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后来许仙怎么样了?”

“许仙皈依佛门,常伴雷峰塔。”

物换星移几度秋,人事代谢浪淘尽;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许仙说,从前娘子等了他千年,只为与他相遇,而今,他以余生偿还。敲一天木鱼是一天的意,念一天的经是一天的念,从今以后还一天是一天的情。

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

“师父啊,那后来许仙记起白娘娘没有?”

“记起还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

“那你还问。”

“可不记起也不重要,既然都不重要,那记起何妨。师父啊,我们这样漫无目的闯荡人间,长路漫漫,再不八卦下,就要闷死了啦。”

“……”

“师父,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哪儿也想去,哪儿也不想去。”好个能忍,已有锋机。

“师父,为什么你不留在金山寺继续当住持呢?”

“师父,为什么你没有把我收了呢?”

“师父,为什么……”

……

法海向空中抛去一只苹果。

问题太多。

塞住他的嘴巴。

“师父……”

“又怎么啦?”

“师父你看,下雪了!”

漫天飞雪,说来就来,未及声明,仿佛所有偶然的必然。

这景呵,似曾相识。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能忍终于明白。

既然天地生人,同时也生妖,那么妖,必有它存在的道理。

千百年来,我们所谓除“妖”,不过是除“异端”,但凡有悖于我们现阶段常识所识的事物,均视其为“妖孽”,必得“斩除”。

可笑至极!

世界上,不被我们所知所识的事物,何其之多。

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妖莫不如此。顺我,就让你成仙,逆我,便收了你。

多么愚蠢!

师父的师父还执念于佛祖,佛曰佛云佛如何。到了师父这里,是连佛祖都没有了。佛无处不在时时有,佛到处都在刻刻无。

到最后,没有法,没有规矩,也没有秩序。

法是用来犯法的。

规矩是用来犯规的。

秩序是用来被打破的。

倘若不知其味,不受其惑,有何值得夸耀?只有了其味,明其惑,却真正不以为意,不受其扰,才是真的“空无”。

与人无爱亦无嗔。

但无即有有即无。

能忍彻悟。

他把手里,不,是嘴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流涎三尺,振翅高飞。

好甜。

甜得像她,蓦然绽放的笑颜。

雪花依旧落。

一人一妖走天涯。

雪花依旧落。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灵犀霍然不灵,

心无龟甲,不能卜

来世的约会。

在塞北,在江南岸。

我说故人哪,

道别时你折柳丝

抑或发丝?

回光渐息,如将翕的睡眼。

键上指移走,铿锵也渐息。

像一朵花,无奈、无奈地

在雾中消隐。

卦者说,神将粉碎。

在粉碎的水晶中死去。

最后一滴泪,我说就碎向

大海的,大山的,

洪荒的静默吧。

江南,江南我另有约会。

扁柏树织,织最密的网。

网我成茧。

茧外是禅,禅外是迷。

谜底如迷,网在迷中轮回。

一轮一梦,却无以探测。

因为解梦的大书也丢失在梦中。

在迷惘的江南。

注:本书第二章第5节末段诗作引自中国台湾诗人夐虹的《水纹》(全诗);第七章第4节末段诗作引自夐虹的《镜缘诗》(其中两段);第十六章第2节末段诗作引自夐虹的《迷梦》(全诗)。

白蛇传说(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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