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内特说,“虽说上周我吓得有点失态,但我们搞清楚了很多事情。我先说说我得知的新情况,然后请黛比说说她的所有发现。”

他们聚在休息室开周六的会议。今天的人比较少。克里夫在北好莱坞的一家剧院做事,但大部分情况他已经听过了,安德鲁去参加祷告会。大楼颤抖之后,曼迪再也不想参与。蒂姆要她发誓绝对不会向奥斯卡告密。

他们把沙发摆成一圈,不过内特觉得更像三角形。他靠在一张沙发的扶手上,薇科、黛比和蒂姆坐在这张沙发上。薇科挨着内特,但对他还是有点冷淡。奈特夫人独坐一张沙发,拐杖随时准备出击。罗杰和希拉一起躺在最后一张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希拉的大腿上。

“我前两天终于收到了公共事业部的回信,”内特说,“按理说他们应该有所有大楼的建筑图纸,但不保留居住记录和历史档案,居住记录一般是销毁的,历史档案送往图书馆或博物馆。

“对方很帮忙。十九世纪末的大量资料多年前移送给了格蒂博物馆,卡瓦奇大楼的图纸如果还存在,那么他认为应该也在其中。”

“但格蒂博物馆遗失了?”奈特夫人猜测道。

内特摇摇头,“不,根本就没送去。他查阅记录,发现卡瓦奇大楼的图纸仍被视为有效资料,依然存放于公共事业部。”

“太好了,”希拉说,“那我们就可以去调阅了。”

内特摇头道,“不行。只能到此为止,因为那是被封存的档案。”

蒂姆挑起眉毛,“被封存?”

“对,和他们封存联邦大楼、州政府建筑物和大使馆的建筑图纸一样。写信给我的老兄解释了他为什么不能透露任何情况,甚至说基于《爱国者法案》之类的规定,他不得不在档案里记下一笔,写我曾经打听过这些资料。”

“《爱国者法案》?”薇科咳道。

内特点点头。

蒂姆正色道:“所以这不是一百二十年的陈年往事。”

内特又点点头,“也许只是官僚规定,但事实如此。我认为有人试图保守这个地方的秘密。”

“那么……说明什么呢?”罗杰问,“我们现在是恐怖分子了?”

蒂姆摇头道:“顶多是相关嫌疑人。”

“会有什么下场?”

“关塔那摩湾,五十年。”薇科讥讽地说。

“好,这个先放一放,”内特说,“黛比有很厉害的大发现。”

他从扶手上滑下去,坐进沙发。薇科向旁边动了动,黛比站起来。她拿着一小摞索引卡,另一只手摸着这些卡片。卡片是白色的,她在中间边缘处用黑色马克笔做了标记。前一天晚上她给内特念了其中大部分卡片。黛比紧张地笑笑,从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她翻了翻头几张卡片,然后又笑笑。

“好,”黛比说,“大家准备好听历史101了吗?”

“要是知道老师这么火辣,我就带个苹果来送你了。”罗杰笑嘻嘻地说。希拉隔着电脑拍了他胳膊一巴掌。

黛比涨红了脸,又摸摸卡片,“过去这三天,我在学校图书馆查找亚历克山大·科图洛维奇的资料。”

“我也可以的,”薇科说,她瞪了内特一眼,“上网查查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我没有用网络,”黛比说,“还有很多旧资料没有放上互联网,所以我们认为还是用老办法比较好。我在索引目录、百科全书和缩微胶片上的报刊里查找。”

“你就别吊我们的胃口了,亲爱的,”奈特夫人说,“你发现了什么?”

“抱歉,”黛比说,“我真的不擅长讲演。”

“只有我们几个人,”蒂姆说,“我们不会给你打分。”他恶狠狠地瞪着其他人,连奈特夫人都不安地动了动。

黛比看一眼卡片,“好。亚历克山大·科图洛维奇是塞尔维亚生物化学家和神经生理学家,在他的时代,人们都还没有开始使用这两个词呢。他还在生物演化方面做了很多研究,就尼安德特人和大灭绝写了好几篇论文。他是他那个时代的沃尔特·毕晓普,他的很多观点让他被打上了狂人的标签。”她微笑着把一张卡片放到最后,“实话实说,他的一半观点放在现在,还是会让他被打上狂人标签。

“我没能找到太多实打实的资料,因为他的很多研究被认为缺乏意义,绝大多数最后葬身于伪科学书籍之中。你基本上只能在埃德加·凯西或伊曼纽尔·维里科夫斯基之流的书里找到他的身影。他相信心灵感应、共享梦境、种族记忆这些东西。相信全人类的意识在某种超感官的层面上彼此联系。”

“所以他是个疯子。”蒂姆说。

“有可能,”她翻过又一张卡片,“当时人们认为这些也是真正的科学。H.G.威尔斯编辑过一本巨著《生命的科学》,其中有一节专门讨论心灵感应,甚至提到了科图洛维奇。

“接下来就有点粗略了,”黛比说,她从卡片上抬起来,不好意思地皱了皱眉,“我只能从几个不同来源拼凑事实,但信息并不完全对得上。我没时间交叉检查所有内容,所以我不确定到底有多少是精准的。”

“这就不用担心了。”希拉说。

“好。然后呢,科图洛维奇研究大脑结构、大脑能释放多强的生物电和这种生物电的频率。他搬去伦敦,一八七七年他听了一场讲演,演讲者是数学家威廉·克利福德,最早提出其他维度的先驱者之一。他注意到——”

“等一等,”蒂姆说,“其他维度?”

黛比点点头,“我查过他。克利福德做了很多研究,他提出的概念有空间是弯曲的,还有世界不止标准三维——就数学而言,至少四维,也许还有第五维、第六、第七维,以此类推。”

蒂姆挑起一侧眉毛,但没有说话。

黛比看一眼卡片,找到刚才离题的地方,“然后,科图洛维奇注意到克利福德的高维数学和他有关心灵感应的计算有很多相通之处。有些地方连数字都对得上,他认为两者也许存在联系。”

“我在大学里念过一门天文学,”内特说,“记得有一节课,教授向我们展示几何学和三角学如何两位一体。我真的被震住了。”

黛比点点头,“对,正是如此。科图洛维奇接下来几年的研究重点变成了这个。他没写什么文章,但他在笔记里说他从一位友人那里得到了‘心灵感应震波’的确凿证据。一八八七年,他试图向大学学院的理事会递交研究成果,却被踢了出来。他隔了一年多才继续发表文章,内容越来越接近边缘科学,越来越扭曲和不可靠。”

“稍等一下,”奈特夫人说,“你刚才说这些被视为可接受的科学,现在怎么又说大家因为这些而叫他疯子呢?”

“那是因为他用这些东西推导出的结果,”黛比说,“就像今天有人企图用数学证明登月是伪造的、金字塔是外星人建造的一样。他成了那所大学的笑柄,因此他们赶走了他。”

“解雇他的具体原因是什么?”罗杰问。

黛比拍拍卡片,“他认为世界即将灭亡。”

“不可能。”希拉说。

“真的,他声称存在一个精神力的临界量,达到这个指标……就完了。”

薇科侧着头问:“临界量?”

黛比又点点头,翻过一张卡片,“还记得我刚才说科图洛维奇本来在研究心灵感应,却迷上了多维数学吗?”她等众人点头才说下去,“好,他相信一旦世界上有了足够多的人,人口超过了某个关键点,他们的总体脑电波将开始同步,最后稳定在一个谐波频率上,打破维度屏障,和调音叉震碎玻璃是一个道理。”

“让我猜猜看,”蒂姆看了一眼内特,“这个数字大概是十五亿左右?”

“根据我读到的文章,是十五点二亿,”黛比说,“但我认为我们有更精确的数字。”

薇科看着内特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昨晚试过了,”他说,“你不肯和我说话,忘了?”

薇科拍了他胳膊一巴掌。

罗杰皱眉道:“这个什么调音叉?能够摧毁世界?”

黛比摇摇头,“不,摧毁世界的东西来自另一个维度。”

内特诧异道:“什么?”

“接下来这部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黛比说,“但所有传闻和文字都是这么说的,可以肯定大学学院就是因此解雇他的。

“科图洛维奇不知怎的得出结论,说存在某种生物,巨大、有智慧,是恐怖的顶层狩猎者,居住在这些更高的维度内。历史上很多在心灵感应方面很敏感的人能感觉到它们,是我们有关恶魔和怪物的全部神话传说的来源。那是它们的存在渗透到了我们的维度。按照他的说法,维度屏障一旦被打破,这些生物就将过来吞噬一切,直到屏障恢复为止。这算是宇宙的人口控制手段。”

内特隔着休息室的大窗仰望天空。

“吓人。”薇科说。

“还有更吓人的呢。”黛比说。

“我听着像是冒傻气。”奈特夫人说。

“那天晚上你可没告诉我这些。”内特对黛比说。

“我只是大致给你讲了讲。”她说,“抱歉。”

“被人瞒着很痛苦,对吧?”薇科说。她又拍了内特的胳膊一巴掌,但这次拍得不太重。

“那么,这些是什么生物呢?”蒂姆问。

“不知道,”黛比微微耸肩,“他用了很多当时的描述方式,写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却什么也没说清。他甚至都没解释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只说它们体型巨大,非常可怕。”

“换我也要解雇他,”罗杰说,“但我们还是不知道这个鬼东西是什么。”他朝四周比画了一圈。

“我看倒是非常清楚,”内特说,“他预测到世界的末日,建造这个地方阻止末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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