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没扑灭,”哈鲁图恩在电话那头对她说,“肯定用了25升的助燃剂。现场是圣华金河岸边的小工棚。”

你端坐河岸,不知做错了什么,

一路走来,错失过多少机会。

困难将你磨砺如石般坚硬,

河水轻声低语,何不归去?

屋内众人都望着丹斯,她专心地和哈鲁图恩通电话。“有目击证人吗?”

“没有。”

“你怎么确定和跟踪案有关的?”

“这个,不知该怎么说,我们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蒙特雷镇的滨海大道。发现一个神龛,里面供着凯莉的像。”

“什么?”

“是啊,很离奇吧。神龛前面有一堆石头,石头旁边放着两张她的CD。你知道最离奇的是什么吗?”

还有更离奇的?丹斯无法想象。

“石头下面压着一张20美元的纸钞,像是供品。”

“不知道受害人的身份?”

“可能不止一个人。”他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我们的人进去之后发现两条人腿,只有这些。然后棚顶塌了。工棚原来属于一家废弃的加油站,所以我们很小心,附近可能埋着油罐。查理·尚恩和他的人在勘查现场外围,他们做得十分细致。这里热得像地狱,把一名勘查员热晕了,连体衣裤实在太闷。没有轮胎印,没有脚印。我们发现两只弹壳,九毫米直径。”他咂了一声。“和富恩特斯的枪一样,被偷的那支。也可能是巧合。至少——我真心希望是这样——他在放火之前已经把人杀了。”

“这样最好。”

“没有血迹,看起来他用树枝之类的东西扫过。正在取证。只能通过DNA验证死者身份。”

凯莉的祭坛。好吧,这符合跟踪狂的行为特征。

“查理的人勘查过给凯莉打电话的那个电话亭。找到一些指纹。将近四十个。没有一个吻合,指纹识别库里也找不到。”

“有爱德文的消息吗?”

“没有。我得走了。有消息再通知你,凯瑟琳。”

“谢谢。”

她转身看着凯莉、毕晓普还有其他人,向大家作了汇报。

毕晓普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似乎在念祷词。丹斯记得他在某一年发行过一张基督教歌曲专辑——在戒毒治疗之后。销量不理想。

“死者是什么人?”凯莉紧张地屏住呼吸。

“不知道。可能不止一人。火还没扑灭,我们的人无法进行仔细搜查。”

凯莉的嗓子几乎变了调,她说:“艾丽西娅在哪里?泰在哪里?”

凯莉马上拨打电话,两人都联系上了,其余的工作人员也都联系上了。凯莉和泰·斯洛克姆通话之后向大家汇报。“上帝啊,艾丽西娅出去骑马了,泰在挑选备用的吉他弦。我们的车上有几千根,他干吗还要去买?我快被他们弄疯了。”

国会议员一行人神情局促,这个时候再坐下去恐怕不太合适。戴维斯说:“我们还有竞选活动,就不打扰你们了。”

“哪里的话。”这是毕晓普的回答,不是凯莉的。

戴维斯再次重申他愿意提供帮助的心意,希望在演唱会上见到她。

“我打算……”她瞄了一眼父亲,没有说下去,后者面无表情。“嗨,谢谢你的支持。”

“希望在大选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彼得·斯迈斯基再次走近丹斯,同她握手。“你有我的名片,有任何需要,请务必给我打电话。”

人体动作学就像一种技能,一旦掌握,随时随地能派上用场。第一次和他对视时,她已经发现他对她有好感。她迅速分析了他:没戴结婚戒指,并且他的第一眼也是落在她的左手上,这类人很可能不喜欢婚外情。

他很自信,但并不自负。丹斯比他还高5公分,他并不在意,也不在意自己身躯瘦弱,头发微秃(多奇怪,她现在的男朋友也有这些特征)。根据凯瑟琳·丹斯复杂的人生阅历,她的心里没有地方容纳这个人。

她礼貌地点点头,简短地和他握握手,表现非常得体。不知他是否能体会她的行为所传达的信息。

斯迈斯基和迈拉·巴比奇跟在戴维斯身后走出大门,走向越野车。保镖拉开车门。一分钟不到,林肯车已经驶上车道,绝尘而去。

突然,凯莉惊恐地瞪大眼睛,开始哭泣。“等等,他放了火?”她喃喃道。

“你说得对。”

“不,不!又是我的错!”她耸起肩膀,咬紧牙关,用力抹掉眼泪。“我的歌!他用了另外一首歌。”

丹斯对她说:“杀人现场在河边,和第二段歌词很像。”

“不对,是火!先是鲍比,现在又是别人。爱德文给我写过邮件,很多封,说他非常喜欢《爱情似火》。”

她从书架上抽出CD《你的影子》,把封套内的歌词指给丹斯看。

爱如火焰,爱在燃烧。

温暖心灵,照亮前路。

如太阳般灼灼燃烧。

让两个灵魂合二为一。

爱如火焰,爱在燃烧。

毕晓普对女儿说:“嘿,K.T.,不要自责,这些疯狂的事情与你无关。那人就是个神经病。就算没有你,他也会缠上别人。”安慰人不是他的长项,他的话硬邦邦的,毫不打动人。

“爸爸,他把人活活烧死了!”

毕晓普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谢莉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把吉他旁。丹斯再次拨通哈鲁图恩的电话,但没有新进展。

毕晓普回到客厅,抬起粗大红润的手腕,看了看表。“嗨,你姐姐有没有打电话来?”

“哦,我今天早上打给她了,告诉她鲍比的事情。怎么了?”

“她们现在应该到这里了。会不会——”

凯莉不由得张大了嘴。“爸爸,你说什么?”

“她们可能到我家去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应该到这里’?她为什么要到这里?”

毕晓普垂下眼睛。“我觉得让她过来比较好。为鲍比的事,陪陪你。今天早上打过电话给她。她们坐飞机来的,一小时前到达。”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说得这么无所谓,好像扔出一只垒球一样轻松随意。

“噢,天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没有必要……不对,你刚才说‘她们’,姐姐全家都来了?”

“嗯哼。罗伯托要上班,就苏埃琳带着玛丽一戈登一起来了。”

凯莉气极了:“你为什么要叫她们来?这里有个疯子你不知道吗!还让小姑娘来?”

“陪陪你啊,”他也慌了,咆哮起来,“我说过了。”

“哦,天哪,天哪。”凯莉跌坐在椅子里。“你叫她们来不是为了陪我……”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火,那火。啊,会不会……?不会是她们的。”

“冷静,K.T.。那个夏普怎么可能知道她们到机场了呢?”毕晓普问,“怎么可能知道她们坐的哪一班飞机呢?”

凯莉抓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又重重地按下挂断键。“语音信箱。谁去接她们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接她们?”

“国会议员要来,我就让里奇去了。好吧,我给他打电话。”毕晓普掏出手机,拨出了号码。“嗨,是我。你怎么回事?她们到哪里了?……谁?你以为我说的是谁?苏埃琳和孩子啊,让你去……什么?”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他。

“什么时候?……他妈的。”他挂断电话。“好吧,他说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你的朋友。”他看了女儿一眼,“你的朋友说他去接她们。”

“谁?”凯莉大叫,“谁打的电话?”

“里奇不记得名字了。不管是谁,他说得出航班号,知道她们的名字。说是你让他去接的。”

谢莉说:“如果是那个爱德文,他怎么知道里奇要去接她们?”

毕晓普失神地盯着脚下的地毯,“哦……糟了。”

“怎么了,爸爸?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们在赫恩登咖啡店吃早餐,我和谢莉。店里没什么人,基本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坐在我们附近,背对着我们。高个子,黑头发。没看到他的脸。他可能听见我给苏埃琳打电话,也听见我给里奇打电话,告诉他姓名和航班。我只是怀疑有这可能。”

“什么时候的事情?”丹斯问。

“我不知道。9点半、10点的样子。”

丹斯心中暗想:爱德文11点才出现在电影院,时间吻合。

谢莉·汤恩走到凯莉身边,试探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丹斯注意到她的嘴抿得紧紧的,谢莉收回了手。

“他怎么会知道里奇的?”凯莉问,“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还打电话给他?”

“他在网上关注了你,也许报纸上有?”丹斯问。

“当然,当然,他的名字列在新专辑上,他是我的助理兼司机。就在致谢部分。”

丹斯说:“根据爱德文已经掌握的信息来看,他肯定也能找到里奇的信息。”

凯莉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们怎么办呢?”

丹斯打电话给哈鲁图恩说明原委。哈鲁图恩说立刻去查实。

等待的时候,她一直在研究毕晓普。他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谢莉不敢靠近他。丹斯不知道他这是在生谁的气,或许是里奇。毕晓普这种人,出了任何问题都是别人的错。

漫长的五分钟之后,哈鲁图恩的电话来了。“机场有监控录像。一个30岁左右的女性带着一个小姑娘,上了爱德文的别克车,时间是波特兰航班到达后20分钟左右。”

丹斯瞧着众人焦灼的目光,她只能如实转达警官的话。

“不!”凯莉尖叫,“不!”

“那个,丹斯探员……凯瑟琳,”电话那头的哈鲁图恩又说,“消防队刚刚说,现场只有一具尸体。”他的语气有些犹豫。“身材不高。可能是小孩——不知道性别——也可能是女性。无法辨认,尸体已完全烧毁。无论如何,如果是她姐姐,那么小姑娘还活着。但那也意味着,小姑娘在他手上。后果我真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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