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点钟。

通德看着酒店雾蒙蒙的玻璃门上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像。每当门打开,一群白种商人说笑着穿过因空调而形成的一团水汽,从大厅里出来时,他的影像就被分开。很多年前,通德也曾当过出租车司机,开着一辆破旧的标致504在阿卡拉路上拉乘客,但是他从来没穿过制服,也没开过这么豪华的轿车,直到现在也没开过。他对着自己的影像笑了。这个头戴司机帽、身穿司机服和一条皱巴巴的裤子的影像随着门的开合忽而消失忽而出现。

地痞们也在等待,只不过是在机场的天桥下等待,而且比平时武装得更好,主要是短柄小斧和锁链。他们在等待某种信号。伊龙西—埃戈比亚在他的办公室里,桌上放着电话,他在等待来自门房的消息。温斯顿在自己的公寓里不安地踱着步子,他在等待来自斯卡莉特小姐的电话。他们都在等待,但是那位女士已经消失了,斯卡莉特小姐已经走了。

当门房挥手为劳拉拦住一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时,她告诉门房她需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办理退房手续。可是上了出租车后,她却对司机说:“我已经改变主意了,直接带我去机场吧。”

当1点的钟声敲响之后,时针开始缓慢地向2点挪动时,门房开始担心起来。最后他打发清洁女工上楼查看。

阿米娜敲了敲门,轻轻地说了一句“喂”后,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帘拉了下来,窗户紧闭着。一盏台灯洒下一小片光亮。被子揉成了一团。一只手提包敞着口放在桌子上,旁边放着一卷衣物,内衣和长筒袜之类的,以及一面小镜子。

浴室的门关着。

阿米娜能听到电扇在转,看到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她又大声喊了一遍,声音听上去大得有些不太自然。她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锁着。

如果必要的话客房清洁人员可以打开门,方法很简单,用一根金属针轻轻一别,门就弹开了。阿米娜别开门,犹豫了一下。她又敲敲门,最后推开门。

没有人。

阿米娜关上电扇,走进去,被镜子里自己的影像吓了一跳。浴室的台面上摆放着一把放在玻璃杯里的牙刷、半支牙膏、烧开的水、散落的物品以及一把缠着金黄色发丝的梳子,发丝很细,几乎看不见。

浴帘杆上挂着一件泳衣,浴帘垂了下来。阿米娜把浴帘拉到一边,心一下子收紧了。浴缸是空的。那个白种女人已经走了。

门房在大厅里等着,背着手,拉着脸。

“怎么回事?”

“她走了。”

“行李都拿走了?”

“行李还在,那个女人不在了。”

门房冲进去,在劳拉的行李中搜寻着。几乎所有的物品都在,除了护照、手机、机票和人以外。他把阿米娜推到一边,冲出房间,向电梯跑去,鞋子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但是已经太迟了。

真的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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