们全都面无人色上,可推测出他已身陷不测。如果他听话,随即来的是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然而他却拒绝,这种行径,当时人对他的评论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现代人对他的评论,我却知道,恐怕只有一个字:“傻!”或三个字:“老天真!”。

中国知识分子似乎比其他国家的知识分子的负担更为沉重。

23、天文台长(太史)上疏,说:“《麟德历》(参考六六五年五月)的错误越来越严重,推断日食的时候,日却不食(南周王朝撤销《光宅历》,恢复使用《麟德历》,参考七〇〇年十月。预测日食不准确,参考七一四年二月)。”李隆基命佛教和尚一行重新制定新历(《大衍历》);一行率太子宫侍卫军兵籍参谋官(率府兵曹·从九品上)梁令瓒制造“黄道游仪”,用以测量七政——太阳、月亮、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等运转(一行,原名张遂,是张公谨的孙儿〔张公谨,参考六三二年四月〕。浑天仪,最早见于《资治通鉴》的,是东汉王朝张衡所制,参考一三三年六月。在此之后,有南宋帝国何承天的复制品,参考四三六年闰十一月。西魏攻陷南梁首都江陵之后,浑天仪也一并被带返北方,参考五五四年十二月。隋王朝蜀王杨秀也曾复制浑天仪,参考六〇二年七月。而一行所造的,是李淳风的浑天仪〔参考六三三年三月〕的改良品)。

24、设置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司令官(节度使),管辖单于都护府(设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夏州(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盐州(陕西省定边县)等六州(应是七州:灵州、夏州、盐州、绥州〔陕西省绥德县〕、银州〔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丰州〔内蒙古五原县〕、胜州〔内蒙古托克托县〕),以及定远军(宁夏平罗县南)、丰安军(宁夏中卫县)和三受降城(东受降城〔内蒙古托克托县南〕、中受降城〔内蒙古包头市〕、西受降城〔内蒙古五原县西北〕)。

唐·开元十年  (光帝权梁山元年)

1、春季,正月十五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三十八岁)前往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任命国务院司法部长(刑部尚书)王志愔当西京(首都长安)留守长官。

2、正月二十一日,李隆基命中央有关单位征收国有住宅房租及国有林园、国有农田捐税,作为文武百官薪俸。

3、正月二十三日,李隆基再命主管机关收回职分田,每亩平均改发仓米二斗(唐王朝文武官员都有“职分田”:一品十二顷〔百亩一顷〕、二品十顷、三品九顷、四品七顷、五品六顷、六品四顷、七品三顷五十亩、八品二顷五十亩、九品二顷,都在京师一百里以内,地方官员略有等差)。

4、二月七日,李隆基抵达东都洛阳。

5、夏季,四月二十九日,任命一级实质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兼代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司令官(节度使)

6、五月,伊水(洛水支流)、汝水(淮河支流)泛滥成灾,冲走及淹死数千家。

7、闰五月二日,张说前往朔方战区巡视边塞。

8、闰五月十九日,封馀姚县主慕容女士为燕郡公主,出嫁契丹部落(辽河上游)酋长(契丹王)李郁干。

9、六月十八日,黄河在博州(山东省聊城市)决口,李隆基命巡察特使(按察使)萧嵩等负责治理。萧嵩,是萧岿(南梁帝国八任帝)的孙儿(据《新唐书·宰相表》,萧嵩应是萧岿的四世孙才对)。

10、六月三十日,李隆基诏令,把皇家祖庙增加到九个祭室,六任帝(中宗)李显的牌位迁回(迁出事,参考七一七年十月。原本七室已满,如今再加两室以容纳李显牌位。余下一室暂时空置)。

11、秋季,八月四日,武强(河北省武强县)县长裴景仙贪赃绸缎五千匹,事情败露,弃职逃亡。李隆基大怒,下令集合文武百官,要在众人面前把他斩首。最高法院院长(大理卿)李朝隐上疏,认为裴景仙的赃物全是赠送,并不是勒索,依照法条,犯的罪不应处死。同时,他的曾祖父裴寂是开国功臣,建有大功。而六九〇年,虽没有罪,却全家破灭(裴寂的孙儿裴承先,被武瞾的特务诛杀,参考六八八年十二月),只留下一个男孩,就是裴景仙,是裴家一线命脉,应该免他一死,贬放到边远荒域。奏章上说:“对于贤良,将宽恕十代,功劳应该切记。家族的香火

永断,人情上实堪哀怜。”李隆基下令:把裴景仙乱棒打死。李朝隐再上疏恳求,说:“要人活,或要人死,权柄握在君王之手;但刑罚有轻有重,部属应该遵守法令规章。现在,即令出于赠送,也要执行斩刑;以后如遇到毁法卖法,当怎么加重?我所以这样建议,只是为帝国珍惜法治,坚守法律条文;并不是去迁就谁,故意扭曲,只图救裴景仙一命。”又说:“像裴寂那样功勋,都可毫不纪念,裴景仙这样的罪,都可加重。那么,像羊舌肸(音xī〔西〕)那样贤明的人,怎么可以使人羡慕;而若敖家的祖先,也只有饿死。”(祁奚主张赦免羊舌肸事,参考二三八年八月注。若敖,指楚王国皇族,参考《左传》〈前六三二年〉)

李隆基这才接受,打裴景仙一百棍,流放岭南(南岭以南)环境恶劣地区。

12、安南(越南河内市)变民首领梅叔焉等围攻州县城池。唐政府派骠骑将军(武散官一级·从一品)兼宦官总管(兼内侍)杨思勖(音xù〔序〕)讨伐。杨思勖招募各部落蛮夷子弟,集结战士十余万,发动袭击,大破变民军,斩梅叔焉,把尸首堆积成高台,班师。

13、最初,李隆基发动政变,诛杀韦家班,正妻王皇后参与密谋,贡献很大。但李隆基登基几年后,王皇后的花容月貌渐渐不如从前,李隆基对她的爱,也渐渐淡薄。小老婆武惠妃,取代她的地位,深受李隆基宠爱,内心深处便有夺取皇后宝座的野心(武惠妃的老爹是南周王朝恒安王武攸止)。王皇后愤愤不平,时常对李隆基说出刺激的话,李隆基越发不高兴,跟皇家图书院长(秘书监)姜皎秘密商议,打算用王皇后不生儿子作借口把她罢黜,而姜皎把这个密谋泄露。嗣滕王李峤(唐王朝制度,开爵亲王称“某王”,子孙继位称“嗣某王”),是王皇后的妹夫,上疏奏报。李隆基大怒,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嘉贞迎合旨意,罗织成罪状,声称:“姜皎愚妄的谈论神秘预言。”

九月六日(原文误置于八月,据《旧唐书》改),打姜皎六十棍,流放钦州(广西钦州市);他的老弟、国务院文官部副部长(吏部侍郎)姜晦,贬作春州(广东省阳春市)军务秘书长(司马)。亲戚朋友中很多人受到牵连,有的流放,有的处死。姜皎在贬谪途中逝世(本年五十岁)。

九月七日,李隆基下令:“皇族、皇亲、驸马(公主的丈夫),如果不是骨肉至亲,不准互相来往。算卦、相面、风水术士,不准出入文武百官之家。”

14、九月十一日,夜晚,左领军(卫军第七军)兵籍官(兵曹·正八品下)权楚璧,跟他的党羽李齐损等在京师(首都长安)发动兵变,拥戴权楚璧的侄儿权梁山当皇帝,称光帝,声称是襄王李重茂(七任殇帝)的儿子,率领左屯营士卒数百人,突入皇宫,搜捕西京留守长官王志愔,没有搜到。等到天亮,变兵四散逃命,自行崩溃。政府军斩权楚璧等,把人头送到皇帝李隆基所在地东都洛阳。王志愔过度惊惶恐怖,逝世。权楚璧,是权怀恩的侄儿(权怀恩,是权万纪〔参考六二九年闰十二月〕的族孙,《资治通鉴》没有他的事迹)。李齐损,是李迥秀的儿子(武曌命李迥秀当张易之娘亲臧女士的情夫,参考六九七年正月)。

九月十四日,李隆基派东都洛阳特别市长(河南尹)王怡前去京师调查安抚。

15、九月十五日,吐蕃王国(首都逻些城〔西藏拉萨市〕)包围小勃律国(克什米尔吉尔吉特市),国王没谨忙(没,姓)向唐王朝北庭战区(总部设北庭府〔新疆吉木萨尔县〕)司令官张嵩(张孝嵩)求救,说:“小勃律是大唐西方的门户,小勃律灭亡,西域(新疆及中亚东部)将全部沦入吐蕃之手。”

张嵩派疏勒(新疆喀什市)基地副司令(疏勒副使)张思礼,率蕃汉步骑兵混合兵团四千人前往增援,日夜不停行军,跟没谨忙会师迎战,大破吐蕃军,诛杀及俘虏数万人。自此之后,一连很多年,吐蕃军不敢再侵犯边境。

16、王怡审理权楚璧案,牵连逮捕的人很多,拖延很久,不能结案。李隆基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文散官一级·从一品)宋璟当西京留守长官。

宋璟到差后,只诛杀权楚璧同谋的几个人,上疏请求赦免其他余党。

17、康待宾(参考去年〔七二一年〕四月)的余党康愿子聚众起兵,自称“可汗”。一级实质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出军讨伐,把他生擒,变乱完全平息。唐政府遂把河曲(河套·鄂尔多斯高原)六州残余胡人部落五万余人,强行迁移到许州(河南省许昌市)、汝州(河南省汝州市)、唐州(河南省泌阳县)、邓州(河南省邓州市)、仙州(河南省叶县西南)、豫州(河南省汝南县);河南(河套·鄂尔多斯高原)及朔方(宁夏灵武市)一带,河曲(河套)土地千里,成为真空(六州,即六胡州:鲁州、丽州、含州、塞州、依州、契州。六州分布在今内蒙古鄂托克旗一带)。

之前,沿边驻扎的边防军平时一直保持六十余万人,张说认为,目前北方并没有强大的敌人,上疏建议裁减二十余万人,使他们返乡务农。李隆基犹豫不定,张说说:“长久以来,我都在疆埸,对边防军情况了解十分清楚,那么多人,只不过供将领们用来当自己的卫兵或替他们私人办事而已。即令为了抵御强敌,争取胜利,也不需要这么多多余的士卒,去妨碍农耕。陛下仍然疑惑的话,我愿用一家百口的人命作为保证。”李隆基这才批准。

最初,各卫军施行征兵制度:人民二十岁成年,服役从军,六十岁除役,家人又不能免除捐税差役,长期下来,士卒的家庭渐贫、身体也渐弱,遂纷纷逃亡,十室九空,民间苦不堪言,张说建议:“另行招募青年,代替征兵,充当各卫军战士;不追查过去,优先录用;则逃亡的士卒一定争先恐后,出来应募。”李隆基批准。十天半月时间,集结精锐士兵十三万人,分别拨付各卫军,轮流调派中央服役。“兵”“农”分离,自此开始。

柏杨曰:

《新唐书·兵志》上说:“唐王朝统治全国两百余年,兵役制度大体上有三变:最初国力鼎盛时,有府兵,府兵废后有彍骑,彍骑又废,而地方性的武装力量兴起。”有些人责备张说废除征兵,改为募兵,是一种罪行,事实上,唐王朝时期的征兵制度,到了张说时,已完全破坏,如果不改作募兵,全国就陷于无兵之境,因为青年全部逃亡,无兵可征。

唐王朝征兵,是北周帝国草原兵制的一种农兵合一,农闲时实施军事训练,战争时集合出征。出征时不但饮食、铠甲要自备,连武器也要自备。在一个简陋的社会结构中,还可以适应,一旦战争频繁,长期缠斗,便难以负荷。到了后来,贪污盛行,边防军将领不得不向中央主管官员行贿,他的财源之一,就来自可怜的士卒。将领们用威迫利诱的手段,要士卒把钱财存放总部保管,然后把他们硬生生凌虐至死(娘亲给孩子的一块平安玉,就足以使孩子死在长官之手),其中有多少悲惨故事,催人泪下!士卒要想不死,只有逃亡。张说之改为募兵,不但使国家的兵源恢复,同时也挽救了多少青年战士的性命!

18、冬季,十月十五日,洛阳乾元殿再改称皇家大会堂(明堂。改名事,参考七一七年七月)。

19、十月十六日,李隆基前往寿安(河南省宜阳县)兴泰宫,在上宜川(宜阳县南)打猎。

十月二十二日,回洛阳宫。

20、李隆基打算在北方边塞展示唐朝武装部队威力。

十月二十九日,任命秦州军区(总部设甘肃省天水市)总司令(都督)张守洁等当各卫军将军。

21、十一月二十八日,李隆基始下令:宰相实封三百户,直接供应粮食。

22、前任广州军区(总部设广东省广州市)总司令裴仙先(参考七一〇年十一月)被捕入狱。李隆基召集各宰相讨论如何处罚。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嘉贞主张棍打,一级实质宰相张说反对,说:“我曾经听说:刑罚不加到高级官员身上,为的是他接近君王,同时也培养他的自尊心和廉耻心。所以,对高级知识分子可以杀他,不可以侮辱他。我从前在北方边塞视察,听说金銮宝殿上棍打姜皎。姜皎是三品高官,对帝国也有微小功劳,有罪应该死,就应处死,应该流放,就应流放,为什么轻易使用棍打,使他蒙羞,把他当做低贱的人!姜皎的事已成为过去,无法追回,裴仙先的罪状,不过流刑,怎么可以再犯从前的错误!”李隆基深深同意。张嘉贞大不高兴,退朝后,对张说说:“讨论事情,你端出那么深的道理干什么?”张说说:“宰相这个座位,运气来时,就坐在上面。如果高级官员都可以用棍打来侮辱,恐怕终有一天,轮到我们。我说那些话不是保护裴仙先,而是保护天下所有知识分子!”张嘉贞答不出话(有些刻薄寡恩者流的脑筋,就是这么坚硬得像干屎橛,认为他抛出去的旋转盘,绝不会回到自己头上)。

23、十二月三日,封西突厥汗国(新疆北部及中亚东部)十姓可汗(二十任大可汗)阿史那怀道的女儿为交河公主(封阿史那怀道事,参考七〇四年正月),嫁给突骑施汗国(伊犁河中下游)忠顺可汗苏禄。

24、李隆基将去晋阳(并州州政府所在县·山西省太原市),因而先返京师。张说建议说:“汾阴(山西省万荣县西南荣河镇)丘陵上,有西汉王朝建立的后土祠(参考前一一三年十一月),很久以来,没有祭祀,陛下最好趁出巡之便加以整修,为农民祈求丰收!”李隆基接受。

25、李隆基的女儿永穆公主将要下嫁(下嫁王繇),下令依照当年太平公主前例,准备嫁妆(参考六八一年七月)。佛教和尚一行劝阻说:“武皇后(武曌)因只有太平公主一个女儿,所以嫁妆特别丰厚,结果太平公主终因过于骄横,身败名裂(参考七一三年七月),怎么可以效法!”李隆基立刻下令停止。

唐·开元十一年

1、春季,正月三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三十九岁)从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出发,向北巡视。

正月十四日,抵达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免除该州人民赋税差役五年。(李隆基当亲王时,曾任潞州州政府总秘书长〔别驾〕,参考七一〇年六月。)

正月二十五日,抵达并州(山西省太原市),设置北都(北都之废,参考七〇五年二月四日),并州升格为太原特别市(太原府),州长(刺史)改称市长(尹)。

二月十二日,返抵晋州(山西省临汾市)。

2、一级实质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跟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嘉贞感情不睦,正巧,张嘉贞的老弟、左金吾卫(卫军第十一军)将军张嘉祐贪赃受贿案发,张说劝张嘉贞改穿素色平民衣服,在宫外听候处分。

二月十三日,贬张嘉贞当幽州(北京市)州长。

3、二月十六日,李隆基在汾阴(山西省万荣县西南荣河镇)祭祀后土祠。

二月十九日,贬平遥(山西省平遥县)县长(上县从六品上)王同庆当赣县(江西省赣州市)县政府防卫员(尉·上县从九品上);王同庆被检举储备粮食物资时,骚扰平民。

4、二月二十七日,命张说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

三月四日(原文误置于二月,据《唐会要·节度使》改),撤销天兵军(山西省太原市)、大武军(山西省代县北)。命大同军(山西省朔州市)扩充为太原北战区(太原以北节度使),管辖北都太原特别市(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仪州(山西省左权县)、石州(山西省离石县)、岚州(山西省岚县)、汾州(山西省汾阳市)、代州(山西省代县)、忻州(山西省忻州市)、朔州(山西省朔州市)、蔚州(山西省灵丘县)、云州(山西省大同市)等十府州。

6、三月五日,李隆基返抵京师(首都长安)。

7、夏季,四月三十日,任命国务院文官部长(吏部尚书)王晙当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一级实质宰相。

五月二十五日,再命王晙兼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司令长官(节度大使),巡视河西(甘肃省中部西部)、陇右(青海省)、河东(山西省北部)、河北(阴山所在地)各军事基地。

8、李隆基设置皇家编译院(丽正书院),集结当代文学知名人士于一堂(七一七年,置乾元院;七一八年改称丽正书院,此处系追述。七二五年再改称集贤殿书院,属立法院〔中书省〕),皇家图书院长(秘书监)徐坚、祭祀部礼仪官(太常博士)会稽(浙江省绍兴市)人贺知章、行政监察官(监察御史)鼓城(河北省晋州市)人赵冬曦等都被延聘,或校勘书籍,或在李隆基阅读时陪伴,随时回答问题;李隆基命张说兼任院长(修书使),负责院务。有关单位供应十分丰富

,立法官(中书舍人)洛阳人陆坚认为这些事对帝国毫无裨益,徒然浪费公帑,打算上疏建议撤销。张说对他说:“自古以来,国家太平盛世时,帝王们差不多都去兴建更高更大的宫殿,寻求更美更艳的歌声和妇女。而今,天子独独喜欢文学,延聘儒家学派知识分子,研究阐扬经典,贡献至大,而费用至少。陆先生的话,为什么那样没有见识!”

李隆基听到,尊重张说,轻视陆坚。

9、秋季,八月十日,李隆基诏令:“前时曾命调查逃亡户口(参考七二一年二月),现在,考虑到可能对民间造成骚扰。全国统一,世界大同,人民乐意到哪里,就可以到哪里。凡是有逃亡户口的州县政府,都要安抚帮助,使他们正常生产。”

10、八月十五日,李隆基追尊宣皇帝李熙(一任帝李渊的高祖父)庙号献祖,光皇帝李天锡(一任帝李渊的曾祖父)庙号懿祖,把牌位送到皇家祖庙的九室(皇家祖庙增加到九室,参考去年〔七二二年〕六月。李天锡之牌位,实一直未曾迁出祭庙之外)。

11、从前,吐谷浑部落(青海省)畏惧吐蕃王国(首都逻些城〔西藏拉萨市〕)的强悍,顺服很多年。

九月十日,吐谷浑部落前往沙州(甘肃省敦煌市)投降,河西战区(总部设凉州〔甘肃省武威市〕)司令官(节度使)张敬忠接受,对他们安抚慰问。

12、冬季,十月五日,李隆基前往骊山,兴筑温泉宫(在陕西省临潼县西)。

十月二十二日,回宫。

13、十一月,礼仪大典总监张说等上疏建议:仅由一任帝(高祖)李渊配昊天上帝,同享祭祀;撤销过去“三祖”同配规定(三祖:一任帝李渊、二任帝李世民、三任帝李治)。李隆基批准(三祖同配,参考六八五年七月)。

十一月十六日,李隆基前往首都长安南郊祭祀天神(昊天上帝),赦免天下。

14、十一月二十六日,命国务院左秘书长(尚书左丞)萧嵩,会同首都长安特别市(京兆)、蒲州(山西省永济市)、同州(陕西省大荔县)、岐州(陕西省凤翔县)、华州(陕西省华县)各地方政府首长招募府兵和白丁十二万人,称“长从宿卫”,每年宿卫两番(两个月),州县政府不可以再征召他们去服其他劳役。

15、十二月三日,李隆基前往凤泉温泉(陕西省眉县东南)。

十二月十七日,回宫。

16、十二月二十九日,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一级实质宰相王晙被指控结党营私,引用疏远家族,贬作蕲州(湖北省蕲春县)州长。

17、本年,张说奏准:把“政事堂”改称“中书门下”;把五房设置在后面,分别掌理日常事务(“政事堂”“中书门下”,译名都是“宰相联合办公厅”,原设于监督院〔门下省〕。六八三年,宰相裴炎因系最高立法长〔中书令〕,遂移立法院〔中书省〕迄今,参考该年十二月。五房:吏房、枢机房、兵房、户房、刑礼房)。

18、从前,有一年,行政监察官(监察御史)濮阳(河南省濮阳市)人杜暹,因调查案件前往突骑施部落(伊犁河中下游),突骑施酋长送他黄金,杜暹坚决拒绝。左右侍从说:“身在万里外绝域,不可以太违背他们的盛情。”杜暹这才接受,但暗中埋在帐幕下面,回程出境之后,才用公文通知突骑施部落,前去掘取。蛮夷大吃一惊,派人横渡沙漠追赶,已追赶不到。

后来,安西都护(驻新疆库车县)出缺,有人向中央保荐杜暹,人们敬佩他的清廉谨慎。本年,杜暹当御前监督官(给事中),因娘亲逝世,在家守丧。

唐·开元十二年

1、春季,三月五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四十岁),征召杜暹出任安西副大都护(驻龟兹〔新疆库车县〕),兼碛西战区(总部同设龟兹)司令官(节度使)等职。

2、七〇五年,唐政府曾追溯恢复泽王李上金的官职爵位(李上金死事,参考六九〇年七月),在岭南(南岭以南)寻找到庶子李义珣继承王爵。许王李素节的儿子李瓘(李素节跟李上金同时被害),贪图他的爵位和采邑,跟老弟李璆(音qiú〔求〕)密谋,教唆别人指证李义珣不是李上金的儿子,竟然假冒皇族,承袭封号,于是,李义珣流放岭南,而改命李璆当嗣泽王。现在,玉真公主李持盈(李隆基的妹妹)上疏说明李义珣实是李上金的儿子,而被李瓘兄弟陷害。

夏季,四月十一日,再封李义珣当嗣泽王。撤除李璆爵位,贬谪李瓘当鄂州(湖北省武汉市)总秘书长(别驾)。

四月十三日,李隆基诏令:“皇族出继到别人名下当嗣王的,一律解除爵位,归还本宗。”

3、四月二十三日,命天文台长(太史监)南宫说等,在黄河南北两地分别测量“日影”和“北极”(北纬纬度)。各地一律兴建八尺高的石柱,夏至日同时观察。结果是:阳城(河南省登封县)日影长一尺四寸八分弱,夜晚,北极高三十四度四分。浚仪(河南省开封市)高地日影长一尺五寸稍强,北极高三十四度八分。朗州(湖南省常德市)日影长七寸七分,北极高二十九度五分。蔚州(山西省灵丘县)日影长二尺二寸九分,北极高四十度。朗州与蔚州相距三千六百八十八里零九十步,日影相差一尺五寸二分,北极高相差十度五分。再南到交州(安南府·越南河内市),日影出现在石柱以南三寸三分。(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原文,对这次测量日影之事,记载太过简略。实际上,这是世界上首次实地测量子午线弧度,是测量史上的一件大事。根据《新唐书·天文志》和《唐会要·测景》记载,当时南宫说等人在全国境内,找了十余个测量点,蔚州横野军基地〔河北省蔚县〕最北,林邑王国〔首都典冲·越南茶荞城〕最南。以各地的日影长度,找出各地的北极高——比赤道高出的度数,即今天所称的“纬度”。然后,在河南〔黄河以南〕一带,设了四个测量站:滑台〔河南省滑县〕、浚仪、扶沟〔河南省扶沟县〕、上蔡武津〔河南省上蔡县〕。这四个地方有一共同特点:几乎站在同一条子午线上,即今天所称的经度相同。接着,在实地量度四点之间之航空距离,再以“北极高”之差相除,便得出在同一子午线〔经度〕之下,每一度“北极高”〔纬度〕占该子午线弧度的距离。《资治通鉴》记载的蔚州与朗州之距离,只是在计算出子午线弧度之后,代入两地的“北极高”,运算之后的结果。有了这项成果之后,任何两地,只需测出其日影,便能用算术方法,求出两地的航空距离。南宫说等人,比下一位子午线弧度测量者〔一位阿拉伯人,在八一四年进行〕,整整早了九十年。)

八月,从海边(当是交州海边)南望,老人星下方,群星灿烂,书上都找不到它们的名字,大约距南极(南纬)二十度以上的群星,都可以看见。

4、五月二十九日,撤销各道巡察特使(按察使。自六六四年设此官后,不断撤销,也不断复设,不知何故。当然有其原因,但史书不载)。

5、六月五日,李隆基下令:准许逃亡户口办理自首,开垦所在地荒田,依照实际情形征收捐税,不必调服兵役,田赋、劳役代金全部免除。并任命国务院国防部军政司副司长(兵部员外郎)兼中央监察官(兼侍御史)宇文融,当农业推广特使(劝农使),前往各州县视察,跟低层官员以及农民共同商讨如何征收田赋及征调劳役。

6、李隆基因山东(崤山以东)大旱,命中央政府有名望的高级官员出任州长。

六月壬午日(六月戊子朔,没有壬午),命副监督长(黄门侍郎)王丘、副立法长(中书侍郎)长安(首都长安西半城)人崔沔(音miǎn〔勉〕)、国务院教育部副部长(礼部侍郎)兼诏书撰写官(知制诰)韩休等五人出任州长。王丘,是王同皎的堂侄(王同皎死于武三思之手,参考七〇六年三月)。韩休,是韩大敏的孙儿(韩大敏因昭雪冤狱,被武瞾害死,《资治通鉴》没有记载)。

最初,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说引介崔沔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依照惯例,接受诏书和发布诏书,都由身为宰相的最高立法长负责,副立法长(侍郎)不过一个陪衬的闲差事,签名呆坐而已。崔沔却企图突破,说:“设立官员,各人负责各人的职务,上下沟通,互相陈述自己的意见,事情才能万无一失。副立法长(侍郎)是最高立法长(令)的助理,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像哑巴一样!”因此,遇到问题,很多地方都有跟张说不同的看法,张说大不高兴,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他送出京师。

7、秋季,七月,东突厥汗国(瀚海沙漠群)毗伽可汗(二十一任大可汗)阿史那默棘连,派他的官员哥解颉利发前来唐王朝向皇家求婚。

8、溪州蛮(湖南省永顺县少数民族)酋长覃行璋聚众起兵。

李隆基任命宦官、左监门卫(卫军第十三军)大将军杨思勖当黔中道讨伐司令(招讨使),率军出击。

七月六日,杨思勖生擒覃行璋,杀三万人,班师。李隆基加授杨思勖辅国大将军(武散官二级·正二品),薪俸、卫士都依照官阶设置(唐王朝卫士仆役制度:一品官卫士九十六人,二品官卫士七十二人,三品官四十八人,四品官三十二人,五品官二十四人,六品官仆役十五人,七品官四人,八品官二人,九品官也是二人)。

柏杨曰:

唐王朝制度,宦官不能当三品,而今,李隆基首先摧毁这种制度,杨思勖一下子就升到二品。破坏制度的人,总是负责维护制度的人,无权无势的小民,除非革命,岂有能力破坏制度?又岂有能力维护制度?

李隆基下令赦免覃行璋,任命他当洵水府(陕西省镇安县平民征兵府)总秘书长(别驾。胡三省注:“府没有别驾,只有别将;上府正七品下,中府从七品上,下府从七品下。”)。

9、皇家图书院长(秘书监)姜皎既被严厉处罚(参考七二二年九月),王皇后越发忧愁畏惧,心神不安,然而她待属下一向恩德厚重,所以没有人利用机会落井下石。李隆基犹豫不定,一拖就是几年。

王皇后的老哥、太子少保(太子三少之三)王守一,因妹妹没有儿子,特别请佛教和尚明悟为她祭祀南北斗星,祭祀时,劈开霹雳木,写“天”“地”以及“李隆基”等字,再合在一起,命王皇后佩戴(被雷击过的树木,称“霹雳木”,是道教的发明,如用霹雳木雕刻印章,因有雷气之故,可以驱鬼避邪),祝福说:“佩这个一定生儿子,跟则天皇后(武曌)一样。”事情被发觉。

七月二十二日,罢黜王皇后,贬作平民,迁到另一个地方居住;贬王守一当潭州(湖南省长沙市)总秘书长(别驾),走到中途,李隆基命他自杀。国务院财政部长(户部尚书)张嘉贞,被控跟王守一有来往,贬为台州(浙江省临海市)州长。

10、八月九日,东突厥汗国使节哥解颉利发回国。唐政府因使节的地位低微,礼仪简单,拒绝求婚。

11、八月十二日,任命宇文融当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

宇文融乘政府驿马车走遍全国,事情不管大小,州政府都先呈报农业推广特使(劝农使),然后呈报立法院(中书);国务院有关部司也都等宇文融裁决后,再作裁决。当时,李隆基正计划大规模开疆拓土,对付四方蛮夷,急于储备军资;州长县长全都畏惧宇文融,所有呈报,大多数都虚假不实,于是清查出逃亡户口八十余万(每户五口计算,多达四百万人),从没有缴过税的耕田,也约略相等(州县为了造假,只好把正规田当做垦荒田,把祖居户当做逃亡户,参考七二一年二月)。年底,帝国岁收增加钱数百万串,全部送进皇宫;因此,宇文融很受李隆基的宠爱。

关心国事的官员,多半认为宇文融的做法骚扰社会,对人民造成伤害,李隆基也曾把文武百官集合到国务院(尚书省)公开讨论。但三公级及部长级以下官员,畏惧宇文融的威势及皇帝对他的宠爱,没有人敢表示不一样的意见。只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杨玚(音yáng〔扬〕)抗议说:“清查逃亡户口,免除他们的赋税,对祖居人家就不公平;在原有规定之外,再征赋税,更使农民穷困,政府所得不如所失。”不久,杨玚被贬作华州(陕西省华县)州长。

12、八月十五日,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文散官一级·从一品)宋璟当西京(首都长安)留守长官。

13、冬季,十月十一日,谢国(首都鹤悉那城〔阿富汗加兹尼城〕,音yù〔玉〕)国王特勒,派使节前来长安,奏报说:“去年五月,金城公主(嫁吐蕃王国三十五任王弃隶缩赞,参考七一〇年正月)派使节去箇失密国(首都拨逻勿逻布逻城〔克什米尔斯利那加市〕),传话说,她要前往投奔。箇失密国王向我借调援军,共同

抵御吐蕃(西藏)。敝国国王派我前来,接受指示。”李隆基认为处理恰当,赏赐给他绸缎,遣送回国。

14、被罢黜的王皇后逝世,后宫所有宦官、宫女都思念她不已;李隆基也感到后悔。

15、十一月十四日,李隆基启程前往东都洛阳。十一月二十二日,抵达。

—月二十五日,司徒(三公之二)申王李撝(李成义)逝世,赠谥号惠庄太子。

17、文武官员不断上疏,请李隆基举行泰山大祭(封禅)。

闰十二月十二日,李隆基下令定明年(七二五年)十一月十日举行泰山大祭。当时,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说第一个提议,而最高监督长(侍中)源乾曜反对,因此对张说怀有成见。

18、本年,契丹部落(辽河上游)酋长(契丹王)李郁干逝世,老弟李吐干继位。

唐·开元十三年

1、春季,二月六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皇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四十一岁)命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宇文融兼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兼户部侍郎)。诏令说:逃亡户口所缴纳的田赋捐税,全拨给所在州县作为“常平仓”备粮(常平仓的恢复,参考七一四年九月)。又命农业推广特使署(使司),跟各州县政府合作,设立农业推广社(劝农社),使民间富户和贫户,互相协助,按时农耕。

2、二月二十一日,改“长从宿卫”称“彍骑”(彍,音kuò〔扩〕),隶属卫军十二军(此时卫军有十六军,或指其中十二军),总共十二万人,分作六个梯次(“长从宿卫”,参考七二三年十一月)。

3、李隆基亲自遴选中央各部司首长有声望的:最高法院院长(大理卿)源光裕、国务院左秘书长(尚书左丞)杨承令、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寇泚等十一人出任州长;命宰相、各亲王及各部司首长、部司单位首长(台郎)、监察官(御史),在洛水岸上,摆下盛大酒宴,给他们饯行。场面豪华,赏赐给他们皇帝吃的饭菜,祭祀部(太常)的皇家乐队伴奏、皇家歌星舞女,上演助兴。李隆基亲自书写十韵诗赏赐给他们。源光裕,是源乾曜的侄孙(源乾曜,参考七一六年十一月)。

4、三月十日,皇太子李嗣谦改名李鸿。郯王李嗣直改封庆王,改名李潭;陕王李嗣昇改封忠王,改名李浚;鄫王李嗣真改封棣王,改名李洽;鄂王李嗣初改名李涓;鄄王李嗣玄改封荣王,改名李滉。

李隆基再封皇子李涺当光王、李潍当仪王、李澐当颍王、李泽当永王、李清当寿王、李洄当延王、李沭当盛王、李溢当济王。

5、三月十二日,总监察官(御史大夫)程行湛奏称:“武后(南周王朝)特务酷吏来俊臣等二十三人,恶性严重,子孙应永远剥夺公权,不准应试当官;傅游艺等四人情节较轻,子孙不准在京师(首都长安)近郊当官。”李隆基批准。(《通典·刑法八·开元格》记载,二十三酷吏是:来子珣、万国俊、王弘义、侯思止、郭霸、焦仁亶、张知默、李敬仁、唐奉一、来俊臣、周兴、丘神勣、李元礼、曹仁悊、王景昭、裴籍、李秦授、刘光业、王德寿、屈贞筠、鲍思恭、刘景阳、王处贞。另四人是陈嘉言、鱼承晔、皇甫文备、傅游艺。)

6、汾州(山西省汾阳县)州长杨承令,不高兴外放,一直愤愤不平,发牢骚说:“我出去都是有原因的!”李隆基听到,大怒。三月十八日,贬杨承令当睦州(浙江省建德市)总秘书长(别驾)。

7、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说拟定泰山大祭(封禅)仪式奏报。

夏季,四月三日,李隆基召集立法院(中书)、监督院(门下)官员以及礼仪官员、皇家研究官(学士),在集仙殿宴会饮酒。李隆基说:“神仙也者,都是虚构,我不相信。而贤人才是救世救人的工具,我今天跟各位在一起聚会,应把集仙殿改名集贤殿。”皇家编译院(丽正书院)五品以上官员都当皇家研究官,六品以下官员都当皇家初级研究官(直学士);李隆基命张说当院长(知院事)、立法院最高顾问官(右散骑常侍)徐坚当副院长。李隆基打算命张说兼皇家高级研究官(大学士),张说坚决辞让,才算停止。

8、张说因皇帝将东行主持泰山大祭,恐怕东突厥汗国(瀚海沙漠群)乘机发动攻击,认为应该加强边防,召见国务院国防部军政司长(兵部郎中)裴光庭听取意见。裴光庭说:“泰山大祭的意义是,向天地神灵禀告国泰民安。现在,正要登上名山,升到天际,却对蛮夷害怕起来,不是显示盛大恩德的心情。”张说说:“那么,该怎么办?”裴光庭说:“四方蛮夷中,东突厥最为强大,最近屡次请求和解通婚,我国一直含糊应付,没有答应。现在不妨派一个人前去,征召他们的重要高官,随从圣驾,一同祭祀泰山,他们一定高兴接受。东突厥使节前来,则其他蛮夷酋长就没有人不前来。我们边防军就可以降下军旗,躺在战鼓旁睡觉。”张说说:“好极,我想不到。”立即奏报实施。裴光庭,是裴行俭的儿子(裴行俭,参考六五五年八月)。

李隆基命立法院调任官袁振(把其他院部官员调立法院〔中书省〕办公,称“调任官”〔直省〕)摄理藩属事务部长(摄鸿胪卿),派他出使东突厥汗国。毗伽可汗(二十一任大可汗)阿史那默棘连跟公爵阿史那阙、智囊暾欲谷,在中央御帐中,坐一个圆圈,设宴招待袁振,告诉袁振说:“吐蕃(西藏),狗杂种而已!奚部落(滦河上游)、契丹部落(辽河上游),本是我们的奴隶!他们的酋长,都能娶公主,而我们前后一再求婚,都被拒绝,什么原因?我们也知道嫁到吐蕃的公主,都不是天子的亲生女儿,但谁又管是真是假?只因为屡次请娶公主都碰钉子,使我们在各蕃国人面前,深感没有面子。”袁振承诺回国后代他们奏请。阿史那默棘连乃改派他的重要高官阿史德颉利发前来唐王朝进贡,随从李隆基东下。

9、五月八日,变民首领刘定高率变民军乘夜攻击东都洛阳通洛门。唐政府把他们全部逮捕斩首。

10、秋季,八月,张说拟具泰山大祭礼仪,建议由李隆基的老爹、八任帝李旦配享地神。李隆基批准。

11、九月六日,李隆基对各宰相说:“《春秋》从不记载祥瑞,只记载丰收。”诏令自此之后,各州县不可再行奏报祥瑞。

12、冬季,十月三日,用水力操作的“浑天仪”(观察天体运转的仪器)完成,上面排列星群;把水注进去,水的压力使齿轮转动,仪器遂自行旋转,一昼一夜,恰巧自转一周。另有两个齿轮,带动悬挂在空中的两球,分别代表太阳、月亮,作反方向移动,快慢恰到好处(一行等奉命制造浑天仪,参考七二一年十二月)。又设计“地平仪”(地平令仪)木柜,一半埋在地下,地上有两个木头人,每十五分钟敲一次鼓,每一个小时敲一次钟,机器都藏在木柜之中(这是继东汉王朝科学家张衡发明的“水运浑象”〔世界上最早的天文钟〕之后的改良产品)。

柏杨曰:

中国史书除了记载帝王将相之外,遇到儒家系统有一丁点表现,总是特别夸张,以便流芳千古。而对非儒家知识领域的发明创造,几乎全部抹杀。八世纪二〇年代制造的“浑天仪”“地平仪”,依照描绘,应是一个精密的天体物理学上重大贡献,然而史书却潦草几句,既不记载是谁发明的,也不记载是怎么制造的。多少天才,被酱缸埋葬。

13、十月十一日,李隆基从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出发,前往泰山主持大祭典礼,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四方蛮夷酋长全作随从。每次停下进餐或休息,数十里以内,人马牲畜遍布原野。满载供应物资的车马,数百里连绵不断(所谓“封禅”,目的就是要展示这种场面。

十一月六日,抵达泰山山下(山东省泰安市北),李隆基换骑御马爬山,把随从官员留在谷口,单独率领宰相及祭祀官员一同前进,皇家卫队环绕山脚之下,长达一百余里。李隆基问国务院教育部副部长(礼部侍郎)贺知章说:“前代呈递天神的秘密奏章(玉牒),为什么不让人知道?”贺知章说:“大概是对天神有秘密请求,不想使世人看见。”李隆基说:“我的奏章,只是为天下苍生祈求福祉!”遂拿出启奏天神的秘密奏章,向文武百官公开。

十一月十日,李隆基在泰山顶峰祭祀昊天上帝,文武百官在泰山下神坛祭祀五帝及百神(五帝:东方青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叶光纪);其他仪式,完全效法六六六年三任帝李治泰山大祭成例。

十一月十一日,李隆基下山,到社首山(泰安市西南)祭祀地神。

十一月十二日,李隆基在皇家御帐中设朝,接受觐见,赦免天下,封泰山山神当天齐王,礼仪比照三公级再加一等。

张说大量保荐立法院(中书省)及监督院(门下)官员跟他的亲信官员,兼任礼仪大典官职,随同皇帝登山。典礼完成后,皇帝颁发奖赏,对他们往往超级擢升到五品,但对文武百官却没有列入。立法官(中书舍人)张九龄劝告,张说不接受。而扈从的武装部队士卒只提升官阶,却没有实物上的赏赐;因此无论中外,对张说都很怨恨。

14、最初,隋王朝末年(七世纪第二个十年),政府豢养的马匹,全被变民或戎狄掠夺(参考六一三年正月)。唐王朝初年(七世纪中叶),才在赤岸泽(陕西省大荔县南)集结公母马三千匹,后来,迁移到陇右(青海省),命畜牧部长(太仆)张万岁负责(张万岁原是定杨天子刘武周部将,参考六二〇年三月)。张万岁尽忠职守,胜任愉快,自七世纪二〇年代到六〇年代,牧马繁衍,高达七十万匹,分成八“坊”、四十八“局(监)”,分别设置管理官(使)主持。当时价格,一匹绸缎换一匹马。七世纪八〇年代以后,马匹暗中大量消耗(李治死后,武瞾夺权,当系政治黑暗所致,但同时因为国防衰弱,马匹被外族掠走,参考六八一年七月,及七〇〇年十二月),死亡或逃走大半。八世纪第二个十年,李隆基登基时,只剩下二十四万匹,遂命畜牧部长(太仆卿)王毛仲当皇家内外御马总监(内外闲厩使,参考七一九年三月),畜牧部副部长(太仆少卿)张景顺当副总监。到了本年,繁衍共有四十三万匹,牛羊的数目跟这差不多。李隆基东下主持泰山大祭,随从的牧马就有数万匹,依照马毛的颜色分别编队,看起来像云海一样,耀眼如同锦缎。李隆基嘉许王毛仲的功劳,十一月十三日,加授王毛仲开府仪同三司(文散官一级·从一品)。

十一月十四日,李隆基自泰山启程。

十一月十六日,前往儒家学派首领孔丘家致祭(孔子家在曲阜〔山东省曲阜市〕)。

李隆基在西返路上,经过宋州(河南省商丘市),在楼上设宴款待随从官员,州长寇泚也奉召参加。饮酒饮到半醉,李隆基对最高立法长张说说:“过去不断派使节巡察各道,调查各地官员是清廉或是贪赃?是善良或是恶劣?这次因泰山大祭,穿过好几个州,才知道那些巡察各道的使节太辜负我的心意。怀州(河南省沁阳市)州长王丘所呈缴的,除了祭品以外,再没有什么东西。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州长崔沔,供应物品中没有绸缎,暗示我应该节俭。济州(山东省茌平县西南)州长裴耀卿,上疏数百句话,没有一句不是规劝,而且警告说:‘对人民造成重大伤害,就没有资格说是天下太平。’我常把它放到座位旁边,并用来告诫左右随从。像上面这三个人,不使用增加人民负担的手段,博取我的喜悦,真是好官。”又回头对寇泚说:“最近也有人打小报告,说酒菜不够丰富,因此知道你没有企图利用我的左右随从对你称赞!”举起一杯酒,赏赐寇泚。宰相率文武百官起身祝贺,楼上的人都喊万岁。于是,擢升王丘当国务院左秘书长(尚书左丞),崔沔当最高顾问官(散骑常侍),裴耀卿当定州(河北省定州市)州长。裴耀卿,是裴叔业的七世孙(南齐帝国裴叔业北奔事,参考五〇〇年正月)。

十二月二十日(原文“乙巳”,据《新唐书》改),李隆基返抵东都洛阳。

15、东突厥汗国使节阿史德颉利发告辞回国,李隆基送他的礼物十分厚重;但仍不肯许配公主。

16、开府仪同三司(文散官一级·从一品)王毛仲深受皇帝宠爱,文武官员向他攀附,就像车辐凑集于毂上。王毛仲嫁女儿,李隆基问他有什么要求,王毛仲叩头说:“万事已备,但客人不肯上门!”李隆基说:“张说、源乾曜等,难道呼叫不来?”王毛仲说:“他们当然可以呼叫得来。”李隆基说:“你所请不到只有一个人,定是宋璟!”王毛仲说:“就是他!”李隆基笑说:“明天,我替你请!”第二天,李隆基告诉各宰相说:“我的家奴王毛仲家有喜事,你们最好跟各个高级官员,去他那里祝贺!”届时,已经中午,客人

们一直不敢动筷,等候宋璟驾到;等了很久,宋璟才进门,先举起酒杯向西方遥敬皇帝,然后入座,饮酒不到半杯,就推说肚子痛,告辞回家。宋璟刚强正直,越老越坚持。

17、从前,契丹部落酋长(契丹王)李吐干,跟实力派首领可突干又互相猜忌(可突干事,参考七二〇年十一月)。李吐干自知不敌,携带燕郡公主(燕郡公主下嫁李郁干〔李吐干的老哥〕,参考七二二年闰五月)逃奔唐王朝,不敢回去。唐政府改封他当辽阳王,留任京师。可突干另行拥戴李尽忠的老弟李邵固当酋长。

本年泰山大祭,李隆基东行,李邵固到行宫朝见,遂随从前往泰山,李隆基任命他当左羽林(禁军第一军)大将军、静折(内蒙古巴林右旗)方面军总指挥官(静折军经略大使)。

18、李隆基怀疑国务院文官部(吏部)遴选官员不够公平。当时,遴选日期已经逼近,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宇文融秘密上疏,建议把文官部分作十个单元。

十二月二十五日,李隆基任命国务院教育部长(礼部尚书)苏颋等十人负责文官部官员遴选工作,评定将要结束时,被召进宫,由皇帝亲自裁决,文官部部长(吏部尚书)跟副部长(侍郎)都不准参与。太子宫政务署长(左庶子)吴兢上疏抗议,说:“陛下在蒙蔽下听信谗言,怀疑主管官员的公正性,不是高居上位,开诚布公的正道。古时候,陈平、邴吉,两位西汉王朝宰相,一个不回答钱粮的数目(参考前一七九年四月),一个不查问打架杀人的凶案(参考前五九年四月);何况唐王朝的圣明君王,怎么亲自主持选官任职的小事!对候补官的任命,请全部交给有关单位,停止十人并审。”李隆基虽然不马上接受,但第二年(七二六年)即不再干预,恢复原状。

19、本年,东都洛阳每斗稻米(大米)十五钱,青州(山东省青州市)齐州(山东省济南市)每斗稻米五钱,每斗谷米(小米)三钱。

20、于阗王(新疆和田市)尉迟眺跟西突厥汗国(新疆北部及中亚东部)以及西方各胡人部落秘密结盟。安西副大都护(驻新疆库车县)杜暹出军逮捕尉迟眺,斩首,给他们另立新王。

唐·开元十四年

1、春季,正月四日,唐王朝政府(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册封契丹部落(辽河上游)酋长、松漠王李邵固当广化王;奚部落(滦河上游)酋长、饶乐王李鲁苏当奉诚王。唐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四十二岁)封堂外甥女陈女士当东华公主,出嫁李邵固;封成安公主(六任帝李显的女儿)的女儿韦女士当东光公主,出嫁李鲁苏。

2、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说奏报:“现在实施的《五礼》,太宗(二任帝李世民)及高宗(三任帝李治)在位时,曾两度修订(《贞观礼》,参考六三七年三月;《显庆礼》,参考六五八年正月),前后有很多地方不一样,并没有折中办理,请准许我跟皇家研究官(学士)等检查古今,详作讨论,删改之后,公布实施。”李隆基批准。

3、邕州(广西南宁市)封陵獠(广西邕宁县东北獠民族部落)首领梁大海等聚众起兵,占领宾州(广西宾阳县)、横州(广西横县)。

正月三十日(原文误置于二月),李隆基派宦官总管(内侍)杨思勖率军讨伐。

4、李隆基征召东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特别市长(河南尹)崔隐甫前来京师(首都长安),打算擢升。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张说因崔隐甫学识简陋,对他相当轻视,上疏建议任命崔隐甫当左金吾卫(卫军第十一军)大将军;前任宫廷总管(殿中监)崔日知一向跟张说友善,张说推荐崔日知当总监察官(御史大夫);李隆基全不同意。

二月七日,李隆基任命崔日知当左羽林(禁军第一军)大将军。

二月八日,任命崔隐甫当总监察官(御史大夫)。崔隐甫因此怨恨张说。

张说有才干智谋,但喜爱贿赂,文武官员向他面报事情,有不合他意的,他就暴跳如雷,甚至破口大骂。讨厌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宇文融的为人,又畏惧他的权势日大,所以宇文融所作建议,他总是多方压制。立法官(中书舍人)张九龄警告他说:“宇文融受皇上宠爱,正吃得开,口才敏捷,而又诡计多端,不可以不防。”张说说:“小娃鼠辈,有什么本领折腾!”

夏季,四月四日,崔隐甫、宇文融和另一副总监察官李林甫联名上疏,弹劾张说说:“结交天文法术巫师,占卜星象,包庇同党亲友,生活豪华奢侈,超过法令限制,而且接受贿赂。”李隆基诏令最高监督长(侍中)源乾曜,跟国务院司法部长(刑部尚书)韦抗、最高法院副院长(大理少卿)胡珪,会同崔隐甫等组织联合法庭,在总监察署(御史台)审问。李林甫,是李叔良的曾孙(长平王李叔良,是一任帝李渊的堂弟,参考六二一年六月二日)。韦抗,是韦安石的堂侄(韦安石贬死,参考七一四年七月)。

四月九日,任命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李元纮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兼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李元纮以清廉节俭著名于世,所以李隆基予以擢升(李元纮,参考七〇六年十一月)。

源乾曜等审问张说,查出不少证据。李隆基派宦官高力士去看张说,高力士回来报告说:“张说蓬头垢面,躺到草席上,用瓦盆吃饭,惊惶恐惧,等待处分。”李隆基听了,于心不忍。高力士遂乘机进言,强调张说对帝国也有贡献,李隆基同意。

四月十二日,下令免除张说的最高立法长(中书令),而其他官职、(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丞相〕和皇家编译院院长〔集贤殿书院知院事〕)仍然保留。

5、四月十二日(原文“辛丑”,据《唐会要·节度使》改),唐政府分别在定州(河北省定州市)、恒州(河北省正定县)、莫州(河北省任丘市北鄚州镇)、易州(河北省易县)、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等五州设置军事基地,防备东突厥汗国(定州设北平军,恒州设恒阳军,莫州设唐兴军,易州设高阳军,沧州设横海军)。

6、四月十九日,太子太傅(太子三师之二)岐王李范(李隆范)逝世,追赠谥号惠文太子;李隆基为悼念这位老弟,撤除膳食时音乐演奏十余日;文武百官一再上疏请求,才恢复正常。

7、四月丁亥日(四月己酉朔,没有丁亥),北都太原(山西省太原市)特别市长(太原尹)张孝嵩上疏说:“有一个名叫李子峤的人,自称是皇子,说他生于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娘亲是赵妃(李隆基曾当潞州总秘书长,参考七一〇年六月)。”李隆基下令乱棍打死。

8、李隆基打算封武惠妃当皇后(本年武惠妃二十八岁),有人上疏反对,说:“武女士家跟皇族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怎么可以当天下妇女的仪表!民间谣言汹涌,一致认为是张说企图利用拥立皇后这份功劳再当宰相。而且,太子(李鸿〔李嗣谦〕)不是武惠妃亲生,武惠妃自己却有亲生之子(寿王李瑁、盛王李琦),如果登上皇后宝座,太子立刻陷于险境。”李隆基才停止;然而,皇宫中礼节和供应跟皇后完全一样。

9、五月二十六日,国务院财政部(户部)奏称:本年全国有七百零六万九千五百六十五户、四千一百四十一万九千七百一十二人。

10、秋季,七月,黄河南北大水成灾,淹死的人以千为单位计算。

11、八月一日,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奏报:黄河决口。

12、九月十五日,擢升安西副大都护(驻龟兹〔新疆库车县〕)兼碛西战区(总部同设龟兹)司令官(节度使)杜暹当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

自从王孝杰克复西域四军区(四镇,参考六九二年十月),再在龟兹设安西都护府,唐朝驻扎边防军三万人,军费差役沉重,人民生活悲苦。历任都护,只有田杨名(参考七〇〇年八月)、郭元振(参考七〇六年十二月)、张嵩(参考七二二年九月)以及杜暹有善政,受到人民赞扬。

13、冬季,十月十六日,李隆基前往汝州(河南省汝州市)广成温泉(汝州市西南三十千米)。

十月二十五日,回宫。

14、十二月十四日,李隆基前往寿安(河南省宜阳县),在方秀川(河南省宜阳县西南)打猎。

十二月十九日,回宫。

15、宦官总管(内侍)杨思勖讨伐封陵獠,生擒变民首领梁大海等三千余人,杀二万人,班师。

16、本年,黑水靺鞨部落(乌苏里江东)派使节前来长安朝见;李隆基把该部落所在地改称黑水州(羁縻州·西伯利亚伯力城),派人当州政府政务秘书长(长史)镇抚。

渤海王国(首都忽汗城〔吉林省敦化市〕)国王(二任武王)大武艺(大,姓)说:“黑水靺鞨派人去唐朝,取道我们疆土。从前,他们请求突厥派遣总监(吐屯),都先通知我们,跟我们的使节一同前往。现在,却一声也不通知,而直接请求唐朝派官,一定跟唐朝合作,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恐怕会受到腹背夹攻。”于是派他的胞弟大门艺,跟他的舅父任雅,率军攻击黑水靺鞨部落。大门艺曾经在唐朝当过人质,劝阻说:“黑水靺鞨请唐朝派遣官员,我们却对它采取军事行动,那就是背叛唐朝。唐朝,是一个强大国度。从前,高句丽王国(辽宁省、吉林省东部及朝鲜半岛北部)全盛时候,拥有精锐的战斗部众三十余万,只因拒绝接受唐朝命令,以后,国土竟被扫平,皇族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参考六七七年二月)。何况我们的兵力远不及高句丽的十分之一二,一旦跟唐朝对抗,势将亡国。”大武艺不接受,强迫他出征。

大门艺率军抵达边境,再写信回来劝阻,大武艺怒不可遏,派堂兄大壹夏接替他的元帅职务,命他回京(首都忽汗城),打算处死。大门艺抛弃大军,绕道小路,投奔唐朝。李隆基命他当左骁卫(卫军第五军)将军。大武艺暴跳如雷,派使节前来长安,上疏皇帝,指控大门艺有罪,请求斩大门艺。李隆基把大门艺秘密送到安西(龟兹),留下渤海王国的使节,另派钦差去渤海,告诉大武艺说:“已把大门艺流放到岭南(南岭以南)。”可是大武艺得到情报,上疏说:“天朝大国,应该诚信待人,怎么可以有欺骗小动作?”坚决要求诛杀大门艺。李隆基因为藩属事务部副部长(鸿胪少卿)李邃道、源复不能监督属官,以致泄露国家的机密,予以贬降。暂时命大门艺前往岭南,作为对大武艺的回应。

司马光曰:

圣明的君王所以使四方蛮夷都心悦诚服,依靠的不过是威武和诚信而已。大门艺因忠心而被认为有罪,投奔唐朝。唐朝自应调查是非真伪,奖励大门艺而处罚大武艺,才是立国的正道。即令不能讨伐,也应该正正当当的把大门艺无罪的原因告诉大武艺。而今,李隆基威武不能使大武艺屈服,恩德不能庇护大门艺不受流刑,却效法市井小人物,瞪着眼说谎,竟被小国当面拆穿,受到窘困,却怪罪藩属事务部(鸿胪卿)泄露机密,岂不羞愧!

柏杨曰:

李隆基对大氏兄弟窝里斗的处理态度,诚如司马光所言,应受批判。但司马光认为不应该处罚泄露机密的官员,却值得商讨。任何情形之下,泄露国家机密都是一种罪行。两国相交,可能因外交官一句不谨慎的话引起战争,或埋伏下以后杀戮的种子,如果是接受贿赂,出卖情报,就更严重。

政府处罚违法乱纪官员的行为,不但不羞愧,恰恰相反,明察秋毫,执法不阿,应是最高的光荣。

17、杜暹当安西都护,突骑施汗国(伊犁河中下游)皇后交河公主派大营指挥官运牧马一千匹,前往安西贩卖。使节前往安西都护府宣读公主命令,杜暹大怒说:“阿史那怀道的女儿,怎么敢对我下命令!”把使节棍打囚禁,不准离开,牧马经过几场大雪,全都死光。突骑施可汗苏禄大怒,出军攻击四军区(四镇:龟兹、焉耆〔新疆焉耆县〕、疏勒〔新疆喀什市〕、于阗〔新疆和田市〕)。正巧杜暹前往京师(首都长安),赵颐贞代理安西都护,登城固守。四军区人民、家畜和储蓄的粮食,都被突骑施军掠夺,仅只安西还保持完整。后来,苏禄听说杜暹升任宰相,才稍稍后退,不久,也派使节朝贡。

柏杨曰:

中国官场的贪污根性,千年不变,偶尔遇到一个不贪污的官员,简直全国皆惊,奉为神明,因而遂衍生出来一种清廉后遗症。有句形容美女的谚语:“一白遮百丑!”男人心目中,女孩只要肌肤洁白,就是美女,其他方面的缺点,全可掩盖。清廉后遗症也是如此,人们似乎一致认为:“一清遮百恶。”不管官职大小,只要不贪赃枉法,其他行为,甚至杀人放火,都可以原谅。《老残游记》对此有详细的描述,审判官刚弼,在“清廉”的铁网保护下,无情地摧残人权,没有人敢提出疑议,否则你就是拿了别人的钱。

杜暹的行政节操,大概可以肯定;政绩如何,可能只限于不扰民而已;他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曾经拒绝过突骑施汗国一次赠金,这不但使他声名大噪,升官复升官,更使他得意忘形,毫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交河公主固是阿史那怀道的女儿,但经过皇家册封公主,她就是公主,派人前来卖马,并不犯法,杜暹竟然大发雷霆,人囚马死,如果交河公主是真的皇帝的女儿,他岂不照样是“乖乖牌”玩偶?他清廉是有的,但除此以外,别无他物,至少,他具备了绝对不可以担任重要职务的缺点:那就是不识大体,以致引起突骑施汗国的反击,多少生命财产以及唐朝西疆的安定和领土,都葬送在他一个人没有见识的势利眼上。

儒家的政治魔术,最喜欢强调“德治”,所谓的“德治”,除了忠贞之外,清廉是其中极品。而清廉只不过一个公务员的起码条件,人民对官员的要求远超过于此。像杜暹之类,对国家的伤害比贪赃枉法更重,因为他犯了严重错误之后,却仍可夸耀他的清廉美名。

唐·开元十五年

1、春季,正月二十八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凉州军区(总部设甘肃省武威市)总司令(都督)王君㚟,在青海湖西击破吐蕃王国(首都逻些城〔西藏拉萨市〕)军。

最初,吐蕃仗恃强大,跟唐朝信件往返都用平等礼节,措辞荒谬傲慢,唐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四十三岁)一直愤愤不平(唐朝习惯于被邻国奉承,尤其二任帝李世民曾被尊为天可汗,一旦跟蛮夷平起平坐,自有没落之感)。自从泰山大祭(封禅,参考七二五年十一月),从东方返回京师(首都长安)之后,当时的宰相张说建议说:“吐蕃傲慢无礼,诚然应该屠灭三族,可是,兵连祸结,己有十余年,甘州(甘肃省张掖市)、凉州(甘肃省武威市)、河州(甘肃省临夏市)、鄯州(青海省乐都县)都残破不堪,人民再无法承受,虽然前方不断传出捷报,可是得到的比失去的少。最近听说他们对所犯的错误十分后悔,有心和解,盼望能接受他们的归服,解除边塞人民的痛苦。”李隆基说:“等我跟王君㚟商量。”张说退出后,对最高监督长(侍中)源乾曜说:“王君㚟十分勇敢,但没有谋略,一直想侥幸一战,如果两国和解,他哪里来的功劳?我的意见,皇上定不采纳。”等王君㚟到京师朝见,果然建议深入讨伐。

去年(七二六年)冬季,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攻击大斗谷(即大斗拔谷·甘肃省山丹县南),挺进到甘州,纵火焚烧房屋,掳掠人口牲畜,向南撤退。王君㚟推测吐蕃军疲惫,率军在后面尾追,恰巧,天降大雪,吐蕃军很多人冻死,好不容易抵达积石军(青海省贵德县),向西转进,打算回国。王君㚟事先派人从小路绕道进入吐蕃国境,把沿路的草木焚烧一光。悉诺逻恭禄进抵大非川(青海湖以南),打算休息兵马,而荒野上草木已被烧尽,战马饿死一大半。王君㚟会同秦州军区(总部设甘肃省天水市)总司令张景顺,尾追不舍,到达青海湖西,踏冰渡河,而吐蕃军已经过去,于是击破吐蕃军的殿后部队,掳获军用物资以及羊马,以万为单位计算,班师。

王君㚟因功擢升左羽林(禁军第一军)大将军,唐政府加授他的老爹王寿以宫廷供应总监(少府监·从三品)名义退休。自此,李隆基越发注意开疆拓土。

2、最初,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人刘宗器上疏,建议填塞汜水(河南省荥阳市汜水镇西)旧汴口(汴水入黄河处,荥阳市北),而在荧泽(荥阳市东北)另掘河道,把汴水引到那里,注入黄河。李隆基擢升刘宗器当太子宫左翼侍卫军司令部军械参谋官(左卫率府胄曹·从八品上)。到了本年,新河道完全淤塞,水流不通,于是贬刘宗器当循州(广东省惠州市)安怀戍(惠州市西北)驻军官(戍主·正八品下至正九品下)。

李隆基命建筑部长(将作大匠)范安及征调东都洛阳特别市(河南府)、怀州(河南省沁阳市)、郑州(河南省郑州市)、汴州(河南省开封市)、滑州(河南省滑县)、卫州(河南省卫辉市)民工三万人,疏导旧河道,十天完成。

3、总监察官(御史大夫)崔隐甫、副总监察官(御史中丞)宇文融,唯恐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丞相)张说再当宰相,在李隆基面前,对张说不断诋毁,各人建立各人的党羽,李隆基十分讨厌。

二月二日,下令张说退休;崔隐甫免除官位,回家侍奉老母;贬宇文融出任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州长。

4、二月十二日,李隆基诏令,说:“各州的逃亡户口,经过农业推广特使(劝农使)调查安置之后,而又有人回乡的,则依照普通农民办理,缴纳当年的田赋及劳役代金,遇到征召当兵,应先行入伍。”

5、夏季,五月一日,李隆基派他所有的儿子、庆王李潭(原名李嗣直)等,分别担任全权州长(州牧)、州长(刺史)、军区总司令、战区司令长官(节度大使)、大总督(大都护)、军事指挥官(经略使),但实际上他们只遥领一个头衔,本人仍继续留在京师。

最初,二任帝李世民喜爱皇子晋王李治,不使他搬出皇宫(参考六四六年三月);豫王李旦,也因是武瞾的小儿子,也不搬出皇宫,直到被封皇嗣,再封相王,才出宫居住(参考六九一年八月)。六任帝李显在位时,皇子谯王李重福不受宠爱,贬到外州(参考七〇五年二月);温王李重茂已十七岁,仍住深宫。

李隆基登基称帝,在苑城旁边兴筑“十王院”(十王:庆王李琮〔李潭〕、棣王李琰、鄂王李瑶、荣王李琬、仪王李璲、永王李璘、济王李璬、颍王李瑕、光王李琚、延王李玢等。后来,又搬来盛王李琦、寿王李瑁、陈王李珪、丰王李珙、恒王李瑱、凉王李璿;又改称十六宅。此处用改后名字,参考七三六年二月),命皇子集中居住,由宦官负责管理,就在那里晋见皇帝,自此以后,皇子们不再出宫任职,虽然设有王府,任命官属,甚至兼任地方政府首长,但完全不能问事,唯一的工作是,当皇帝阅读时,进宫陪同。至于王府官员,不过每年元旦前来报名请安,问候身体健康。而地方政府官员,连报名请安也都不准。

后来,孙儿们越来越多,李隆基命再兴筑“百孙院”。太子也不住东宫,常住老爹游玩的其他宫院。

柏杨曰:

李隆基以亲王的身份,发动流血政变,夺取政权,内心深处一直恐惧有别的亲王比着葫芦画大瓢。所以对皇兄、皇弟以及皇子们,防范至为严厉,不让他们跟文武百官接触,而采取隔离看管手段,像养猪一样,把他们养在庞大的猪窝里,他们越孤单,李隆基认为自己的宝座就越安全。

问题是,皇族势力太强,固然危险(如晋王朝),皇族势力太弱,也同样危险(如曹魏帝国),李隆基更把皇族圈在一起,不让他们面对社会,结果大家都成了白痴,不过提供军阀权臣屠杀时一种便利。

专制政权本身就是一种建立在刀口上的制度,毛病百出,只作枝节的改进,没有裨益。

6、李隆基命皇宫小老婆群(妃嫔)以下妇女养蚕织丝,打算使宫中每一人都会女红。

五月二十五日,夏至,赏赐贵妇和左右侍从生丝,每人一綟(音lì〔历〕。綟是数量或重量,不详)。

秋季,七月八日,冀州(河北省冀州市)黄河决口。

8、七月九日,国务院教育部长(礼部尚书)许公(文宪公)苏颋逝世(享年五十八岁)。

9、九月七日,吐蕃王国大将悉诺逻恭禄和烛龙莽布支攻陷瓜州(甘肃省安西县),生擒州长田元献及河西战区(总部设凉州〔甘肃省武威市〕)司令官(节度使)王君㚟的老爹王寿;进攻玉门军(甘肃省玉门市),释放所俘虏的佛教和尚,命他们回凉州去,对王君㚟说:“将军平常时候,一直宣称自己忠勇报国,现在机会来了,为什么不决一死战?”王君㚟登上城墙,向西哭泣,竟不敢出军。

烛龙莽布支率别动部队攻击常乐县(瓜州西),县长贾师顺率领部众登城固守,等到瓜州陷落,悉诺逻恭禄集中兵力发动猛攻。一连十余天,吐蕃军筋疲力尽,不能攻克,派人劝贾师顺投降,贾师顺拒绝。吐蕃军说:“你既不肯投降,最好是搜刮城里的金银财宝,送给我们,我们就走!”贾师顺命守城士卒脱下衣服相送,悉诺逻恭禄知道城中穷困,遂班师,临走,摧毁瓜州城池。

贾师顺立刻大开城门,收集武器,修理防御工程。吐蕃军果然派精锐骑兵折回,窥探虚实,发现戒备森严,这才撤退。贾师顺,是岐州(陕西省凤翔县)人。

10、当初,东突厥汗国(瀚海沙漠群)可汗(十九任大可汗)阿史那默啜强大时(八世纪第二个十年),强行占领铁勒部落(蒙古国)的土地(参考六九八年九月),于是,回纥部落(原住蒙古国哈尔和林市)、契苾部落(原住蒙古国乌兰巴托市西)、思结部落(原住蒙古国车车尔勒格城西南)、浑部落(原住乌兰巴托市西)分别南渡沙漠,迁居甘州与凉州之间,躲避迫害。王君㚟年轻当平民时,经常来往四部落之间,很受他们的轻视,后来,王君㚟当河西战区司令官,运用政府权力,限制四部落行动。四部落感到羞辱,十分怨恨,于是派遣密使前往东都洛阳,向中央呼冤。王君㚟立即派人乘政府驿马车,上疏奏报:“四部落桀傲不驯,难以控制,暗中有叛变意图。”李隆基派宦官前往河西(甘肃省中部西部)调查,四部落的痛苦竟被抹杀。于是,李隆基诏令,把瀚海军区总司令官(大都督)回纥部落酋长药罗葛承宗流放瀼州(广西上思县);浑部落酋长大德流放吉州(江西省吉安市);贺兰军区总司令契苾部落酋长承明流放藤州(广西藤县);卢山军区总司令思结部落酋长归国流放琼州(海南省定安县)。

唐政府擢升药罗葛伏帝难当瀚海军区总司令官。

九月十日,贬立法院最高顾问官(右散骑常侍)李令问为抚州(江西省临川市)总秘书长(别驾),因他的儿子被控跟药罗葛承宗有来往的缘故。

11、九月十七日,东突厥汗国毗伽可汗(二十一任大可汗)阿史那默棘连,派他的高官梅录啜前来朝贡。

吐蕃王国攻击瓜州时,曾写信给阿史那默棘连,邀请采取同一军事行动。阿史那默棘连把信件呈报给唐王朝政府,李隆基十分嘉许,特准东突厥在西受降城(内蒙古五原县西北)经商贸易。唐政府每年用绸缎数十万匹,前往购买牧马,训练作战,而且用来作为牧马场的种马,繁殖培育,以后唐朝马匹越发壮健。

12、闰九月二日,吐蕃王国国王(三十五任)弃隶缩赞会同突骑施汗国(伊犁河中下游)忠顺可汗苏禄,联合围攻安西城(龟兹·新疆库车县),安西副大总督(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把他们击败。

13、回纥部落前酋长药罗葛承宗的侄儿、瀚海军区(总部设甘肃省白亭河流域)军务秘书长(司马·从四品下)药罗葛护输,集结志士,为药罗葛承宗报仇。正巧,吐蕃王国派使节从小道前往东突厥汗国,河西战区司令官王君㚟,率精锐骑兵,在肃州(甘肃省酒泉市)截击,班师途中,走到甘州城南巩笔驿(张掖市西南),药罗葛护输发动埋伏,掳获王君㚟所带的皇家符节,首先诛杀总部执行官(判官)宋贞,挖出他的心脏,说:“第一个提出毒计的是你!”王君㚟率左右卫士数十人苦战,从早上直到下午,左右卫士全被格杀。药罗葛护输斩王君㚟,用车拉着尸首,投奔吐蕃;河西兵团追击,药罗葛护输抛弃尸首,逃走。

柏杨曰:

王君㚟是一员战将,但他的忠贞和勇敢,只在十分有把握的表态时才有,目的不过升官发财,一旦瓜州陷落,老爹被俘,他就忠勇全失。他的狭隘胸襟和复仇性格不能化解昔年怨恨,反而被昔年怨恨折磨得越发恶毒,终于做出陷害忠良,诬以谋反的丑事。咦,小人物往往三十而呆,四十而无耻,五十而心智枯竭,六十而肆无忌惮。

药罗葛护输伏击王君㚟之举,义薄云天,智勇双全,令人击节赞叹。当一切合法的和正常的渠道都被堵死时,被迫害的人有神圣的权力,用非常的渠道申冤雪恨。法律是尊严的,神圣不可侵犯,但是,法律之上,还有正义。

14、闰九月二十二日,李隆基自东都洛阳出发。

冬季,十月十一日,抵达京师。

15、十月十三日,唐政府任命左金吾卫(卫军第十一军)大将军、信安王李祎(音yī〔衣〕)当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副司令长官(节度副大使)等。李祎,是李恪的孙儿(吴王李恪被诬杀,参考六五三年二月)。原朔方战区司令官萧嵩调河西战区副司令长官(副大使)等。

当时,王君㚟刚刚失败,河陇一带(甘肃省中部及青海省东部),人心震恐。萧嵩引荐国务院司法部法务司副司长(刑部员外郎)裴宽当执行

官(判官),跟王君㚟时的执行官牛仙客,同时负责军政,人心逐渐安定。裴宽,是裴漼的堂弟(裴漼,参考七〇九年三月)。牛仙客本是鹑觚县(甘肃省灵台县)的一个低级小吏,因才干和功劳逐步升迁到河西战区执行官(河西节度判官),是王君㚟的心腹(引起王君㚟杀身之祸的诬人谋反案,牛仙客可能也有贡献,果如此,他的正直和见识都不够格)。

萧嵩又奏请任命建康军(甘肃省高台县西)基地司令(使)河北(山西省平陆县)人张守珪当瓜州州长。张守珪率留下来的残兵败将,修筑被摧毁的故城,模板刚刚竖起来,吐蕃军队突然拥到,城里的人心胆俱裂,战斗意识完全瓦解。张守珪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而又满目荒凉,决不可以硬碰硬迎战,只有使用奇计,才能取胜。”于是,在墙楼摆设宴席,饮酒寻乐,吐蕃军疑心城里有万全准备,不敢攻城,撤退。张守珪指挥边防军追击,吐蕃军战败,逃走。张守珪遂再建城池街市,集结流散到四方的难民,使他们恢复旧日营业。中央嘉勉他的功劳,把瓜州升格为军区,命张守珪当军区总司令。

悉诺逻恭禄威名四播,萧嵩在吐蕃王国施行反间计,诬陷他跟唐王朝勾结。国王(三十五任)弃隶缩赞果然中计,召见悉诺逻恭禄,诛杀;吐蕃因此国势稍稍衰退。(悉诺逻恭禄是吐蕃王国的岳飞,可叹!)

16、十二月十一日,李隆基诏令:因吐蕃王国不断沿边为患,命陇右道(青海省东部及甘肃省南部)所有各野战军五万六千人,河西道(甘肃省中部西部)所有各野战军四万人,再征调关中(陕西省中部)兵团一万人,集中临洮(青海省乐都县);朔方(黄河河套地区)兵团一万人,集中会州(甘肃省靖远县);加强防御军力,准备吐蕃军侵略时,各战斗单位一同出动,腹背夹击。但是,直到冬季初期,仍不见吐蕃动静,各军即行复员。

17、十二月八日,李隆基前往骊山温泉(陕西省临潼县境)。十二月十九日,回宫。

唐·开元十六年  (獠帝陈行范元年)

1、春季,正月五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安西副大都护(驻龟兹〔新疆库车县〕)赵颐贞在曲子城(今地不详)击败吐蕃王国(首都逻些城〔西藏拉萨市〕)军。

2、正月十七日,唐政府擢升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州长宇文融当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兼魏州州长,担任河北道(河北省)宣慰安抚特使(宣抚使)。

3、正月十八日,春州(广东省阳春市)、泷州(广东省罗定市南。泷,音shuāng〔双〕)等州獠民族部落变民首领陈行范,广州(广东省广州市)獠民族部落变民首领冯璘、何游鲁聚众起兵,反抗政府,一连攻陷四十余城池。陈行范登基称皇帝,何游鲁称定国大将军,冯璘称南越王,打算控制岭南(南岭以南)。

唐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四十四岁)命皇宫宦官总管(内侍)杨思勖,征调桂州(广西桂林市)及岭北(南岭以北)最近各道民兵,前往讨伐。

4、正月二十九日,任命魏州州长宇文融摄理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州长,担任黄河南北治水特使(河南北沟渠堤堰决九河使)。

宇文融建议利用《禹贡》九条河流已淤塞的故道,开辟稻田;并折换陆地运费,由政府收取利息(这两句话突如其来,上文可能有遗漏)。工程不停地实施,可是很多没有成果(《禹贡》九河,参考前一七年注)。

5、二月六日,任命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尚书右丞相)退休的张说,兼皇家编译院(集贤殿书院)研究官(学士)。

张说虽然退出政府,专门负责文学、史学的工作,但政府每逢遇到大事,李隆基总是派宦官去听取他的意见。

6、二月二十六日,李隆基命“彍骑”(参考七二五年二月)改称左右羽林军(禁军第一、二军)飞骑。

7、秋季,七月,吐蕃王国大将悉末朗攻击瓜州(甘肃省安西县),瓜州军区总司令(都督)张守珪把他们击退。

七月十一日,河西战区(总部设凉州〔甘肃省武威市〕)司令官(节度使)萧嵩、陇右战区(总部设鄯州〔青海省乐都县〕)司令官张忠亮在渴波谷(青海湖西)大破吐蕃军,张忠亮追击,攻克吐蕃的大莫门城(青海省共和县东南),俘虏大批人员及牲畜,焚毁骆驼桥(共和县南),班师。

8、八月十六日(原文“乙巳”,据《唐会要·历》改),特进(文散官二级·正二品)张说呈献《开元大衍历》,李隆基颁布天下实行(佛教和尚一行制作新历,参考七二一年十二月)。

9、八月二十八日,左金吾(卫军第十一军)将军杜宾客在祁连(甘肃省民乐县)城下击败吐蕃(西藏)军。

当时,吐蕃再度入侵,萧嵩派杜宾客率强弓部队四千人迎战,自上午八时厮杀到傍晚,生擒吐蕃大将一人,吐蕃军崩溃,四散逃跑,投奔高山,哭号声震四野。

10、冬季,十月十七日,李隆基前往骊山温泉(陕西省临潼县境)。

十月二十七日,回宫。

11、十一月一日,擢升河西战区副司令长官(节度副大使)萧嵩当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兼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

12、十二月五日,李隆基诏令:“远征军士卒,回家没有日期,违反人性;现在,改编为五个梯次,每年轮流一次返乡休息,五年晋升勋官五级。”

13、本年,李隆基诏令:户籍每三年作一次复查,贫富共分九等(唐王朝初期,户口便分九等,参考六二四年四月)。

14、杨思勖讨伐自称皇帝的獠部落酋长陈行范,大军挺进到泷州,击破变民军,生擒何游鲁、冯璘。陈行范逃到云际、盘辽二山寨(罗定市西南),杨思勖紧追不舍,也把他生擒,斩首。此次征剿战役,共杀六万人。

杨思勖为人严厉,低级军官向他报告事情时,连眼睛都不敢往上看,所以每次出军,都建立功劳。然而,杨思勖天性残忍,生擒的俘虏,有的活生生剥下他们的脸皮,或者用刀在头发四周切开,掀下头皮;蛮夷对他十分畏惧。

唐·开元十七年

1、春季,二月六日,唐王朝(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巂州军区(总部设四川省西昌市。音xī〔西〕)总司令(都督)张审素攻破西南地区蛮夷变民军,攻克昆明(四川省盐源县)、盐城(盐源县境),诛杀及俘虏数万人。

2、三月,瓜州军区(总部设甘肃省安西县)总司令张守珪、沙州(甘肃省敦煌市)州长贾师顺攻击吐蕃王国(首都逻些城〔西藏拉萨市〕)大同军(敦煌市西南),大破吐蕃军。

3、三月二十四日,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司令官(节度使)信安王李祎反攻吐蕃(西藏)边疆重镇石堡城(青海省湟源县西南),攻克。

先前,吐蕃攻陷石堡城,派军驻防,不断出击黄河以西唐朝边界,唐帝(九任玄宗)李隆基(本年四十五岁)诏令李祎,会同河西战区(总部设凉州〔甘肃省武威市〕)及陇右战区(总部设鄯州〔青海省乐都县〕),共同讨论进军方略。各将领一致认为,石堡城地势险要,道路又远,如果不能攻克,连后退都没有路,最好是按兵不动,观察时机。李祎不接受,率军深入吐蕃国境,向石堡城发动猛烈攻击,竟然攻取,于是派军分别据守要害,吐蕃军不敢前进,自此,河陇一带(甘肃省中部及青海省东部)唐朝军队巡察搜索,开拓疆土一千余里。李隆基得到报告,大为高兴,把石堡城改称振武军。

4、三月二十六日,国立贵族大学校长(国子祭酒)杨玚上疏,认为:“有关单位建议举办文官考试时,限制录取‘明经’‘进士’人数,每年不超过一百人。我曾经考察,流外(从九品以下,无品级可叙的微贱官员)出身而被擢入流(从九品以上)的官员,每年有两千余人,‘明经’‘进士’出身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显示的现象是:学问丰富的高级知识分子,反而比不上胥吏雇员之类那么容易进入仕途。我恐怕读书求知风气渐变,廉耻心渐衰。如果认为具备当官资格的人太多,则应在各种渠道上裁减,不应单独压制‘明经’‘进士’。”又奏称:“主管官员用填空白方式(帖试),测验参加‘明经’科考生,不追求儒家经典主旨大纲,而专找一些难解的字句和一些生僻冷门的经文,甚至考试何年何月何日,完全失去觅求真才的原意,我建议自此之后,填空白时,应该只考常见的经典。”李隆基认为他的建议正确。

5、夏季,四月十日,皇家祖庙举行大祭(褅祭)。

唐王朝建立初年,皇家祖先总祭(祫祭)时,都依照辈分排列;皇家祖庙大祭时,则分别在祭室祭祀。现在,祭祀部副部长(太常少卿)韦縚等奏称:“如此的话,皇家祖庙大祭跟普通的小祭祀便没有分别。我们建议皇家祖庙大祭时,跟皇家祖先总祭时一样,也依照辈分排列。”李隆基批准。韦縚,是韦安石的侄儿(韦安石,参考七〇〇年十月)。

6、五月三日,再恢复十道以及京师(首都长安)、东都(洛阳)两地巡察特使(按察使。此职设立及撤销反复无常,参考七二四年五月)。

7、最初,张说、张嘉贞、李元纮、杜暹先后当宰相,掌握帝国权柄。最高监督长(侍中)源乾曜清廉谨慎,温和保守,一切都让张说等做主,自己只签名盖章而己,所以相处和睦。而李元纮、杜暹讨论事情时,意见往往不能相同,感情破裂,遂在李隆基面前互相攻击,李隆基大不高兴。

六月十五日,贬副监督长(黄门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杜暹出任荆州(湖北省江陵县)政务秘书长(长史);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李元纮出任曹州(山东省定陶县)州长;免除源乾曜最高监督长兼职,专任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丞相)。另擢升国务院财政部副部长(户部侍郎)宇文融当副监督长;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裴光庭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都兼二级实质宰相;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二级实质宰相萧嵩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又遥兼河西战区司令官(节度使)。

8、开府仪同三司(文散官一级·从一品)王毛仲跟左龙武(禁军第三军)将军葛福顺缔结姻亲。王毛仲深受李隆基宠爱信任,所提的请求,李隆基无不批准,所以禁军各将领全都奉承他,或进或退,都听他指使。国务院文官部副部长(吏部侍郎)齐澣(音huàn〔换〕),利用机会,向李隆基密奏,说:“葛福顺统御禁军,不应该跟王毛仲成为亲家。王毛仲不过一个卑劣的小人物,宠爱他太过分时,他会生出邪念,如果不早防备,怕有后患。”李隆基大为高兴,说:“知道你一片忠心,等我慢慢想一个妥当办法。”齐澣说:“君王不守秘密,就丧失忠臣;请陛下保密。”正巧,最高法院主任秘书(大理丞)麻察因犯法被贬到兴州(陕西省略阳县)当总秘书长(别驾),齐澣跟麻察一向亲密,所以特别在城外设宴给麻察饯行,顺便提起他在皇宫中向李隆基所作的建议;麻察性情轻率阴险,立刻上疏检举。李隆基大怒,召见齐澣,责备他说:“你疑心我不能保守秘密,却自己先告诉麻察,他难道能为你保守秘密?而且,麻察品德素来恶劣,你岂不知道?”齐瀚叩头认罪。

秋季,七月二十九日,李隆基诏令:“齐澣、麻察互相勾结,陷害将相,挑拨君王与臣属间的关系。贬齐澣当高州(广东省高州市北)良德(高州州政府所在县)县政府主任秘书(丞·下县正九品下),贬麻察当浔州(广西桂平市)皇化(桂平市东北)县政府防卫员(尉·下县从九品下)。”

柏杨曰:

嘴巴说得明白,包括笔下写得明白的人,不见得心里想得明白,更不见得一定能身体力行。

只听一个人说的话,或只看一个人写的文章,必须小心,那可能是一幅引导你迷失的错误地图。了解一个人,必须看他做的事。

9、八月五日,是李隆基的生日,在花萼楼下大宴文武百官。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丞相)源乾曜、右最高执行长(右丞相)张说,率文武百官上疏,请求把每年八月五日定为“千秋节”,布告天下,一同庆祝,欢乐饮宴。不久,又把祭祀土神的节日,跟千秋节合并举行。

10、八月二十二日,国务院工程部长(工部尚书)张嘉贞逝世(享年六十四岁)。

张嘉贞从不经营家财产业,有劝他购买农田房宅的,张嘉贞说:“我身为宰相,尊贵已到顶点,难道还担心挨饿受冻!如果违法犯罪,就是有田有宅,丝毫没有用处。最近常看到政府官员拥有大量田地,身死之后,败家子正好用它来花天酒地,我不这样做!”听到的人都认为他的见解正确。

11、八月二十三日,李隆基诏令:为了断绝民间铸造私钱

的材料来源,从今以后,禁止贩卖铜、铅、锡,并禁止用铜制造日常用工具。从矿坑中开采出来的铜、铅、锡,一律由政府收购(唐王朝开国之初,便严厉禁止民间铸钱,参考六二一年七月。如今更控制铸钱的原料)。

12、副监督长二级实质宰相宇文融聪明灵敏,口才流利,反应迅速,因增加岁收,在财政上有贡献,深受李隆基的宠爱,才开始大量设置各种“特使”之类临时官职,互相竞赛,看谁搜刮的多,文武百官的正常业务,全被“特使”之类临时官员夺走,而李隆基夸大追求奢侈的心理越发强烈,人民生活悲苦,全国怨恨。宇文融为人粗率而又多话,喜爱夸耀自己,当上宰相后,对别人说:“只要我坐在这个座位上几个月,包管四海无事,天下太平。”(宇文融这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身价:不过一个浅碟子;表面上一点点成就,就情不自禁的沾沾自喜。这种人物的官位越高,人数越多,国家受到的破坏也越重。)

信安王李祎,因辉煌的战功,也深受李隆基的宠爱;宇文融妒火中烧。李祎前来中央晋见,宇文融教唆监察官(御史)李寅弹劾李祎,却把这个阴谋泄露给他的亲信(谁的亲信?宇文融的亲信?李祎的亲信?李寅的亲信?说不清楚)。李祎得到消息,先行报告李隆基。第二天,李寅的奏章果然呈递,李隆基大怒。

九月二十五日,贬宇文融当汝州(河南省汝州市)州长,就任宰相恰恰一百天,即行下台。但以后一些提出有关财税建议,取得高官显职的,就是从宇文融开始。

13、冬季,十月一日,日食,只留下像一个挂钩一样的边缘,没有食尽。

14、宇文融既被贬谪,国库匮乏,不够开支,李隆基又想到他,对二级实质宰相裴光庭说:“你们一直批评宇文融,我已把他罢黜。而今,经费短缺,将来如何是好,你们有什么办法?”裴光庭等恐惧,不能回答。

正巧,有匿名信指控宇文融贪赃枉法,再贬宇文融当平乐(昭州州政府所在县·广西平乐县)县政府防卫员(尉·下县从九品下)。宇文融到岭外(南岭以南)一年余,农林部副部长(司农少卿)蒋岑奏报宇文融在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州长任内,吞没政府公款达万钱之多,李隆基下令彻底调查,宇文融遂被免职,流放岩州(广西来宾县),走到中途,逝世。

15、十一月五日,李隆基晋谒桥陵(八任帝李旦墓·陕西省蒲城县西)、定陵(六任帝李显墓·陕西省富平县西北龙泉山)、献陵(一任帝李渊墓·陕西省三原县东北)、昭陵(二任帝李世民墓·陕西省礼泉县北九嵕山)、乾陵(三任帝李治墓·陕西省乾县西北)。

十一月二十二日,回宫;赦免天下,本年赋税减少一半。

16、十二月五日,李隆基前往新丰(陕西省临潼县东北新丰镇)温泉。

十二月十六日,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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