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裴廓德号”满张着前帆,正向前驶去。

值夜的水手们聚集在甲板上,他们或坐或站,或传或躺,千姿百态。

大家充满情绪地高声歌唱。)

再见了,我美丽的西班牙女郎

再见了,我美丽的西班牙女郎

我们的船长已经发布了命令

我们要去追杀可恶的白鲸

我们的船长已经发布了命令

我们要去追杀可恶的白鲸

南塔开特水手之一:

“兄弟们,别再这样多愁善感了,这会影响我们的消化的,还是让我们忘掉这些伤心的事,唱一曲开心的歌吧,来吧,跟我来。”

(他领头唱了起来,别人也跟着唱起来。)

我们的船长他站在甲板上

用望远镜搜索大海寻找希望

成群的大鲸在大海里到处喷水

我们摩拳又擦掌

让我们下到艇里去吧

让我们准备好绳子和刀枪

让我们勇敢地追上去

把大鲸拖回我们的船旁

使劲拉呀使劲拉

用完左手再把右手上

让我们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

勇敢的标枪手总会受到赞扬

斯达巴克的声音从后甲板传来:

“12点了,前面的人,换班。”

南塔开特水手之二:

“不要唱了,现在换班了,难道你们没有听见吗?”

“比普,快点来换班,你这小黑炭。”

“右舷的,下边的,都滚上来吧,有人换你们了。”

“瞧我这嗓门,像盛鲸油的大桶,有多洪亮,好像是专为喊你们换班准备的。”

荷兰水手:

“今晚是多好的夜色,这是给好梦准备的,在亚哈船长的酒宴上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瞧,他们这不已经是烂醉如泥,正躺在后面做着他们的美梦,就像是一只舱底的大桶。”

“快把他们叫起来,让他们来和我们一起唱,别让他们再在梦里和他们的女人缠绵。”

“这是大审判的日子,现在来临了,快让他们出来,即使他们在梦中行了最后一吻,也同样要接受审判。”

“快出来,快来唱,不必担心你唱不来,我们阿姆斯特丹的黄油并没有使你吃坏了嗓子。”

法国水手:

“是呀,让我们来跳一曲吧,让我们把手脚都抖擞起来,比普,你这家伙,快把手鼓打起来呀!”

比普:

(睡意朦胧)

“我的手鼓不知是放哪儿了。”

法国水手:

“那就把你的肚皮当你的手鼓,敲起来吧,把你的耳朵也甩动起来,快给我们伴奏呀!”

“跳起来吧,朋友,让我们排成单行,跳起小步舞来吧。”

冰岛水手:

“我可跳不惯你们这种舞,这舞幅度太大了,我可不是扫你们的兴,要知道,这是一直在冰舞池里跳的。”

马尔他水手:

“我也不会跳的,因为我不习惯自己握着自己的手跳,傻瓜才会那么做,而我只在有姑娘做舞伴的时候才会跳。”

西西里水手:

“对,要有姑娘,要有草坪,那样才够味,那样我才会和你们一起跳。”

长岛水手:

“你们这群苛刻的家伙,怪不得你们这么愁眉苦脸呢,因为你们总是不知足,我们可是够满意了,听,音乐已经响了,来吧,开始。”

亚速岛水手:

(他敲着小手鼓从小舱口儿爬上来。)

“给你小鼓,比普,快准备好,我们开始了。”

(比普的小鼓敲起来了,有一半人跟这节奏跳了起来,另一半人有的下到舱里去了,还有的在甲板上随便躺着,或睡或咒骂个不停。)

亚速岛水手:

(一边跳一边说)

“使劲敲呀,我说比普,别泄劲呀,敲得再洪亮些。”

比普:

“不行了,我的手艺已经忘光了,只好这样随便敲了。”

中国水手:

“比普,你可不要停下来,坚持住呀。”

法国水手:

“这太痛快了,比普,把你的铁箍举起来,让我跳着钻过去,哎呀,三角帆被扯破了,你们快点儿跑吧。”

塔斯蒂哥:

“只有白种人才会这么玩,我可不,我还是省些力气吧。”

长岛水手:

“这些不知忧愁但却快活无比的小伙子呀,你们可知道你们在哪里舞着呀,这是甲板吗?这是你们将来的坟墓呀!可你们还没有感觉到。”

“你们把整个世界都当成一个舞厅,你们生来就是快活的。那你们就跳吧,我是不行了,我已经老了。”

南塔开特水手之三:

“让我们歇一歇吧,好累呀,简直要超过划着小艇追击大鲸呢!停下来,让我抽一口烟吧。”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聚在了一起。

这时,天空中突然飘来了乌云,天顿时黑了下来,并且起风了。)

东印度水手:

“真的呀,朋友,你们春,帆都要被刮下来了,这风从天上的恒河来,恒河里洪水高涨。”

“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并没有得罪你呀,我的印度神呀!”

马尔他水手:

(他正躺在甲板的一角,抖着他的帽子。)

“我这帽子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地要往海浪里跑呀,它是着了什么魔了呀。”

“可惜这海浪不是女人,如果真要是的话,我就跳下去,永远和她们在一起。”

“我发誓,就是陆地上也不会比那里更让人销魂,天堂也比不上。”

“跳起来吧,我分明看到了那温暖和多情的胸膛,她们在我的眼前闪动不停,犹如已经熟透了的,等待着我们去采摘的葡萄。”

西西里水手:

“别再说这些了,小伙子,我们此时不会再见到这些了,晃动的大腿,柔软的四肢,羞涩的嘴唇、胸脯和屁股,这些在我们面前抖动个不停的东西,现在我们都见不到了。”

塔希提水手:

(躺在一张席子上)

“我想起了我们的希拉舞和赤裸着的神圣的舞女,想起了我的低低的帐篷和松软的泥地,想起了我亲手编织的席子。”

“现在,席子就在我的身下,可是其他的一切都不再有了,包括从山峰上奔涌下来的流水。”

葡萄牙水手:

“看海浪把船冲得多厉害,赶紧把帆收起来吧,伙计们,看那风简直像剑一样啊!”

丹麦水手:

“我可不怕它,只要它有力气,随它怎么去折腾吧,看那边的大副,正在和风决斗呢!”

南塔开特水手之四:

“大副只是听从亚哈船长的命令而已,他必须把风挡住。”

英国水手:

“这是命中注定的,我们就是一定要帮船长把白鲸捉住的人。”

大家:

“是的,没有错!”

长岛水手:

“看那三根桅杆,晃得多厉害呀!可这还是最有韧性的松木呢。当心吧,小伙子们,当心这风呀,别让它把你们刮到海里去,别让它把我们的龙骨刮碎。看呀,天空现在漆黑一片哪!”

大个儿:

“黑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我是那么可怕吗?”

西班牙水手:

“大个儿这样说是在吓唬我们呀,我说标枪手呀,你们黑人在所有的人种里,是最黑最吓人的吧?”

大个儿:

“胡说!”

圣地亚哥水手:

“这个西班牙人肯定是喝多了,要不就是疯了。”

南塔开特水手之五:

“啊呀,闪电,我看到了闪电,没错,是闪电。”

西班牙水手:

“那不是闪电,那是大个儿在呲他的牙!”

大个儿:

(跳起来。)

“闭起你的臭嘴,你这个矮子,你这个白鬼,胆小鬼!”

西班牙水手:

(冲着大个儿,毫不示弱。)

“你这个胆小的大个子,我宰了你。”

大家:

“打架喽!打架喽!”

塔斯蒂哥:

“天上在打架,你们也打架,看样子,神和人一样,都是好斗的家伙。”

布勒法斯特水手:

“吵架了,又吵架了,天呀,你们吵吧!”

英国水手:

“把西班牙人手中的刀夺走,让他们空拳对空拳,这样才是公平的。”

长岛水手:

“真是要角斗了呀,瞧瞧,架势都摆好了。打吧,痛快的打吧,可是你们能否告诉我,是上帝叫你们打的吗?”

大副的声音从后甲板传来:

“帆下的人,拉住上帆,准备收起中帆。”

大家:

“伙计们,快点吧,狂风来了!”

(原本聚在一起的水手现在都散开了。)

比普:

(他在绞车下缩成一团。)

“末日到了,天哪,上帝呀,帮帮这些可怜的水手吧,看他们多么的惊慌和害怕呀!”

“三角帆给刮飞了,顶帆也被吹得飞起来了,快去弄好它们,可是现在谁敢上到桅杆上去呀?”

“看这风,看这浪,多么糟糕呀!”

“可是,这分明还不是最令人恐惧的,最令人恐惧的我们还没有见到,那就是白鲸呀!”

“今晚上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白鲸,因为亚哈船长要去捉白鲸。”

“现在我害怕极了,我像我的小鼓一样地抖着。”

“那不知藏在何处的白鲸,我的神呀,请你可怜可怜我比普吧,可怜可怜我这不足轻重的黑小子吧,我可不是故意跟他们结成一起和你作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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