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由纪夫便听从鹰的指示,拨了电话到多惠子的手机。因为鹰说:“你要是没赶快和多惠子报平安,人家还在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搞不好会病倒哦。她现在一定还在哪里疯狂地找你耶。”

由纪夫回自己房间打家用电话,待接讯号声之后,“喂?”多惠子接了起来。

“呃,是我,由纪夫。你现在在哪?”想到这还是第一次透过电话和多惠子对话,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

“现在?在家里念书啊。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由纪夫扫兴不已,开口道:“我是想,我之前去厕所那么久,不晓得是不是害你担心了。”

“就是啊,很担心呢。”多惠子说“担心”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由纪夫反而差点笑出来。“这么担心,还有心情念书喔?”

“由纪夫,下星期就是期中考了耶。”

“我当然知道。”

“你还是办一支手机比较好吧?像今天这种状况,要是你有手机,马上就搞定了啊。”

“我已经不想要手机了。”

“已经不想要?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小学的时候,我很想要手机,跟爸妈讲了以后,被他们的漫天大谎骗得团团转,从此我就对手机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什么漫天大谎?”多惠子的声音明显地开朗了起来,由纪夫连忙一语带过这个话题:“有机会再跟你说。嗯,总之,抱歉害你担心了。就这样。”

“等一下,这算是道歉吗?”多惠子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我看你又没在担心啊。”

“我不管,反正你欠我一份情就得还。”

“可是你根本没担心我耶?”

“无所谓啦,告诉我你今天跑去哪了?我就好心听你讲吧。”

“为什么一副施恩于我的态度?”

“知代到底怎么了呢?”葵摆好晚餐的筷子之后,瞥了时钟一眼。

“她去出差了哦,今天出发的样子。”悟一边拉上客厅的窗帘一边说:“下午她打电话回来,说要去九州岛,快则十天,慢则两星期。行李她说会在那边自己打点。”

“咦?真的吗?”葵偏起头,“到那边再打点?那她的套装怎么办?我很难想象她会每天穿同一套衣服耶。”

“我想她会处理吧。”

“本来以为是加班加不停,没想到却是出差。我看一定不单纯哦。”由纪夫从冰箱拿出罐装果汁,故意朝着沙发那头大声说道。

“什么东西不单纯?由纪夫。”葵皱起鼻头。

“我在猜啊,妈会不会是发现了比回家还有趣的什么呢……”

“她在忙工作。”悟很难得地有些激动。

“你该不是想说,可能有了男人吧?”葵像小孩子似的噘起嘴。

“That''s男人。”由纪夫故意顶回去。

“知代不可能搞外遇啦。”葵微微蹙起眉。

“为什么那么有把握?妈可是有四劈的纪录耶。”

“那是从前,现在状况不一样了。”悟平静地说道。

“哪里不一样?”

“现在有你在呀。”由于悟与葵异口同声地回答,由纪夫吓了一跳,害臊旋即涌现。“知代绝对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的。”

“来来来!开动吧!来烤肉吧!”鹰一走出厕所就意气风发地大喊。

“来烤肉喽!”紧接着冒出来的是鳟二,一手拿着手机“和你爸讲过了吗?”由纪夫问道。

“和你爸讲过了吗?”由纪夫问道。

“嗯,刚打完电话。”鳟二说:“我一跟他说我要在你家吃晚餐,他超开心的,因为老爸本来就很喜欢由纪夫嘛。”

“怎么不叫鳟二爸爸一起来吃呢?”

“不用了不用了,反正他现在一定是在吃今川烧啦。话说回来,谢谢你们招待我一起吃晚餐,那我就不客气了!”

由纪夫家本来就人口众多,几乎每餐都会准备绝对足够的分量,临时增减一、两个人并不成问题,尤其今天可是全家烤肉大会,青菜和肉爱烤多少就烤多少、沾上酱料爱吃多少就吃多少,弹性更大了。

大家吃得正开心,“好怀念吶——”葵与悟出声了,似乎都很高兴看到久违的鳟二。

“数学的分数搞定了吗?”

嚼着饭的鳟二差点没把饭喷出来,“悟爸,那是小学的事了吧?分数我现在当然会了啊。”

“那,女朋友搞定了吗?鳟二。”葵望着他问道。

“完全不行啊。葵爸,要怎样才交得到女朋友呢?”

葵灿烂地笑了开来,“鳟二就是个性坦率这一点最可爱了,哪像由纪夫,就算问他‘怎样?有没有女朋友?’每次都只应说‘没怎样啊’。”

“啊就没怎样啊。”

“看吧。”葵耸了耸肩,“你是‘没怎样’星人喔,没、怎、样星人。都不像人家鳟二会找父亲商量事情。”

“葵爸,我会有女朋友吧?”鳟二一副吃烧肉也会醉的模样说道。烟雾笼罩着由纪夫一家的餐桌。

“当然会有呀,放心吧、放心吧。”葵边说边动筷,夹起网架上的肉片刷烤着。

“话说回来,各位爸爸都没变呢。”鳟二拍着马屁,“永远看起来那么年轻!”

鹰和葵顿时笑眯缝了眼,争先将刚烤好的肉夹给鳟二,“是吗?来来来鳟二,多吃点!”鳟二更是来劲,“哎呀,各位爸爸永远都是这么帅气呢!”

望着不断消失、不断被消化的烤肉,由纪夫不禁有些担心,开口问说要不要先把勋的份留起来。

“不用啦,他今天刚带团登山回来,好像和学生一起去聚餐了。”

由纪夫有点在意,不晓得勋这趟登山是否一切顺利。

烤肉大餐结束后,鳟二精力充沛地喊道:“呀!真是太好吃了!”一边把鼓鼓的肚子当太鼓“碰碰”地拍着。看他那副爽快模样,由纪夫不得不怀疑,鳟二之前在那边叫说“人家不想一个人嘛”,其实是想说“人家想吃晚餐嘛”。

用完餐后,一如平日,所有人像是等待物资配给似地排成一列等洗碗,鳟二当然也是其中一员。等所有人洗完碗,鹰立刻拍了拍手说:“好啦!来打麻将吧!”

“诸位请便。”由纪夫回道。鳟二立刻尖锐地回了一句:“由纪夫,你这样很不合群哦。”

“我家的孩子就是不合群啊。”葵故意开玩笑。

“别说那么多,来打牌了!而且由纪夫,你也得向我们交代一下今天的冒险才行哦。”鹰一边击着掌,一边坐到电动麻将桌旁。

“嗯嗯,对呀,我们可是担心得要死,当然有权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葵重重地点了个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之际,牌桌也眼看着摆好了。

“我还得准备考试耶。”由纪夫尝试做最后的抵抗。

“好!那就用那个吧!”葵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是什么?”

“有魔鬼毡的那个……就那条大力带呀。”

“拜托不要。”由纪夫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那是几年前,鹰还是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条带子,听说原本是用在搬运大型纸箱时的辅助工具,外形宛如罗马数字II,上下的横杠往左右拉得长长的,而那两条长横杠就是带子,带子前端附有耐拉力惊人的魔鬼毡,一旦将两端粘起来,得花相当大的力气才分得开。他们常拿那东西来限制由纪夫的行动自由,先将带子披在自己背上,接着从由纪夫身后抱住他,再将两端带子环住自己和由纪夫,一粘上魔鬼毡,双方的腰部与胸部登时被缚得紧紧的,成了个硬凑成对的双簧搭档。某个情人节夜里,勋就曾拿那条大力带绑住由纪夫,两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任由勋逼问:“给我说!巧克力是谁给的?”由纪夫和母亲知代吵架时,鹰也曾祭出那条超强带子伺候,“你要是不道歉,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哦!”

至于由纪夫想待在自己房里却被那条大力带绑缚着坐在麻将桌前的次数,更是多到数不清。

“那东西还在吗?”鹰的眼中闪着光芒,仿佛小孩子突然想起某个被束之高阁的玩具。

“不要啦。用那种东西,要是和女孩子绑在一起就算了,和大叔紧紧贴着,很不舒服耶。”听到由纪夫这么说,葵大大地赞同:“哦,看来你也懂事了嘛。”

“总而言之呢,由纪夫,你今天害我们为你操了那么多心,就有义务向大家报告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是国民的三大义务之一耶。”

“鹰,你念得出来是哪三大义务吗?”

“纳税、劳动,还有向家人报告。你说对吧?悟。”

悟没回说对还是不对,只是浅浅地笑了。

“由纪夫,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你是去赛马场,然后突然消失了是吧?这样不行啦,比起念书准备考试,应该先和大家解释清楚吧。”鳟二的语气咄咄逼人。

由纪夫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了麻将桌旁,虽然挂心考试,其实他也想听听父亲们对于今天那起掉包事件的意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欢打麻将。

“把公文包掉包?”悟挑着眉感叹道:“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会发生这种电影般的情节啊。”

“真的发生了。”由纪夫点着头,脑中一边思量着自己刚打出去的牌。这手牌还算不错,却不到听牌的地步。背对客厅而坐的由纪夫,右手边以逆时针方向算去,坐着的是悟、鹰、葵,鳟二则是待在由纪夫身后的客厅沙发上探头观战。“由纪夫,你一直等不到牌哦。”他已经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好久没看你打牌,凑牌技巧还是跟从前一样嘛。”

“你在那边就得到啊?”

“我视力很好的。”

“所以公文包被掉包的,就是那个西装男喽?”葵再度确认。

“嗯,就是那个一副恶质律师模样的男人。”由纪夫边说边舍牌。

“那家伙呀。”鹰接口,“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类。”

悟伸手摸了张牌,“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可是我们在赛狗场的时候,看到他和富田林先生交谈。”

“富田林啊。”悟咬着牙念了一遍,“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那个西装男身边带着葵的女人哦。”鹰笑道。

“她不是我的女人,只是认识的人。”

“那就看‘认识’两字怎么解释喽,也是可以解释得很下流呀。”鹰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譬如从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全都‘认识’。”

“原来如此。”葵苦笑。

“葵爸讲出这两个字,听起来不会觉得下流,但是为什么鹰爸一讲出口,就感觉很低级呢?”鳟二悄声吐了一句。

“所以呢?那个换走公文包的人,目的是什么?”悟问。

“碰。”叫牌的是葵,一边拿回悟打出的牌。

“完全不知道目的何在,何况那个公文包又马上转手给另一个男的,连人带包上了出租车带走了。”

“这是集团犯案啦!”鳟二难掩兴奋语气,“整个集团有计划地犯案,太帅了!”

“既然会有人要抢,表示那个公文包里应该是装了很重要的东西。”鹰说:“会不会是麻药还是枪枝之类的?”

“那样就真的太戏剧化了。”由纪夫板起脸。

“当时富田林先生也在赛狗场里,不晓得和那个公文包有没有关系喔?”葵忽地嘟囔道。

“富田林先生去赛狗场,好像是为了找人复仇哦。”由纪夫说出他在赛狗场厕所听来的消息。一听到富田林汇钱给佯装是太郎的诈骗歹徒,鹰瞪了大眼,“那么老掉牙的诈骗手法,怎么会上钩啊!”悟和葵也讶异不已。

“我要说的是,富田林先生和那个恶质律师男应该只是巧遇吧。”

“不过由纪夫,你为什么不去追那个偷偷换走公文包的家伙呢?”鳟二出言责备,“只要查出那家伙的去向,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由纪夫一听,终于忍不住回头骂道:“我都追到途中了,是你突然冒出来,我才不得不陪你下公交车耶!”

“什么?不要怪到我头上啊!”

“就是你害的。”由纪夫边骂边摸了张牌一看,差点惊呼出声,因为他凑到牌了。“听牌。”由纪夫叫牌之后,将手牌最右端的牌摆横,打了出去。

“牌技还不错嘛。”身后鳟二又开口了。

“还好啦。”由纪夫头也不回地应声,一面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牌上,一面对自己默念——就是这样,再来一万和四万就搞定了吧。

由纪夫一抬起头,发现三个父亲都望着自己,而且不知为何面带微笑。

“怎么?为什么我听牌了,你们还笑得出来?”

“没怎样啊,没事没事。”鹰回道。悟和葵也说了句:“没怎样啦。没事。”说完便旋即垂下眼。

由纪夫察觉方才三人的视线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他后方的鳟二。而且鳟二从刚才就不知道在后面窸窸窣窣地干什么,由纪夫倏地转过身说:“鳟二,你干了什么好事?”

只见鳟二慌忙放下举着的单手。

“你干了吧?”

“我干了什么?”

“你告诉他们我在听的牌,对吧?”由纪夫挑起单边眉瞪着鳟二。

“我要怎么告诉他们,我又没讲话。”

“你打了旗语吧?”由纪夫苦笑着说道。接着,想起了当年。

记得那是由纪夫和鳟二读小学中年级、也就是小四时候的事,当时班上同学开始有人带手机来学校。

“这种年头,没有手机就跟不上时代喽。”班上某个非常惹人厌的家伙语带自满地对鳟二这么说,容易受影响的鳟二一听,立刻哭丧着脸跑来抓着由纪夫求救:“由纪夫!我们陷入危机了!”

“你说跟不上,到底是跟不上什么?”听了鳟二一番转述的由纪夫,跑去找那个同学,语气强硬地出言质问。对方半眯缝着眼,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说:“会跟不上情报信息啊。没有手机,就无法与情报接轨,而唯有掌握情报的人,才能控制整个世界。”听到这番铿锵有力的言论,由纪夫也不禁慌了手脚,觉得大事不妙。咦?真的吗?会无法与情报接轨吗?

一回到家,由纪夫立刻缠着母亲知代买手机给他。

“你现在还不需要啦。”母亲回道。但由纪夫不肯放弃,再怎么说,被情报社会排挤在外,实在太恐怖了。“那你去和爸爸他们商量。”于是由纪夫跑去麻将桌边,焦急地对四位正在打牌的爸爸说明手机的必要性。

当时父亲们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与考虑,由纪夫至今仍不得而之。他们看上去并不反对买手机给他,但不知怎的却提出了完全无济于事的提案。

“不如用旗语代替吧!”

记不得第一个开口的是勋还是鹰,只记得四人旋即达成共识,开心地说:“好啊好啊,这么做是最好的!”还一脸认真地试图说服由纪夫:“要传达情报给身在远处的对象,打旗语也是一种很有效的方法哦。”现在想想,他们当时恐怕是一边忍着笑一边半开玩笑地说这些话吧,但还是小学生的由纪夫却跳进了陷阱,开心地答应了:“原来如此,好像很好玩呢!”

接下来大约半个月的时间,练习打旗语成了由纪夫与鳟二的固定功课,每天傍晚下了课,由纪夫练完篮球后,鳟二就会来到由纪夫家,两人在客厅拿着手旗上下挥舞反复练习。

“打旗语本来是船员之间在使用的通信方式,日本海军将编码改为日语版本,也就是我们现在要学的片假名旗语。”悟负责说明,而负责教两人五十音的旗式及其组合的则是勋。

片假名旗语主要是透过旗式诠释片假名的书写笔顺。例如要表达“イ”,就得先打出斜线“/”旗式,接着打出纵线“|”旗式,连续动作就代表了“イ”。当然,这样并不足以表现全部的五十音,因此像是“ス”,就得先发“—”,再发“|”,最后将两面手旗举至头上比出“、”,这一连的旗式串起来,正是书写汉字“寸”的笔顺,而“寸=ス”,也就等于打出了片假名“ス”。

由纪夫与鳟二觉得非常好玩,将所有旗式学过一遍之后,就争相练习将父亲们出题的文章迅速转换成旗语。四位父亲刚开始可能只是出于半好玩的心态,但和由纪夫与鳟二一路练习下来,四个人也都记住了旗语,还不时应用在生活中。

好比母亲知代问勋晚餐想吃什么,勋会挥着手比出“ト、ン、カ、ツ”(炸猪排)。

葵则是故意问自己店里的女客:“你知道旗语吗?”边说边利落地打着旗语,紧接着问对方:“你看得出来我刚才在说什么吗?”等女客一脸讶异地回道:“怎么可能看得懂嘛!”葵便说:“其实呢,我刚才说的是——”接着说出一串光是说出口都教人脸红心跳的甜言蜜语。其他三位父亲都说:“那一招要是葵以外的家伙来耍,只会立刻冷场吧。”

至于鹰,当然是想办法将旗语应用在赌博上头。他突发奇想,发现可以在打麻将时,透过打旗语将敌方在听的牌传达给同伙,便把由纪夫和鳟二牵连了进去。由于麻将牌不出筒子、索子、万子、字牌四种,鹰指使由纪夫和鳟二偷看敌方在听的牌种,再偷偷打旗语透露给他。

“对方在听什么牌,大概看得出来吧?”

“也只看得出大概啊。”由纪夫老实地应道。当时他才和父亲们学习麻将规则没多久,刚弄清楚什么是“役”和“点数”而已。远比扑克牌或电玩要繁杂的游戏规则,以及飘浮着“大人的游戏”的危险气味,对由纪夫而言都新鲜不已。

“去麻将馆试试看吧。”跃跃欲试的鹰大声说道:“终于让我发现必胜法了!”得意得不得了。现在想想,他所谓的“必胜法”,说穿了根本就是诈赌练习,而且是很传统的作弊手法,也就是所谓的“抬轿子”,以暗号将敌方的手牌状况通知同伙。

“因为没办法现场拿手旗起来挥嘛,你们大概比一下手势我就知道了。”

“小孩子可以踏进麻将馆吗?”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跟里面的人说我非得带着你们在身边就成。这对你们来说也是很好的社会经验吧,那儿可是完全未知的世界哦。”

“那里很好玩吗?”听到由纪夫这么问,鹰撇起嘴一笑,“堂堂的大人们一脸严肃地凑在一起,当然好玩呀。”

“好像很帅气呢!”鳟二一副心神向往的语气。

“帅气的大人几乎都在麻将馆里哦。”鹰大言不惭地回道。

就结论来看,将旗语应用在麻将上是个失败的尝试。由纪夫与鳟二进到麻将馆,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坐到鹰的敌方背后,到此还一切顺利。但是牌局开始后,两人一看出敌方在听的牌,手便诡异地动来动去,可疑到了极点;而且不知是否由于偷偷摸摸的手势比得不够明确,鹰看错了好几次,敌方当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诘问:“喂!你是不是教小孩子干什么奇怪的勾当!”

“你这家伙!居然怀疑人家的孩子,算什么嘛!不要毁了小孩子的未来好吗!”鹰当场顶了回去,但最后还是瞒不过,由纪夫和鳟二落得以旗语比出“ゴ、メ、ン、ナ、サ、イ”(对不起)的下场。

后来买手机一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只有一次,那位非常惹人厌的同学又跑来挑衅:“哎呀,你们还是没手机呀?”由纪夫与鳟二面面相觑,接着由纪夫比出“ヨ、ケ、イ、ナ、オ、セ、ワ”(要你管),两人登时爆笑成一团,那位同学却看不懂他们的暗号,落得扫兴不已。鳟二还曾对心仪的隔壁班女生比出“ス、キ、デ、ス”(我喜欢你),对方当然没能接收到他的心意;至于由纪夫,在隐约察觉旗语根本无法取代手机之后,自然对旗语也慢慢失去了兴趣。

“没想到这东西意外地记得很牢呢。”葵笑着说道。

“喂鳟二!你刚刚打了什么!”

“ㄨㄢˋㄗ˙(注音符号)。”鹰笑嘻嘻地回道,接着压低声音问由纪夫:“你在听的是万子吗?”由纪夫当然不可能回答。

他叹了口气后,头也不回地高声喊道:“喂,鳟二。”

“干嘛?”

由纪夫的手没伸直,只见他以手臂微微地动作,小幅度地比出旗语——“カ、エ、レ”(滚回去)。

“干嘛这么凶嘛。”

“那不然你来代打啊。”

“打就打。”于是鳟二过去坐上由纪夫的位置,一看手牌,旋即抱怨道:“嗳,由纪夫,帮你接下去打是无所谓,可是你这手牌在听万子,大家都知道了不是吗!”

由纪夫回房里,摊开下周三考试范围的日本史课本,开始温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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