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文·夏普一边开车一边大声唱着歌,唱来唱去都是一个调。

别的车计算每加仑多少英里,

她要算每英里多少加仑。

排气管隆隆作响,

空调基本没用,更别提凉爽空气。

身体到处缠满胶带。

但是她宽敞,快速又结实,只要我需要,

她是我永远的依靠……很多男人都做不到。

她就是我的红色凯迪拉克……我的红色凯迪拉克。

她伴我离家,又伴我归家。

我的红色凯迪拉克,我的好姐妹。

“我们得和她说再见了,”他对着货车后排大声喊,“我的红色别克,对不起了。”

凯莉拼命忍住不哭。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鼻腔已经塞住,十分危险,如果流眼泪,她必定会窒息。一条胶带牢牢封在她嘴上。她的眼睛没有被蒙住,她躺在货车后部的地上,周围没有窗户。他脱掉了她的鞋子,陶醉地吸嗅皮革的气味,她只觉得恶心。

离开弗雷斯诺已经一个小时,她不知道车往哪个方向开。她感觉车一直在爬坡,可能是沿着通往约塞密提或山区的山脚开。如果向西或向南,路都是平坦的。中途停过一次车,因为爱德文偶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立刻皱起了眉头,把车靠边停下,爬到后面。凯莉瑟缩到一边。只听他说:“哦,不,犯错了啊。”封在嘴上的胶带缠住了她一绺头发。爱德文无比小心地把头发从胶带上拿开。“这可不行。”他再次念叨着凯莉的长发留了多久,“十年零四个月。你应该写首歌,多好的主题。”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梳子,开始温柔地替她梳理长发,凯莉吓得浑身发抖。“你真美,”他喃喃道。

然后他继续开车。

现在他唱的是:“她伴我离家,她伴我归家。她就是我的红色凯迪拉克。喜欢听,就喜欢听这首歌。”

凯莉的双手被铐在胸前。她希望自己能够到后门的门把,打开门,滚到路中间,至少还有逃生的机会。

但是车门上没有把手,他拆掉了把手。爱德文·夏普的计划十分周密。

他一直在唱歌。她感觉车子从大路转到小路开了一段,路况十分颠簸,肯定是上山的路。十分钟之后,车轮开始碾上泥土和石子路面,路面越来越颠簸,车子又费力地爬了几公里的坡,才平稳起来。十分钟后,车停了。

爱德文下了车,很久没有回来。

这不公平,凯莉心想,这他妈的不公平。

你走上舞台,为人们歌唱。

你让人们笑容绽放。

这会有什么错?

“嗨!”爱德文打开了侧门。车外是一片空地,四周松树环绕。他扶她下了车,撕掉她嘴上的胶带,动作轻柔,但她从心底里厌恶再次被他的手碰到。她闻到须后水的味道——没错,和她爸爸用的一样——还有他身上的汗味。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就要被闷死了。

爱德文退后一步,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他的眼光中却不是欣赏和赞美,他垂涎地盯着她的胸脯和小腹。

“我的鞋子。”她说。

“不要,我喜欢看你光脚。”他低头看去。“指甲油的颜色得想办法去掉,有点太红了,你懂的。”

然后他指了指一辆小型单层拖车。车子盖着布,停在长满草的空地中央。“认出来了吗?”

“喂,你放了我,我不会报警,我会给你时间离开,六小时,十小时。我还可以给你钱,100万美元。”

“认出来了吗?”他再问一遍,她不听他的话让他有些恼火。

她四处张望,这地方是很眼熟,是的,不过——

哦,天哪。

凯莉明白了,她目瞪口呆。在她脚下的,正是她从小生长的土地!她爷爷开垦了这片土地,在上面盖起了房屋。拖车停的地方就是当时房子的位置。多年来这里变化很大,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儿时的标志物。她想起来了,爱德文知道她对毕晓普卖掉祖屋的行为很气愤——他同样失去了童年生长的房屋。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一定是费尽周折,她想。

凯莉还知道,因为买下这里所有私人住宅的公司破产倒闭,方圆30公里之内没有人家。

爱德文的语气无比真诚:“我知道它意义非凡。这片土地,我想重新还给你。你要带我去看你小时候骑小马和遛小狗的地方。我们一起重温过去,多么有趣啊!今晚吃饭前就去吧。”

她觉得自己应该配合他,假装感动,等他一转身,就抓起石头,打碎他的脑袋,然后赶紧跑。可惜她装不出感动,她的心中只有厌恶与愤怒。“你竟然这么对我,还口口声声说爱我?”

他咧嘴一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她迅速别过头,他似乎没发觉。“凯莉……第一次在蒙特雷的演唱会上听到你唱歌,我就知道我们是灵魂伴侣。可能你还需要一些时间,你终究会明白的。我要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那么爱慕你。”

他用车衣盖好小货车,用石块抵住轮胎,然后搂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搂住,带着她往拖车走去。

“我不爱你!”

他哈哈一笑。快走到拖车前,他的目光从爱怜变成冷酷。“你和他上过床,对不对?鲍比,别否认。”他深深凝视着她,仿佛在无声地发问,是真的吗?心底却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

“爱德文!”

“我有权力知道。”

“我们只是朋友。”

“噢,哪条法律规定朋友不能上床?你知道哪条法律规定的?”

凯莉发现他之前在谈话和邮件中表现出的文雅的遣词造句都是伪装,只是为了营造他无辜的形象。

他们已经来到拖车前。他的脸色平静下来,再次微笑。“对不起,一想到他,我就心情不好。”

“爱德文,你——”

“我要抱你过门槛。婚礼上都这样,你知道的。”

“不要碰我!”

他面带遗憾地看着她,然后推开门,一下就把她横抱起来,好像她只有羽毛一样轻。他抱着她进了车门,凯莉没有反抗,他的一只大手始终掐在她的喉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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