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老怪呆了呆道:“纸笔?”

皇帝道:“朕是金口玉言,朕写下来的字就是钱。”

黑山老怪:“……”

冯古道突然很想看看此刻血屠堂主面具下的表情,一定精彩绝伦。

薛灵璧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冯古道身体僵住。

血屠堂主眼见自己精心策划的局就这样在黑白双怪手中流产,心中恨到极点,咬牙低喝道:“黑白双怪!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不然,就算你们上天下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将你们抓出来千刀万剐!”

黑山老怪冷笑道:“悉听尊便!”

血屠堂主几乎把牙齿咬碎,“你……”

就在刹那,薛灵璧从冯古道手中接过剑,如闪电般向血屠堂主刺去。

他出手快,血屠堂主反应也不慢。

不等剑刺到近前,他的身体便朝旁边滑出三尺。

但随即杀到的是冯古道。

反正他的武功已经暴露,再藏着掖着也是无益,倒不如趁机戴罪立功。

血屠堂主不慌不忙的侧身避过薛灵璧长剑,右手从腰上解下一条锁链,上面还扣着一只小刀,如灵蛇般朝冯古道面门攻去。

冯古道最怕的是他拿出午夜三尸针,对于这条链子倒不是很忌惮,窥准它进攻的线路,伸出食指中指朝链子中间一夹。

谁知这链子竟然诡异地反了回来。

小刀正好冲着他的手指削去。

原本准备攻击血屠堂主下盘的薛灵璧只好先挥剑将链子一勾。

小刀贴着他的手指过。

血屠堂主突然撒手,转身朝寺外逃去。

由于他撒手得太干脆,乃至于薛灵璧一个没站稳,朝后掠出一丈才停住。

冯古道原本想追,但转念想起血屠堂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万一狗急跳墙,将血屠堂杀手亲力亲为的规条抛诸脑后,泄露他的身份借刀杀人就不好了。

因此,他脚跟一转,冲到薛灵璧面前紧张道:“你没事吧?”

血屠堂主的口哨声又响起,但这次却是断断续续的。

血屠堂杀手立刻如鸟兽般四下散去。

皇帝这时来了精神,气势十足地吼道:“来人,统统拿下!”

“是!”答应声也是铿锵有力。

黑白双怪走到皇帝面前。

白水老怪道:“希望皇上不要忘记答应我们的承诺。”虽然血屠堂主逃逸,但是银票依然是欠着的,若下次相遇他们还是还不出来,那么自己岂非还要替他做事?而且今天的反水也会变成一场笑话。

皇帝见危机解除,心下大定,含笑道:“放心,两位这次立下大功,朕一定不会亏待你们。莫说区区两万两,就算是荣华富贵,也是指日可待。”

白水老怪道:“我们是山野粗人,闲散惯了。荣华富贵不敢想,只是两万两银子还请皇上早日兑现。”

皇帝隐有不悦。他们之前到底还是杀手一派的,如今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我,因此面色微沉道:“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勉强。史爱卿。”

史太师惊魂未定,等他喊第三遍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皇上。”

“两万两银票之事就交由你去办。”皇帝道。

史太师无奈道:“是。”

黑白双怪来到薛灵璧和冯古道面前。

冯古道抱拳道:“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助。”

黑山老怪嘿嘿笑道:“你莫要谢我,要谢就谢他。”他手指指的是薛灵璧。

薛灵璧眉头微蹙,显然是想不起自己和他们曾经有过什么瓜葛。

白水老怪道:“若非他挺身为你挡下午夜三尸针,我们也不会在感动之余,下决心帮你们。”

……

薛灵璧和冯古道面面相觑。

冯古道眼珠一转,低声道:“两位前辈莫非是……”

“我们是断袖。”黑山老怪说的时候还有几分自豪,“反正我们已经这一把年纪,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冯古道默然。

薛灵璧的脸色稍霁,低声道:“本侯既然答应你们两万两,便不会食言,你们可随本侯回府……”

“不必。”白水老怪道,“既然有人当这个冤大头,你又何必强出头。”言下之意是吃定史太师了。

薛灵璧见他们坚持,也不便再说,只是小声提醒道:“两位既然决定与血屠堂划清界限,便早早离开京城得好,以免他们纠缠。”

白水老怪是聪明人。京城不是血屠堂的地盘,与血屠堂划清界限为何要离开京城?恐怕他指的纠缠恐怕不是血屠堂而是另有其人。

“老夫明白,取完两万两之后,我们即刻启程。”

那厢,经过此役,谁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皇帝在侍卫的簇拥下匆匆离寺。

临行前,冯古道忍不住回头朝后殿看了一眼,却见袁傲策大大咧咧地站在门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仿佛是疑问,又仿佛是等待。

冯古道面无表情得与他对视着,须臾,微微点了点头。

“在看什么?”薛灵璧回头。

门里空无一人。

冯古道扭了扭肩膀道:“没什么,肩膀有点酸。”

46扑朔有理(九)

皇帝去西山进香的目的原本正如薛灵璧所料,是为了安抚史太师,为他儿子祈福。不管有用没用,至少是给足了面子。

光给面子不给里子这套手法皇帝驾轻就熟。

但是半路杀出个血屠堂,使得皇帝和史太师之间的信任在暗地里进一步恶化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恐怕血屠堂在行刺之前、行刺之后都不会想那么多。

血屠堂主打的算盘是将皇帝、冯古道两单生意一起做,一箭双雕,一网打尽。谁知道黑白双怪临阵倒戈也不是头一回,也很驾轻就熟。

血屠堂主原本以为蓝焰盟没控制住黑白双怪是因为手头抓的把柄不过多,没想到错的不是把柄,是对手。关键时刻,黑白双怪故技重施,倒打一耙,他一番心血瞬间付诸东流,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因为皇帝很快就下了圣旨,全力缉拿血屠堂叛贼!

这样一来,冯古道倒是可以过一阵安稳日子。若是捕快们勤快些强大些,顺道把血屠堂一锅端了,那他从此之后就可高枕无忧了——不算薛灵璧这笔帐的话。

两人从法海寺一路护送皇帝回宫,才转回侯府。

去时,薛灵璧与皇帝同辇,并非殊荣,而是为了就近保护。来时,薛灵璧独自骑马,和冯古道隔着两三丈的距离,让冯古道望着背影把准备了一肚子的借口托词又吞了回去。

直到侯府,薛灵璧独自进了书房,全程没有和冯古道打一个招呼。

冯古道只好自己在书房面前转悠来转悠去。

转悠近傍晚,薛灵璧终于无奈地打开门,“编好了么?编好了就进来。”

冯古道察言观色,见他并无不悦,这才暗自放心,赔笑道:“侯爷足智多谋,明察秋毫,编什么能够逃过侯爷的法眼?”

“比如你的武功。”薛灵璧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往里走。

冯古道摸摸鼻子,跟在后面。

薛灵璧坐在桌案后,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神情泰然。

冯古道叹口气道:“我娘说,出门在外,总要多留个心眼。当时我初入侯府,人生地不熟,后头又有血屠堂的追杀,所以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万一。”

“你只多了一个心眼吗?”

看着薛灵璧眼中若隐若现的笑意,冯古道心里头阵阵发紧,嘴上却忙不迭道:“若再多,就罚我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薛灵璧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现在我倒希望你多几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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