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丹斯夫人。”

“不用谢。”

在乔斯·比利亚洛沃斯的车库里,丹斯关掉数码录音机,开始收拾电源线和麦克风。整整一天,她的身份不再是执法机构的探员,而是录音师和制作人。劳动者乐队刚刚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墨西哥东北部的传统民歌,以音色明亮的八弦乐器如吉他、小型吉他、小提琴为特色。瘦高个儿的小提琴手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华雷斯人,表演了一段超炫的小提琴,甚至拉了斯蒂凡·格拉佩里在欧陆即兴乐团演奏过的浪漫爵士曲。

丹斯很享受这段美妙奇幻的音乐之旅,忍不住合着激昂动感的旋律打起拍子。

现在是下午5点,她和乐队一起喝了几杯特卡特啤酒,然后漫步走回尼桑探索者。手机响起短信蜂鸣音,是马迪根询问她能否来一趟,过目她昨晚口述的彼得·斯迈斯基一迈拉·巴比奇案汇报文本。

她考虑片刻。她今天很累,但还是决定去一趟。翻阅手机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未接来电。

乔恩·博林。

她又想起了“圣迭戈事件”——这是她起的名字,随即立刻想到和奥尼尔的热吻。

理智告诉她,不能打电话给乔恩。

但是手指已经按下了回拨键。

一连串拨号的声音,然后……语音信箱。

丹斯感到一阵失望,有些气愤,继而松了口气。她没有留言就挂断了电话,心想,说不定能让凯莉写出一首好歌来:《转入语音信箱》。

半小时后,她到达治安官办公室。如今她已是这里的特聘警官。她迈开大步,门岗处的值勤警员和保安丝毫没有拦她的意思,还有几位不认识的警官向她挥手致意。

她走进马迪根的办公室。爱德文撤销了指控,总探长已正式复职。

“你从来不加配料吗?”她问道,坐在旧沙发上,看着他专心致志地从纸杯里挖冰淇淋吃。

“什么?”马迪根问。

“洒在冰淇淋上的?炼乳,糖浆?”

“不加,破坏口味,而且热量很高,像甜筒一样。有空我给你讲讲我对冰淇淋的研究,很有哲理的。你做过冰淇淋吗?”

“自己做冰淇淋?”

“没错。”

她说:“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些人做冰淇淋、做酸奶,做面条、做面包,然后让另一些人去买。我属于去买的那一类。”

“我和你一样,这是你的。”他又装了一杯冰淇淋。巧克力口味,配不锈钢勺子。

“不,我——”

“探员,你拒绝得太快。”马迪根低声嘟囔,“你喜欢冰淇淋,我知道你喜欢。”

的确如此。她接过杯子,连吃了几大口。她猜想她答应过来的时候,大约十分钟前,他已经把冰淇淋准备好了。略微有些融化的冰淇淋口感绵软细腻,正是她喜欢的感觉。“好吃。”

“因为冰淇淋就是好吃。这是报告,你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告诉我。”他把几页纸推到她面前,她读起来。

克丽丝泰尔·史丹宁根据丹斯的磁带录音整理的文字很准确。她在一两处添加了几句,把报告推了回去。

即使已是傍晚,办公楼内依然蒸腾着圣华金谷的热气。嗨,我得去梅西百货买件泳衣,在山景酒店的泳池里泡一泡。丹斯舒展一下身体,起身向探长道别。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免提通话键,“哪位?”

丹斯吃光了冰淇淋。她还想再吃,不过忍住了。

因为冰淇淋就是好吃……

“嘿,探长,我是米格尔·洛佩兹。”

“你在我手下干了四年,我听得出你的声音。”马迪根嘟囔了一句,一边瞄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像是在数还能再吃几口。“什么事?”

“有件事很奇怪。”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你听不听调频KDHT?”

“广播节目?有时候听。说重点,怎么了?”

警官说:“好吧,好吧,我在回家的路上听广播,热线节目《晚间音乐汇》。”

“洛佩兹!”

“OK,是个男主播,播放观众的点播。五分钟前,一名听众要求播放一首歌。其实是一首歌的一部分,是凯莉的歌。”

丹斯愣住了,她坐了下来。马迪根大吼:“然后呢?”

“点播信是一封电邮,署名是‘凯莉的歌迷’,要求点播《你的影子》,只点播最后一段。主播觉得只点播一段很有意思。他播放了完整的一首歌。所以我在想——”

“哦,上帝啊,”丹斯低声惊呼,“第四段没有放过——戴维斯议员的谋杀预告!”她回想起林肯·莱姆的评论。

他很聪明,是不是?一开始用手机放歌,然后采用其他手段,比如电台点歌?

“妈的。”马迪根点头。他询问洛佩兹点歌电邮内是否还有别的内容。

“没有了,就这些。”

马迪根连再见也没说便挂断电话。他立刻打电话到《晚间音乐汇》节目组,说明刚才的听众点播与警方调查的谋杀案有关,请节目组将点歌邮件转发到他的办公室。他和丹斯一起等待。他喃喃道:“见鬼,我们还在寻找斯迈斯基、迈拉·巴比奇和其他几起谋杀案的关联——鲍比、文件共享人布兰顿——还有谢莉·汤恩的遇袭事件,但没有任何发现。”

过了一会,他的计算机屏幕上亮起一个小旗子。点播电邮来自一个加密账户,由字母和数字组成,无法识别。除了洛佩兹讲过的,没有更多内容。马迪根打电话给计算机犯罪科并将邮件转发。几分钟之后,他们得知这是一个匿名免费电邮账号,从塔楼区某酒店发出。

“我们去查房客名单。”马迪根说。

丹斯紧锁眉头。“不会有结果的。他不会是房客。他可以在大堂或者停车场搜到无线网络,也许他只是在这个地区附近,但不在酒店。”

“你认为刺杀阴谋只是巧合?的确还有一个跟踪狂?”

“呃,我们知道不可能是爱德文,他有不在场证明。未必一定是跟踪狂,任何人都有可能利用爱德文掩护自己谋杀鲍比、文件共享人以及袭击谢莉·汤恩的事实。”她摇摇头。“或许这些行动只是为了建立某种模式……真正的目标是下一个人。”

“妈的,我们怎么忽略了这个?……可是,下一个目标会是谁?第四段歌词是什么?”

丹斯念出歌词。

笑容无边绽放,你幸福洋溢。

谁知困难一路尾随,来到家中。

生活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你做不到日日夜夜,小心谨慎。

马迪根叹气。“在受害人的家里行凶。和另一段歌词一样,关于路的那段——没什么帮助。”

“有一句提到了‘洋溢’。小河?游泳池?水边?”

“我不知道。这周围有十二个湖泊,但是大的都不在附近。几百公里的河岸,几千个游泳池,可能还不止。”

“OK,也许和塔楼区有关。我们需要进一步缩小范围。”丹斯沉思片刻。“你知道吗,查理他们发现的物证里面,有些我们还没有仔细研究过,因为已有足够的证据指证斯迈斯基和迈拉。”

马迪根打电话给现场勘查科的查理·尚恩,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记笔记。挂断电话后他说:“没有用到的物证有矿物渣……工业副产品什么的,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人骨灰、万宝路。斯迈斯基和迈拉抽烟吗?”

“从没见他们抽过。”

探长看着自己的笔记。“还有脚印,大脚趾非常清晰。牛蹄油——用于护理棒球手套。说不定已故的彼得·斯迈斯基效力于法西斯垒球联盟。”

从A到B再到Z……

丹斯抬起眼睛。“那只是用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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